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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淳想起那个憨头憨脑的堂弟只觉得有些好笑，进了军营也好，“鄂伦岱弟弟只是脾气直了些，好生引导倒不会出什么大事，只防着那些小人，别背地里调唆坏了。夸岱弟弟还小，也不必太拘着，过几年可就没这么松快了。倒是法海……”

　　　　瓜尔佳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法海的生母是佟府一个贱婢，地位最是下贱的。她当时刚小产，一时松懈就被那个女人得了逞。原本也不算什么，不过多了个侍妾罢了，以佟国纲的脑子也是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是个有手段的，竟是怀上了还安安稳稳的生了下来。为这事，佟国纲跟瓜尔佳氏闹过一阵，都怪对方怎么让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生下了孩子。不过既然都生下来了，好歹是佟家的血脉，瓜尔佳氏也就把他当做一般的庶子看待，只是多少更不待见了一些。

　　　　尔淳拉起瓜尔佳氏的手，“大伯母，瑚图里知道，他是您心头的一根刺。只是既然是佟家的孩子，也该有佟家孩子的样子。不过……庶子到底是庶子，何况还有那么一个额娘。”接下来却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您也知道，我当时生胤禛的时候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到后来真的差点……”这倒不是尔淳夸张，若是没有灵泉水，她很有可能会力竭，倒是可就很有可能是一尸两命啊。“这一个月，我时常在想，幸好当时挺过来了。不然便是生下了胤禛，他一个没有亲额娘的阿哥，可如何是好啊。还有那乌雅氏，若是平安的生下来了，又不能养在身边，还不是替别人生儿子。这生恩到底不如养恩大，日后母子离心，更是伤感了。”

　　　　瓜尔佳氏也不回话，细细忖度着尔淳的话。尔淳笑着转向自家额娘，“额娘，额尔瑾和额尔赫怎么样了，还有二妹妹……”前一世，就是这位默默无闻的二妹妹佟尔研，寄到了额娘的名下，成了佟家的嫡次女，入了宫，后来又在三十九年成了贵妃。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政治牺牲品。

　　　　“这两小子，一个好文，一个好武，你阿玛说两兄弟能文武双全也不错。你那个二妹妹嘛，还是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头，平日里也不大出来，倒像是没有这个人似的。”

　　　　“她如今也十岁了，额娘也该为她打算打算了。”

　　　　“放心吧，这些额娘心中有数。对了，昨日你大伯父和阿玛在书房谈了半天，我听着恍惚是说要请归满洲。”

　　　　请归满洲？上一世明明是康熙二十七年的事了呀，当时她都已经不在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阿玛也没告诉我，我就没有多问。”

　　　　“我知道了，既然阿玛不说，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额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安胎了，我这里准备了些东西，等会儿走时让芷兰拿过来。都是之前皇上和太后赏的，如今额娘用正合适。还有些东西，都贴了签子了，该怎么用我都写在这里头了。”说着尔淳拿出一封信塞到了赫舍里氏手中，“额娘回去和阿玛一块看看吧。”

　　　　宫里规矩多，命妇进宫探视、领宴要在下钥前离宫，没有皇上特许不能留宿宫中。尔淳想说的话还很多，奈何时间不够，只好把其他的细细的写了下来。

　　　　幸好如今天冷穿得多，这一封信随便往身上一塞就看不见了。那些赏赐的东西，也是要有人专门看过的，不能有任何夹带。

　　　　送走了瓜尔佳氏和赫舍里氏，尔淳抱着胤禛思索着刚才的谈话。

　　　　佟家最初是前朝辽东将军属下，后来跟随太祖，编入八旗，属正蓝旗汉军。虽然佟家先祖战功赫赫，但到底还是汉人。前世，二十七年大伯父疏言请归满洲，佟氏本支入镶黄旗，其余诸支仍归汉军八旗。

　　　　这抬入镶黄旗和归满洲可是不同的。前者是皇帝的恩赐，后者却代表了正统——佟家原本就是满人，可不是自抬身份。

　　　　这件事，不管对皇上还是对佟家，都是有好处的。佟家毕竟是皇上的外家，若是地位尊崇无疑增加了皇上的地位，就像前世胤禛继位后说起乌雅氏，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丝毫不提起包衣之事。对佟家来说，虽然家里出了皇太后和贵妃，但是汉军旗的旗籍总让他们像是比满人矮了一头。若是能归入满洲上三旗，却是一大好事。

　　　　只是，为什么竟是提前了十年……不过，毕竟是前朝的事，尔淳既不太懂，也不会去深究，更加不会去问康熙。皇帝表哥再宠她，她也知道分寸，女人嘛，只要管好后院就行了，前头的事自有男人去操心，天家也不外乎如是。

　　　　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儿子，尔淳很是满足。

　　　　果然，第二日佟国纲就上疏言，请归满洲。部议佟佳氏管制甚多，应隶汉军。唯国纲本支，宜如满洲，拟入正白旗。康熙以佟家战功赫赫，有从龙入关之功，且子弟多有大成者，国纲亦有战功，特归入满洲镶黄旗，改姓为佟佳氏。

　　　　不久，尔淳也收到了旨意，着令宗人府修改贵妃宝册。

　　　　至此，佟家在朝廷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

　22第二十一章　天花来袭

　　　　胤禛长到三个月大；胤礽病倒了。

　　　　尔淳急急忙忙赶到乾清宫，太医正在里头诊脉；康熙守在外头。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磕吧。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太子病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朕也不清楚；昨日从你那里回来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伺候的人见他一直没起就去叫了，才发现这孩子烧的满脸通红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胤礽从出生那天开始就养在康熙身边；同吃同住；父子感情非同一般。况且胤礽的身体一向以来都是好的；猛的生了病，让康熙更是着急。

　　　　尔淳扶着康熙坐下，亲自给他捏了捏紧绷着的肩膀，“您先别着急，太子吉人天相，又有您的庇佑，不会有大碍的。”

　　　　康熙不顾身边还有许多伺候的人，抓住尔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只还是一言不发，双唇紧闭，肌肉绷得紧紧的。

　　　　尔淳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紧张着，也不把手挣出来，只立在康熙的身后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太医院医正刘衡出来了，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启禀主子爷，太子殿下这是，是见喜了。”

　　　　见喜了！？

　　　　康熙抓着尔淳的手一紧，把尔淳勒的生疼，“现下如何？病势可凶险，能熬过去吗？”

　　　　“回主子爷的话，太子现在高烧不退，若是时间长了怕是承受不住。奴才开副退烧药，只是若是太子喝不下去就只能用针灸之法，再用冷帕子敷着。这痘要三五天之后才能发出来，只要发出来就好了。只是太子这几日所穿的衣物并日常所用器具等都不能再用了，最好是烧毁，以防传染。”

　　　　因为小时候也出过天花，所以康熙对这个还是有些了解的，才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慌了心神。这会儿听了太医的话，才缓了过来，“行了，照你说的做吧。梁久功，传朕的旨意，将乾清宫侧殿封起来，许进不许出，太子的一应器具、衣物都换了。还有，让后宫众人都安分点，没事就别出来瞎晃悠了。查查这几天太子去了哪里，也一并消毒处理。尤其是和太子接触过的人，让太医好生诊断。”

　　　　“嗻。”梁久功跪地领命，又想起什么，虽然害怕，却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主子爷，太子殿下，前几日都去了承乾宫探望四阿哥。”

　　　　对啊，康熙这才想起来胤礽最近老往承乾宫跑，转身看看尔淳，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双手也是一片冰凉。“尔淳，尔淳！”

　　　　“胤禛，胤禛……”尔淳叫着胤禛的名字，忽的推开康熙的手，往外面跑去。

　　　　康熙赶紧上前，拦腰将人抱住，“尔淳，你冷静点。刘衡，命两个人随朕去承乾宫。”

　　　　康熙半抱着尔淳上了御辇，还未起驾就看到萱草疾步走来。

　　　　“奴婢给主子爷请安，给贵主子请安。”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回主子爷的话，四阿哥突发高烧，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才知道人都在乾清宫……”

　　　　“行了，梁久功，赶紧起驾。”康熙不耐烦的打断萱草的话，才刚冒头的怀疑几乎要被证实了，饶是康熙也有些慌了神。太子和四阿哥，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一个是他期待了许久的儿子，这会儿居然二人同时见喜，若是有个万一……看看怀中的尔淳，一言不发，两眼呆滞的样子更是让康熙担忧，“尔淳，没事的。可能只是一般的发烧而已。谁家的小孩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你看咱们的胤禛自出生以来就比别的孩子健壮，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宫里这么多太医，没事的。”说着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而此时的尔淳则是完全慌了，胤礽出痘的事她还有印象，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虽然病势凶险，但最后总算有惊无险。但是胤禛……明明从未出过痘啊，直到六岁才和其他几位阿哥一起种了痘。天花最是凶险的，何况胤禛现在还只是个刚三个月大的孩子。难道他们就这么没有母子缘分吗？康熙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到承乾宫，快点见到胤禛。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大概早就瞬移回去了。

　　　　等御辇到了承乾宫的时候，尔淳已经全身发软到站都站不稳了。康熙心里着急，又不好说什么，打横抱起她就往里头走。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规矩什么的了。

　　　　太医诊过脉后，确认了四阿哥也是见喜了。尔淳听了，身子摇晃了几下，几要晕厥，最终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不管身后康熙和宫女们的阻拦，尔淳推开一个个阻碍她的人，跑进了胤禛的房间。

　　　　胤禛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摇车里头，白白胖胖的脸蛋儿烧得通红，明明那么小的孩子做不出什么表情，尔淳却觉得他正难受的皱眉。死死咬着下嘴唇，将眼中的泪水硬憋了回去。接过嬷嬷手中的帕子，尔淳轻轻的擦拭着胤禛的小脸，就怕下手太重伤了他。

　　　　康熙真是觉得火大，这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刚才听了宫女的话才知道尔淳竟是没出过痘的，居然就这么跑了进去！虽然是爱子心切，但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没办法，康熙也只能跟了进去，却意外的发现这个爱哭的小丫头居然忍住了泪水，在为孩子擦脸。

　　　　“这些事交给奴才去做吧，你也没出过痘，先出去吧。”

　　　　尔淳站起身，就那么直直的跪了下去，膝盖接触地面，虽然隔着厚厚的毯子，仍是发出了一声闷响，“请皇上下令封了承乾宫吧。”

　　　　康熙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这样做，以防止疫情蔓延，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放不下。“你跟朕出去，朕会派人好好照顾胤禛……”

　　　　“皇上，胤禛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要陪着他。更何况太子和胤禛同时染病，说不得就是从这承乾宫里头起的，请皇上封宫吧。”

　　　　钟声再一次在紫禁城响起，奉皇上口谕，将皇太子移入承乾宫，暂闭承乾宫，宫内其他阿哥、格格避痘宫外。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地合上，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就不信了，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为了防止胤礽和胤禛互相影响导致病情加重，两人被分开安置在两间相邻的房间内。把两个房间内的物品都置换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洒了石灰，这才把两个小的送进去。

　　　　“芷兰，吩咐下去，但凡两位阿哥用过的器具都要在开水里煮沸，换下的衣服都拿去烧了。尽量选出过痘的人进来伺候，其他人进出都要按着太医的吩咐蒙上口鼻。还有，把太医开的预防的汤药熬了，每个人都要喝。若是有谁出现了出痘的症状，要及时报上来。这天花，染上了大概十来天才会发出来，让底下的人不可大意。若是有谁这两天就发病的，就给本宫留着。”

　　　　“嗻。贵主儿，可还要仔细查一查？”

　　　　“本宫不是说了，这天花，染上了要十来天才能发出来呢。有这段时间，什么蛛丝马迹都给销毁了。现在本宫且不追究，紧着两位阿哥的病要紧。如今这承乾宫是许进不许出，谅他们也不敢再动手脚了。”现在不查，不代表以后不追究。当务之急是两个孩子能够出痘顺利，这样的手笔，尔淳大概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尔淳就这样来回奔波于两个房间，看着两个孩子吃苦受罪，她也是茶饭不思，恨不能以身代之。

　　　　第二日，两个孩子的高烧还是没有退下来。

　　　　“刘太医，能不能把药换换，这烧怎么还是退步下来。”

　　　　“回贵主儿的话，这药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换，两位阿哥年幼，怕是受不住凶猛的药性啊。只是，如今这针灸之法也收效甚微，若是再这么烧下去，即便是天花好了……”

　　　　尔淳知道刘衡未出口之话，这么烧下去，再聪明的孩子都要烧糊涂了。尔淳蹬着花盆底在里间来回的走着，胤禛还这么小啊，她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去了。两手交握着，一样的触感让尔淳注意到了手上的戒指，对啊，她还有戒指呢！

　　　　之前怀孕到坐月子，身边无时无刻不跟着一堆人，是以尔淳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进到空间去了。那灵泉水还有祛百毒、治百病的功效，想来这天花也能治吧？

　　　　于是尔淳以沐浴的名义将人都支开了，进了空间，取了些灵泉水就急急忙忙的又出来了。将水分别喂给两个孩子之后，尔淳想了想又把灵泉水稀释后给他们擦了身。

　　　　过了一两个时辰，孩子们的烧就退了下来，尔淳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胤禛的身上开始发出红疹子，而胤礽却迟迟不见发疹。不过太医说了，出疹子有早有晚，现下退了烧，多等一两天再看看。

　　　　第五天，胤禛身上的疹子已经变成了脓疱，过不了两三天便会结痂，等到一个月后痂皮脱落，就是彻底痊愈了。可是胤礽到现在还没有发出疹子来……

　　　　尔淳拿帕子擦拭着胤礽的脸，原本胖嘟嘟的圆脸，现下瘦的都尖了。尔淳想起刘衡的话，要是今天再不能出疹子，胤礽怕是就要……

　　　　拉着胤礽的小手，尔淳轻轻的呢喃着，“胤礽，好起来吧，快点好起来吧。你看你四弟都快好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是说要给他做榜样的吗？你皇阿玛在外头等着你呢，他每天都在承乾宫外等着你的消息，你怎么忍心让他伤心呢。贵额娘在这里陪着你，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昏睡中的胤礽似乎听到了尔淳的话，身子微微的扭了扭，“……娘，额娘……”

　　　　尔淳欣喜的看着胤礽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小拇指，“胤礽，你听见了是吗，胤礽，贵额娘在这儿呢。”

　　　　身边有经验的嬷嬷看到这样，赶紧上前，“贵主，掀开太子的衣服看看吧，怕是出疹子了身上痒才会这样的。”

　　　　尔淳一听，赶紧掀开胤礽的衣服查看，果然腋下、背上都发出了红红的小疹子。“快，让太医来看看。”

　　　　刘衡诊过脉，查看过胤礽身上的疹子，提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若是太子有个万一，他们这群太医估计也不用活了。“启禀贵主子，太子殿下的疹子已经发出来了，这几日再服用汤药，辅之义药浴，等化了脓，落了痂就好了。只是要注意不能让太子把疹子和脓包抓破了。”

　　　　“嬷嬷，你们几个轮着，看住太子，一定不能让他抓痒。”

　　　　“嗻。”

　　　　半个月后，胤礽和胤禛的脓包都已经结痂了，只等着自然脱落。只是多少还有点痒，而且脸上几个痂看着有些可怖。胤禛还小，自己倒是不会抓，只能用哭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胤礽就有些难受了，又痒又不能抓。尔淳怕他忍不住偷偷的挠，就拿镜子给他照了照，还跟他说了万一要是挠坏了，以后脸上就会留坑了。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的胤礽，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忍住了。他原来的脸多好看啊，贵额娘还经常捏一捏，说什么白白嫩嫩的，摸着舒服呢。

　　　　当这娘仨在承乾宫里同天花作斗争的时候，康熙也在外头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消息。听到太子的痘也出了，揪了好几天的心才稍微放松一点。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看着有些憔悴的皇帝，心里也是无奈，“不是说胤礽的痘发出来了吗，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

　　　　“皇玛嬷，虽说胤礽和胤禛都没事了，但是这事儿可没有完。孙儿就不信了，无缘无故的，能这么巧？”

　　　　“哀家也不信会有这种巧合，可是你不是没有查到什么吗？”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自然看出了里头的蹊跷，但是更蹊跷的在于一点都查不出来。这样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回真的是个巧合，二是做这件事的人道行很深。太皇太后有些浑浊的眼睛眯起来，这后宫要是真有这样的人在，不管得不得宠，都会是个巨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