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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听晚萧-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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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晚箫:“……”
  君暮寒却装起了傻,关键时候无视了她探寻的眼神,拉着人往里间走,一面对掌柜道:“京城的生意忙完了,我来此处看看。”
  掌柜的又想作揖又想给他挑帘子,却已经有懂事的小厮请着两人进了后面的雅间,倒弄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待到上了茶,奉上精致的茶点,掌柜的方才在君暮寒面前站定,双手举过头就要下跪叩拜。
  被君暮寒一句轻飘飘的话挡住:“我今日来,是想挑身衣裳。”
  掌柜的被他卡得不上不下,颇有些挂不住,但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是极会看脸色的,当下便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恭谨地站在一侧,道:“请少爷吩咐。”
  却见君暮寒头一歪,反倒对一旁一直沉默的另一位俊俏公子说起了话:“这是我自己置办的产业,从前去京城颜家住过几次,得了些商铺店面,索性手中无事,便打发着时候做了。”
  梅晚箫听了半截,自然知道,从京城到明川,说远不远,却也并不算近,能做到如此地步,绝非他所说是简单打发时间。
  君暮寒微微笑道:“夫人今日来看看也好,索性以后还要替为夫掌管一家,这些东西,也得早早熟悉起来。”
  夫人?!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掌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是颜家的人,因着心思活络,会做事,原本在京城是掌管布庄的,后来被颜丞相拨给君暮寒用了。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不凡,眼见着今日他突然来了明川,也没个信,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公子进来,本就有些猜测,这下听了他的称呼,更是心中一跳。
  这人……是女子?
  但看她神情自若,面色平静,虽生得十分俊俏,却没有半分女子的娇媚,心下又有些忐忑。
  掌柜的心中翻江倒海,只差抓耳挠腮,面上却还是平静的,打量了梅晚箫片刻,突然福灵心至,想到某个可能,顿时一个激灵。
  “晚箫公子?!”他诧异出声。
  梅晚箫挑眉看向他,示意他说话。
  “……”掌柜的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原本他也是颜家的心腹,对于皇帝指给君暮寒的婚事也有所耳闻,纵然当时心中震撼,细想之下,却不难知道,这是皇帝的手腕。
  当时他还为自家主子可惜了好久,还不知道如何能解开这个局面。后来辗转,得知君暮寒以假死的法子脱了身,还来不及发一封信回京慰问颜丞相府上,这位正主倒是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可把老头吓了一大跳。
  这还不算完,这传闻的晚箫公子,主子居然真的把他当做夫人来对待?!
  掌柜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就连君暮寒悄悄吩咐他准备一身女装送来,他也是恍恍惚惚打发伙计去了。
  待到交给君暮寒,退了出来,掌柜的方才后知后觉。
  等等,女装?
  是这位晚箫公子为了主子,能牺牲至此,甘愿扮作女子?
  但受到的冲击多了,他反倒想起了另一种可能,心下不禁一颤,惊觉自己似乎想法过于惊异,忙压下心中荒谬的念头,低着头出去了。
  却说梅晚箫被君暮寒推进了试衣的房间,倒也没多想,原本君暮寒吩咐掌柜的准备女装,便是背着她的。直到她关上门,转身看见桌上那一套绯色衣衫,方才回过味来。
  君暮寒这厮,居然想让我穿女装?!


第八十一章 美人娇俏兮
  前世遥远不可追溯,来到今世也已经二十年,梅晚箫自出生起便是男装打扮,从未尝试女装。许是时间见长,她也神经大条,倒是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女装的时候。
  偶尔看见一些女子簪花戴翠,涂脂抹粉,心中也无甚波澜,有时候甚至帮着桑柔参谋打扮。
  许是性格大大咧咧从不在意,又或许潜意识明白,若不解决皇家与梅花谷联姻的困境,不撇去男子的身份,便无法真正像个女子般行走于世。
  直到今日,看到桌上着一袭浅绯色的衣裙,方知内心也不是丝毫没有波澜。
  衣裙虽颜色艳丽,但款式大方简单,触手丝滑,内里却夹了棉袄,着实温暖。
  晚箫看了看手里的衣裙,倏然一笑。
  君暮寒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但见杯中茶叶舒展,香味恬淡,便知是一盏好茶。
  但他虽看似在端详茶叶,眼神却无甚光芒,显然是不知想到了何处,失了心神。
  风声微动,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带动布料摩挲之声。
  君暮寒闻声抬头。
  女子一袭浅薄纱裙,裙摆点缀弯曲波纹,层层环绕在脚下,将一双白鞋掩在裙摆下。
  广袖舒展,看似宽大无比,却又在腰身上加了一条细细的腰带,带上挂着细小流苏,一缕丝绦,上缀一枚青玉环扣。
  上衣却是一件月牙白衣,点缀数朵红梅,宛如雪地新梅初绽,掉落点点细瓣。
  她微微侧头,扬起的弧度带着一点戏谑,一截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好似无暇的玉璧,莹莹的光叫人看着便心里发痒。
  却见她墨发如瀑亦如云堆砌,并未梳任何发髻,只简单垂下,拿了发带松松束在腰间,脸颊两侧各垂落一缕,更显风姿绰约,不施粉脂,却生生好似高洁的莲一般无暇。
  再看她的脸,与之前好似变了一个人。
  若说男装的梅晚箫是俊秀风雅,英姿飒爽,那么女装的她,便是无双秀丽,温柔多情。
  君暮寒一直便知道,她的容姿十分出众,男子扮相时,尚要叫他失神,如今换回女子,更是一双眼都挪不开了。
  她一双黛眉弯弯,暖玉似的眸子碧波流转,琼鼻高而翘,唇不点而朱。纵然是京都养人,君暮寒素日应酬,见惯了美人,却也不及梅晚箫一袭女装来得震撼。
  从前只觉她是自己心上之人,无论怎么看,总是多了几分特别与珍重,时至今日,终于隐约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气质。
  平和,随意,却不拘泥于规矩。
  自由,散漫,来去好似山间清风。
  他由一开始的惊艳,骤然转变成心底空落落的感觉,好似抓住了什么影子,却始终见不到真相,吹不散迷雾。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女子巧笑倩兮,美目弯弯,歪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美目里满是戏谑:“君公子,叫你给我整整披风呢,怎么叫了几声也听不见的?”
  她弯着眼睛的神态娇俏而可爱,得意的好似一只偷腥的猫儿。
  君暮寒的心都要化了,暖融融的甜意怎么也驱不散。
  他也笑了笑,起身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复又垂眸,仔仔细细将披风拉得严实,在她心口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夫人顽皮。”他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轻笑道:“我是你丈夫,怎可叫我公子?”
  梅晚箫听他言下之意,居然是想让她与她扮作一堆夫妻,混入人群里的。
  她当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敬谢不敏:“你可饶了我,从我出身到现在,从未穿过什么女装,更遑论还要学寻常女子那般娇娇柔柔,循规蹈矩。万一在人前露了破绽,多的麻烦事都来了。”
  君暮寒失笑,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下痒痒,一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低声道:“此行我们便是北冥教中人,你便扮作我的未婚妻,与我一同行走江湖。”
  感觉她在挣扎,他又补上一句:“总归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即便你大胆一点,也不会引来太多人怀疑。”
  梅晚箫微微皱眉:“便隐在暗处罢了,何必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
  “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护住你的。”君暮寒低低地笑:“说来,你也不是第一次穿女装,如今倒比不得当年胆大,变得谨慎起来了。”
  他这话十分微妙,聪明如梅晚箫,自然一下听出不同来,她从他怀里起来,狐疑道:“不是第一次穿女装?”
  这话说得,好似从前见过她穿女装一般。
  君暮寒低头看她,见她虽然怀疑,却满眼疑惑茫然,竟是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箫儿。”他轻声唤她。
  “嗯?”梅晚箫疑惑抬头。
  便不期然被他噙了个正着。
  自在长安把话说开之后,两人的感情便愈发亲密,梅晚箫都能感受到,偶尔这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灼热炽烈的。
  如今被他揽在怀中胡作非为,口齿交缠不清,气息灼灼不稳,面上红霞斜飞,却到底不能把他如何。
  待到君暮寒终于舍得松口,梅晚箫喘着气瞪着他:“人说发乎情止乎礼,你们这的人不是最重名声吗?竟还这般无赖!”
  你们这的人。
  君暮寒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类似的话,当初只以为她话里的差别是在指梅花谷与外人的不同,后来隐约察觉并非如此。
  时至今日,便愈发感觉怪异。
  好似她与他,中间隔着无限鸿沟一般。
  但他到底蛰伏多年,即便心中有异,却也并不打算明说。
  许多事情,还是要等箫儿自己想清楚,再来告诉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但我对箫儿一往情深,情根深种,情难自禁,一时难以自控。”
  “……”梅晚箫听他满口情情爱爱,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君暮寒看得有趣,倒也不恼,反而手掌一翻,递出一件物事给她看。
  “可认得此物?”
  是一支雪玉簪子。
  簪身雪润通透,仅在尾部雕刻两朵细小的梅花,花蕊中心恰是玉石本身带的红色,被工匠雕琢打磨,奇巧极了。
  梅晚箫盯着那支玉簪,眸色几经变幻,终于冷冷看向君暮寒,压低嗓音道:“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君暮寒笑得天真无邪:“数年前,我入长安行束发礼,与夫人首次相见。此物便是夫人给我的见面礼,为夫珍藏许久,今日方才拿出,与夫人一赏。”
  梅晚箫当然认得这支玉簪。
  此物乃是当年,她年至十五,按照规矩是要行女子及笄之礼的。
  但又因她身份特殊,从小便被当做男子教养,是以自然不得举办此礼。但梅修远夫妇疼惜她,让她扮作男子已是极大的委屈。
  为人父母,如何不想自己子女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但平安才是首选,若没有这个前提,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便免去了笄礼。
  梅修远寻觅良久,才终于得到这支剔透的簪子,难能可贵的是,这簪子本身就带着一点红。叫心灵手巧的匠人看了,一眼便有了主意,这才打磨成型,给了梅修远带回梅花谷。
  梅晚箫一直小心珍藏没不示人。
  但藏了一年之后,得知与自己有婚约的九王即将回朝,行束发之礼,她那是正好被闷得久了,极想出门透透气。偏偏梅逐曦出门游历去了,梅修远又在闭门研究丹药,叶锦一人要打点梅花谷上下,更是无法脱身。
  但他们又都不同意梅晚箫独自一人出门,非要其中一人作陪才肯。
  梅晚箫只觉得他们麻烦,便索性穿了女装,带足银票,拿上一把剑便只身一人,潇潇洒洒去了长安。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她见过君暮寒的画像,那日一眼便看到正从河道随波而来,站在船头的君暮寒,玩心一起,便想去试探一二。
  谁不想知道,自己注定要嫁的人,到底是何模样心性呢?
  便有了那时与君暮寒短暂交手一幕。
  但其实说是交手,也不过只是打个照面,与梅晚箫颤抖之事,都还是当时的流霜代劳。他当时也年纪尚小,武功却已经甩开梅晚箫一大截,当时便缠斗了几个回合。
  梅晚箫也就是仗着自己轻功底子好,才敢上前挑衅一二。
  如今想来,当时是何等微妙紧急的情况。若是流霜生擒了她,被认出身份,那么背负责任的,便是整个梅花谷,
  思及此,梅晚箫幽幽叹了口气:“当时年纪小,贪玩不懂事,差点给谷中带来灭顶之灾。”
  从那之后,梅晚箫便也再不提出去玩之事。即便有事出去,也只到梅城便住了脚。
  却没想到,那日她想着去看看君暮寒到底是何模样,竟不知道自己也在对方的观察范围之内。
  梅晚箫眼睛瞪大:“卧槽……好你个君暮寒,从那时候起便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要与我周旋许久,占尽便宜!”
  君暮寒笑得眼里星光斑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胸腔里微微震颤,牵动着彼此的心跳。
  “我的傻姑娘,为何不曾想过,我是何时对你存了念头的呢?”
  他从不说,当年惊鸿一瞥,竟至后来多年魂牵梦绕。
  傻姑娘,可知一见钟情为何物?


第八十二章 武林盟主位
  梅晚箫原本还有些微怒意,这下被他揽在怀中,说了这话,一下便愣住。
  “你……什么意思?”
  君暮寒轻笑一声:“就是你想的意思。”
  “……”
  他垂眸看着她,温声道:“夫人聪慧无比,自然想得明白。”
  梅晚箫并不想明白,她一把推开他,红着耳尖不说话。
  “但若夫人非要我明说,却也无不可。”君暮寒低低笑出声:“只是在这之前,夫人要备好我想听的东西,于我交换。”
  “什么你想听的?”梅晚箫抬眸看他。
  他却不再细说,微微笑着,眸子里星光璀璨。
  …………
  三日后。
  寒风萧瑟,城郊一处庄园人影幢幢。
  此处是北冥教在明川置的产业,原本是为了方便教中管事来往巡查落脚之用。因着地势开阔,景色极好,加之有几次冷渊与冷长决也曾来此小住,后来便改成了这般大小。
  倒是正好给武林人士开会所用。
  武当掌门玄奇仍是慈眉善目的,他身侧跟着笑容随和的周重华。
  天音宫主秦筝面容沉静,身边跟着不苟言笑的苏南乔。
  少林方丈空海身侧一左一右,跟着空禅和听尘。
  雪山派卓烨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进了门。
  梅花谷梅逐曦与唐门叶月舟联袂而来。
  其余小一点的门派也均是掌门与亲信弟子前来,跟着大门派的众人,鱼贯进入庄园。
  梅晚箫一袭月白衣裙,罩着同色斗篷,长发垂下,只隐约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红润小巧的双唇。
  她与梅逐曦只有眉眼相似,这身打扮之下,便再没有人能将她与梅花谷联系起来了。
  君暮寒与她并肩而来,两人十指紧扣,虽都目视前方,但彼此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叫旁人一看便知是一对。
  他今日也穿了一袭白衣,难得的劲装,衣袖短窄,以布条绑缚,腰间束一条宽大的腰带,手持长箭,肩挂披风。但当初他也曾在武林众人面前出现,那时身份尴尬,也无人敢惹,便以真面目示人。如今倒有些麻烦,便拿了一只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仅露出
  下巴与额头。
  梅晚箫看得暗暗好笑,临出门时还打量半晌,心道这人这番扮相,倒也有了几分江湖侠士的味道。
  两人不动声色,跟着北冥教的弟子走在最后,待得所有人进了庄园,便选了个隐蔽的位置站着。
  此处是一处空地,四周栽种着几树寒梅,远一点的地方,便有假山泉池,亭台楼阁,相映成趣。
  而此间种种,表面虽看似低调内敛,却都是不小的开销。此处仅是他们偶尔落脚停顿的地方,北冥教富有,可见一斑。
  按理说,这处庄园乃是北冥教的,他们坐在主位倒也无人能说什么。
  但奇怪的是,众人并不落座,位置也仅有两面相对,上方并未设立座位。
  北冥教众安顿好武林各派,便退下了。
  只余冷长决一人,长身站立在上方,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玄奇与空海对视一眼。
  到底还是武当先开了口,玄奇站出来,朝冷长决抱拳道:“请盟主定夺。”
  盟主?
  梅晚箫一怔。
  她回眸看向君暮寒,却见他也是一脸神色莫名。
  便不由得回头,看向冷长决。
  他却仍是神色漠然,连语气也不曾有起伏:“晚辈才疏学浅,初出江湖,并未有何出众之处,难以堪当大任,有愧武林盟主之位。还请前辈莫要如此称呼晚辈了。”
  虽然措辞谦卑,但他面上极为平淡,即便是这等谦逊得体的话,听了也并不叫人舒服。
  玄奇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甚至微微笑了笑:“英雄出少年,何况你是所有门派选出来的,自然可当此任,不必过于谦虚。”
  冷长决却冷冷一笑:“家父乃是武林罪人,刻意制造迷雾,引所有人入漠北,作恶多端却嫁祸于万刹门。晚辈为人子女,既不能阻拦父亲,亦不能体察细微,万不可就任盟主之位。还请诸位三思。”
  “阿弥陀佛。”却是空海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冷施主也是一念之差,行将踏错。但你身为后辈,却能挺身而出,直面错误。不能不说是一种担当,亦挽救了武林各派,你与你的父亲不同,既不必将功抵过,亦不必心存愧疚。”
  向来性子直爽的卓烨道:“方丈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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