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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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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鸿沟。

    毓妃这个高贵的称谓,生生将她推了出去,从此便再不是将军府的人。

    怀袖亲手挽扶起来,由荷包里掏出一窜红缎线串的金锞子塞在明玉手里,转身向里间行。

    因辈分不同,尽管康熙贵为万圣之尊,固伦瑞敏公主却并不用同旁人,不必清早过去陪侍早膳,也不必日日去问安。

    此时的固伦瑞敏公主,依然安坐在窗前,慢慢地翻阅桌上摊开的一本经书。

    明玉抱过来一个蒲团放在地上,怀袖跪在上面磕头时,固伦瑞敏公主才缓缓合上手中经卷。

    抬起慈和眸光望着地上的怀袖,伸出手:“怀儿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怀袖由东果儿挽扶着站起身,挨着固伦瑞敏公主身边的炕沿坐下,抬眼看时,见桌上放的经卷正是自己亲手抄写的《妙法莲花经》。

    怀袖将手放在固伦瑞敏公主的手掌上,固伦瑞敏公主却并没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就这么托在手中仔细地端详。

    片刻后,固伦瑞敏淡淡道:“怀儿此番入京,其余诸事尚顺,只是于这‘情’字上,颇吃了些苦头儿吧?”

    怀袖心下微惊,不知所措地抬起眸子,看向对面自己的额娘东果儿。

    东果儿也没料想额娘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小声道:“额娘定是为着怀儿担心,额娘多虑了,怀儿和万岁爷感情甚好,这是女儿亲眼见着的。”

    固伦瑞敏公主却未说话,只端着怀袖的那只手,拿温柔慈和的眸光凝注着她。

    尽管外祖母没说话,可怀袖却举得自己的心思仿佛剥开来呈在外祖母的眼前一般,再无可躲藏,正欲抽手起身磕头时,固伦瑞敏公主却反手握住了怀袖的手。

    形容依旧慈和,言辞温柔道:“情这一劫,连菩萨都过不得,别说你一个乳毛还未退的丫头,外祖母知道你熬的不易,所以,才终得今日善果,于你的个性,已经做的很好了!”

    怀袖想起外祖母送自己的那支龙髓坤镯,又想起孝庄曾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下无比疚责。

    坐在对面的东果儿,却是深吁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母女二人坐的时间并不长,出了固伦瑞敏公主的小楼,东果儿牵着怀袖的手向前院缓行。

    行至廊下,屏退身侧侍女,冬果儿轻声道:“方才你外祖母幸而没继续问,额娘还以为她都知道了呢,哎呦!唬得我大气儿都不敢出。”

    怀袖侧眸望向东果儿问:“额娘是指什么?”

    东果儿望着怀袖晶莹美丽的眸子,眼中盛着无限的疼惜,轻声道:“前年,明相的公子纳兰容若来疆北,说是奉诏绘制疆域图,你二姐曾托他带回来过一封家书。”

    怀袖听闻这话,脸色变了变,轻咬着唇忍着没开口。

    听东果儿继续道:“你二姐信上只说让我和你阿玛对容哥儿多加照拂,旁的却也并没说什么。你阿玛也看过那封信,当时我们只当你二姐府上与明相走得近,未做他想。”

    东果儿说至此,轻叹道:“其实,这事儿先前在将军府里,只额娘一人知道罢了。”

    怀袖自幼行事从不避讳东果儿,此刻只垂着眼帘,轻声问:“既然二姐没说,额娘又是如何知晓的?”

    东果儿轻轻松开挽着怀袖的手,伸进自己的荷包内,将一串穿着明黄琉璃珠的璎珞取出来,轻轻放在怀袖手里。

    怀袖目光凝着手中的璎珞,五指一紧,死死攥在了掌心里。

    “这个样子的璎珞,你从小带到大,因着不愿与旁人用一样的,便专程与菱悦学了自己亲手编来用,如今容若身上带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怎会如此凑巧?”

    怀袖咬着唇,泪已经滴落在手里的璎珞上:“可这东西……又如何到了额娘手里的?”

    东果儿轻叹一声,淡淡道:“后来,你阿玛寻着了容若的遗物,其中便有这个璎珞,我恐这东西送入宫内与你不好,便趁着你阿玛不注意偷了。”

    泪水打湿了手中的璎珞穗子,手心的琉璃珠子硌的肉生疼,怀袖指尖苍白的紧紧握着,仿佛在寻找那璎珞上残留着的,最后一息容若的温度。

    “后来,你阿玛送疆域图,由京城回来,与我说了你当日在瑶光殿的情景,我想,你阿妈多半也猜着些缘故。”

    东果儿说至此,又忍不住轻叹道:“这件事,你阿玛倒没说什么,或是他也觉着,当初将你送入宫内,本就对不住你吧。”

    东果儿说至此,也不禁有些哽咽,握紧了怀袖的手道:“幸而万岁爷待你不错,否则,我和你阿妈更觉对不住你……”

    怀袖缓缓放开手中的璎珞,轻拍着额娘的肩膀柔声安抚,淡淡道:“过了晌午,额娘陪我去趟疆外的敖包吧,我将这东西埋在长生天脚下。

    如今,我既已入了宫,嫁给了万岁爷,这东西,便不能,亦不配戴……”

    ————

    东果儿的性情与她额娘固伦瑞敏公主完全不同,固伦瑞敏公主是比男人还冷静理性的性子,生下怀袖她额娘东果儿格格,却是感性的瞧见天边一朵洁白的云被风吹走了,都要叹息个把时辰。

    或许是被葛吉泰将军保护的太好了,一辈子也没遇过个把跟自己争宠的侧福晋,把一个“情”字,看的甚是简单又深重。

 第618章 鸠怀凤胎

    午后骑着马,踏着温暖的阳光,东果儿亲眼看着怀袖将容若遗下的那枚璎珞,埋在长生天脚下的时候,眼圈儿不知红了几遍。

    但当她眼睁睁瞧着康熙回来时,怀袖恭迎圣驾时仰起美丽的清颜和唇边端庄温婉的笑意时,东果儿格格彻底明白了,她的怀儿长大了。

    管得住眼泪管得住心,额娘以前说过,这就是成长。

    觉着怀袖变了的,不光东果儿,连康熙自己都觉着怀袖变了。

    晚间,康熙与几个文臣武将在临设的议政厅内围着疆域图议至交过了更鼓,才回至卧房。

    一进门,便瞧见怀袖颇贤惠地亲手灌了个汤婆子,温柔地放进被窝里。

    转身瞧见康熙站在门前瞧着她发呆,怀袖樱唇噙笑行至近前,挽着康熙的手臂,将他扶坐在茶桌边的紫檀椅上。

    “臣妾晚间闲着,跟额娘要了些北地特产的山核桃。

    昔日在宫内,万岁爷晚上看折子晚了,便时常入眠困难,臣妾想起这山核桃中间分隔核桃仁的,叫做分心木,煮水可以用作舒神助眠。

    臣妾方才将分心木煮了汤水,万岁爷就者这核桃仁吃了,即可补脑,有可安眠,一举两得!”

    康熙看着盘子里剥的干干净净整块的新鲜核桃仁,伸手臂将怀袖揽坐在腿上,深吸一口她身上长久萦绕的淡雅清韵,莫名地冒了一句:“朕真真觉着后悔!”

    怀袖不解,挑眉瞧着康熙:“万岁爷这是从哪儿生出的感慨?”

    康熙抬手轻扣怀袖的下巴,将她如青莲般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认真凝着那双如掬了秋水的眼睛,温柔道:“早知一夜交颈换得你如此柔情万种,朕竟无辜蹉跎了那许多的光阴……”

    提及圆房这件事,许多年后,李德全一次无意中问及康熙,当初任谁都瞧得出,毓妃娘娘日日盼着行夫妻之实,憋的眼圈儿通红,康熙却硬生生等到回了疆北的将军府,究竟所谓何故?

    彼时的康熙,抬起头望着窗外横出的一只粗壮老梅枝,幽幽道:“朕唯此一生,于儿女情事,只纠葛于怀儿之真心,朕与她在她昔日闺阁中圆房,便是她此生此世,不论曾历过多少情思困念,终究只有朕是她命中唯一的男人!”

    ————

    康熙与怀袖心结已解,连带着映雪和涣秋也慵懒了许多,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人还倚在阁楼的栏杆上晒太阳。

    李德全走过的时候,见二人边聊天边嗑瓜子儿,笑斥:“你两个丫头倒是享福了,都什么时候,还不去伺候主子?”

    映雪素来爱与李德全开玩笑,听他这么说,笑问:“李公公惯是伺候万岁爷起床的,如今还不是在此闲逛,你若敢此刻进去伺候,奴婢自然也跟着进去!”

    涣秋不爱说话,却爱听这俩人斗嘴,站在一边嗑着瓜子呡着嘴儿笑。

    李德全自然知道这几日康熙和怀袖早晨起得晚,东果儿格格特地交代过不让他们叫起,且此处又不是京城,还有几个爱管闲事的老夫子嚼舌根子,他几个才不去得罪这个人呢。

    几人正说话时,倚着栏杆的涣秋打眼儿一瞄,无意间瞧见一个女子的人影一晃而过,涣秋一激动,竟将瓜子皮儿一起咽进肚子里,卡的直咳嗽。

    映雪拍着涣秋的背,笑道:“不过吃个瓜子儿,又不是什么美味珍馐,你越来越没出息了!”

    涣秋却指着园门处低声惊呼道:“我刚才好像瞧见雪雁了,她……她……”

    她后面的话还没出来,在房门外伺候的小宫人跑过来传话:“两个主子起了,唤人去伺候呢!”

    三人便撂下这个话茬,赶着向卧房行去。

    梳洗毕,怀袖陪着康熙向前殿用过了膳,康熙便照例与葛吉泰和齐步琛向疆北大营观看操练兵马去了。

    怀袖本想骑着马出去逛逛,见涣秋一上午闷不做声,忍不住问及缘故。

    涣秋吭哧半晌,为难地抬头看了眼怀袖,伏在怀袖耳边说了几个字,怀袖立刻回眸凝住涣秋,神情肃然,沉声问:“李安达可瞧见了?”

    涣秋立刻摇头:“方才映雪和李公公都背对着园门站着,只有奴婢一人瞧见了。”

    怀袖听涣秋这么说,心下才稍稍安稳,面色缓和下来,语气也轻了些:“切记,你今日瞧见的,绝不可说与任何人!”

    涣秋垂着脸频频点头,站在旁边的映雪却是一脸不解,见怀袖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多问。

    原本想出去踏青,突然被涣秋提及了这件事,怀袖出游的心思也没了,转而向身后跟着的一个家仆问:“我额娘现在何处?你速去寻来,就说我在房内等她。”

    家奴应声自去寻人,怀袖回房边喝茶,边等着东果儿。

    东果儿进门的时候,便瞧见怀袖脸色不对,只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却不想怀袖开口便问:“额娘是不是仍将雪雁安排回她母家了?”

    东果儿不明白怀袖突然问及这个是什么意思,只道:“你突然将她打发回来,我也不明白缘故,她只说你不让回京了,我不让她回她母家,还能让她回哪儿呢?”

    怀袖听东果儿这么说,便知定是雪雁回来什么也没说,揉着额角仔细想了想,道:“我记得外祖母那个小楼后面有个空院子,里面的两间房放着用不着的杂物,还有一间空着,你命人拾掇出来,将雪雁安置在那个单独的院子里。”

    “如此一来,却怎么跟她母家交代?”东果儿问。

    “就说又打发她回京城去了!”

    怀袖话落,突然想起涣秋刚才说的,蹙眉道:“额娘,你此刻便命人将雪雁唤来,切记,避着点儿人!”

    说完,怀袖又嘱咐映雪道:“你去让福全将院子里的宫人都引出去,且叫他站在园门处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东果儿打发人去寻雪雁,映雪也出去传话了,屋内只剩下怀袖母子和涣秋一个丫头。

    东果儿不解问道:“你这又究竟是为何?不过一个丫头,既然你们姐妹都不喜欢她伺候,雪雁也不小了,我改日给她寻个婆家便是,何苦费这个周折?”

 第619章 出征前夜

    涣秋此刻将两盏新茶奉上,怀袖端起茶盏,轻声道:“无需我多言,一会子人来了,额娘一问便知道了。”

    只片刻的功夫,雪雁果然由人引着,进了怀袖的闺房。

    雪雁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除了怀袖之外,其余的三人皆目瞪口呆地瞪着她瞧,且目光齐刷刷停落在她已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涣秋和映雪虽然惊讶,但毕竟当着两位主子的面儿,不敢轻易出声,只掩着唇,望着已经显怀的雪雁。

    东果儿格格却是惊声道:“雪雁!你,你这是……”

    东果儿话还未落,雪雁直挺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边哭口中还边絮叨些什么,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却依稀能听出来在给怀袖赔不是。

    东果儿心善,尽管事情还没问清,怜惜雪雁毕竟已身怀六甲,即刻便映雪将她挽扶起来,却将惊讶不解的眸子投向旁边,依然沉静喝茶的怀袖脸上。

    怀袖没给东果儿解释,却抬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雪雁,沉着脸色问:“你为何不跟福晋说清楚事情缘故?如此一来,福晋还只当是本宫难伺候,将你赶回来的!”

    雪雁哽咽着,泪眼朦胧凝着怀袖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雪雁的娘是东果儿幼时的贴身侍女,后来随着东果儿嫁入将军府后,便许给了将军府内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眼下依然在府中做事。

    雪雁算是地地道道的将军府家生的女儿,比外面买来的丫头亲厚许多。

    因此,当初东果儿才将她给朱赫塔娜做了陪嫁丫头,一同送入了京城,谁知当初朱赫塔娜的陪嫁丫头,却突然被怀袖打发了回来。

    东果儿见怀袖这么问,心下便知这其中定有缘故,蹙眉问道:“雪雁,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孩子他爹是谁?”

    毕竟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东果儿大眼儿一看便知雪雁这肚子已经有几个月了,心下便了然怀袖必定是因这孩子,才将她打发回来的。

    雪雁此刻越发哭的汹涌,一时言辞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东果儿发急,转脸看向怀袖。

    怀袖见雪雁这般情形,向旁边的涣秋道:“你给她搬个凳子坐着吧!”

    涣秋应声,端着个带软垫子的矮凳过来,扶着雪雁坐下,映雪也瞧着她可怜,毕竟曾在宫内共事一场,倒了杯温开水递在她冰凉的手心里。

    怀袖放下茶盏,轻叹道:“额娘依我的话,好生照看她与腹中胎儿吧,这个孩子的身份可不一般!”

    东果儿蹙眉不解地望着怀袖。怀袖咬着唇,低低的声音吐出三个字:“皇太子!”

    东果儿脸霎时白了,惊愣地瞪向雪雁:“你……”

    连旁边的映雪和涣秋,也是傻愣愣的凝着雪雁皆不敢相信怀袖所言。

    怀袖简单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东果儿,最后嘱咐道:“如今,这孩子除了咱们几人外,还没人知晓,但,他毕竟是皇家的龙种,是当今万岁的亲皇孙,咱们不得不慎重!”

    东果儿轻轻点了下头,却依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雪雁。

    怀袖看出了东果儿的心思,看了眼一旁哭的可怜兮兮的雪雁,轻叹道:“这件事,也不全怪雪雁,她也是被逼不得已。

    如今,我在宫内尚人微言轻,也替她做不得主,只能先将她送回疆北来好生保护,等待他日时机成熟,女儿自然要为雪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争个名分!”

    东果儿听怀袖这么说,心下明白她的意思,怜悯地看了眼对面的雪雁道:“额娘就按你的意思办,将她安置在你外祖母后厢的院子里。”

    母女俩正说着话,福全突然在门外低声道:“主子,万岁爷回府了!”

    怀袖豁然起身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东果儿道:“我先领着雪雁离开,你预备迎驾吧!”

    说完,便带着雪雁从偏侧的楼梯离开了,怀袖由映雪和涣秋伺候着,简单整理装容准备迎驾。

    康熙这几日皆至掌灯后,方才由疆北大营回将军府,今日的确比平时回来的早了很多,待康熙进入燕喜堂落了座,怀袖方才知晓,原来明日便是大军出征的日子。

    晚间,几个将军皆在府中与康熙共用了晚膳,晚膳后,康熙将一干文臣武将皆聚在燕喜堂内,身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只插着令牌的竹筒。

    怀袖躲在康熙身后高大的屏风后,从侧面小心翼翼探出头瞧。

    幼时,她也曾瞧见过阿玛葛吉泰出征前颁令布将的阵势,那时候,她只觉那一支令牌被郑重交给某个将军的时候,阿玛的神情格外庄重威武。

    如今,怀袖瞧着康熙正正襟威严地对众将士发号施令时,心里却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愁思困绪来。

    过后,怀袖将自己的这份情绪讲给额娘听,东果儿心有戚戚地给她解释,说这样的情绪,就叫做“舍不得”,每次葛吉泰带兵出征的时候,她也有同怀袖一样的情绪。

    晚间康熙回了房,怀袖照旧将已经煮好的分心木茶,连带剥好的核桃仁儿一起端至康熙面前的茶桌上,今日还多了份她起手做的甜乳酪小花卷。

    伺候康熙净完了手,李德全便捧着金盆出去了,只剩两人在房内。

    怀袖为康熙填满茶汁,轻声问:“明日几时大军出征?”

    康熙捻起一个花卷尝了一口,道:“五更天,朕便要与你阿妈一起赶往疆北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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