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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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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日日宿在养心殿,不合规矩,难免落人口舌,损了皇上英明。”
  一天两天的倒还好,日子长了,本就看不惯她的朝臣更要群起而攻之。
  如今镇国公府人丁尽敝,复兴无望,跟前男人的怜惜便是唯一的倚仗,他是帝王,可以肆无忌惮,她却不能不识好歹,恃宠而骄。
  她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怕的,怕死,怕被冷落,说到底,哪怕她活过了两世,依旧是个俗人。
  “在大燕的土地上,朕就是规矩。”
  纪焕抱着人转了个身,陈鸾低低地惊呼一声,发现自己稳坐在那张镶金嵌珠的方正大椅上,男人则是长身玉立站在她的身侧,从来锋芒毕露的剑眸中缠绕着难以言喻的痴迷与情深,渐渐转化为轻风细雨般的浅淡笑意。
  “鸾鸾,听话。”
  片刻之后,纪焕伸手揉了揉陈鸾柔顺的发,那发丝如水,一根根从指尖流走,最后空落落的手掌平摊着什么也没留下,他才沙哑着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纵为帝王,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他怕极了会发生前世那样的事。
  陈鸾心尖像是被一柄小锤子重重的敲过,她站起身捂了男人的眼,鬼使神差般环了他的腰,点头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开了,画画回来啦!晚上还有一更,别等啦,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爱你们~


第56章 
  镇国公府的事; 无疑在京都掀起了滔天巨浪,第二日的早朝难得安静,最后出金銮殿的时候; 就连一向极不对付左相司马南,也走近陈申说了句节哀。
  这样的事; 搁在谁身上都叫人难以接受; 同朝为官多年,平素政见不合不对付是一回事; 人家摊上了这样的事; 谁若还想着往日的不合而落井下石的话,也未免太掉身价了。
  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恶劣的事,自然不会悄无声息的了结,三四日的酝酿,所有人都在观望着事情后续发展。
  这期间,连左相府都被查过,只不过一切都是在暗处进行; 而面对着帝王的这等怒火; 司马南显得格外的配合; 安静得过分压抑。
  他是明白人,自然知晓在这样的当口; 十之八九的人都会疑到左相府头上,既然他没做过此事,问心无愧,便也没什么可遮可挡的; 任由上头的查便是了。
  清白人自留清白,谁也没甭想凭空诬陷他。
  就在第五日夜里子时,羽林军悄无声息的围了锦绣郡主府,这座昔日里荣光无限的宅子才失去了主人,又迎来了免顶之灾。
  无人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天明得到消息时,偌大的郡主府已经人去楼空,连只苍蝇也见不着了。
  所有在郡主府上伺候的人,不论出处,一律收押大理寺,就连平日里与锦绣郡主走得稍近一些的贵夫人都难以幸免,天不亮就被一道圣旨请到了明兰宫陪皇后喝茶品诗。
  可怜她们连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上自家马车入宫的时候腿肚子都是抖的,平素养尊处优惯了,真要出了个什么事,心里六神无主慌张心虚得很,只面上还是强自镇定。
  陈鸾这日也难得起得早了些,养心殿的床榻比明兰宫的又软上几分,倒是将她赖床的毛病又隐隐养了回来。
  纪焕也是乐见其成,半分不管她,每回她早间被男人更衣的动静吵得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又会被他哄着睡过去,再一起来,太阳都快挪到天的正中间去了。
  今日倒好,就连更衣的声儿也听不见了,陈鸾起来一问,便听葡萄边将帘子挂上,便笑着回:“皇上体恤娘娘身子弱,需得日日好生养着,今日晨起更衣便去了外殿。”
  末了又忍不住抿唇笑,声音压低了些:“皇上对娘娘可真好。”
  照她看,便是寻常百姓人家,都尚且找不着这样体贴入微的夫郎,主子过得如意,她们伺候的人也跟着得脸,这样的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明黄色的络子半垂在空中,陈鸾定定地瞧了半晌,还未来得及扯动嘴角说话,就觉出小腹处一股子熟悉又尖锐的痛感,伴随着温热涌动。
  她面色有些苍白,由葡萄扶着起身,果不其然,明黄色的云锦床被上,大片大片的红梅绽开,耀眼夺目。
  陈鸾懵了片刻,捂着小腹倒吸一口冷气。葡萄反应极快,她一边扶着陈鸾在软凳上坐下,一边道:“算着时间,娘娘的小日子是该来了,您坐着歇会,奴婢去熬碗红糖姜茶给您暖暖,再叫人将被褥都撤换掉。”
  陈鸾点头颔首,连手指头都是冰的。
  她小日子时常不准,有时提前保暖便好些,但有时才来便会痛得直不起身来,恨不能时时蜷缩成一团才好。
  这是幼时被推下水池染了寒气落下的病根,老太太也曾找过许多名医来瞧,俱都只叫好生养着,实在疼得厉害了再照着方子抓些药熬着喝了,忍忍便也过了。
  这是这一次,似乎发作得格外厉害些。
  几位世家夫人都已进了宫候着,陈鸾自不能驳了圣旨,只好起身上了轿辇去了明兰宫。
  今日日头不大,风吹叶拂动,是难得的好天气,陈鸾脚才落了地,便有些不稳地踉跄一下,流月连忙扶着她,叫她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倒到了自己身上。
  里头几位夫人一个比一个坐得端庄,俱都穿着诰命服,配上宝石翡翠头面,贵气逼人,她们在这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连一口茶也不敢喝。
  昨夜郡主府才被查封,那么多的丫鬟侍卫被大理寺收监,她们平素里闲得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去郡主府坐坐聊聊天,一来二去的自然也熟了。
  原本锦绣郡主是昌帝跟前的大红人,在皇室人缘也算不错,性子和善,遇着谁都能聊上两句,前几日听闻她扯进了镇国公府的是非里,至今下落不明,她们几个都替锦绣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结果反转来得突如其来,叫人猝不及防,这把火居然顺势烧到了她们自己身上。
  珠帘的响动声打破了这方死寂,陈鸾从后边直接入了明兰宫,从屏风后走出坐在主座上,下头的夫人皆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四五个人,或大或小都有诰命在身,还有几个都是曾经与陈鸾碰过面互相眼熟的。
  “诸位夫人起来吧。”陈鸾出来时抹了点胭脂,面色才显得好了些,只是笑得有些牵强,掩在冰凉护甲下的手指尖都泛着苍凉的白。
  小腹一阵阵的抽痛,每呼吸一下都像是被尖锐的刀/片一下下划过,只是她顾忌着身份与场合,脊背僵着挺得笔直,如同一颗攀附在座椅上婉然而上的牵牛花藤。
  那五位也都是人精,心里虽慌张没个底,却极会审时度势,再加上来之前长辈夫君再三叮咛,该说什么自然有个数。
  陈鸾心底门清,今日唤她们进宫也只是走个过场,真要能问出些什么才怪,圣旨下达的真正目的只不过是让那背后之人警觉,进而如芒在背,自乱马脚。
  锦绣郡主与赵谦此刻必然还在京都某处藏匿着,毕竟他们最想杀的人还好好的活着。既如此,一日不出京都,他们便不见天日一日,一连数日的酝酿下,自然会忍不住再次行动。
  若不是暗卫搜出了耳房暗格里的木盒,谁也不会将事情联想到锦绣郡主身上。
  毕竟她也是深陷其中的受害者。
  陈鸾强撑着精神与她们挨个聊了几句,却还真打听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这会说话的人是安逸侯夫人,这位是个憋不住话的主,在陈鸾小时还逗弄过她几回,这会见主座上的女子笑意柔和,依旧和小时候一样瘦弱,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那是很久远的事了,郡主那时和离回京都不足一年,整日闲在府上发呆,臣妇还未许人家,便时常去她府上待上一两个时辰陪她解解闷。”
  “时常说着说着,郡主就开始无声无息地掉眼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臣妇觉着她是与夫君和离了才如此感伤,更天天抽空出府去陪她。”
  “只是说来也怪,自打熟了以后,郡主终于开口说些别的话,也会关心一些旁的事,那阵子时常揪着臣妇问些问题,不过问得最多的还属左将军一家被下狱的事。”
  “那时娘娘的父亲为主,臣妇的父亲为辅一并审查此事,最终人赃并获,先帝震怒,下令夷三族,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臣妇便透露了一些给郡主,谁知过一段时间后,郡主就喜欢上了娘娘的父亲。”
  陈鸾神色微动,当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隐情。
  她一直便觉着有些不对,若陈申仅仅是当时的监斩官,那个赵谦为何非要两次冒着那样的风险置陈申于死地,一次未遂,隐忍数十年也要将国公府满门血洗。
  原来陈申不仅仅是监斩官,还是当年昌帝派去主查此事的官员,若是如此,也怨不得赵谦记恨至此了。
  毕竟是阖府上下两百多条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晚了点。


第57章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陈鸾又与她们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临了又赏了些绫罗绸缎下去,那些担惊受怕一早晨的贵夫人万万没想到这样聊了几句就结束了; 临走前互相看了几眼,都觉着有些难以置信。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明兰宫殿外鸟鸣虫和; 颜色绚丽的蝴蝶停落在半开的花/尖上; 羽翅收合,与周遭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一片郁郁生机。
  陈鸾失了所有气力软倒在座椅上; 哪怕椅上提前铺了一层软垫,坐久了那股子寒凉的冷意便流淌到了骨子里。
  流月与葡萄急忙上前将她扶着到床榻上,又拿了两个软枕垫在身后,陈鸾这才终于觉着好受了些,松了被咬得现出一排牙印的下唇。
  葡萄见状,不由气得又念了几句:“若不是那年那姨娘和二小姐心黑推主子下水,现在主子也不用受这样大的罪; 照奴婢看; 她们有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流月难得没有出声呵斥; 只是拧着眉接过宫女手中的玉碗端到陈鸾跟前,道:“娘娘先将这碗黑糖姜汁喝了暖暖身吧; 也能稍缓疼痛。”
  陈鸾睁眼,睫毛颤/巍巍扇动,却是望着她们两人,气息不稳地道:“我与她们的恩怨已然了结; 今日之后,谁都别提前事了。”
  陈鸢与康姨娘那样个凄惨的死法,也算是因果得报,她总不能将人拉起来鞭/尸,而且就算不发生这档子事,陈鸢和康姨娘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这个当口说这样的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只会道她凉薄恶毒,已死之人都不放过,全然不顾念血缘亲情。
  流月与葡萄也明白里头的厉害关系,前者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们知分寸的。”
  陈鸾什么也吃不下,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喝什么吐什么,这次的反应如此之大,倒是将见多识广的苏嬷嬷都吓得不轻。
  她伺候过不少的贵人娘娘,从没见过来小日子如此痛苦的,便是陈鸾上月里,也是没操什么心,安安稳稳的就过来了。
  纱帐轻荡,陈鸾眼皮子耷拉下来,头软软的一歪,几缕青丝散落鬓边,竟是面色苍白,不省人事了。
  一时间,明兰宫里乱做一团,还是苏嬷嬷镇静些,先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接着又抓住流月让她太和殿告知胡元。
  这个时辰,早朝也该结束了。
  龙椅上,天子冕旒珠玉微动,近日里没出别的乱子,所以令这帮大臣们口诛笔伐的,皆是那作乱国公府的歹人,但更多的却是在观望。
  他们都没见过那木盒,自然无法把这桩事件同十几年前谋逆案的漏网之鱼联系到一起,但是皇帝一早派人封了郡主府却隐现端倪。
  难不成是锦绣郡主干的?
  一个和离了一次的女人,苦等陈申十数载,在其原配死后也不乘人之危,后终于等来先帝赐婚圣旨,眼看着快要进门了,突然发疯把镇国公府满门灭了?
  不说她出于什么心理,锦绣郡主府有那个实力吗?
  相比于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贼人背后作祟,血洗了国公府不说,还劫了郡主,顺便还不忘泼一盆脏水混淆视听。
  心里猜测有很多,大家众说纷纭,可龙椅上那个却始终不开口,由着他们各抒己见,一来二去的,安静了许久的朝堂又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这时,掌扇的宫女身后探出了半个人影,胡元斜眼一瞥,才要下意识皱眉走过去呵斥教训一番,就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可不正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流月吗?
  在主子爷还是皇子,皇后还是国公府嫡女的时候,他们也是三天两头碰面的老相识。
  流月不比葡萄,她心思细腻,懂规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不是皇后娘娘那边真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贸贸然跑来。
  思及此,胡元默默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稳坐的男人,却见后者侧首往流月的方向扫了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流月等在外头没多久,便见胡元偷溜了出来,手里的浮尘也随着动作晃动。
  “可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流月点头,面色凝重:“娘娘早上起来身子就不舒坦,方才实在受不住晕过去了,苏嬷嬷要奴婢来告知皇上一声。”
  胡元听完,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隐晦地看了看上头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我这就禀告给皇上,只是这早朝还未结束,可能要劳娘娘多等一会了。”
  “应该的,劳烦公公了。”
  流月担心陈鸾的身子,说完了话便转身急急地出了金銮殿,玉色的宫装在暖光下留下一角粼粼的光,胡元顿了一会儿转身又猫着身回了殿前。
  龙椅之上,男人居高临下,冕旒珠玉遮挡下神情莫辨,可饶是这样,下头的那些官/员也能猜想到他的表情,定然是与平素如出一辙的淡漠阴鸷和不耐烦。
  胡元弯着身在纪焕跟前低低耳语:“皇上,明兰宫那边来人,说是娘娘身子不适晕过去了。”
  纪焕猛的抬眸,似是没有听清般,声音寒冽如冬日里的冰棱子,听得胡元心头颤了颤,“晕过去了?”
  “回皇上,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禀报的。”
  万岁爷也是认识流月的。
  纪焕食指落在扶手上的硕大夜明珠上轻点两下,胡元便识趣地退了几步,继续在一旁充当木头人。
  也对,皇后娘娘再怎么得宠,那也只是一个女人,必然是没有朝政重要的。
  心中的念想一闪而过,底下大理寺卿正在慷慨陈词,昨夜那么多郡主府的人收押大理寺,他整整一夜没有合上眼,这会眼下还是乌青一片。
  “……昨夜微臣再三审问了几位伺候郡主日常的大丫鬟,什么法子都用透了还是没吐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是否还要继续审下去,请皇上明示!”
  话音才落,龙椅上的天子已起了身,明黄的龙袍渗着凛然寒光,再配上那张极好的容颜,当真是无双之姿,大理寺卿垂下眼,又重复着道:“请皇上明……”
  那个示字还未出口,纪焕就冷然皱眉打断,声音低沉:“今日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而去,大理寺卿在原地足足愣了片刻,而后禁不住问司马南:“相爷,我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
  明兰宫,宫女来往皆小心翼翼,两位太医跪在内殿的屏风前,才写下方子交给苏嬷嬷,就见纪焕疾步进了来,眉峰紧皱,声音沁冷:“可给皇后诊过脉了?到底是何原因导致的昏迷?”
  那太医急忙把方子又递到纪焕手里,道:“皇后娘娘小日子来了,微臣方才问过伺候的人,得知娘娘幼时被人推到水里过,许是那时落下的病根,身子羸弱,湿气太重,这才会疼得受不住。”他瞧了瞧男人的脸色,接着道:“皇上放心,臣已为娘娘开了药,喝下去等一段时间娘娘就无碍了。”
  “可有根治的法子?”
  “臣无能,尚未找到法子根治,只能每日进补,以中药滋养,时间长了,许会有所好转。”那太医说完,也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皇后娘娘也是遭罪,虽说是女人家最常见的病症,但能疼成这样的,却是少见。
  和风细软,帷帐撩动,陈鸾眼皮子十分沉重,才睁开一条缝,便见着了坐在床沿上的男人,许是累了,他的脊背有些微的弯,闭目倚在床侧的柱子上,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陈鸾眨了眨眼,小/腹处的疼痛缓了下去,她动了动嘴角,发现唇舌干裂,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来,搭在床侧的左手微动,男人也随之睁开了眼。
  “肚子还疼?”纪焕皱着眉凑上来,声音轻缓温和,大掌仍将她的左手包裹着。
  陈鸾抬眸,细细看眼前这人,他仍是那般俊朗,只是面上的疲惫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住,她先是摇摇头,而后挪了挪身子,忍不住问:“皇上怎么守在这?
  外头天热起来,伺候的人原要将冰盆放进来,被纪焕喝退了,太医临走前嘱咐过,小姑娘这段时日碰不得冰的冷的。
  小姑娘手脚冰凉,他光是感受着那样的温度,就下意识的想起前世那个雪夜里,皑皑的雪在皇宫扑了一层又一层,等到天气泛暖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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