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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的眸子亮了亮，道：“那太好了，他的意思就是念着旧情了？”
　　宋杞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摇头。
　　林清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宋杞道：“我看了看，他送来的礼物都是非常珍贵，他许是猜出了些许你的来意，所以用这些东西先还了你的情，若你开口什么他不想答应的事儿，他好婉拒你。”
　　“……是拒绝的意思吗。”林清听了这话，眉头紧蹙，她想了想道，“没关系，他不是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吗，今晚我再试试。”
　　宋杞是觉得再谈也意义不大的，因为杨澜拒绝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且他对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下属，心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但林清既然已经开口了，他就没有去否定她。
　　宋杞道：“好。”他帮她出谋划策，教她晚上怎么对杨澜劝说。
　　林清心中大致有了个腹稿，可她还是有几分犹豫，她道：“我就这样去见杨澜将军真的可以吗？万一他从前见过白玉怎么办？”
　　宋杞道：“上塞十几万大军，就算见过，他也只远远看过几眼，十年过去，他也该忘了，若他怀疑，还有我在。”
　　“嗯。”林清应道，看着宋杞，她的心安下来了很多。
　　下午，林清宋杞按约去到跟杨澜订的酒楼。
　　城外动荡，城中又有那么多士兵驻扎，眼看着天快给了，城中活动的百姓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就连酒楼里也都冷冷清清，没点几盏灯。
　　杨澜之前许是已经交代过了，林清他们去的时候，小二上前来问了一声，就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二楼的包厢里。
　　杨澜已经到了，隔着屏风，林清能看隐隐绰绰看到他的身影，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那种高大健壮的大汉，但也没有到瘦削的地步，他肩平背直，坐得很端正。
　　听到这边有动静，杨澜站起身，缓缓从屏风后往前走。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林清屏息，袖下的手握紧，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挺胸抬头站着，和走出来的杨澜对上视线。
　　杨澜年纪不大，宋杞跟她说过，杨澜才二十来岁。他长相端正，浓眉大眼，面相给人一种正派正直的感觉。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清的错觉，她感觉到，杨澜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眸中的神色猛的变了。
　　他气场太强，连带着，林清感觉整个室内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林清忍不住的想低头。
　　好在知道宋杞在她身后，林清心中有股底气支撑着，她面上神情自若的对杨澜打着招呼，道：“杨将军，久仰大名。”
　　可杨澜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仍旧死死盯着她，他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清快按捺不住时，他终于开口了。
　　“末将不敢当，末将参见白玉大人。”杨澜说着，单膝跪地对林清行礼。
　　总算给个反应了，林清松了口气，可杨澜的反应太过反常，林清心中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她，她一颗心悬得厉害，她道：“杨将军请起，我早已没有官职了，如今的将军是你。”
　　杨澜垂下头，语气谦卑道：“多亏大人教导，末将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教导”一词就着实说客气了，白玉可能都不记得他手下有一名叫杨澜的士兵，林清刚刚那番话也只是为了再次试探一下杨澜对于曾经的上级白玉的态度罢了。
　　林清走上前去，抬手，虚扶住杨澜的手，道：“请起。”
　　杨澜看着她的掌心，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才站起来，他对林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坐。”
　　林清点头，看了身后的宋杞一眼，迈步向屏风后走去。
　　杨澜神情依旧古怪，视线又在宋杞脸上深深看了一眼后，才跟着林清脚步去到饭桌前。


第87章　主人　。。。
　　坐下来后；　杨澜为林清斟酒，林清不会喝酒，便只是拿着酒杯没有动作；　杨澜也只是端着酒杯；　没有要喝的意思，可他一双眼睛又开始盯着林清的脸了。
　　林清被他那样的神情看得十分不自在，她忍不住道：“你这么看着我；　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杨澜抿了抿唇；　默了好一会儿后，道：“　我想问…大人家中是否有姊妹。”
　　杨澜问完这句话后；　眸中的锐利一下减少了许多；　取而待之的是一种类似于期待的神情。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还这种神情？
　　林清参不破他的想法，她犹豫的摇摇头；　如实道：“没有。”
　　白玉作为历史上的风流人物之一，历史上对他身世的记载挺多的，林清了解过，自楚琰登基，楚池被赐死之后，当年几个主要支持楚池的家族尽数被灭了门；　白家首当其冲，自然是逃不了的，白玉的两个弟弟，和家中长辈；　早已在十年前就被下旨抄斩了。
　　不管在修改前的历史还是修改后的历史中，都是如此。
　　杨澜的神情变了变，他的视线终于从林清的脸上离开，他端起酒仰头喝下，而后缓缓道：“您不是白玉大人，我知道。”
　　林清被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吓得心一紧，她慌忙去看身后的宋杞。
　　宋杞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镇定，林清能在余光中看见宋杞已经握在剑柄上的手。
　　杨澜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甚至，刚刚的锐利气场也被他刻意收敛了起来。
　　他语气平静道：“白玉大人虽身体不好，但也自幼习剑，他的掌心不可能一点茧都没有，且，您手指手腕纤细，这只可能是女子的骨像。”
　　“从前我曾远远见过白玉大人几次，虽时间太久，我已不记得白玉大人的长相了，但无论如何，白玉大人也不可能是您这样的长相。”
　　“您的长相，我记了十年，主人，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林清被杨澜紧着说出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
　　什么主人，她可从来不记得，她收过什么奴才呀，是认错了吧，还是在耍花招？
　　林清向宋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他，然后警惕的看着杨澜。
　　杨澜看出了林清的不相信，他将腰间的剑卸下，双手举剑，跪在林清面前。
　　他道：“十年前在丰都，奴卖身葬父，您用十两银子买下了奴。”
　　“十年前？丰都？”林清隐隐有了些印象。
　　宋杞神色变了变，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杨澜提醒道：“十年前，丰都那场竞卖。”
　　他这么一说，林清就全想了起来，她当时的确是救了个小孩儿来着，可杨澜居然就是她当年帮助过的那个孩子，这也太巧了吧。
　　杨澜道：“十年前，您给了我了银子后，我上山安葬父亲，可当天夜里下了大雨，我被困在山上两天，终于从山上下来后，竞卖会已经结束，您也离开了，我找不到您…”
　　没想到那自己随手的善举被人记了这么久，林清连忙道：“那只是随手的善举，而且，我也没有你的卖身契，你不必这样。”
　　杨澜十分温驯道：“明日，奴就去办理卖身契。”
　　林清被杨澜误解，有些头疼，她开口想要再解释，却被身后的宋杞拉了拉。
　　宋杞对她点了点头，林清顿了顿，她明白宋杞的意思，他想要她顺水推舟的应下，可……
　　算了，现在边关的战事更紧急，这种误解，等仗打完还有的是时间解开。
　　林清收敛了一下面上的神情，对杨澜道：“你确定要报恩。”
　　杨澜毫不犹豫，道：“是。”
　　林清道：“那好，你帮我一件事，事情结束后，你的恩就算报了，卖身契也不用给我。”
　　“主人尽管开口。”杨澜道。
　　林清道：“我需要以白玉的名号为主将，率兵收回十城。”
　　杨澜面色微变，他道：“主人，这件事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一同镇守在这里的，还有上官烈将军，此人鲁莽粗鄙，若不是他老是在我作战的时候从中作梗，此次也不会连退十城。”
　　林清道：“这我知道，你放心，我已经约了上官将军明日一起用饭了，他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是…”杨澜犹豫了一下，问道，“主人，能告诉奴，为何要用白玉大人的名义吗？”
　　林清想了想，道：“与你一样，他对我有恩，所以我想让他的名字重新振扬在沙场。”
　　这个说法似乎很能打动杨澜，杨澜顿了顿，有些难为情的追问道：“您的目的，仅此而已吗？”
　　林清知道他的顾虑，宋杞说过，杨澜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宋杞对杨澜来说亦是恩人，杨澜不可能会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十年前帮过他一次的人，不管不顾的背弃一切。
　　林清道：“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的。”
　　“是，多谢主人。”杨澜道。
　　林清起身，扶他起来，她道：“不用喊我主人，也不用自称奴，我听不惯，你就自称自己的名字，唤我…公子吧。”
　　杨澜起身，对林清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是，公子。”
　　…
　　没想到杨澜这边这么顺利的说通了，回客栈的路上，林清的心情也变得轻快。
　　她道：“我怎么总是这么幸运呢，总能遇上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其实他若不主动提起，当年那件事我早忘记了。”
　　“还有你，你怎么这么好呢。”林清看着宋杞说道。
　　宋杞抬手，抚了抚林清的发顶，道：“是你太善良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能遇到她，才是幸运。
　　“若你能去到我那个世界，你就会发现，比我善良的人多太多了。”林清道。
　　宋杞道：“可我遇见的是你。”
　　世间善良的人有那么多个，可他偏偏被她救赎，世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可她偏偏遇上了他，就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林清抿唇笑着，往宋杞的怀里靠了靠。
　　“对了，明天见上官烈，他该不会也认出我吧？”林清道。
　　谈起上官烈，宋杞眸中带上了几分…古怪的笑意，他道：“那个莽夫，认不出来你。”
　　“…啊？”没料到宋杞会这么说，林清微微错愕了一下，他道，“你跟他很熟？”
　　宋杞道：“先皇将他妹妹赐婚给陛下，所以我跟他打过交道。”
　　“他妹妹，上官茗月？赐婚？”林清重复道，脑子里想起了什么。
　　历史记载上，承顺帝的的皇后，的确是上官氏，并且，如果历史没有发生错误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楚琰和上官茗月的孩子都该有两个了。
　　可现在，却一个疯了，一个跟着哥哥在边关打仗？
　　“那他们成亲了吗？”林清连忙问道。
　　宋杞摇头，道：“上官烈十分宠爱这个妹妹，陛下成了如今这样，他怎么舍得妹妹嫁进皇宫。”
　　林清眉头紧促，这可就麻烦了，这是个大bug呀，而且还是很难修复，不说那两个孩子了，就说让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楚琰那个神经病，她就于心不忍，而且对方的哥哥还是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她也不能强逼着上官茗月嫁人。
　　宋杞察觉到林清的面色，他问：“怎么了？”
　　林清连忙牵起嘴角笑了笑，道：“没什么。”
　　这件事还是推后去做吧，眼下重要的是把这边的战事先处理好。
　　宋杞玲珑心思，林清怕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宋杞会多想，她便道：“我在忧愁明日该怎么和上官烈交涉。”
　　宋杞道：“与他交涉，其实不难，你只需要在他面前说些我的坏话。”
　　“嗯？”林清一下没明白过来。
　　“比如，说我心黑，说我滥官，说我老奸巨猾不择手段…”宋杞说着，忽的笑了一声，接着道，“听闻，他的一个手下因为骂人的话语精彩，被他升了副将。”
　　“啊？这么荒唐？”林清道，“你跟他之间是有什么仇吗？”
　　“当初先帝病重，他求我向先帝谏言，给他妹妹和陛下赐婚，可却没想到，婚期还未到，陛下就病了，他大闹给她妹妹退婚，将这事闹得举国尽知，此后，再无高门子弟敢去将军府提亲。”宋杞道。
　　“所以他把妹妹嫁不出去这笔帐记在了你的头上？”林清道。
　　“嗯。”宋杞点头。
　　“这人…还真是…”林清都有些无奈了。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让妹妹嫁进宫中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知道楚琰是个疯子，想要退婚也是为了妹妹好，可退婚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他却鲁莽的弄坏了妹妹的名声。
　　这人…还真真是个莽夫。
　　被宋杞这么一说，林清心中对要见上官烈的紧张已经消散个光了。
　　林清道：“我大抵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明天会会他去。”
　　“嗯。”宋杞应道。
　　客栈很快到了，宋杞扶林清下马车，他们经过大厅，上客栈二楼的时候，林清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一楼有几桌客人在盯着她看。
　　林清小声提醒宋杞道：“那几桌人有些奇怪。”
　　宋杞道：“这样蠢笨的人，只可能是上官烈的下属，估计是他听到什么风声，所以派人来看看。”
　　“这样啊。”林清想了想，唤来店小二，指了指那几桌的人，对店小二吩咐道，“给这几个客人送份酒去，钱记在我的账上。”
　　“是，小的这就去办。”小二立马去送酒。
　　那几个人知道林清发现了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灰溜溜离开了。


第88章　上官兄妹　。。。
　　上官烈住处。
　　大厅主位上；　坐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相粗矿的男人，男人腰间还别着把半人高的大刀；　那柄刀一看着就分量不轻；　可被男人的体型衬着，就像是个随意挂在身上小物件似的，此人就是上官烈。
　　上官烈的几个下属在林清那儿仓惶逃回来后；　立马去见了上官烈禀报。
　　上官烈也等待许久了；　见了下属回来，立马急急问：“怎么样？人见到了吗？”
　　“回将军；　人见到了。”下属连忙回话道。
　　上官烈道：“快说说；　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下属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起来。
　　“身量很瘦，一阵风就能吹倒，跟个姑娘家似的。”
　　“白面粉唇；　模样也很像个姑娘家。”
　　“还娇滴滴得很，上个楼梯都要下属搀扶着。”
　　下属的话让上官烈的眉头紧皱，他道：“身高怎么样？”
　　下属瘪了瘪嘴，道：“看来跟小姐差不多高。”
　　“这不是个小白脸吗！茗月这死丫头就是胡闹，她人呢，去给我把她找过来。”上官烈一拍桌子；　怒气冲冲道，他面相本就凶狠粗矿，此刻因生气五官皱在一起的模样，嚇人得很。
　　这几个下属虽是常伴在他身边的；　但仍旧被他身上的气势给吓弯了腰，他们哆哆嗦嗦道：“是，属下这就去寻小姐！”
　　说完，相继快步从大厅离开。
　　没一会儿后，上官茗月就过来了，她道：“哥，你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干嘛？”
　　上官烈的怒意还挂在脸上，他转身看向上官茗月那边，开口道：“你胡…”
　　一句“你胡闹”的怒吼还没说完，就因看到上官茗月挽着的袖子和手里的还沾着肉渣的菜刀而硬生生的止住。
　　男人面上的怒容也生硬的转为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他道：“茗月，你干嘛呢？”
　　语气也和跟下属说话时的语气有天壤之别。
　　上官茗月面无表情的扬了扬手中的菜刀，道：“煲汤啊，不是跟你说过了要煲汤招待明天的朋友吗？”
　　“噢，是是，哥记得…”上官烈干笑着道，他两条粗黑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也犹犹豫豫的，纠结着怎么跟妹妹开口有关他看不上的那个“小白脸”的事。
　　上官茗月上前几步，嗅了嗅，皱眉，道：“哥，我刚不是叫你洗澡的吗？你怎么还没洗，你这样明天怎么陪我去见客人啊！”
　　“这就去这就去，水还没烧开呢…”上官烈连忙怂怂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弱弱的开口道，“那个，茗月啊…”
　　“嗯？”上官茗月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斜眼看他。
　　上官烈抿了抿唇，道：“武陆他们几个小崽子今天出去喝酒，说见到你那个朋友了……”
　　“等等！”上官烈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茗月厉声打断，上官茗月道，“哥，武陆他们几个怎么回知道我那个朋友是谁，长什么样子？”
　　上官烈道：“城外两兵对阵，这几日关城的百姓都在往外跑，往里近的人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找个进来的人多容易。”
　　上官茗月面色瞬间变了，她丢下手中菜刀，气的捏拳去捶上官烈胸口，她道：“哥，谁让你去查人家的！”
　　上官烈这次意识到说漏了嘴，他面色苦了苦，捏住上官茗月的手，板着脸搬出身为兄长的威严道：“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武陆那伙小子可说了，说你那朋友瘦不拉几的，上个楼梯还要人扶。”
　　上官茗月瞪着眼睛道：“他那是自幼身体不好，所以我才在为他熬熊掌汤给他补身体。”
　　上官烈的声音弱了几分，他道：“武陆还说，那小子白面粉唇，长得跟娘们似的。”
　　上官茗月眼睛瞪得更凶了，她道：“那叫英俊，你们这些莽夫不懂。”
　　“呸。”上官烈鄙夷道：“什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