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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色盈门-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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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贤帝心头冷笑,若不是因为自己宽和,就凭着雨阳公主的母亲是秦贵妃,弟弟是顺亲王,她早就该被逐出京师,哪里有今日般风光?她居然还敢来替盛氏父子求情?真是往死里走着呢!

  扬贤帝冷冷的开了口,“不是你身边服侍的人把此事告诉给朕的么?朕是在替你出头!你倒来替他们求情,你糊涂透了!”

  雨阳公主是第一次被扬贤帝喝斥,她的脸上发烧,身子俯得更低,“皇兄,我实在该死!管教身边的人不严,其实这事……怨不得驸马……”

  扬贤帝气极反笑,他倒想听听雨阳公主怎么替盛氏父子开脱。扬贤帝只轻轻的“哦”了一声,那半扬不扬的尾音,让雨阳公主心头微颤。

  “皇兄……其实……其实是我让人给驸马下的药……”

  “什么?!”扬贤帝险些从龙椅上站起来,雨阳公主给盛信炎下的药?!!怎么可能?难道不是她一直想要孩子的么?现在倒把错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你?!”扬贤帝的声音微高,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雨阳公主这么拙劣的谎话,他倒要听听,雨阳公主怎样把这话圆得通顺了!

  扬贤帝的身子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眯了眯细眼,“那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给驸马下药?”

  雨阳公主咬了咬唇,“因为……我不想自己背上不孕的名声!”

  扬贤帝没想到雨阳公主会这么说,他定定的看向雨阳公主,雨阳公主抬起头来迎上扬贤帝的目光,“皇兄,女子不能为自己的相公生儿育女,是何其悲哀?我不想一辈子戴着这么一顶帽子,被人暗指是因为身子不好,皇兄才把我许给了盛信炎。”

  雨阳公主说着,落下了泪来。

  扬贤帝双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上,深吸口气,“你这么说,倒是你替朕着想了?”

  雨阳公主哪里听不出扬贤帝话里的讥讽,她低下了头去,“臣妹不敢,都是臣妹的错,臣妹不想担着七出之条,更不能向皇兄启齿……所以我就给驸马下了药了。却不想,被我身边的人知道了,她不知晓是我的主意,就来禀给皇兄。皇兄,若是怪,就怪我罢!”

  “好!”扬贤帝忽然扬声说了话,雨阳公主望着扬贤帝微扬的嘴角,觉得那笑意冷极了,能瞬间把人的心结成冰。“那朕就成全你!从今日开始,你就住到南华殿后面的谨思殿去思过!”

  雨阳公主扬起流着泪的脸,望着扬贤帝,微颤抖的双唇慢慢抿紧,竟然滑出一个笑来,“多谢皇兄……”雨阳公主的头叩在地上,“只求皇兄能放了驸马和卫国公,公公年岁大了,却因为我受这些无枉之灾,实之我的不孝。我已因为不能为驸马生儿育女,再连及他受苦,我心如何能安?”

  扬贤帝看了雨阳公主低泣了半晌,才缓缓着道,“你难道不怕盛信炎回此休了你?”

  雨阳公主的背一僵,她咬着唇,“若是驸马因此给休了我,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好,”扬贤帝心里明知晓雨阳公主是替盛家父子开脱,把过错独揽到身上,却没想到,雨阳公主连被软禁在谨思殿都不怕了,扬贤帝的心里有些发狠,“从今日你就去谨思殿罢!”

  雨阳公主重重的给扬贤帝磕了一个头,退出御书房去了。

  扬贤帝脸色阴沉下来,本以为已经抓住了盛氏父子的把柄,却没想到雨阳这个不争气的竟然坏了他的计划。

  “来人!”扬贤帝高声唤道,总管太监忙上前来,扬贤帝把眼前的奏折重重的合了上来,“去,把卫国公和驸马放出来!”

  “是。”总管太监并未离开,而是顿了一下,小心的问道,“陛下,那盛大将军……”

  扬贤帝把心里的火气都发了出来,“你难道没听到朕的话么?你是第一日当的差么?!朕只叫放了卫国公和驸马,何时提到了盛信廷了?!快去领了十板子再当差罢!”

  总管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求饶,只叩头不止。

  扬贤帝厌恶的摆摆手,总管太监才瑟瑟发抖着退了出来。

  扬贤帝望着龙书案上的奏折,牙咬得格格直响。忽然,扬贤帝把龙书案上的奏折都拂到了地上。

  盛信廷!他就不信治不得盛子晏的罪!

  ***

  雪兰很快得到了一个消息,雨阳公主已经进宫了,她焦急的在府里等待着雨阳公主的消息。

  到了晡食时分,韩琢急匆匆来到正房见雪兰,“大奶奶,国公爷和二爷都被放出来了。雨阳公主被软禁在谨思殿里了。”

  雪兰先是一喜,抬眼见得韩琢脸上依然没有一分喜色,雪兰心猛然一抖,“难道……大爷没被放出来?”

  “没有。”

  雪兰的脸色惨白一片,她和雨阳公主商定了,雨阳公主进宫把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扬贤帝想给卫国公府压上欺君的罪名,就不那么容易了。可是,雪兰没想到扬贤帝会狠到把雨阳公主幽禁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罢,从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杀伐果断!

  “皇上即是放了公公和小叔,许是押着大爷也不会如从前那般严了,你去打听一下,能不能让我见大爷一面?!”

  “是!”韩琢答应一声退出正房去。

  到了掌灯时分,雪兰才用了半碗王嬷嬷做的鸡汤面。王嬷嬷望着剩下的面,轻轻叹口气,“大奶奶,再多吃些罢,您这几日也没好好用饭了。”

  雪兰端起一旁的琉璃汤碗,“那我就多喝些汤罢,嬷嬷,我实在用不下去。”

  王嬷嬷知晓劝也无用,只低着头帮着雪兰又添了一碗汤。

  汤还未用完,喜鹊就进了来,“大奶奶,韩琢来了。”

  大概是盛信廷那边有消息了。

  “快让他进来。”雪兰忙放下汤碗。




第四百六十二章 悲

    韩琢进了正房来,急急的向雪兰禀告,“**奶,奴才已经打通了关系,您现在就能去见大爷。”

    雪兰忙站起了身来,“城门那边打点好了么?”

    韩琢点头,“**奶放心,我们一会儿不坐府里的马车,去兵马司是走南门,奴才打通的是北门,纵是被查出来,一是没人会想到是咱们,二是不会以为去兵马司。”

    韩琢做事,雪兰一向放心,“你去外面候着,我马上来。”

    韩琢退出正房,雪兰这边就叫王嬷嬷拿来了自己的披风,洛璃帮着雪兰穿上披风,雪兰便道,“南月和韩琢跟着我就行,洛璃你等在家里罢。”

    “**奶,天都晚了,叫奴婢跟着您罢。”洛璃哪里放心得下雪兰。

    雪兰摇了摇头,“我知晓你不放心我,可是去城外兵马司,并不适合多带人去。”

    洛璃心里也明白,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来,“那……奴婢就等着您!”

    雪兰笑了笑,扶着南月的手出了门。

    眼见着雪兰走出门去,洛璃合上了双掌,扬头朝着南方,口中念道,“老天爷保佑大爷**奶罢!”

    漆黑夜幕之下,一辆寻常人家的马车从将军府的角门处缓缓跑了起来。雪兰坐在马车里,南月坐在她旁边。韩琢连车夫都没用,自己赶着马车向城北门。

    果然,城门口的兵卒见了韩琢很快打开了城门放了行。

    韩琢赶着马车,从北门又绕到了南面,沿着官道向城外赶了去。

    雪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是很久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韩琢的声音在外响起,“**奶,到了。”

    南月撩起车帘,先跳了下来,才转身扶着雪兰下了马车。

    雪兰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是一处用砖砌起的围墙,围墙正中是两扇极大的门,门紧紧的闭合在一起,院内没有一点声息,如同无人所居一样。

    韩琢上前叫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人似乎知晓是韩琢,只道了句“进来罢”,韩琢回身向雪兰招手,南月扶着雪兰走进了大门。

    走进兵马司的大门,一个兵士把雪兰和主仆引到一排矮房前,把南月一拦,“只许一个人进去!”

    雪兰看向韩琢,韩琢朝着雪兰点点头,“**奶,大爷该是就在里面,您进去瞧瞧罢,奴才们候在这里。”

    雪兰从南月手上接过盛信廷的衣服,进了矮房里。

    矮房里原来是一间间的牢房,里面虽然也算上得干净,但是和将军府没法子比。雪兰皱着眉,一面走在兵士的身后一面在心中感叹:盛信廷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就算是在南征北战时,他为一军首领,吃住不会比别人差,那么这几日盛信廷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越往里面走越暗,雪兰的心跟着也沉得越厉害。

    前面的兵士站了住,雪兰朝着里面的牢房看去,只见牢房里有一把掉了漆的旧椅子,一张简单得木床,牢房的墙上只有一个极小的窗口,窗口旁立着高大的身影,那个背影正背对着牢门,负手而立。雪兰只看那白皙的指结,就知道是盛信廷。

    即使在这样肮脏的牢房里,盛信廷的身影依旧挺拔,白袍虽有褶皱,却给他孤独的身影添了笔孤胆英雄的落寞。

    雪兰不等兵士说话,已经奔到了牢门口,她扒着木栅向里面喊道,“子晏!”

    听到了雪兰的声音,盛信廷转回身来,嘴角扬了起来,一抹笑意在他俊朗的脸上呈现出来。盛信廷几步来到木栅前,他从木栅的缝隙中握住了雪兰的手。两只手相携的一刹那,两个人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兰儿!我猜你会来的。”盛信廷望着面前的雪兰。

    雪兰伸出了颤抖的手,抚上了盛信廷的面颊。“才一日不见,你的脸色就差了很多……”雪兰的眼泪再难控制,簌簌落下来。

    “只有一会儿的功夫,你们有什么话快说罢。”领雪兰进来的兵士,一转身,高喝一声,便离开了。

    盛信廷按住了雪兰抚上自己脸颊的手,缓然一笑,“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怕你多思,现在你毕竟不是一个人了。”盛信廷的目光落在雪兰的小腹上。

    雪兰的脸贴着那炽热的掌心,任泪水挂在嘴角,“我知晓,我知晓我是别人的娘了……”

    “可是你还是个孩子模样呢,”盛信廷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掉了雪兰脸上的泪水,“兰儿,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给你。”

    雪兰扬起脸,见盛信廷一脸肃穆,知晓此事定然不小,“是什么?”

    盛信廷望着雪兰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得到消息,皇上会派我去东塞御敌。”

    雪兰抚在盛信廷脸上的手就是一僵,她马上想到最可能的一种情况,“是不是……从此后让你镇守东塞?!”

    盛信廷望着面前娇妻晶亮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镇守的将士,从来不许带家眷……”

    雪兰死死的咬住了唇,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她早听闻得说东塞荒凉,领近蛮地越国,越国人粗鲁却极善战,东塞没有盛信廷的势力,盛信廷此去凶多吉少!

    雪兰眼前浮现出脉脉黄土的情景,泪水落了又涌。

    都是因为她,因为娶了她这个妻,扬贤帝才不肯放过盛信廷的,都是因为她……

    “不!我不许你去!”雪兰哭出声来,抓住了盛信廷的手,死死的握着,直至指节发白。

    从嫁给盛信廷以来,她笑她嗔她恼她娇,却从没像今日一般,哭得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我不许你走!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要他第一眼看到他的爹爹,我要你陪着他,我要你陪着我,我不要你错过他成长的每一步!我不要错过你年华中的每一日!我就是要求这么多!我不怕抗旨,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处!”

    盛信廷垂下眼去,眸子幽暗,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兰儿,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建彰被带到皇宫去了?”

    雪兰一怔,建彰……

    “皇上是早就想好让你去东塞了是么?所以建彰才会被接去伴读?”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画

    盛信廷不语,握着雪兰已泛白的手凑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才抬起眼来,“兰儿,东塞我必然是要去的,即是为了建彰,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兰儿,你别打断我,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听我说来。我离开京城,皇上会派人暗中监视将军府,防着的就是你离开。你有身孕,也不要轻举妄动,待我走了之后,你就搬回卫国公府去,有父母亲在,皇上并不敢怎么样。还有,”盛信廷的双眸温柔的流连在雪兰的小腹上,“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又是为了她的弟弟,盛信廷已经不只一次为了叶建彰做出很多了。可是叶建彰……

    雪兰合上了双眼,泪水一次次的冲洗着她的脸,她再没脸看盛信廷了。

    “兰儿,这不怪你,也不怪建彰,你别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似乎早料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盛信廷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松传了来。雪兰只觉得指尖被男人滚热的唇吻了住,那股炽热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全身,冲向她的眼眸里,烫得她的泪似滂沱。

    她叶雪兰的男人,有多好……有多好啊!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替她着想……

    “我会把韩琢留下来,我身边还会有其他的人,你不必担心此事。”盛信廷又吻了吻雪兰的指尖,“别再哭了,仔细伤了身子。”盛信廷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这几日闲着时,我写下来的琐碎小事,你拿回家再看罢。”

    雪兰猜想定然是极重要的事,她谨慎的把纸揣在怀里。盛信廷方扬起嘴角,“回去罢,太晚回去,凉到了你如何是好?”

    雪兰抬起头来,忽然拉住了盛信廷的手腕,手指一点点的攀上了他的手臂,直把盛信廷拉到面前。

    隔着木珊,雪兰踮起了脚尖,“子晏,再吻我一次,好么?再吻我,好不好?……”那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低弱,从来没有过的哀意。

    盛信廷微微一怔,从两根木杆间伸出手来,紧紧的搂住了雪兰的腰,两张脸在木杆的空隙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那是个绵长而浓烈的吻,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吸到了他的身体里,狠狠的,又带着万种柔情。她的泪水止了又落,激烈的回应着他的吻。

    就像第一次他吻她,就像成亲那日他吻她,就像许多个他们恩爱的日子里他吻她一般,他与她皆沉醉在其中。只是,其中夹了她的泪水,叫原本浓情蜜意的吻渗进了苦涩,融进了不甘……

    牢房尽头的过廊里传来了兵士的声音,“该走了啊!”

    盛信廷这才松开了雪兰的腰肢,又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了一下,十指扣住了雪兰的十指,“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快些罢!”兵士在那一边不停的催促着。雪兰一点点的松开了盛信廷,最后只余两支手指勾在一起,她再不忍松开。

    “回去罢。”盛信廷缓缓的舒开了手指,雪兰望着从自己指尖抽走的手指,心似乎一下就空了。

    “快回去罢。”盛信廷站在木栅旁,朝着雪兰摆手。

    雪兰慢慢的转过身去,朝着牢门的方向而去,一步慢似一步,直走到牢房门口。

    忽然,雪兰转过身来,满面泪痕的她朝着里面吼着,“盛子晏,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虽然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盛信廷依然能想出她如泼辣小猫的模样,他不由得扬起了唇角,“记得了!”

    雪兰咬了咬牙,抹了一把脸上泪,跟着兵士走出牢房去。

    随着远处门当的一声关了上,牢记里只余下一盏如豆粒般的灯光。盛信廷抬起头来,把已盈眶的泪水生生忍了回去。

    兰儿……他的兰儿……

    ……

    马车是怎样回到将军府的,雪兰已经不记得了,她神情有些恍惚着,坐到了正房里,待洛璃帮她脱去了大氅,她还直直的望着烟罩里的光芒。

    洛璃有些担忧起来,她怯怯的说道,“**奶,不然您睡下罢,天已不早了。”

    “嗯?”雪兰抬起头来,见南月和洛璃站在自己身侧,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她。雪兰不由得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二更天了。”

    雪兰默默的站起身来,朝内室而去。洛璃跟在雪兰的身后,帮着她换衣服,才脱去了外衫,几张纸便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洛璃弯身捡起地上的纸来。

    雪兰这才想起来,盛信廷说写了些琐碎的事给她看。

    “快拿来给我瞧。”雪兰已经坐在一旁的榻子上,洛璃递上了纸,雪兰展开纸,细看上面的字。

    那是盛信廷的画,画上的笔调圆润,人物线条也线美。

    第一幅是在一个商铺的门堂里,一个少女正提着裙子把一个下人模样的少年踢倒在地。少女脸上快意的笑容,和突出的脚,叫人一看便知是谁了。

    第一次盛信廷遇到她时,就是在一井书局的门堂里。

    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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