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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致远很佩服她的勇气，同样惋惜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睛，从今往后不能看到事物。

　　　　流艺澜坐下来，等待痛苦。

　　　　这样，应该算还了辰君爵一点债。

　　　　流艺澜要求速战速决，所以手术完成得很快。做完手术后，南致远搀着流艺澜离开。

　　　　一直躲在隐蔽点的人影，直到他们离开才现身。他看一眼满是笑容的辰君爵，心里一阵发闷。

　　　　梦里，和流艺澜一起，很幸福吧。

　　　　可惜…

　　　　“将军，醒来后，就是地狱了。”

　第35章　；抛弃一切报答她

　　　　昏迷的第五天，辰君爵终于醒来。

　　　　这几日前来探望的人不少，均被将士拦在病房前。理由是不得打扰将军休息。并按曹平的吩咐，让医院守住嘴。他们对外公布将军受了风寒，其中真实缘由，并无人细究。

　　　　今天辰君爵终于醒来，醒来第一时间便关心流艺澜的情况，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她还好吗？”

　　　　他四下瞧，并不见她踪影。心下便开始着急，难道她的情况严重？

　　　　“将军不必再想着流小姐，她已经走了。”

　　　　“她回家了？”

　　　　他丝毫未察觉曹平不对劲的语气，以为流艺澜已经安全回家。他心里想的，完完全全是她，

　　　　“将军，流小姐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们都看错了她！”

　　　　有些话，曹平不想说，可不得不说。

　　　　有些话想说，又不得不闭嘴将真相掩盖。为了将军好，他必须做出决定。

　　　　“在得知将军双眼失明，双腿不得行走之后，她当时就离开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找过她，无人知她去了哪。五天了，她从没来看望过。大概是因为将军你这样，所以她逃走了。她一定想不到，将军的眼睛会没事。”

　　　　“不，不会的。”辰君爵不信他说的话。她不是这样的人，从来不是。

　　　　曹平顿了顿，无情道：“将军你醒醒吧！她以为你废了，所以抛弃你！将军，她抛弃了你！”

　　　　他的演技，将她‘出逃’演绎得无比真实。看过之人，定能被他‘真实’的演技折服。似乎他所说的，铁定是事实。

　　　　她抛弃你了！

　　　　这五个简单的字连在一起，伤人的效果如同五雷轰顶！

　　　　“我睡了几日，一本正经的你还开起玩笑来了。”

　　　　辰君爵本能的忽略曹平那些话，他不相信流艺澜会因这种事背叛他。他打心底认为，这些是曹平看他昏迷如此长时间，想逗他的玩笑话。

　　　　只是，这玩笑并不好笑。

　　　　“曹平，你不适合开玩笑，别闹了。”

　　　　他厉正言辞，动动疲惫的身体打算起来。

　　　　双脚的麻木，如同不存在！

　　　　“将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流艺澜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为她受伤，她却嫌弃你是残废！”

　　　　残废一词，曹平不愿提及。辰君爵的固执，让他不得不用最痛的词提醒他这一真实。

　　　　曹平的话，戳痛他本就渐渐瓦解的内心。双腿的麻木，提醒他事情的真相如同曹平所言。

　　　　那双还在酸涩的眼睛，放空开来。

　　　　流艺澜，你果真…因为这些而离去吗？

　　　　＋＋＋

　　　　将双眼换给辰君爵，流艺澜已然失去光明。对民国一无所知的她，根本没法独立生存。

　　　　手术前，她请求南致远无论如何安排她离开明城。因为亏欠她，南致远关掉医馆，甘愿为她离乡背井。

　　　　之前听过她在东城的事迹，所以私自决定将人送去东城。那里有认识她的人，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能更好安置她的地方。

　　　　由于处于完全清醒状态动的手术，她的精神在术后彻底崩溃。之后，不可避免的昏迷过去。

　　　　今日是第五天，他预计她大概快恢复意识了。

　　　　南致远用棉签沾水，往她发青的双唇沾了沾，打湿唇好让它得到滋润。自己则咬口硬邦邦的馒头，继续踩那老式三轮车赶路。

　　　　到东城的时候已经三更时分。既然到了城里，他不想流艺澜继续露宿街头，便四处敲门，希望有旅馆能居住。

　　　　“有人吗？”

　　　　慢慢恢复意识的流艺澜听到他的声音，问道：“南致远，是你吗？”

　　　　醒来的她睁开眼睛，才彻底清醒。眼前一片漆黑，失去光明成铁定的事实。

　　　　看不见前方发路，她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这种迷茫的感觉，让人莫名胆怯害怕。那份原本就稀薄的安全感，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致远听到她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看到她醒了，心中异常激动。触及到那失去神色的双眼，那份激动才抑制，低落油然而生。

　　　　“感觉如何？”

　　　　“恩，还好。可不可以帮个忙，把我扶起来。”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已经麻木。

　　　　南致远从旅馆下来走到她身边，一手撑起她的脑袋，一手扶她。

　　　　流艺澜借力坐起来，“谢谢。”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惋惜。那双美丽的双眼，居然就此失去光芒。

　　　　“我们这是在哪？”

　　　　她的世界只剩黑色，周围安静得可怕，只剩风声吹过。

　　　　“我们已到东城。你在此稍等片刻，我找旅馆住下。”

　　　　“东城？”她突然想起程世凌他们。不想他们见到自己这副摸样，所以对他说：“这些天辛苦你了，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送我到这里吧。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欠你的。”

　　　　“是我欠你，我欠你一条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无须客气。明城的药馆我已经关了，一直想来东城发展，正好借这个机会过来。”

　　　　“你又何必撒谎呢？东城繁荣与发展的速度，哪一点能比得上明城。姑且说你不在意这些，大家都知道，明城不但比别的城要富贵，安定更是别的城望尘莫及。你不求钱财，总求安定吧？东城才发生战乱，倭寇对他们虎视眈眈，这里又岂会安定？”

　　　　她条条分析得完美，让人找不到缝隙自圆其谎。南致远无奈一笑，只当说出的话打自己的脸。

　　　　“先不管这些，今晚住下要紧。”

　　　　“现在什么时辰？”

　　　　她眼睛看不到，唯有靠听觉辨别。从醒来便没有听到别的声音，这种情况，大抵是夜间吧。

　　　　“已三更。”

　　　　她听完，说道：“算了吧，这个时间没有哪家旅馆开着门。我倒有个地方，可以供我们休息。”

　　　　她靠回忆，把较醒目的标示告知南致远。两人去到从前部队扎营的位置，稍微收拾便歇下。

　　　　她知道，住在此处不是长久之计。

　　　　吴荒的墓地安放于此，以程冬林对妻子的想念，肯定经常来看她。如果不想碰面，必须尽快离开。

　　　　她不想拖累南致远，盘算着如何离开。

　第36章　；流落街头

　　　　第二天南致远醒来时，流艺澜以想吃混沌的理由支开他。他丝毫没有怀疑，独自出门买混沌。她则拐着南致远为她准备的木棍离开。

　　　　东城这个地方她比较熟，起码能按记忆中的样子找路。

　　　　木棍的实用性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些她看不见挡住来路的障碍物，可以依靠木棍，以免摔跤。

　　　　几十年来视线的敞亮，突然变成黑暗，让人觉得害怕。一些方面，诸多不适。

　　　　双眼看不清，即使有木棍的帮助，始终不可避免有少数的磕磕碰碰。

　　　　她在撞到人后，总有那几句话，让人听着难以忍受。

　　　　“瞎子不要出来乱逛，好好在家待着！”

　　　　最开始听起来刺耳，多撞几次，只觉无奈。有些人们，总觉得自己比谁高人一等。

　　　　在最孤单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个为她奋不顾身，冲上悬崖救她的男人。

　　　　不知他，可好……

　　　　人来人往的城镇，热热闹闹的。有人没命的吆喝生意，有人询问价钱如何。如此和气融融的场景，她根本没有办法融入其中。

　　　　她不认识谁，谁也不认识她。如不是南致远带她来此，她此生也不愿再来。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

　　　　肚子传来的咕咕声，飘香四溢的味道，无不提醒她饥饿。

　　　　她摸摸肚子，停在香味最浓的地方。

　　　　“姑娘，要来碗面吗？”铺子老板看她发饿的模样，热情招呼。

　　　　她摸摸肚子，怯意道：“多少钱一碗？”

　　　　“三分钱。”

　　　　苦笑一声，明明才三分钱，她却拿不出。

　　　　面铺老板见她迟迟没动静，当即拉下脸来：“没钱来吃什么面，走开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说罢还配合性的挥动手中抹布，将人当苍蝇般往边赶。

　　　　迎面甩来的湿沫布让流艺澜连连后退，身后撑起遮阳布的棍子绊住她的脚后跟，使她身子不稳往右倾斜。

　　　　背后迎来的轿车，在撞上她的前一秒及时停住。一瞬间，周围围观人群低头交耳，议论纷纷。

　　　　有人从轿车上下来，对摔了个狗吃屎的流艺澜问道：“你没事吧。”

　　　　流艺澜听到这个声音后，巴不得找个洞将自己立刻隐藏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公子，您没伤着吧？这丫头真是，没钱还想吃东西。如今差点弄坏程公子的爱车，让人看者烦心。”

　　　　面铺老板一边对程世凌的巴结，一边对流艺澜的贬低并没让人有好感。

　　　　“你当我瞎的？不是你对她恶意相向，她能摔跤？”

　　　　程世凌的视线犀利，让人不能直视。他训斥完铺子老板，弯腰去扶人。

　　　　流艺澜不敢说话，怕他听出她的声音。担心被他认出，迅速爬起往一边落荒而逃。自始至终，都不敢正面面对他。

　　　　她没跑几步，就撞上过路的人，又摔个大跤。她羞怒，恨自己看不见！

　　　　“你就这么怕我？”

　　　　程世凌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个女人害怕自己。在她摔跤后趁机追上去，当看到她的脸，内心那种震撼的冲击力，让他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是你！”

　　　　这个狼狈的女人，竟然是他日思夜想之人！

　　　　“你为何在东城？！”

　　　　流艺澜不说话，在他有力的双手下努力挣扎。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他炙热的视线，那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屈辱。

　　　　她使了几次劲，才发现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她绷紧脸色，不得不开口：“你放开我。”

　　　　程世凌一眼看到她拿目光空洞的瞳孔，内心卷起一阵不安。为验证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腾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放开我，我要走了！”不明真相的流艺澜继续挣扎，趁他单手之余猛地推开他。

　　　　他望着她匆忙逃离的背影，脸色发白。在她撞上东西即将摔倒的时候，及时伸手抱住她。

　　　　他身上的味道清淡，那种军人独有的男人味不断摄入她的呼吸道。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他的独特魅力，一心要逃。

　　　　“他就是这么对你的？”

　　　　程世凌此刻的内心很是气愤，掌心的力道依旧没变。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过激会伤及到她。

　　　　她回明城才多久，辰君爵竟让她双眼失明，且放任她一人远走他乡！

　　　　辰君爵，我跟你势不两立！

　　　　他恨辰君爵，同样痛恨自己当初什么都不做就放让她离开。否则，她也不至于沦落成这副凄惨摸样！

　　　　她当初的眼睛，是那么的美，到现在居然失去光彩！这让他如何接受，又让她如何能承受！

　　　　“不是他的错。”

　　　　流艺澜放弃挣扎，垂下眼帘，为辰君爵洗冤。

　　　　他满是惊愕，这样的情况下，她都在为他说话。他又是嫉妒，又是恨！

　　　　辰君爵在她身边都不能保护好她，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心！

　　　　可他只能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她的心早落在辰君爵身上。她的视线只为辰君爵一人停留，这些不是他能改变的。

　　　　“跟我回去！”

　　　　竟然事已成定局，不管她今后能不能放弃对辰君爵的痴情，只要在他身边，就不能放任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程世凌，放我走吧。”

　　　　她求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卑微。从前，她是那么的孤傲。

　　　　从她闪烁不明的双眼中，他看到了无助。她变了，她变得不再自信。

　　　　“我不能放你走。别再离开了，好不好？”他抱紧她，怕自己不好的情绪传达给她，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不等她开口拒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公主抱，把人抱上轿车。

　　　　“程世凌，不要让我恨你！”

　　　　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如果放她离开在外遭罪，现在宁愿被她恨，也要强制性将人留在身边。

　　　　那天目送她随辰君爵离开，本就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得决定。现在老天怜悯，让他有一次与她重遇的机会，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把握？

　　　　哪怕他放她走，以她的情况，今后要怎样生活？

　　　　“就算你恨我，我仍然不能放你离开。”

　　　　他说完，将车子往将军府开去。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人在他们离开后站出来。他捡起流艺澜没来得及带走的木棍，神色忧然。

　　　　也好，如果是认识的人，一定可以保护好她。

　第37章　；桃花林的约定

　　　　寂静的夜，是孤零零的寂寞。

　　　　冬天即将离去，春暖即将迎来。

　　　　偏僻的山中，冷清的洞口因他们的来临开始蠢蠢欲动。

　　　　“还没想好该怎么做？”领头男人耐心问到。

　　　　被询问的人此刻正懒散的睡在地上，背对众人，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那男人的问题久久得不到回应，方才还期待的脸瞬间变阴沉，“秋叶岚，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把这个位置留给你，你不要太过分！”

　　　　山洞间，只有他的声音回荡。躺在地上的秋叶岚，背影显得无比落魄。

　　　　那男人长叹一口气，一改暴掠：“我知道你一直不赞同我们一统世界的美好决心，也明白你对这片土地的热情。你不想伤害他们，他们呢？他们是怎么对你，怎么对你父亲…以及母亲妹妹。你自己亲眼所见他们的残暴。这些人，你还要对他们保持善良的态度吗？难道你母亲和妹妹的死，还不足以改变你的观念？”

　　　　男人的话，让秋叶岚接近崩溃的神经再次崩紧。

　　　　那些画面，仿佛历历在目，深刻得不能忘却。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为防止她们成为父亲的工具，他交代朋友带人离开。本打算到这与他汇合，从此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些残暴之徒，夺她们性命，侮辱她们清白！

　　　　口口声声说她们是倭寇，是侵略者，必须死！

　　　　明明，他们马上能一家团聚。

　　　　现在，只剩他一人苟且偷活！

　　　　他一个人活在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男人的挑拨仍在继续，一点点刺激他绝望的内心。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慢慢有了恨意。

　　　　无数次渐渐失去的意识，都因那女人的话恢复平静。

　　　　“我叫流艺澜，谢谢你今天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下次见面如果你还是如此轻松的身份，我一定会请你吃一顿好的，以此报答。秋叶岚，希望你能保持这样与世无争的心，直到老。”

　　　　她的话好像有魔力般，将他从失控的崖边拉回。

　　　　“你走吧，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

　　　　她说那些话，其实早就猜到一些了吧。她不希望他变，变得和父亲一样残暴。如果自己因为母亲的死，将过错强加给无辜的人，他还有什么脸面对她的期待。

　　　　“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被他的话刺激，怒气冲冲的抽出长刀砍向秋叶岚，好在手下的人及时阻止，才避免悲剧发生。

　　　　“秋叶巨人这么好的人，居然教出你这种儿子！”

　　　　秋叶岚听到他这句话，冷哼一声。

　　　　这话，真讽刺。

　　　　好的人？

　　　　好人会拿自己女儿妻子当工具胁迫儿子？

　　　　好人会随意践踏别人的国家，杀人如麻？

　　　　条条罪状，无一不指证他是坏人的事实。

　　　　他的死，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秋叶岚，我和你父亲不一样。他没办法制住你，我有的是方法。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忍再忍，这事你不想接手，也得接手！”

　　　　秋叶岚让他一个人说，慵懒的闭上眼，继续沉迷于自己的世界。

　　　　＋＋＋

　　　　“是流艺澜来了吗？”

　　　　“将军，是风声。”

　　　　曹平为辰君爵难受，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问是不是流艺澜回来了。

　　　　他没有死心，一直在等她。

　　　　他心疼他这样，又不敢直言。他已经有够多的噩梦，不能再用言语刺激他。时间长了，或许就会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