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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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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小观缩手不及,手背上顿时一道血痕。
    小珑儿一时傻眼,却很快回过神来,抓过齐小观的手向他身后的从人叫道:“快去打水来,猫爪子毒得很,这伤处得赶紧用清水冲洗……”
    韩天遥苦笑,自己牵过趾气高扬睥睨全场的狸花猫,说道:“小珑儿,那你就在这边先照顾三公子吧,我带花花去见郡主即可。”
    小珑儿握着齐小观的手,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又挽过袖子,接过从人端来的清水放在一边山石上,牵了齐小观的手去冲洗。
    齐小观连声道:“不必了,不必了……”
    奈何小珑儿紧紧抓着他的手,若他硬生生甩开未免太不给师姐这个小妹妹面子……
    韩天遥带着狸花猫走向后园时,忍不住便思量,若他被狸花猫抓了,不知十一会有何举动。
    最大的可能,她会一边喝酒,一边以和狸花猫同样的神情,睥睨地看着他,嘲笑他堂堂大好男儿,居然被猫给抓伤了……
    走不多远,身后又传来一阵惊叫。
    韩天遥转头看时,正见那盆水翻落于地,齐小观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衣衫再度被浇湿了大半边……
    韩天遥掩目不忍相视,再也想不明白,原来那个聪明灵巧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两天忽然蠢笨成这样。
    不得不庆幸,他从不曾被狸花猫抓伤。
    便冲着这一点,即便从此狸花猫住在了琼华园,他也得天天过来喂它鱼吃。
    必须来。
    ***
    狸花猫抓伤齐小观,依然委屈烦躁,无奈脖子上拴着绳索,且前面负手牵着它的大高个儿主人看起来没那么好欺负,一拳下来猫脑开花可就无处诉冤了,于是一路便走得心不甘情不愿,不时粗着嗓子惨叫几声以示愤怒。
    那边月洞门外,便传来女子声音:“王妃,这园子里养了猫呢!”
    便听另一。女子漫不经心道:“她养猫?算了吧!若说她养老虎我倒是信!”
    韩天遥回头看了眼傲娇痴肥的狸花猫,顿感那女子说得很有道理。
    而领他前行的太监已退到一边,让出大道来,向来人行下礼去,同时提示韩天遥道:“南安侯爷,这位是济王妃!”
    来者竟是济王宋与泓的王妃尹如薇。
    宋与泓、十一都曾提过尹如薇,虽只偶尔几句,但韩天遥已看出宋与泓对自己青梅竹马一起在宫中长大的王妃很不喜欢,甚至可以用憎恶来形容。
    但奇怪的是,济王对尹如薇极其冷落,坊间对此倒也没有太多议论,偶有人提起,也不过说济王流连勾栏,未免冷落了王妃。
    =============================
    昔年爱情会陆续浮出水面袅!
 忆流光飞舞(三)
    可楚人雅好音律,常以填词赋曲为乐,卿侯将相多与青。楼女子交接来往,素日大小宴乐也爱传官妓征歌侑酒,上下不以为嫌。
    故而韩天遥连纳十余姬妾,也不过得些风。流名声,再不会因此指摘其人品;济王爱到勾栏看戏,顶多说他年轻任性,也算不上太大瑕疵俨。
    算来尹如薇不仅是皇子嫡妻,更是太后侄女,韩天遥也只能立于一边,待尹如薇出来,向其行了一礼。
    “枢密院韩天遥,见过济王妃!”
    尹如薇正带着两名侍儿步出,闻言顿住足来,却将韩天遥打量了下,才微微一笑,还礼道:“常闻南安侯将门之后,文武双全,气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稔”
    韩天遥逊谢,又问道:“王妃这是过来探望朝颜郡主?”
    尹如薇浅笑,“已经两年未见朝颜妹妹,自然要过来一探。”
    她容貌出众,眉眼如画,着一身藕合色交领襦裙,罩着长及膝下的丁香紫窄袖褙子,如云鬓发间点缀着两股嵌宝金钗,竟是极家常的装束,观之可亲可近,全无半点富贵中人的倨傲气息。
    可宋与泓明明说过,宁献太子、朝颜郡主待之所以闹到这步田地,正是由于眼前这个看来爽朗亲和的女子。
    狸花猫又喵喵乱叫,挣动之时把扣于脖颈的绳索拉得笔直。
    韩天遥墨青衣衫,举止沉着,孤高冷峻,牵着这么一只全无体统的蠢猫,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尹如薇并未质疑他为何牵来一只猫,而不是牵来一头老虎。
    她不过淡淡扫了一眼,便从容跟韩天遥道别而去。
    韩天遥也不在意,顾自跨过月洞门,便见路过迎面行来,向他轻笑道:“侯爷怎么还没进去?郡主正等着呢!”
    路过被囚多日,虽未用刑,也被逼服了好些绵软筋骨的药物,此时尚未复原,虽不改温厚气度,脸色却着实不好。
    韩天遥深知十一、齐小观很敬重这位师兄,遂道:“正要过去。路兄气色不佳,只怕还需服药调理。”
    路过笑道:“一直服着药。只是卧床太久,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
    他伴着韩天遥走到一座假山之畔,抬手向上一指,“郡主就在上面凉亭里。”
    ***
    进。入十一月,更是万物萧杀的时节。连拒傲清霜的菊。花、芙蓉等都已落尽,凭它碧玉之堂,琼华之室,都未免萧索无趣。
    假山上爬了些藤萝,在衰草枯木间随风瑟瑟,仅余的翠色便显得愈发苍凉黯淡。
    山顶凉亭将一“凉”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北风全无阳光的暖意,卷着落叶拍过来,连韩天遥都觉脸上被刮得生疼。
    这地儿应该适合夏夜纳凉,绝不适合冬日喝酒。
    而他已闻到了酒香。
    狸花猫亦竖起了耳朵,然听到女子一声叹息后,立刻挣脱韩天遥攥着的绳索,飞快窜了过去。
    韩天遥便空着双手走了上去,叹道:“这个没良心的,白白对它好了!急着奔上来喝冷风,也不怕着了凉,到时亲者痛,仇者快,你便开心了?”
    他抱怨着,却在看到卧于栏杆边的女子时禁不住眉眼柔和起来。
    十一面庞浮着微醺的红晕,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正去抚。摸狸花猫蹭过来的脑袋。
    她穿着绛色小袄,玉青色长裙柔。软地垂落,和腰间所系的环佩一起被风吹拂开去,发出清而轻的丁当碰撞声,愈发显得身段修长玲珑,韵致妍媚可人。
    她的长发依然如从前那般简单绾着,只是换了一枝镏金银簪,簪上镶的一枚明珠足有拇指大小,哪怕此刻被半散的黑发掩了半边,仍流转着温润华贵的莹亮珠辉。
    见韩天遥过来,十一笑了笑,坐起身来,头上那珠簪便“丁”地跌落地上,如瀑黑发散落,被风吹得如丝缎般扬起。
    韩天遥取过她手中的酒壶,放置到亭中石案上,捡了那簪坐到她身侧替她绾发,口中已责备道:“瞧瞧你这是什么模样!方才也就这么见客的吗?”
    十一懒懒笑道:“什么客?如薇吗?她不是客,是……一家人呢!”
    韩天遥指间握过她的长发细心缠绕,已在脑后绾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发髻,用珠簪固定住,才问:“一家人?她姓尹,你姓云,你们是一家人?”
    十一抬手摸那整齐的髻,点头以示满意,才道:“是父皇和母后从小告诉我,如薇在他们跟前长大,和我、与询、与泓都是一家人。”
    “听闻济王妃也是在皇后跟前长大的,也许……在皇后眼里,的确是一家人吧!”
    十一笑了笑,“其实从小到大,我也没把她当过外人。只是她一直认为我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伸手去拿酒壶,韩天遥已抢先一步取在手中,挑了挑眉,“说完再喝。”
    十一道:“韩天遥,当初我应下的十日之约,早就过了吧?我喝不喝酒,你可管不了!”
    “知道。”韩天遥不以为意地答道,“但吊我胃口,总得也容我吊一吊你的胃口吧?”
    十一“噗”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真的是她错怪我了!”
    “错怪你?”
    “嗯。我根本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而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韩天遥听得一怔,十一已自他手中夺过酒壶,晃了一晃,才向他嫣然而笑,“放心,我也不会多喝了!”
    “自然不是因为我阻拦,而是因为……你昨天已经喝得太多?”
    “是啊,到现在头还在疼……”
    韩天遥道:“那是因为你一直坐在风口里,吹得头疼!”
    十一没有立刻反驳,捏着酒壶坐了片刻,忽笑道:“八年前,就在这个亭子里,宋与询忽然跟我说,待我长大,他要娶我。”
    “宁献太子?八年前?”
    八年前,宋与询多大?那时的朝颜郡主又是多大?
    十一眺着天际一抹流云如絮,目光已然悠远。
    “那一年,我才十二岁,询哥哥也才十七岁。”
    ---------悠悠往事谁诉?爱恨无边,焚心以火----------
    春已过,秋萧索,罗袖舞落叶,绣裙掩苍苔。何处细雨蒙蒙,打湿流光,悄然揭开那氤氲着重重雾气的悠悠岁月,展露出曾经的少年和少女们飞扬如舞的美好韶光。
    少年温润雅秀,美好面庞稚气未脱,却已举止沉稳,进退有度。
    但这个备受长辈赞誉的尊贵少年,却在同龄少年已开始谈婚论嫁时,跑琼华园跟他尚未长大的小妹妹说话。
    “朝颜,待你长大,我便说与母后,娶了你可好?”
    “不好。我朝颜若嫁,必嫁当世英豪,与他携手并肩,光复大楚万里河山!”
    “朝颜,你不懂……”
    “我不需要懂!我只知不雪家国之耻,枉为皇家之人!”
    “……”
    十二岁的朝颜已经倔强得出奇,而且绝对是个不知进退的坏脾气女孩。
    她是师父郦清江最钟爱的弟子,她是云皇后视若亲生的义女。
    楚帝对她倒是淡淡的,寻常看来并不十分亲密,可每次她被师父或云皇后斥责时,他必是第一个站出来加以维护的。
    有他们宠爱,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又有谁敢与朝颜争锋?
    当然,宋与泓还是会和她打架。
    朝颜十二岁前,宋与泓同样年少,许多事尚不能自己做主,朝颜没在京中时,他便常趁着宋与询的东风,不时寄去书信和各式各样的小礼物;朝颜偶尔回京,他照样和她打得不亦乐乎,——随着朝颜武艺越来越高,后来常是宋与泓被揍得鼻青脸肿。
    宋与询性情温和,跟朝颜很亲近,却也不宠她,若觉得她言行太张扬便会出言劝阻,甚至于背人处细细教导。
    他比朝颜大了五六岁,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时也是和颜悦色,因利势导。
    年少的朝颜天不怕地不怕,独对这个兄长敬慕异常,往往能听入耳中,记在心间。
    没有人知道宋与询什么时候不仅仅将朝颜当作妹妹。但这事儿问题不大,帝后甚至乐见其成。
    ===============================
    当年,谁曾料,最美好的开端,酝酿着最惨烈的结局?
 忆流光飞舞(四)
    一个是在身边长大的聪慧太子,还有一个是皇后义女,罕见的文武双全,才识过人,背后又有凤卫的支持。
    除了朝颜年幼,可能要太子多等几年,这桩亲事看来无可挑剔俨。
    当时太后健在,虽万般赞成二人亲事,却一直为皇家子嗣单薄忧心,特地先送了几名家世清白的宫女去东宫服侍,盼着能早抱孙儿。
    后来太后当然没抱上孙儿。
    她薨逝后,那几名宫女便被宋与询遣嫁,听闻嫁时守宫砂尚在,竟都还是完璧之身稔。
    宋与询一心一意地等候他的朝颜妹妹长大,而旁人再不知,朝颜在她十二岁时便已拒绝过他。
    朝颜的师父郦清江能谋善断,却出身江湖,清刚孤傲,满腔热血,早因楚国对魏国卑躬屈膝十分不满,虽安排凤卫守护宫城,自己却借口教导弟子、训练凤卫卫,常年不回杭都。
    朝颜十二岁那年,郦清江染疾,不时带弟子们回京暂住,方便太医延医诊治。
    云皇后和郦清江。青梅竹马,相识于寒微之时,云皇后得登中宫之位亦多得郦清江和凤卫之助,见他们回京,遂和楚帝商议了,将琼华园赐给朝颜郡主。琼华园乃是皇家苑囿,**于宫城之外,且距宫城不远,方便太医随时调治,也方便朝颜入宫请安。
    自然,更方便了宋与询、宋与泓兄弟时时造访。
    朝颜耳濡目染,对帝后的谨小慎微同样不以为然,见宋与询也常把百姓疾苦挂在嘴边,不肯轻言战事,更是心中不悦。
    而宋与询见她小小年纪指着舆图谈论天下局势,一腔的豪情壮志,却全然不切实际,亦是苦笑摇头。
    但除此之外,二人相处如鱼得水,亲近异常;每次郦清江病势好转离京,朝颜虽年少不解情事,却也开始有了淡淡愁意。
    郦清江的故乡尚有魏人铁骑之下,惟恐弟子忘却故国之耻,病重前又带诸弟子到北境一游,朝颜亲见百姓被侵辱糟践种种情状,越发决心要劝服养父母整顿军政,伺机光复中原。
    当然,她第一个想劝服的,是宋与询。
    十五岁那年,郦清江病逝。临终前,他将纯钧宝剑交给朝颜。
    “纯钧乃天子之剑,古时越王兵败被俘,数年卧薪尝胆,一举收复故国,用的正是这把纯钧宝剑。朝颜,把它送给你未来的夫婿吧!配得起这把剑的人,才配做你的夫婿!”
    朝颜不知道宋与询配不配得起这把剑,但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宋与询,完全不懂武艺、还时常不满她小小年纪妄言国事的宋与询。
    安葬郦清江后,朝颜便将宝剑送给了宋与询,并将师父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过去。
    宋与询握着纯钧剑,向来安静的眸光似燎了火,跳跃了许久,将他的朝颜妹妹抱在了怀中。
    他道:“你放心……”
    朝颜不知该不该放心,但宋与询的怀抱里,她似乎很安心。
    虽长年随郦清江在京外居住,但她一直知道,帝后和太子是她的亲人,杭都是她的故乡,皇宫则是她的家。
    在这里和宋与询相守一生一世,想着就是件极美好的事。
    那夜的月光也很好,平静下来的宋与询面庞像浮着虚幻梦影的美好玉雕,也如月光般安谧地流泻到朝颜的瞳人里。朝颜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美好,一遍又一遍。
    宋与询眼睛也只有她,只有她星光般璀璨明灿的双眸,一低头便亲住她。
    很多很多年后,朝颜都记得那天地颠倒变幻,只余了两人在温柔月光里紧紧相依相偎的情状。
    那时她的心思懵懂却简单。
    直觉地拥住那个她愿意靠近的人,就对了。
    后来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他越来越疏离,甚至越来越不待见他?
    有边将保护自北方逃亡来的流民,魏帝遣使指责,施铭远遂建议将边将捆了交由魏人处置,大臣甄德秀、洪子逵等强烈反对,朝颜和当时的晋王世子宋与泓更是再三向楚帝进言,不可寒却边将之心,“保家卫国反而丧命,日后谁敢保我大楚江山?”
    云皇后却极不高兴,责怪朝颜等不识大体,“好容易天下太平,岂可因一人而失了边疆安宁?”
    朝颜遂求助宋与询,宋与询应下,却于第二日告病,同时递上奏疏,认为目前大楚国力兵力均不宜与魏人开战,建议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的后果,是楚帝终于决定斩了边将,向魏国卑辞求恕,以求两国交好永继……
    朝颜又惊又怒,前去责问宋与询,宋与询沉默片刻,劝朝颜以大局为重,先考虑国力和百姓安泰要紧。
    朝颜差点没气哭,责问道:“一群文官把持朝政,没事就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天天说什么休战为重、保养民力,说什么馈粮不丰、形势不固,有银帛进贡靺鞨人,有银帛筑名园、开华筵,有银帛封赏从上到下那许多无所事事的闲官,却没银帛修城池、设堡垒?长此以往,国力消耗于内,几时能一雪国耻家恨?”
    她所指的正是徽景之变。
    那场惊天变故里,中京被占,楚怀宗和三千宗亲尽数被掳,最后怀宗囚死异域,曾经金尊玉贵的妃嫔公主们一路被蛮兵**凌辱,押到北地后或被发落在浣衣局等处为奴为婢,或被赏给功臣宗亲玩弄,大多在无尽的屈辱里悲惨死去。
    宋与询无言以对,许久才答她:“朝颜,此事……待我从长计议,可好?”
    他是太子,他早晚还会是楚国的君主,楚国的未来往何处走,的确会由他来掌控。
    朝颜没有争执,忍泪而出,找宋与泓一起喝酒,在一处酒坊喝得大醉,最后还是尹如薇带人将他们找了回去。
    那时,尹如薇尚是朝颜的好友,也是和宋与泓一起长大的表姐妹。
    她很为两人的不开窍气恼,叹道:“我说你们两个,也不细想想询哥哥当年是怎样成为太子的!斩边将的头算什么!当年他舅舅可是连当朝丞相的脑袋都槌开了,生生地送到魏人手中呢!”
    朝颜醉得昏沉,一时还未想到,宋与泓却记起来了,“他舅舅……殿前都指挥史夏震?你指柳相的事?”
    尹如薇叹道:“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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