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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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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很透彻,回过头来想想,和云观七八年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她明白他的话,爹爹不在了,所幸现在有他守着她。如果不来和亲,也许看不透云观,他就算夺回了天下,只怕也想不起她。
  她转过脸,同他认真对视,红着鼻子,眼里还有泪雾,“官家,我以后一心一意跟着你。”
  他斜眼看她,“如果他再来,你当如何?”
  “不理他。”
  没有听到她说杀死他,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这样也够了,她若真和荣国长公主一样,他也未必会爱上她。
  他嗯了声,“吃饭吧,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她看着碗盏里的蟹肉,皱眉说:“我不爱吃蟹,我爱吃虾。”
  他听了忙盥手剥虾,看她心满意足地嚼,心里渐渐安定下来。还好回来了,相比她被带走,今天云观的出现也不算什么了。没能把人抓住,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明日朝堂上索性开诚布公地谈,如今天下大定,就算云观把当年的事抖出来,他也不怕那些吃他俸禄的官员来弹劾他。弹劾君主就是意图谋反,趁着时机把那些不归心的收拾干净,他后顾便无忧了。眼下最叫他欣慰的是她,付出一些代价,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比什么都重要。他认人的毛病只怕一辈子都治不好了,三宫六院形同虚设,皇嗣还得靠她。
  他爱怜地看她,她还有些稚气,在野外寻见她,真像只被抛弃的猫儿狗儿,可怜到极点。现在安然的,能好好吃些东西,眼波又活过来了,还是原来的她。
  她眨着眼睛看他,“官家自己怎么不吃?”
  他说不太饿,“我替你剥虾。”
  她鼻子有些发酸,那是双操控天下的手,如今用来给她剥虾,大材小用了。她叫人来伺候他盥洗,自己拿茶水漱了口,抬起双臂说:“官家抱抱我。”
  他听了发笑,只得起身把她抱进怀里。她两手在他身后扣住,脸拱啊拱,拱开他的交领,他的领口暖暖的,有悠长的清香。她怅然说:“世上再也没有人像郎君这样纵容我了,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他微笑点头,“我会一直善待娘子。”
  “会一直爱我么?”
  他说会,“一辈子爱你。”她沉默下来,眼睛贴在他的颈项,有濡濡的湿意传来。他轻轻摇了她一下,“难过了要哭,高兴了也要哭?别哭了,今天流的眼泪太多了,小心伤了眼睛。”
  她低低嗯了一声:“官家就这么抱着我,我有些困了。”
  他勾起唇角,慢慢捋她的发,亲了亲她的耳垂道:“又不是马,站着睡觉么?我抱你回床上去。”
  他的臂膀有力,抱她起来,送进后殿里。她钻进被窝,他立在床榻前看着她。她怕他离开,如今他不在跟前她就觉得心里没底,便抓着锦被小声说:“官家和我在一起。”
  他原本有些犹豫,料她今天必定倦了,不想打扰她。结果美人相邀,他立刻从善如流,脱了罩衣回身看,她仰在枕上,睡眼惺忪的样子迷糊得可爱。夜里冷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才能取暖。他把她搂进怀里,娇小的身子,正好填补他心里缺失的那一块。
  十五的月光皎洁,窗户上层镶琉璃,可以让光透进来,她说把灯熄了罢,“咱们看月亮。”
  蜡烛点在条案上,他怀里抱着她,眷恋这份安逸不愿起身。矮榻上恰好有他的佩玉,随手摘下来远远掷了过去,啪地一声,蜡烛熄了,玉恐怕也碎了。她听见响动嘟囔了句,“早知道就我去了,好好的东西看给砸坏了。”
  他低声耳语,“别说话。”
  清辉洒了一室,那种淡淡的蓝色照在梳妆台的巨大铜镜上,反射出一片光,在墙上投下圆而模糊的亮。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光是躺着亦不够,把人扣过来,手臂横亘过他的胸膛,抚他另一边的肩膀。他心头痉挛,学着她的语气撒娇,“皇后,亲亲。”
  她依言吻他,伸舌在他唇瓣舔了舔,“这样好么?”
  他说很好,“继续。”
  她把他两片唇含在嘴里,吃相不大好看。他推开她,叹了口气说:“这又不是虾,怎么使还没学会么?平时挺聪明的,这方面笨得厉害!”
  她不以为然,“不是有你么,你会就好了嘛!”
  “我一个人会有什么用?”于是他教她,怎么样舔舐,怎样纠缠。她慢慢悟出心得来,发出微微的鼻音,牵动他的神经。他的手从她臂弯滑下去,掐在纤细的腰肢上。
  迷迷滂滂的夜,迷迷滂滂的神智。藕荷色的鸳鸯缎面在月色下折射出寒光,只是细微的波动,略显得匆忙。
  她的手仿佛有魔力,挪到哪里,哪里便燃起一簇火,然后成燎原之势,奔走向四肢百骸。他晕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中衣下的心跳得难以自持。她还算是个不错的学生,愿意学,接受能力也强。手在被下四处游走,触到某个地方,引发他一连串的抽气。他希望她不要停,可是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待他终于按捺不住时,她却枕在他肩头,鼾声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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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次日五更视朝,他寅正三刻醒来时;她正沉沉好眠。
  月亮挂在天上,变成一个白惨惨的影子,就着朦胧的光看她;恬静的一张脸;偎在他身旁。他一向习惯了孤单,习惯了雷厉风行,如今缓下来,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有了牵挂,有了心甘情愿背负的温柔的重压。这样其实很好,他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感觉到快乐;她的亦嗔亦怨的语调和肆意的娇憨,让他知道自己被她依赖着。原来了无牵挂并不是成功,而是一种悲哀。所幸他现在不再那么失败了;他有了可以做伴的人。
  只可惜这个做伴的人,不知道他的所需;每每弄得腾空起来,半道上抛下,实在让人无奈。他苦笑了下,撑身坐起来,本来打算下床了,却见她寝衣的交领下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肉,他略迟疑,最后还是把手探了过去。
  她嗡哝一声,“饿了。”
  他气结,不是困了就是饿了,这是在逗他玩么?他发狠压了上去,引得她一声哀鸣。
  她总算醒了,睁开眼一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倒笑了,“官家怎么了?”
  “昨晚为什么睡着?那种时候怎么能睡呢!”他还在为昨晚的事不平,“你一点都不沉醉么?是不是嫌弃我手段不高?”
  她刚醒,脑子昏昏的,不太明白,“官家手段高啊,我就是太困了,紧张了半日……你不高兴了么?”
  他嗯了声,“我很不高兴。皇后与我在一起,我如何待你才是你最喜欢的?”
  她说:“官家和我厮混的时候么?”
  他皱了皱眉,这个词很不雅,不过很精准,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她呆愣愣回忆,“我喜欢官家亲我,一亲身上就发热,到了冬天可以多亲。还有现在这样……”她红了脸,“我喜欢官家压着我,我喜欢官家的份量。”说完哀声捂脸,“我是不是病了,怎么会有这么羞人的怪癖?”
  他也不太懂她的嗜好,喜欢驮着人么?反正不管怎么样吧,他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始终发泄不出来,粗鲁地置身在她腿间,隔着布料奋力动了两下。
  她倒是很配合,婉媚地吟哦,“官家……官家……”
  她一唤他,他就有点把持不住了。腾出手来扯裤腰,恰好这时录景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来,“时候到了,官家当起身了。”
  他懊恼地瘫在她身上,实在倦怠,今日不想视朝了,或者就称病吧,明日再说。可是想想不行,乌戎的使节来访,还有昨天云观闹的那出,今天早朝上必会有人提起。他如果不出现,会引得众人猜测,所以还是要去,离开这温柔乡,到冷冰冰的朝堂上去。
  他横了心翻身下床,回头冲她指点,“你给我自省,今晚再议。”
  前殿有宫人燃了灯,狭长的光带渐渐移过来,照亮了后殿的床帷。她半撑在床沿,长发披散着,不施脂粉的脸孔纯净自然。起先愕着一双大眼睛,等反应过来才红了脸。慢吞吞下床,嗫嚅道:“再议便再议,我今天歇个午觉,夜里就不会犯困了。”
  像他们这样的夫妻恐怕世间难找,也怪他学艺不精,若上回一鼓作气,也不用拖到今天了。她来侍候他洗漱,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前日让录景重新找了本册子,画得很清楚,这次应当不会错了。”
  她怨怼地看他,“你明白在肚子里就好了,非得说出来么?我是端稳大方的皇后,官家莫要教坏了我。”
  他噎了下,“我是想让你放心。”
  她伺候他穿上朝服,蹲踞下来整理他佩绶上的曲璜和冲牙,一面道:“我放心得很,倒是官家常记挂着,还让人找画册子,不嫌丢人。”
  她居然嘲笑他,他把他捞起来揽在怀里,手从背上一路往下滑,滑到那俏臀上,轻轻捏了一把,“你说什么?”
  边上有宫人,她大感窘迫,只咬着唇不说话。他低头在她颈上吻了吻,“太纵着你了,胆子越来越大。等我把手上的事办完了,我与皇后的账也该清算清算了。还上延福宫去么?住移清殿,那晚没有看明白的,我再让皇后看一遍。”
  原来他都知道的,那还做癫狂样子给人看?她的脸轰地一下涨得通红,跺脚嗔怨,“你当我傻么?”
  他正色道:“我给皇后说个笑话吧!以前有个进士到庙里进香,看见和尚……那个,便作了首诗,说‘独坐禅房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提。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说着吐舌一笑,转身取他的进贤冠去了。
  她呆滞地思量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羞得无地自容。假作帮他戴冠,边上一盆墨菊开得正好,悄悄掐了一朵,嵌在他的玉犀簪上。
  录景和紫宸殿殿头在外等候,见今上出来,忙侍候着送上御辇。只是那花看在眼里很觉怪异,大钺男子戴花常见,今上却从来没有过。况且今日视朝,似乎有些欠妥吧!录景支吾着比了比,“官家……”
  他看他一眼,没放在心上,整整中单登辇,不耐道:“快些,时候差不多了。”
  录景不知道其中缘故,未敢多言,只得扬声喊起驾,众人簇拥着御辇往宫门上去了。
  皇后送走了人,又懒懒倒回床上。这时天还没有亮,天地间朦朦地晕染一层深蓝,灯笼的铁钩挂在檐角,被风吹得摇摆,偶尔发出吱吱的两声轻响。
  迷迷糊糊又睡一阵,醒来已经到了辰时。忙起床梳妆打扮,收拾好了去宝慈宫请安。
  贵妃一向是比较早的,她不得今上宠幸,但与太后相处十分融洽。秾华提裙上台阶,她领着先到的嫔妃们按序站班,等她进门时欠身行礼,恭祝圣人金安。
  秾华请众人免礼,恭恭敬敬向太后纳福,太后点了点头,赏她在身侧坐下。御厨送松仁奶酪进来分与众人,太后手里捏着银匙,偏过头问:“皇后今日可好些了?”
  想是问她受惊可好些吧!她含糊应道:“谢孃孃关心,歇了一晚上,今天心里安定下来,已经好多了。”
  太后垂眼在碗里搅了搅,怅然道:“我听了消息,心都要震碎了。好好的在宫门上舍酒,怎么会遇上这种事。这重光也是,既然还活着,三四年里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复看秾华一眼,“皇后与他早就相识么?”
  不管怎么样,云观的身份太特殊了,他的存在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阴谋,与他沾边,总与阴谋息息相关。殿里众娘子神情不变,手上动作却慢了,拔长了耳朵听她的解释。昨日官家替她圆了谎,但太后未必养在深宫万事不知,她若是撇得一干二净,反倒显得假了,便道:“回孃孃的话,我与怀思王幼时是相识的,他在绥国为质子,曾经有过两面之缘。昨日舍酒时他混在内侍里,我并未留意他,其实多年未见,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得他。官家前一日知会过我,让我露个面便回宫,我将酒端子交给了贤妃进左掖门,这时候他才来同我说话,说要见官家,请我传达。”
  太后侧目看她,“他是前太子,是先帝的血脉,要见官家做什么不直接入朝,却要通过你?”
  秾华拧了眉头,不解道:“臣妾也想不通呢,照理说,以他的身份要见官家并不难,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后来诸班直到了,官家也到了,怀思王脱不得身,便挟持了臣妾。”
  今上与云观的恩怨都从皇位上起,太后是今上生母,一个名利场中讨生活的人,不会不知道其中缘故。连她都在装糊涂,她若聪明,就应该将计就计推说不知情。所以球踢来踢去,重新又回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自然不会深挖,只模糊掩盖过去,轻轻叹道:“我身在禁中,前朝的事已经许久不问了,究竟里头什么缘故,我也闹不清楚。皇后无虞便好,要有个长短,我看官家头一个不能放过重光。”边说边舀起奶酪喝了一匙,谁知呛到了,掩口咳嗽起来。
  秾华忙起身替她捶背,“孃孃无需担心,官家运筹帷幄,事情总会圆满解决的。”
  太后颔首,将盏搁在了一旁,“我看重光来势汹汹,不知他心里什么打算。官家念及手足之情,他却未必。想是里头有什么误会……隔了四年死而复生,怎么弄得《山海经》似的!”
  贵妃一语中的,“总逃不脱想夺位。若是要回朝,正大光明上紫宸殿面见官家,他是官家手足,总不会亏待了他。如今他这样心怀叵测,又劫持圣人,能做出什么好事来?我们这些人是依附官家而生的,好坏都分得清。若有人想谋朝篡位,用不着讲什么理,连根铲除就是了。”
  持盈的话一则是为讨好太后,二则颇有含沙射影的意思。秾华看了她一眼,“贵妃才大安,不要太激动了。前朝的事自有官家处理,宫眷还是不议论为好。禁中娘子多,莫弄得人人自危。昨天是个巧合,恰好逢舍酒,宫门大开。往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他要入大内也不容易。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命各处门禁加强戒备,娘子们可高枕无忧。”
  她端着架子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娘子们都欠身领命。贵妃毕竟身份在那里,口无遮拦失了体统。不过她也不急,悠哉转了话题,对太后笑道:“昨日乌戎使节来朝,带了些本国的特产,有温柑和甘棠梨,都分与各阁了。另剩下几张上好的狐皮,叫她们打理妥当,送与孃孃和圣人做氅衣。”
  正说着,钱十贯匆匆进来,风风火火的样子引人注目。见众多娘子在场,便放缓了步子向上揖手,凑到太后耳边道:“朝堂上出了大事,怀思王先发制人,着朝服于宣德门上击登闻鼓。军头司欲拿下,无奈围观百姓众多,竟不能奈他何。怀思王上朝与官家对话,众臣都看着,紫宸殿中还有外邦使节在场,官家发作不得。倒是未提及其他,只说这几年阴错阳差流落在外,甚是思念官家,连昨日挟持皇后的事都轻描淡写盖过了……如今看来,只怕要还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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