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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沉-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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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庸听着施夷光的赞叹,赞同的微微颔了颔首。而后又摇了摇头,开口道:“这就不知晓了。多年前家翁站卒顿国后,这弓便消失了。”
“哦?那养老将军的遗身可找到未曾?”施夷光道。
“家翁自然是找到了,抬回家乡光葬了。只是怪哉,那把他随身带着的噬魂弓竟是没了踪迹。到如今也未曾听过一点儿消息。”养子庸说着,满脸的遗憾。
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了。
施夷光也跟着叹了口气,道了句“可惜”便不再追问。
“说不低还在顿国,谁知道呢。”养子庸幽幽的又道了一句。这般的神兵利器,若是遗失在顿国的土地里,被人偷去的可能性却是更大一些。
“这是左司一定要灭顿国的缘故么?”施夷光转头看着养子庸问道。
第274章 齐玉兰
养子庸想了想,摇摇头:“噬魂弓只是其次,我射艺本不精湛,多用长矛刀剑。一定要灭顿国的缘故,不过是因着家翁之死实不释怀。我是家翁一手带大,情甚父子。不报家仇心有不甘!”
养子庸说到最后,几近咬牙切齿,红了眼眶足以知晓心中仇恨滔天。
施夷光听着,心里头有些惋惜。
若真是神器,这弓倒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左司不必介怀,顿国是迟早要灭的,只现下还不是时机。”施夷光开口劝诫道。
闻言,养子庸转头看向施夷光:“你跟司马说的一般。可我却觉得,顿国那么小,以楚国之力覆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正好现在有了契机,怎就不是最好的时机了。”
养子庸说着,回过头,拳头攥着,脑子里头已经幻想着怎么个作战方式和进攻队形可以最快的覆灭顿国。
施夷光转头看向养子庸:“以楚国之力覆灭顿国的确易如反掌。司马却依旧不轻易大举出兵,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养子庸转头,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对上养子庸询问的视线,缓缓的回过了头,看向行路,道:“顿国虽小,但却友国众多。兵力武器皆是晋国提供不说,边境多国皆有利。其中吴晋两国更是后盾。牵一发而动全身。孰又知贸然楚兵会不会落人口舌给楚国引得大祸。”
“所以司马大人说得对,现下的确还不是楚兵的时机。”施夷光说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正指挥着战车运输的上车正。
“这些都是司马大人跟你讲的?”养子庸听得有些愣。他作为楚国的左司马,自诩是了解楚国的军事国力状况。而对于敌对之国的认知,更是自认为军队之中除了大司马子期外,没几个能比得上。
这些话里头的道理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未如此的深想过。
如今一个刚升裨将军的小右领却能在楚国对外军事之上侃侃而谈,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第一想法,自然是别人教他的。
施夷光转过头看了眼走在旁边的养子庸。咳了一声,而后回过头,看向近处的几个上车正。纪里站在旁边分配着不断运出去的战车。
“到了,左司要跟我一道进去领车马否?”施夷光放慢了脚步,看向养子庸开口问道。
养子庸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而后摇了摇头:“我还要去集整军队,秉将军去领车罢。”
说着,对着施夷光躬身一礼。
施夷光躬身回礼,看着养子庸的背影离去。
“你跟养左司很熟?”不知何时,纪里走到了施夷光的旁边,跟着她一道儿看着远处养子庸魁梧的背影。
施夷光转头看向纪里,摇了摇头:“随口说的几句话。你手上负责的车马都安排好了么?”
“没呢,还有好几个将军的副将没来集整。”纪里说着,带着施夷光向着车营里头走去。
天儿回暖,日头虽不大,可阳光尚算明媚。
边塞的施夷光正集整着将要征战的车队和弓箭手,远在郢都的楚宫里头,却是不同于边塞的急切忙碌。
楚宫之中早开的广玉兰已经冒起了骨朵儿,洁白美丽。
姜许站在自己的宫落之中,规矩的交叉着手端端的站着,抬头看着头上已经冒出骨朵儿的白玉兰。
发着呆,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大会儿,宫苑外站着一名宫娥。
姜许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宫苑外冲着自己行礼的宫娥。伸出手捏着彩丝线刺绣坎肩提了提,走出了宫苑外。
姜许更在那宫娥身后,绕着楚宫走了一圈又一圈,而后走进了东北角的一间宫苑中。
宫苑更大了些许,里头早春的月月开已经绽了红红的脸蛋儿。
宫匠们将花枝修剪的整齐极了,爬在宫墙上,远远瞧着,像是给宫墙披上了一层绿色的长毛绒毯,不蔓不枝。
此时宫苑中一名身穿华贵衣裳的女子背对着宫门站在月月开前,细细瞧着上头含苞待放的红骨朵儿,不时伸出手点上一点。
旁边提着竹篮,拿着剪子的小宫娥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剪下那女子点过的花枝。
姜许跟着身前的宫娥,径直走进宫苑里头,冲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抬手作揖:“阿许见过夫人。”
齐夫人是齐国公族的女子。曾在齐国公族地位并不高,故而被楚王纳入楚宫时,只是一个随齐嫔的媵妾。
后来那齐嫔过世,如今的齐夫人便被抬为仅高于御妻的世妇。这么多年熬下来,一个当初在齐国一点儿不打眼,作为媵妾扔掉的她,竟出乎意料的,一步步坐到了夫人。
夫人,仅次于王后。一宫之中,宫妃最高的位份,除了一个王后,便是三个夫人。
楚昭王的后宫,她在这么多年,除了王后,也只听说过这一个夫人。
姜许埋着头,看着清晨还带着湿意的草丛。
正点着花枝的齐夫人听到声音,没有立即回头,只认真又点了一枝花骨朵。缓缓开口道:“汝母可有带信给你。”
话是问的,却没带什么疑惑的语气。
姜许依旧弓着腰,规矩的道:“带了,今儿一早收到将看毕,便来见夫人了。”
齐夫人这才偏过头,目光落在旁边宫娥挎着的竹篮子里头,瞧了瞧将才剪下还带着夜里露珠的花苞。
“齐公那边已经准备立安孺子为太子了。齐楚联姻还没有明了,你呢,可还要留在楚宫?”齐夫人说着,这才转头看向姜许,面上带着公族女子惯常温婉的笑容。
乍一看,跟姜许脸上常常带着的笑容竟有三四分的相似。
“全凭夫人差遣。”姜许低着头,闻言细语。中规中矩的回道。
齐夫人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姜许,回过头,缓缓向着旁边的宫殿走去。
姜许也跟上,伸出手,扶着齐夫人向着宫殿外的青石阶梯走去,两人身后的一众宫娥跟上。
“吾知晓你是个伶俐的,也不用藏着话。”齐夫人顺着姜许的搀扶,向着青石阶梯上走去:“吾想听听你的考虑。”
姜许听着齐夫人的话,没有回答,她微微偏着头,看着站在齐夫人旁边宫娥手腕上提着的花篮子,里头的花苞上还沾着露珠。
“将才来时,阿许宫苑中的广玉兰开了苞。”姜许搀扶着齐夫人走到阶梯上:“想着夫人亦是欢喜鲜花,正思虑着要不要给夫人剪些许过来。”
齐夫人伸出手,提了提裙摆,走上了阶梯。面上依旧是温温婉婉的浅笑,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任由姜许扯着似乎不相干的事,也未曾打断。只静静的听着她讲。
早春的风吹过来,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冬末寒意。齐夫人拢了拢宽大的袖口。
第275章 驱逐东莱
“后来又有些犹豫,想着纵然现在剪过来给夫人,不过两日就该要凋敝了。不如等过几日花开了,许备好清茶热酒,诚邀夫人去许那边观一观。这样,夫人亦是看到了玉兰,这玉兰还能绽放的长久些许,不是更好么。”
姜许温声细语的说着话。
旁边的宫娥早一步走进了宫殿内,撩起了窗柩的锦缎帘子,将殿中火盆的火捅了捅,去了烟,盖上雕纹镂空铜盖,端到了宫殿中的沉木长椅旁,又正了正椅子上的软垫。
“可等许到了夫人宫苑,便看到夫人剪下了这月月开的骨朵。”说着,姜许顿了顿,将齐夫人搀扶到长椅上躺下,“夫人呢?是更喜欢月月开,还是玉兰?”
说罢,姜许放开齐夫人,自己跪坐在旁边的软垫上。提着身前的燃着的铜盆,探了探温度,远了些许。
齐夫人躺在沉木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以为呢?”
开着的窗柩外吹来清晨的风,拂过宫殿里头,清爽又夹杂着寒意。
“许以为,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姜许规矩的端坐在一边,开口接道:“不过是看到了更近的月月开。看着它抽芽发绿,又看着它生长**。心里便是欢喜的。”
说着,姜许抬头看着旁边躺着的闭着眼的齐夫人:“可是夫人没见过更远一些的广玉兰,熟知它比那月月开更冰清玉洁呢?”
齐夫人没有说话,只静静的躺着,呼吸趋渐平稳。似乎小憩了。姜许也不急,只端端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齐夫人这才睁开了眼睛,一双婉转流波的狭长眸子看向姜许:“可是吕阳生做不得玉兰。”
说及此,齐夫人勾了勾唇角,温和的笑带着些许嘲讽。晃眼便过,很快有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又回过头,缓缓闭上了眼。
“正如夫人许久未见过许宫中的玉兰花一般。许在此说的冰清玉洁,你便以为它真真的冰清玉洁。可您又如何知晓,它是不是早就被回春的新燕啄了几个洞。腐掉的花蕊说不定还当不得王子阳生。可只要你相信,就够了。”姜许说道。
“再者,如今时机未到,便剪下了月月开,只会让它凋敝的更快罢了。那被新燕啄了洞的玉兰依旧能站在枝头一直活到春日尽。”
姜许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殿内跪坐在窗柩下长案边的小宫娥,正低着头,一点点挑拣着残叶,修剪着将才剪回来的月月开。一支支插进纹着貊纹的青铜瓶中。
窗柩外的清风吹得长案上将剪下来残叶散开。那小宫娥赶紧放下剪子,去将吹散的残叶拢好放入怀里。
“便让他回国罢。吾会给齐公去信函。”齐夫人说着,张开眼,看向姜许,面上的笑深了深:“你是个聪颖的孩子,可不要让我白写了这信。”
姜许抬头,看着齐夫人的面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眼角流光足以说明心中的愉悦和开心,应声道:“诺。”
说着,姜许冲着齐夫人低身行了个礼:“许不叨扰夫人了。”
宫殿外的天儿敞亮了起来,散去了初春清晨的寒意。
走出宫殿,姜许面上带着的感激和愉悦慢慢沉了下来。她眼睛沉沉的看着前方的路,新春抽了芽的枝丫上头站着雀鸟,跳来跳去。
姜许穿过楚宫,走到西南便吕阳生的宫苑之中。吕阳生的宫苑所在地更偏僻了些许,来来往往的宫人少了许多。
姜许站在宫苑的门外,停住了脚步。
进去通传的侍不大会儿便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姜许走径直跟着侍走进了宫殿内,看着衣衫不整鱼贯而出的三四个年纪稚嫩的男男女女,面上的潮红之色还未散去,头发还有些许凌乱。
姜许目光扫过,脑门儿一阵痛。忍不住的眼色便沉郁起来。
跟着侍一步跨进殿门的时候,姜许正巧看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吕阳生,一阵火从心中起。
她为了他齐国储君的位置跑上跑下的疏通关系。他倒好,关上殿门养着**玩儿,概是逍遥到了不知今夕何夕。
姜许冲着侍摆了摆手,那侍见此,有些犹豫的抬头又看向吕阳生。
都知道这齐姬脾气好,虽然他是齐姬挑选来的侍,但服侍的却是脾气大的王子阳生。
吕阳生一边理着衣襟,一边冲着看向自己的侍摆了摆了手。
那侍这才低着头弯着腰向着身后的殿门退去。
姜许偏过头,沉着的眼眸看了眼低身退出去的侍,不动声色的回过了头。
“齐宫那边的信你收到了么?”姜许说着,走到吕阳生对案坐下,冷眼看着他理着衣襟。
“收到了,不就是准备立那吕荼为太子么。”吕阳生嗤笑着说道。
“大王子一点儿不紧张?”姜许看着吕阳生说道。
“紧张个什么,这么多年过了,不早就说了立那庶子为太子么。现在到头来都已经定了,还紧张个什么。”吕阳生说着,系好衣襟的纽扣,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姜许。
“早去哪儿了。”
早不紧张,如今那吕荼立储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紧张还有什么用?
姜许看着面前的吕阳生,怒极反笑。那话说的似乎这本来就该是她操心的事儿。不过是各取所需,如今她帮他久了,倒是成了她本来该做的了。
她看了眼听到吕荼立储,如一条死鱼板都不带板一下的吕阳生,敛下眉眼,眼中轻蔑渐起。
“吕荼立为储君,齐公为了他的安孺子能平安继位,可是将所有王子驱逐了的。”姜许说着话,抬着眉眼,静静的看着吕阳生:“逐群公子,迁之东莱。”
姜许看着一瞬之间愕然看向自己的吕阳生,继续道:“大王子该是在楚宫安逸久了,便忘了东莱是怎样的荒芜贫瘠罢。东莱赤地千里,穷山恶水,大王子若是跟群公子一般,驱逐过去,以你当年在齐国欺凌众公子的事迹,你可觉得你还能完完整整的出东莱?”
吕阳生看向姜许,眼里带着不可思议。
“驱逐?谁告诉你的?如何可能?!”
第276章 办法
如何可能?父王为了立吕荼那小子为储君,竟然驱逐了所有的齐公子?!
吕阳生瞪大着眼睛,脑子转着转着就卡住了,回味不过来。
姜许话毕后,伸手准备拿起桌案上的茶盏。目光触及茶盏,伸出手的手顿住。
茶盏静静的倒扣在茶盘之中,整齐干净,跟所有楚国宫殿内清洗摆放好的茶盏并无二样。
她缓缓收回手,看着还在愕然之中的吕阳生。
“将才哪个女子来过这里?”她冷眼看着他,开口询问道。
吕阳生身边侍奉的都是齐国随行而来的侍从。
吕阳生脑子还没转过来,只呆愣着转头看向姜许道:“什么?女子来过?谁来过?”
“将才哪个女子来过这里?”姜许看着吕阳生,又一次的开口问道。
吕阳生再一次听到姜许的话,猛地回过神,摇起了头。
“谁啊,哪个女子?庄犁卉么?没来过啊,都没来过。”吕阳生一边说着,脑子里头还有些糊。他还想着若是被驱逐到了东莱去,要怎么办。
“庄犁卉?”姜许看着吕阳生,带着疑惑道:“你跟庄犁卉何时勾搭上的?”
庄氏犁卉,芈姓。因为年幼时曾得先王后的喜爱,封了氏。庄家是当年楚庄王之后,不高不低的贵族。先王后死后,庄氏因没有弟子担任楚国要职,不过是闲散的贵族。于是王族便未曾重视了。
庄犁卉又是如何攀上一直呆在深宫的吕阳生?
对于不明白的事,姜许内心潜意识的抵触。
吕阳生好不容易才转过来的脑子一听到‘庄犁卉’三个字,又噎住了。
“庄犁卉……”他声音支支吾吾的:“谁跟你说的,没有啊。”
平日里小心思一抹多的人,姜许怎么看怎么觉得蠢。
深知问他不如自己查。于是姜许也不再问。
“说正事儿,国内那边,你准备如何应对?”姜许吸了一口气,绕过了话。
闻言,吕阳生看向姜许,抿着嘴不讲话。
“难道……真的会被父亲驱逐……去东莱?”吕阳生有些含糊的问着。他现在还不敢相信。他亲爹竟然会驱逐他。
为了吕荼那个妾生子驱逐他?
他可是齐国先王后生下来的嫡子,长嫡子!
被驱逐?吕阳生想都没想过。
他想过最差的,便是吕荼上位之后,试图谋害他。却未曾想过会被自己的亲爹整治。
姜许看着吕阳生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公子邱、公子玉、公孙亥以及其家族之人,已经被驱逐了。”
说着,姜许顿了顿。
“或许大王会看在王子乃嫡长的份上,放过你。”然后看着你直至死在楚国。
姜许说着,缓缓起身。
她突然有些累。吕阳生蠢到这种份上,她不想花尽心思费尽力气去扶一摊烂泥了。
也不是非他不可。说起来,吕荼也算是她公族内的兄长。
一样的关系,为何她要吊死在吕阳生身上呢?
姜许撑着桌案,缓缓起身。
“是啊,父亲怎么会驱逐我呢?”吕阳生还有些发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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