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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未必能让父亲点头？”
　　“如果她是你和姜太夫人所选的女子，顾叔会同意的。”
　　萧阳目光深邃，抿了抿嘴唇，“可那是顾叔真正的心愿吗？”
　　“可是我见不得我爹孤单……”
　　见不得，她见不得！
　　顾明暖有几分恼意，甩开萧阳的手：“他是孤寂的，没人能一直陪着他，你根本不知道他喝醉后，有……有多让人心痛。”
　　眼泪湿润她眼圈，几滴晶莹的泪珠黏在长翘浓密的睫毛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萧阳心一软，无法说顾明暖和姜氏想的不妥，她们是真正的为顾衍着想，可是顾叔的意愿是就指着女儿女婿过日子了，他不在乎传宗接代，不在乎楚帝整治他，他甚至不在意孤独！
　　能看着小暖，哄着外孙，这可能是顾衍最大的心愿。
　　顾明暖虽是聪慧，也真心心疼孝顺顾衍，但她终究是女子，又有生母的原因，有时候还没萧阳理解顾衍。
　　毕竟萧阳为扭转顾衍对自己的不良印象，陪顾衍喝了许多的酒。
　　他酒量本就在顾衍之上，观察力也很强，顾衍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心事，被萧阳掌握住了。
　　这世上萧阳才是最了解顾衍的人，比顾衍自己都了解他。
　　“试试看罢。”
　　萧阳拇指抹去顾明暖眼角的泪儿，她一哭，他的心就完全偏了，“没准长公主能打动顾叔，不过在顾叔续弦上，我站在顾叔那边。”
　　他是不会帮顾明暖的。
　　“我没用你帮忙！”顾明暖声音带着哭腔，咬着嘴唇道：“我也不会勉强我爹，我及笄后就是大人了，我爹不该只围着我转。”
　　萧阳苦笑摇头，顾明暖没错，顾衍也说不上错，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多年，肯定有默契也善于彼此交流，否则他们父女关系不会那般亲密无间。
　　他们都为彼此好，就难免出现一点小问题。
　　萧阳有羡慕，亦有些无奈。
　　只有他这个未来女婿能解开这些小问题。
　　可是他也会受点夹板气。
　　做顾衍的半子，着实不容易。
　　将顾明暖送回北苑，萧阳并没急着离去，可以预料侯府如今一定乱成一团，他没心思搅和进去，顾衍显然更加重要。
　　顾明昕来燕京后，石湛便行踪缥缈，时不时找不到他。
　　顾衍心疼昕姐儿，自然不会拘束石湛，没有要事绝不会打扰石湛昕姐儿幽会。
　　今日萧阳主动陪顾衍喝酒，顾衍高兴极了，不忍顾明暖劳累，让厨房的厨娘整了一桌子素菜……本是无肉不欢的顾衍竟然记得萧阳才祭拜完兄长。
　　萧阳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二哥过世后，再没谁对他这般细心过，偏偏顾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他是真正把自己当做儿子看啊。
　　顾衍说了许多练兵的事儿，说那群士兵不是谁使出来的，就会毫无保留的忠于谁，“夏侯易……咯。”
　　打了个酒嗝，顾衍拽住萧阳，“他有点自视甚高，倘若他拿资历要挟你，你且记住宁可现在损失些，也不能容他！军中的汉子都是有野心的，今日出个夏侯易，明日就有可能出个不服管教，居功自傲的诸葛什么的。”
　　顾衍醉眼迷蒙，萧阳仿佛两三个，不悦的呵斥：“你别晃悠。”
　　哐当，他倒在萧阳肩膀上，“老侯爷留给你的人……有许多都是……先帝的旧臣，他们虽是效忠你，但骨子里都很傲……”
　　萧阳眸子一变，顾衍嘴角延出口水湿透了他肩膀，换做别人这么做，一向爱干净的萧阳早就把那人胖揍一顿了，顾衍让他没有任何动手的心思，也不觉得脏，“顾叔是怎么知道的？”
　　顾衍迷迷糊糊嘟囔了两句，“我听那些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人说起过，是谁我记不得……”
　　顾四郎。
　　应该是顾四郎曾经提起过。
　　否则顾叔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英宗最看重的人就是顾四郎，国朝的皇帝大多不长寿，英宗怎么不能不安排他的身后事儿，只是顾四郎为亲情所累，撇下一切远走，让英宗顿失托孤之臣。


第四百二十二章　暖暖的嫁妆
　　顾四郎远走，不仅带走英宗收复国土疆域的志向，还逼得英宗不得不重新开始培养托孤辅政的臣子。
　　英宗为此耗费无数的心血，毕竟在众多朝臣中选择真正忠诚且又能力的人着实很不容易，似顾四郎那般惊才绝艳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有珠玉一般的顾四郎在前，英宗对后来的人选如何都不满意。
　　皇子太小，英宗因为操劳政务身体太单薄，早些年在后宫倾轧夺嫡时的暗伤纷纷找上来，托孤的臣子迟迟不能让他满意，皇弟又逼得太紧……纪太后偏疼幼子，几次三番同英宗说国赖长君。
　　纪太后甚至强行让英宗立皇太弟。
　　英宗最后也没做出决断……便吐血而亡，萧家主动退出朝廷，却也带走了英宗最后隐藏起来打算留给皇子的实力。
　　他能怪父亲私心吗？
　　当时保皇子等于找死啊。
　　倘若英宗在天有灵，该怪纪太后偏心幼子，该恨顾四郎太过重情，该怨顾老爷子嫉妒心太盛，更该恼恨时不我待……没给他留下足够施展抱负的时间。
　　萧阳搀扶着喝醉的顾衍向屋子走去，为顾衍褪去鞋袜，他站在床榻边看了顾衍良久，以前萧阳以为顾四郎失忆了，才放纵了儿子顾衍，随着顾衍的心意自由发展，没有教导顾衍一点点世家子弟该有的东西。
　　既然顾衍听夏侯易等人名耳熟，证明顾四郎从从始至终都记得的。
　　可为何没有把他一身的才学传下去？
　　是顾衍不堪造就，还是因为顾四郎早逝？
　　听顾明暖提过，不是她发现族谱和双鱼环佩，顾衍甚至完全不知他是南阳顾氏嫡脉。
　　显然顾四郎是不愿意顾衍回归顾家的，在活着的时候，提都没提顾家一句。
　　萧阳又觉得姜太夫人对顾衍太过在意关切……只是老辈人的事，他一个晚辈不好调查，毕竟这是顾家的秘密，他纵然将来是顾明暖的夫婿，也不能用他手中的密探去探听姜氏的*。
　　一向喜欢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的萧阳有点不适应身边有尚未解开的谜团。
　　南阳顾氏和萧家……还真是牵扯不休。
　　倘若顾四郎在，同萧老侯爷一文一武，足以辅佐英宗幼子登基。
　　自然萧家也就没有今日的风光无限了。
　　“衍儿有喝醉了？”
　　姜氏眼里透出一丝担忧，嗔怪的瞥了萧阳一眼，这女婿做得可真是好，经常灌醉岳父大人！
　　萧阳为难摸了摸鼻子，“给顾叔买酒喝，是我应该做的。”
　　“方才听暖姐儿说起今日的事了。”姜氏也没再为难萧阳，犹豫片刻，问道：“你认为衍儿单着好？”
　　倘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姜氏会被萧阳打动，她顶顶无法勉强顾衍，虽然她想帮顾衍抚养儿女，但没有人谁比衍儿要紧，她已经亏欠衍儿太多了。
　　萧阳道：“小暖应该同您说过，一切以顾叔的意愿为主。”
　　“你这一句话把我活泼柔顺的暖姐儿弄得魂不守舍，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叫都不给开门。”
　　也只有姜氏能从她口中探听出一点端倪。
　　萧阳立刻停住脚步，“她没事吧，我……”
　　“关心则乱。”姜太夫人笑盈盈的，萧阳此时何尝不是太过关心暖姐儿，失去平时的冷静？
　　只有对真正在意的人，才会如此。
　　“她总能想明白的。”
　　姜氏对顾明暖很有信心，“我也是认为长公主最为合适，如你所言我和暖姐儿不会再逼衍儿，让他自己选罢。”
　　横竖以后萧阳会孝顺顾衍。
　　还有孝顺的暖姐儿。
　　姜氏不担心顾衍老无所依。
　　萧阳笑道：“我为顾叔半子，无论顾叔有没有子嗣，我都会为顾叔养老送终。”
　　一诺千金！
　　姜氏心中大为感动，豪言壮语谁都会说，这话从萧阳口中说出来感觉大不一样，她望了萧阳良久，萧阳也一动不动任由她看着，坦荡磊落，一双晴空眸子分外认真。
　　“你随我来。”
　　姜氏把萧阳领进书房，和顾明暖一般，姜氏也喜欢窝在英宗用过的书房，让萧阳坐下后，姜氏把一个紫檀木盒子推向萧阳，“这算是暖姐儿的嫁妆之一。”
　　萧阳立刻明白盒子里装的东西有多贵重，连忙起身道：“我……”
　　姜氏摆手阻止萧阳继续‘告白’，笑道：“暖姐儿不在，你不必急着表‘忠心’，我不曾怀疑过你娶暖姐儿的真心，倘若不信你，这份东西，我也不会拿出来。”
　　她眸子闪过一抹哀伤，摩挲着有些年头的匣子，“四郎留下的，交给衍儿不合适，给了你，用在该用的地方，四郎也会欢喜的。”
　　话锋一转，姜氏锐利的目光射向萧阳，“除了你之外，这些东西不许萧家任何人染指。否则我宁可毁了，也不会交给你。”
　　萧阳郑重的点头。
　　姜氏惆怅的叹息，“又便宜你们萧家了。”
　　不许静北侯萧越等人染指，可萧阳本就是萧家子弟。
　　萧家走运走大了，英宗先后两次布置的底牌最后都落在萧家手上……该说落在萧阳手中了。
　　还是萧阳的运势强横，上苍宠儿名不虚传。
　　姜氏本来以为会带进棺材里去的，千算完算都没想过暖姐儿会选择了萧阳。
　　她更没想过自己会在深思熟虑后，把这些东西当做暖姐儿的嫁妆送到萧阳面前。
　　“顾叔未必不会续弦，您可以等顾叔有子嗣后再交给他。”
　　“你想不想要？”
　　姜氏直接问道。
　　萧阳犹豫片刻，点头道：“我不敢欺瞒太夫人，自是想的。有了小暖的嫁妆，我可以尽快达到一统江山的目的，倘若得不到，于我而言就是多耗几年心血罢了。”
　　姜氏鲠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木盒子，失神的笑道：“我还是看低了你。”
　　她刻意保护的东西，人家萧阳未必看得上。
　　虽然萧阳有装模作样的嫌疑，可磊落坦荡，自信骄傲的萧阳，让姜氏都不都得心折，也越发认为她的选择没有错。
　　“先不说衍儿能不能有儿子，他儿子的性情如何。等他长大了，这些东西怕也用不上，还不如它随着暖姐儿一起交给你。”
　　姜氏幽幽叹息，“天下也好早日太平，少些波折。”


第四百二十三章　姜氏的礼物
　　萧阳无视接到手中的紫檀木盒子，恭恭敬敬向姜氏行了一礼。
　　一个傲然的男孩子如此恭敬，面露敬佩之色，令姜氏有点拿不准萧阳的意图，明显他不是为得到盒子里的嫁妆而感动行礼的。
　　“你这是？”
　　“为您对小暖的疼惜，为您不曾轻视她。”
　　自古以来，男孩子才是每个老夫人看重的，女孩子再得宠，对长辈们来说将来始终是别人家的人，女孩子出阁有一份体面的嫁妆，多多陪嫁房产地契，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或是多给压箱银子已经算是得宠了。
　　姜氏却把最最宝贵的东西当做小暖的陪嫁，教到萧阳手上。
　　她绝不是因为欣赏萧阳就舍得把顾四郎留下的东西交出来，虽然有让天下早日太平的胸襟，可凭什么要给萧阳？
　　世上有资格的人不少。
　　萧阳看的很清楚，倘若他不是顾明暖的夫婿，姜氏再看好他，也不会把东西给姓萧的男人。
　　姜氏没有把这份宝贵的东西交给庶子，没有留给顾衍将来的子嗣，而是做了顾明暖的陪嫁……绝对没有因为暖姐儿是女孩子就随意用一副丰厚的嫁妆嫁掉顾明暖。
　　在马场时，萧阳冲冠为红颜，重重惩罚了夏侯易，不是没人在背后议论萧阳太冲动了。
　　夏侯易倘若生出背叛的心思，萧阳的实力必将受损，顾明暖也就成了某些人口中的红颜祸水。
　　姜氏用这份嫁妆证明，顾明暖不是祸水，萧阳的损失，他们顾家不仅补得上，还有可能给萧阳更多。
　　暖姐儿就是个浑身上下都精贵的人。
　　谁娶得她，谁就多了问鼎天下的资本。
　　姜氏给出暖姐儿嫁妆的方式略显简单，但足以震撼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
　　萧阳的表现令姜氏异常的满意。
　　唯有真正心悦心疼暖姐儿的男人才能无视这份嫁妆。
　　明显萧阳不是装出来的。
　　“好，非常好！”
　　姜氏唇边展露欣慰放心的笑容，点头承认：“你比我想得还要好，把暖姐儿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萧阳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定会善待顾明暖的话，坐在姜氏下首，恭敬的请教姜氏当年叛贼包围燕京城的事儿，那些往事也是姜氏心中有极特殊的位置，也是姜氏最风光无限的时候。
　　姜氏说了许多，萧阳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提问证明他有在思索。
　　他们说了一个多时辰，姜氏感觉口渴时，萧阳已先于一步把茶盏放到姜氏手边。
　　姜氏笑容更深，别看这孩子冷傲，目中无人，但却是个细心，会照顾人的，萧阳的敬佩之意也很真诚，最难得他本就很聪敏很难干了，却偏偏还谦虚的一面，向姜氏认真的讨教。
　　萧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静北侯萧越一旦失败，还有萧阳顶得上去。
　　姜氏抿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越看萧阳越是喜欢，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当人这份喜欢是排在顾衍和暖姐儿之后的，萧阳直接飞跃姜氏的嫡亲女婿得到姜氏毫无保留的疼爱和支持。
　　“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姜氏思索片刻，扬声道：“准备笔墨。”
　　钱嬷嬷推门进来，方才姜氏和萧阳说话时，屋子里没有留任何仆妇侍奉。
　　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钱嬷嬷麻溜把笔墨纸砚准备妥当，撩起眼睑快速扫过萧阳……萧阳宛若亲近的子侄晚辈扶着兴致很高的姜氏，惊掉了钱嬷嬷的下巴，这还是暗自威胁她的萧四老爷吗？
　　不是知晓萧阳对暖姐儿和主子没有坏心，她宁可侄子被萧阳宰了，也不会在主子面前说萧四老爷一句好话。
　　萧阳信守承诺，从不问姜氏的情报，对钱嬷嬷只有一个要求，不动声色的多说他的好话。
　　不动声色的捧萧阳……钱嬷嬷本以为会很难，谁知不用她做多做什么，萧阳把最难攻克的主子摆平了？
　　钱嬷嬷随着主子姜氏风里来，火里去的，也见过不少出众的世家子弟，唯有萧四老爷，不好评价，不好接近，却令人惊艳无比。
　　萧阳向钱嬷嬷点点头表示善意，便站在姜氏身边专心看姜氏在宣纸上画图样……钱嬷嬷被他的善意吓得打了个哆嗦，是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位霁月和暖的年轻公子同那日冷傲残忍的人是一个人。
　　他也太善变了。
　　不，萧阳到底还有多少面？
　　钱嬷嬷有点为主子担心了，萧阳会不会翻脸无情？
　　应该……可能不会罢。
　　毕竟他对暖姐儿是真心的好。
　　暖姐儿也是极为孝顺太夫人的。
　　钱嬷嬷满怀心事的退了出去。
　　萧阳并没在意钱嬷嬷，当时他也是被姜氏逼急了，才‘收买’姜氏身边的人，让钱嬷嬷不动声色的捧他，这件事绝对不能暴漏，否则指不定顾明暖怎么折腾他呢。
　　“……这是……”
　　饶是见惯大市面，心若磐石的萧阳也被姜氏画在宣纸上的图纸给弄楞了，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震慑住萧阳，姜氏愉悦的大笑，仔细欣赏萧阳难得一见的傻样子，“怎么不可能？”
　　萧阳喃喃的说道：“您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一多半是震撼，当然也有十分之二三是为取悦姜氏，嗯，若论讨好优秀女子的手段，萧阳也绝对位列前茅。
　　他时常会不动声色的捧捧顾明暖，女孩子始终是要娇宠的。
　　姜氏很开心，本来活到她这个岁数，没什么争强好胜的虚荣心了，连生死都看得透，有岂会在乎旁人的佩服惊叹？可萧阳不一样，他本身就是能力卓绝的人。
　　令萧阳傻傻的模样，姜氏的虚荣心又冒头了。
　　“这份也是小暖的嫁妆？”
　　萧阳郑重其事的收好，突然腆脸凑到姜氏近前，“您还有什么宝贝？都陪送给小暖呗。”
　　“……”
　　姜氏错愕，眼前无赖的小子是高冷的萧阳？
　　她没看错吗？
　　姜氏抬手给了萧阳脑袋一巴掌，“贪心的臭小子，没有了，我把老底都陪送出去了。”
　　萧阳郑重的摇头，“我不信！您肯定还有藏私，不肯一次拿出来。”
　　坏坏一笑，他又道：“我会让小暖经常陪伴您的。”
　　大有把姜氏的好东西一网打尽的意思。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切随缘
　　耍赖的萧阳怎么让她有种欣喜的感觉？
　　姜氏明明也是个绝情自私的人。
　　严格说顾征对她这个嫡母孝顺恭敬，堪称庶子的典范，许多庶子都做不到的事儿，顾征都做到了。
　　他百般讨好无法令姜氏动容。
　　姜氏从未想过把自己的东西留给顾征，即便顾衍不曾出现，她宁可带着这些世人渴求的东西一起进棺材，也不打算交出去。
　　她竟然心疼起萧阳，开始是因为暖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