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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在五城兵马司找到人之前，那些匪人有一个人多说话了，或是匪人留有什么后手，或是走漏一人——你们真能睡得着？”

　　　　林丞相没有作声，不过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二姨娘的笑容也收敛了：“姑娘你不必担心，你担心的这些，我们早已经想到了。林家能到如今，老爷能成为丞相，你认为林家手上没有人命吗？”

　　　　“皇上和太子是有暗卫，但又那么如何？这天下间总有事情能瞒过去的，只要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二姨娘看着沈小小：“姑娘你也不用多想了，能多吃就多吃点吧，明儿一早你就和夫人出城上香，可要起个大早呢。”

　　　　沈小小闻言笑了：“不需要滴血验亲？！”

　　　　大姨娘点头：“当然要滴血验亲。不但是要和老爷验亲，你们姐弟也要验一验吧。”她说到这里对沈小小笑了一下，笑的颇有点诡异。

　　　　沈小小心里有点发毛：“大姨娘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几个高人都说夫人命中无子，可是夫人却在城外庄子里一胎生了一儿一女——我想，反正是验亲嘛，验一验有什么为难的？”

　　　　大姨娘笑的更诡异了：“还是说，三姑娘不怕和老爷验亲，反而怕和三爷验亲？！那可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沈小小现在有七分的把握，这个大姨娘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发作？或者是，现在才知道的？

　　　　她脑子一下子有点乱，那熊熊的大火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当年的事情，倒底还有多少隐情。

　　　　“父亲，你唤儿子？”书房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有那么一霎间，让沈小小差点吐口喊一声“哥哥”。

　　　　沈小小还是站了起来，直到她站起来听到二姨娘的轻笑，她才惊觉自己想要奔过去开门：那声音太像了，和她的两个哥哥太像了。

　　　　也和她的父亲，葬身在火海中的父亲太像了，都是那样的温和，开口就带着三分的笑意。

　　　　沈小小的眼圈红了：她，想哥哥们了。

　　　　林丞相哼了一声：“你坐下。”却没有马上把门外的人唤进来，反而看了一眼二姨娘。

　　　　二姨娘叹口气，伸手扶起沈小小的胳膊来：“三姑娘，你真要心疼三爷，真不想三爷今天就死在这屋里，就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或许，三爷真是我们老爷的骨肉，你们母女不能活，可是三爷却能得保性命。要知道，老爷可是一直认为三爷才能撑起整个林家来呢。”

　　　　赤裸裸的威胁，却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出来，让沈小小听的一阵恶心。

　　　　伸手拍掉了二姨娘的手，又不客气的把二姨娘推倒在椅子上，她才开口道：“三弟，还不进来？！是不是要等到我们母亲死了，你才会真正着一回急？”

　　　　据林素君说，林家三爷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温吞了，从来就没有和人发过脾气：是个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着急的人。

　　　　门应声推开了，当门站着的人却不是林家三爷，而是太子殿下。

　　　　林丞相大吃一惊，大姨娘和二姨娘也来不及回避，只能匆匆起身跟着林丞相迎上前跪倒在地上。

　　　　“殿下怎么来了？”林丞相倒没有跪，只是一揖到地，起身时看了一眼跟在太子身边的三儿子，回身时又瞧了一眼沈小小。

　　　　他拿不准是林素君着人请了太子回来，还是他的好儿子请了太子过来。

　　　　林家三爷的长相和林平君半点不像，白白净净的人、纯纯净净的眼神，那鼻子、那眼、那嘴唇，无一不和沈小小的两个哥哥一模一样。

　　　　沈小小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心里霎间已经分不出滋味来了：她终于知道自己在躲什么——见到林家三爷后，她要说什么、做什么才是对的？

　　　　告诉林家三爷真正的身世，让他和两个哥哥相聚？还是说瞒着他，任由他认定自己是林家三爷，就这样过一辈子？

　　　　沈小小在清贫但幸福的日子、与富贵却冷酷的日子之间，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林家三爷想要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倒底是想让林家三爷选哪一种生活；下意识的，她又感觉自己没有为林家三爷做决定的权力：说出他身世的权力。

　　　　眼下当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小小稳了稳心情，抬头却正好迎上太子的目光。

　　　　太子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好像还有一份关心；可是沈小小只看了一眼，又加上所思过多，根本没有发现那一抹关心。

　　　　“是我请殿下来的。”沈小小看着林丞相，说的极为平淡。

　　　　林家三爷林仁君马上道：“是儿子请殿下来的，和三姐无关。”他说完还不忘给沈小小一个眼色。

　　　　林丞相的脸有点发黑，哪怕太子就在眼前他都无法遮掩他心中的想法：此时都不用多说什么，太子都知道林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儿还和林素君有关，并且招惹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生气，否则他的一双儿女又何必抢着把请太子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078章　只是几句话

　　　　林丞相勉强的笑了笑：“你们两个，岂不是让殿下笑话，还不退到一旁。”他无法多说什么，所以只好就此揭过。

　　　　等太子走了，再找这两个人算帐！

　　　　太子微笑摆手：“孤非要人请才来？林府，对孤来说真不是外人。丞相大人说是不是？好了，好了，不要都站着了，坐，都坐。”

　　　　他虽然没有让沈小小坐，可是却伸手把林仁君拉着坐到他身旁：林丞相还能让沈小小站着吗？

　　　　“殿下让坐就都坐吧。你们两个也起来，让人给殿下奉茶。”林丞相开口让一直跪在地上的两位姨娘起身。

　　　　太子此时看过去：“啊，原来还有人在，孤刚刚都没有看到——这是？”他的话听上去还真没有什么，但是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两位姨娘跪在地上可不是他叫起的。

　　　　他都没有发话呢，林丞相就让两个姨娘起来，这事儿他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快。

　　　　林丞相欠了欠身子：“她们只是臣的两个侍妾，刚刚没有来得及避开，倒是冲撞了殿下。”他一摆手：“还不向殿下请罪？”

　　　　太子不快，那两个姨娘就只能跪下。

　　　　大姨娘和二姨娘只能重新跪下，口称有罪；太子倒也好性子，也不说让她们起身，慢悠悠的问起两人的出身来，说是要代皇上关心一下丞相大人的生活。

　　　　两个姨娘跪倒半天了，坐着的沈小小都伸过了两次懒腰，也没有弄明白丞相大人和太子之间打的哑迷：她只是有些无聊了。

　　　　唉，她在外面累了一天，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吃一顿，然后泡个热水澡，接下来她就可以去好好的睡个觉。

　　　　明天她就可以有精神了，可以去找一找当铺，看看她手中的那些好东西能换来多少银两：自小到大，她和两个哥哥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自己的房屋和田地。

　　　　她手中的东西怎么也值个几十两子吧？她们那里最大的朱地主家，听说买了二十亩地用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太子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沈小小，发现了她眼中的不耐烦，还有就是她对林家人的冷漠：原本，沈小小虽然有些避着林家人，但是绝对不像今天这般。

　　　　他收回目光：“嗯，原来你父兄都在五城兵马司中，不错不错。好好的伺候林大人，你们可是代大梁的百姓们在照顾林大人的起居。”

　　　　“原本应该赏你们的，可是出来匆忙，下次补上吧。”他说完一摆手：“林大人，刚刚这屋里，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是素君又惹大人生气了吧？”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沈小小，谁也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林大人倒是知道太子不喜林素君，对林香君却是很上心；只是林素君是皇上赐婚的，因此不管林夫人做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能让太子知道。

　　　　太子知道了，一个林香君保不住林家的。

　　　　“没有什么事情，家中的一点琐事罢了。”他不想对太子多言，几句话就交待过去。

　　　　太子却笑道：“林大人，我们真不是外人，民间都说女婿半个儿呢——林大人也知道孤怎么来的，倒底有什么事情，说说吧。”

　　　　“看看孤能不能帮不上点忙。”他说到这里又扫向沈小小：“素君可是父皇亲点的儿媳妇，孤岂能不好好的尽自己的一份心。”

　　　　林丞相不知道太子的话倒底是在同林素君置气，还是有其它的深意，可是家中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太子知道：“殿下，实在是两个妾侍做错了事情。”

　　　　“我也不过是让素君过来听一听，不久之后她就要嫁作人妇，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总要能服众才可以。”

　　　　他见太子还是一副聚精汇神的模样，也没有叫起两位姨娘来，只能咳了几声：“府中打发出去两个姨娘，她们之间多年相伴，一时不舍得。”

　　　　“在我面前求了几次情不成，又求到了素君那里，所以我有些生气——规矩就是规矩，岂能乱了呢？所以我是教训她们，也教一教素君。”

　　　　“仁君自幼就和素君亲近，可能听到我训斥两位姨娘误会了什么吧？”他说完看了一眼林仁君，对沈小小却没有递一个眼神过去。

　　　　因为他笃定林素君不敢在太子面前揭破他的话：让太子知道她的母亲偷人，那她这个太子妃立马就飞了，等着她的往好里说也是青灯古佛。

　　　　如果被太子知道，林家还想隐瞒此事，那皇帝和太子肯定会震怒，林素君就不会只是青灯古佛了。

　　　　林仁君那里他也放心，因为林仁君向来听他的话，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他闭上嘴巴的。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丞相大人果然是文臣之表率，治家如同治国般严谨。孤，受教了。”

　　　　他看向沈小小：“素君可有话说？嗯，没有话说就好，其它的事情过两天说就是了——听说你的芳辰要到了，孤会让人备一份重礼的。”

　　　　沈小小愣了愣：她的生日和林素君如果在一天，那就是说她出生那天，就被林夫人换成了林三爷。

　　　　“殿下，小女的生辰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时候过府，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林丞相把林素君生日的事情一句话代过，后一句话其实就是要送客了。

　　　　太子微笑：“没有什么事儿，嗯，你想要如何处置她们？”他看着两位姨娘：“虽然有些过错，但是照顾大人起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丞相大人还真的摸不准太子要做什么了，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位姨娘：“呃，臣想小惩大诫，希望她们记住规矩两个字。”

　　　　太子略一点头：“丞相大人看着处置就成，孤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左右无事，不过就是聊个天而已。”

　　　　沈小小被茶水呛到了——太子殿下，你也真是太直接了，而且也太没有诚意，说什么话也比如此直白要好多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找太子来有些多余了，本来是想借借他的势，想着他来给自己压个阵，看来还要依靠自己啊。

　　　　轻轻咳了两声，她想站起来说话，以示对太子殿下的尊重；不想却被太子给阻止了：“素君，我都说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今天是孤来看看林大人，我们的事情改日再说。”

　　　　沈小小狠狠的瞪过去，改日说个大头鬼啊，改日林夫人和她说不定就人首分离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闪进来一身锦衣的男人，伏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也不看其它人，转身又离开了。

　　　　沈小小盯着他离开后才看向太子：你在弄什么鬼？

　　　　太子回她一个眼神：你就等着看戏吧。

　　　　“孤来呢倒真的没有什么事儿，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太子开口了，指向大姨娘和二姨娘：“她们惹的林大人生气的原因，就因为离府的两个侍妾？”

　　　　林大人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是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是的，殿下。倒让殿下见笑了，是臣治家不力。”

　　　　太子一笑：“这样的事情何必大人你操心呢，交给林夫人就是了。说起来，孤来这么久了，两个姨娘在这屋里呢，怎么不见林夫人呢？”

　　　　林丞相暗暗瞪向沈小小，听到太子问林夫人，他是认定太子绝对是被他的好女儿请来的。

　　　　“贱内今儿身子有些不爽，服过药后正在发汗；殿下来时她刚刚睡着——的确是失礼了，臣这就让人请她向殿下见礼。”他说完还向太子欠了欠身子用以表示他知罪了。

　　　　太子轻轻一摆手：“病了？那请御医来看看吧，唉，这病可不能拖着，小病能拖成大病，身上的病能拖成心病。”

　　　　他根本不听林丞相再说什么，只管打发人去请御医来。

　　　　林大丞相一看，只能给林仁君使个眼色：“让殿下费心了。仁君，还不去请你母亲来向殿下谢恩。”

　　　　太子只是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不必了，那就表示一定要请林夫人前来了：林大丞相就算苦到心底去，也只能把这苦吞下去。

　　　　“我呢，无事却有几句话要对林大人说。”太子看着仁君离开后，抻了抻衣袍：“林大人，坐，不过是说几句话，真就不是外人，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

　　　　林大人听到太子的“虚礼”两个字，更不敢坐了：他的礼真不是虚的，越发持礼恭谨，不敢有半分的差错。

　　　　“林夫人身上有朝廷封的一品诰命在，关在柴房里，还是由府中的两位姨娘关进去的——不要说让父皇知道了，就是御史们也要狠狠的参你一个宠妾灭妻，兼治家不严啊。”

　　　　“有道是修身齐家平天下，林大人连自家后宅的事情都如此没有规矩，怕是会让朝中文武百官心中生出担忧啊。”

　　　　林大丞相听的是惊雷一声接一声，几声就打的头有点晕了：太子知道，太子居然知道汪氏关在柴房里？！

　　　　无事只有几句话，可是这几句话就很要命了好嘛，尤其是什么百官生出担忧来——担忧什么，担忧林大人连自家后宅的女人们都摆不平，还能有什么治国良策？！

　079章　又一个坑

　　　　林丞相头上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心里着急万分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说出口的话。

　　　　如果太子刚刚没有问他有什么事情，如果他刚刚没有对太子殿下扯谎，那么现在他能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被大臣们评为“守成”的太子爷，不过是前后几句话，就把他逼到了墙角中。

　　　　“至于林大人府中的佛堂的地道，孤的人也查看过了，可不是这几年挖出来的，而且还是在懂行之人的指点下所建。”

　　　　“府中不管是夫人还是姑娘们，以孤来想，偷偷挖那么复杂、坚固的地道，应该做不到不惊动人。”

　　　　“林大人你认为呢？”太子拿起已经放凉的茶水吹了吹，吹沉了那几片浮着的茶叶后，才满意的放下了茶盏，一脸笑容的看着林丞相。

　　　　不论是看太子的笑脸，还是看太子的目光，他还是那个温和知礼的太子爷：从来不会咄咄逼人。

　　　　不要说是林丞相了，就是沈小小都认为太子殿下的话说的太温和了——还是太子爷呢，丞相大人在你面前说谎，你还和颜悦色？应该直接两记耳光扇过去。

　　　　不过看到林大丞相的脸，没有人扇也通红的，沈小小也就撇了一下嘴巴，决定还是不说话了：太子显然是挖了坑给林大丞相，而林大丞相还那么义无反顾的跳了。

　　　　想想，好像太子也没有用什么手段，只不过是借着屋里的诡异的问了一些话，而林大丞相就顺便撒了个谎而已。

　　　　沈小小打量了一番太子：这人，对付林大丞相也不用尽心，幸亏今天运气不错，不然的话她和林夫人岂不是要倒大霉？

　　　　但下个念头就让她心头一震，太子真的没有用心吗？如此的举重若轻，把一个老奸巨猾的林大丞相套住了，首先就要很懂人心，很了解林大丞相的心思才成。

　　　　她不安的往旁边挪了挪，感觉太子不只是狐狸，可能还是一头只吃肉的狐狸：那下嘴悄无声息的才叫可怕啊。

　　　　林丞相已经听明白了，虽然太子没有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但是这几句话已经足够让他确定：太子对他府中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很。

　　　　他想要隐瞒林夫人偷人一事，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才爬到如此高位，才有了林氏一族的兴旺，想不到却栽到一个女人的手上：他认为今天的事情就坏在他的乖女儿手上。

　　　　如果不是沈小小的话，太子根本不可能到林府来，更不可能关心他林府后宅的事情。

　　　　再要怪的话，就要怪汪氏了，不是她现在他岂会被太子逼的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殿下英明。”林大人咬着牙才能挤出四个字来，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臣，向殿下请罪。”

　　　　太子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