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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生存手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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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点委屈,明明也不算很多嘛!

    她每天走路调息,本就饿得快。难道非要像猫一样的饭量才算正常么?

    官家小姐也不易做。

    不过,既然大夫这样说了,以后稍微注意一下就是了。

    虽然谢凌云一心长大,但成长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日子也得一天天数着过,并不能像师兄讲故事那样,一眨眼就到了多少年后。

    第二年开春后,谢凌云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走路,自己吃饭。

    她很高兴,当然,她的父母也发觉她长大了,尤其是她的父亲。

    谢律多次有意无意提起该给女儿找夫子了。

    薛氏点头:〃是,正留意着呢。〃

    谢凌云不解:〃大姐姐和二姐姐也都找夫子了么?〃

    她原以为谢萱和谢蕙都如是,可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两个姐姐都没有啊。

    谢律瞧了妻子一眼,却对女儿道:〃你与你两个姐姐不同,你是嫡女。〃

    谢凌云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嫡女这个说法,她心念微动,瞬时了然:大约这就是刘妈妈说的太太养的。

    她想起在天辰派时,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不同,似乎有点明白,却又觉得不该如此类比。但一时之间,她竟想不到更好的。

    薛氏心中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话虽如此,可她们到底要叫我一声母亲的。你这做父亲的,可以不公,我这做母亲的,却不能不慈了。都是谢家的女儿,是该好生教导,总不能她们回京后,被萤萤她们比了下去。只是绥阳地偏,不如京城,才女本就少,有贤德的才女更是少见,夫子并不好找。〃

    萤萤是谢律大哥谢德的长女,算是京中贵女典范。

    谢律想想果然如此,也不管当着女儿的面了,当即作了一揖:〃琬琬,你真是我的贤妻。〃

    目睹了这一切的谢凌云目瞪口呆:等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她好像不大明白父母的相处之道啊。

    上辈子她没见过亲生父母,不知道他们怎么相处,但她也接触过夫妻,她总觉得夫妻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思来想去,她只能用一句官宦人家与江湖不同来为自己解惑。

    然而绥阳女夫子真的难找,远不比京城。六月份的时候,薛氏找到了一个姓陈的夫子。可惜谢律看了那陈夫子一眼,觉得她举止轻浮,不堪为人师,就借故辞了她。薛氏只得再重新找起。

    谢律公事繁忙,也只有在看到长女时,才会想起此事,旁敲侧击催一催薛氏。

    薛氏也有点慌了,只得道:“不如先不找女夫子,年老的老夫子也是有的。左右姑娘们年纪都还小,不用避讳。”

    谢律不悦:“这怎么行?迟些不要紧,一定要是个女夫子,要有才学,要有好的德行。咱们是请夫子的,可不能什么不三不四的都请来。”

    他都答应萱儿了,岂可失信?而且萱儿聪慧,不能让庸师误了她。

    薛氏只能继续托人去找。可惜,女子读书的少,才德兼备的,大多家境优渥,不愿做人西席。

    九月,合适的女夫子还没找到,谢凌云先收到了京城舅家送来的小弓箭和小马驹。

    谢家舅舅还附了封信,说是骏马生了小马驹,送给外甥女,提前当作是生辰贺礼。

    这小马驹是派专人送来的,一路颇为不易。

    然而薛氏却哭笑不得,她这个哥哥,行事还是这么古怪。哪有给女孩子刀剑马驹的?

    听说是送给自己的,谢凌云高兴极了。上辈子她一直想一人一马一剑行走江湖。这位舅舅也是江湖中人么?却不知是何门何派?

    她问母亲:“阿娘,舅舅是江湖人吗?”

    薛氏微怔,不知女儿从哪里听到的江湖的说法,笑道:“ 他倒是想在江湖,可惜身居庙堂,有心无力。”

    那就不是江湖人了?她有点失望。真奇怪,她出生也快两年了,怎么一个会武功的都没看到?以前不是说有些不入流的学武之人,会给人做护院么?怎么谢家的护院没有一个会武的?

    她有心想问问母亲,但是直觉告诉她,母亲这样的柔弱妇人,不会高兴听见打打杀杀的。还是不让她担心好了。

    反正练武的事,她可以偷着来。天辰派的内功心法,武术招式,她早烂熟于心。

    薛氏在给兄长的答谢信里,提到了女夫子难寻一事,请兄长帮忙留意,然而却如石沉大海。

    事情到了年底,方有转机。有位跟薛氏交好的夫人给她推荐了一位宁夫子。

    据说这位宁夫子原也是大家闺秀,是本地有名的才女。可惜尚未出嫁,未婚夫婿就病逝了。她没有再嫁,依兄长而居。因与嫂嫂不睦,这才决定去大户人家做女夫子。

    薛氏请她来,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年关将至,双方商议,等来了年开了春,再正式开始授徒。

    二月初,谢凌云终于见到了这位宁夫子。当初讲明是要教导谢家的三个姑娘,所以姐妹三人一起行了拜师礼。

    谢凌云跟着两个姐姐,像模像样的行礼。所幸在旁人眼中,她年龄实在太小,纵然有失礼之处,也只是一笑,并不在意。

    她看一眼两个姐姐。她们看起来颇为紧张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手心,哦,也是一手的汗。

    宁夫子二十七八的年纪,容长脸,衣服素净。她面无表情端坐在上方,受了她们三人的礼后,方道:“今日是拜师,三姑娘年纪还小,读书学规矩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日后不必天天过来。”

    谢凌云听她声音清冷,面容肃穆,颇有高手之风。虽然观其举止,不像是有内力在身的,但仍是十分恭敬,应道:“是。”

    她忘了她现下的模样,还是不足三岁的娃娃。宁夫子见她童稚的脸上显露出郑重的神情,先是一愣,继而面露笑意,声音也放柔了:“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可以先听一会儿。不准吵闹,不然夫子可是要打手心的。”

    宁夫子了解谢家的基本情况,知道这个最小的女娃娃是正室所出。虽然明面上说请她主要是为了教导这三姑娘,可看着小姑娘的年纪,只怕那一天还远着呢。那边坐着的两个小姑娘才是她真正的学生。

    她心说这一家也有趣。

    谢凌云连忙应了,和两个姐姐一起,端正坐着。

    “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夫子。今日,我不教别的,只教你们四个字。这第一个字,是忠。一百二十年前,我大齐高祖皇帝……”

    谢萱暗道,宁夫子果真与旁人不同。别人都是教导恭顺、听话,她教的第一个字竟然是忠。

    正想着,忽听咕咚一声,竟是芸姑娘连人带椅摔倒了。

    谢萱还在发愣,刘妈妈早快步上前,扶了谢凌云起来,连声道:“姑娘,姑娘!”

    今日老爷说三个姑娘一起拜师时,刘妈妈就不大乐意,萱姑娘和蕙姑娘倒也罢了,芸姑娘才两岁多,学什么规矩?

    她就是不放心,才非要陪着芸姑娘拜师。这不,果然出事了吧?

    刘妈妈见芸姑娘双目紧闭,待要去掐其人中,谢凌云却悠悠然醒了过来。

    宁夫子也有点不安,她方才不过是说了本朝高祖皇帝的事迹,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凌云扶着刘妈妈的手站起来,轻声道:“我没事。”

    宁夫子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三姑娘如果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你年纪小,不必日日到此……”

    “大齐,高祖?”谢凌云望着宁夫子。

    宁夫子愕然。

    谢凌云继续问道:“不是大兴?”

    宁夫子尚未回答,谢萱早忍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芸姑娘的世界观要崩塌了。

 第6章 小产

    三岁稚子都知晓的事情,她这个妹妹却不知道。也是,现下她可不就是还不足三岁么?

    一旁安安静静的谢蕙抬起头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复又低下了头。

    谢凌云盯着宁夫子,心头乱糟糟的,怎么会是大齐呢?她记得很清楚啊,师父讲过很多次的,大兴太。祖皇帝出身贫寒、胸怀天下,试图以一己之力救人民于水火。当初天辰派有位师祖还曾救过太。祖皇帝的性命呢!

    宁夫子只道这位三姑娘是从哪里混听了一句,或是记岔了,也不以为意。她笑吟吟道:“自然是大齐,三姑娘回去问一问令尊就知道了。”

    “没有大兴?”谢凌云追问,“以前也没有?”

    “自然没有。莫说我中土,即便是边陲小国,也没听说过大兴的。”宁夫子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也不与她计较这些,只说道,“你若累着了,就先回去吧。今日这拜师礼也拜过了,等再长两岁,为师再教你好了。”

    谢凌云不说话,心里如同乱麻一般,耳畔反复回响着夫子的话:“莫说我中土,即便是边陲小国,也没听说过大兴的……”

    怎么会这样?若是没有大兴,她又是来自哪里?

    刘妈妈见她脸色煞白,双目无神,连唤了几声“姑娘”,也不见她有丝毫回应,吓得慌了手脚,一把将其抱起,去找太太。

    宁夫子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不安。又过得片刻,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寻思着约莫是小孩子身体娇弱,说到底还是年龄小呢。

    定了定神,宁夫子打起精神,将今天原本要讲的忠孝节义讲完。

    那厢刘妈妈抱着谢凌云,奔向薛氏的院子。

    谢凌云早回过神来,擦拭着刘妈妈脸上的汗:“刘妈妈,我自己走。”

    芸姑娘终于回魂了,刘妈妈叹一声“神天菩萨呦”,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然而刘妈妈并不肯如谢凌云所说,放她下来,反而抱她抱的更紧了。

    所幸书房离薛氏的院子也不甚远,再走几步就到了。

    女儿今日拜师,不知是何缘故,薛氏心里并不安生。她本想做会儿针线的,却两次扎伤手指。她索性放下针线,静静地等女儿回来。

    刘妈妈刚抱着阿芸进来,薛氏就迎了上去,连声问:“怎么样?阿芸今天可还听话懂事?夫子没有惩罚你吧?”

    谢凌云离开刘妈妈的怀抱,抱住母亲,轻声呓语:“阿娘,夫子说大齐高祖……”

    薛氏微微一怔,反手抱住女儿,笑道:“嗯,阿芸好厉害,还知道大齐高祖!高祖皇帝是个大英雄,真豪杰。”

    谢凌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阿娘,阿娘……”

    宁夫子说的是真的,是大齐,不是大兴!不是大兴,没有大兴。那她到哪里去寻仇?她对自己说,可能在离大齐很远,有一个大兴,只是宁夫子没去过,也不知道。

    但是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声音:真的会有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都有绥阳、都有一样的文字、一样的语言么?这是不可能的吧?不同的国家,文字语言都不一样的。

    不!一定是有大兴的,若没有大兴,她过去的十多年又算什么?

    女儿神情怪异,脸上犹有泪痕,薛氏吓坏了,连声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了你的气受?谁打骂你了不曾?”

    薛氏以眼神询问刘妈妈,后者却只是摇头。

    忽然想起了什么,刘妈妈道:“姑娘今日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下来了,可能是这个缘故。”

    薛氏不辨真伪,忙去查看女儿身上可有伤痕。

    谢凌云不愿母亲担忧,忙说:“阿娘,我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

    饶是如此,薛氏仍是放心不下,确定女儿的确没有受伤后,才又哄着女儿吃下一盅鸡蛋羹,哄她睡了。

    谢凌云躺在床上,可是又哪里能睡得着?她从小有意识地调整呼吸,虽时日尚短,内力不显,但也略有作用,至少此刻她的听力很好。她能听到母亲和刘妈妈有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刘妈妈正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薛氏。

    薛氏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能让我放心。若他们兄妹能平安顺遂,我就是少活十年……”

    “太太说的什么话?”刘妈妈打断了薛氏未尽的话,“三少爷会好好的,姑娘也会好好的。太太等着享福就是。”

    谢凌云听着两人的对话,大为震动。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薛氏待她很好,她从薛氏身上感受到了母爱。母亲对她好,她也要对母亲好,不能让母亲担心。

    至于大兴到底在哪里,等她长大了,自会去探个究竟。现下她要做的,是听话懂事,不让母亲担心。——当然,她不会荒废武艺。

    谢萱和谢蕙日日跟着宁夫子学习,谢凌云因为年纪小,得以留在母亲身边。她有时也拿着小弓箭、小刀剑比划。薛氏只当她是好玩儿,就随她去了。

    谢凌云发现,她想练外家功夫并不容易,母亲宠爱她,除了刘妈妈,还将身边的大丫鬟派给她,照顾她生活起居。她现在的年龄,单独行动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有次跟母亲提起想习武,吓得薛氏当即变了脸色,连声说要收了她的弓箭。至此她再不当着母亲的面习武了。

    没奈何,继续练内力吧。反正只要方法得当,睡觉时都能涨内力。至于招式,她烂熟于心,等长大一些再练吧。——师父说,真正内力高深的人,飞花拈叶皆可伤人。

    谢凌云四岁的时候,父亲谢律仍是绥阳令。她开始同两个姐姐一样,正式跟着宁夫子读书学规矩。

    三人年龄不一,进度不一。宁夫子在课堂上对谢萱多有夸赞,称其聪慧,但对谢蕙就很少评论。谢凌云因为是新去的,也得到了宁夫子的不少关注。

    谢凌云至此方知,父母唤她的是阿芸而非阿云。

    一字之差,区别甚大。

    这一年,谢家发生了不少事情。

    起先是岳姨娘身体不适,大夫诊脉后,竟然十分遗憾地说是小产。她什么时候有了?又怎么就小产了?一向寡言少语的岳姨娘疯了一般,痛骂冯姨娘,说是冯姨娘害的。

    冯姨娘十分委屈:“你怀了身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还去害了你?咱们姐妹多年,我害你做什么?”

    岳姨娘有孕后,一直是瞒着众人的。这几日,冯姨娘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她一起做针线,一起吃饭。她当时不疑有他,现在想来冯姨娘定然是藏了坏心的!

    当着谢律的面,岳姨娘咬牙发狠道:“怪不得你突然改了性子一样,给我送吃的送穿的,还跟我一起做针线。你的心真黑,害了我肚子里头这个,你的怀信就是老爷跟前唯一的孩子了?你可别忘了,京城老太爷身边还有一个呢。那可是太太生的,比从你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要尊贵的多……”

    谢律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厉声呵斥:“胡说什么!好好养着身体是正经!”

    家里四五年没有喜事,这回岳姨娘刚有孕事就小产了,谢律心情不佳。然而还未来得及安抚小产的岳姨娘,这两个妾室倒先吵闹争宠起来了。

    不用说,这中间定是有猫腻。岳姨娘有孕后隐瞒不说,未必没有坏心思;岳姨娘指责冯氏也肯定不会毫无道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岳姨娘的胎儿没了,冯姨娘又是他一双儿女的生母。为着怀信的名声,此事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家要想和睦,就不能太较真。

    唯恐再旁生枝节,此事谢律不打算让妻子插手。听了两个姨娘的辩白之词后,又查看了所谓的冯姨娘送的衣料香囊,谢律很快结了案:“海棠那些食物确实是孕妇禁忌,但芙蓉也太不小心,连自己有孕都不知晓吧。这样,芙蓉好好养着身体,就罚海棠禁足三个月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

    把文名给改了,改成《女主她不会宅斗》

    如果有更好的,再替换

 第7章 婚事

    岳姨娘呆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知道了冯姨娘给的食物有问题,还这般明晃晃的偏袒?她清楚她不如冯氏受宠,难道加上孩子一条命,也比不上冯氏么?

    知道老爷向着自己,冯姨娘松了口气,犹自抽抽噎噎喊了两声委屈,才不甘不愿回去禁足。

    然而,回房后一对上女儿紧绷的小脸,她就叫苦不迭。

    谢萱早听说了岳姨娘小产一事,又惊又怒。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生母!屏退下人,谢萱直截了当:“姨娘好糊涂啊!”

    冯姨娘有点懵,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一脸无辜,直说自己冤枉。

    “姨娘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你就不能给我们兄妹积点德!”谢萱气急了,真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生母,“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做蠢事,你怎么还……”

    冯姨娘一愣,眼泪便掉了下来:“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你当你爹这几年为什么看重你们,不就是因为信儿是他儿子么?若是那岳芙蓉肚子争气一点,哪里还有你们兄妹的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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