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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有些蓬度的披风在灯光下闪着明亮的蓝光，夏荷很为胤禄高兴，以往只见胤禄三不五时给廖春儿送东送西的，就没见廖春儿送过什么给他，要是胤禄得了这个，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用过早餐，约摸早朝应该完了，廖春儿带了夏荷出去接胤禄。
　　送她们到门口，小宁子几个在后头挤眉弄眼，都预期胤禄得到礼的开心样，只小律子转身进去，夏荷高兴的表情一滞，他，怎么还不懂呢。
　　今日大雾，往日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更是被沉沉的白雾笼罩得只看得见方圆一尺。
　　廖春儿走得有些慢，夏荷很是奇怪，刚刚明明很赶着出来，怎么出来了，又好像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小心的瞅了瞅廖春儿的脸，却看见她蹙着眉，怎么，后悔了？
　　是的，廖春儿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肯定着魔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急切的想要看到小石榴，这不像自己，太不像了。
　　蓦的停下，身边的夏荷不解的看着她。
　　“主子？”
　　“算了，回去吧。”
　　“啊？”
　　来不急问，廖春儿转身就走，一路上的沉默让夏荷有些别扭，心里猜想廖春儿又是怎么了，再抬头，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往回走的那条路。
　　“主子，主子，”一连叫了两声，廖春儿才回过神，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好像走错了，这不是回去的路。”
　　廖春儿哦了声，转身又往回走，结果在岔口又走错，夏荷原想提醒，但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作罢。
　　忽然前方浓雾中响起胤禄的声音，夏荷欣喜瞥了下廖春儿，老人说的好，该你的缘怎么跑都跑不掉，看吧，兜兜转转这么久，还不是碰上了。廖春儿倒是有些别扭，瞅着夏荷手里的披风，突然觉得它好碍眼，如果待会儿胤禄问起这东西，该怎么回答？正想东想西的，却听胤禄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两人心下一惊，快步往前面走，快到的时候，才发现胤禄是在旁边的甬道里。
　　“………她休想！我从来就没想过领她进门！”
　　“十六！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是我的又怎么样，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若不是额娘您作手脚，我跟她根本就没这一出！”
　　“你是在埋怨额娘咯！”
　　“额娘，你知道我心里只有春儿一人，娶岚欣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想再让廖香凝的事情影响到我们！”
　　“你口口声声都是你们你们，你万事都为她着想，她可曾有过！十六，你该知道额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想当初我们以为她坠崖身亡，你痛苦万分，额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叹你们之间缘太浅，可是呢，她不是！她早已算计好了，她为了她的自由把你弃之脑后，你为她做的她全都轻易舍弃，若她对你有半点情谊，怎会那么做！”
　　“………………………………………”
　　“十六，听额娘的，娶一个心里没你的，不如娶一个心里只有你的。”
　　“………不要。”
　　“十六，廖春儿如果真想嫁你，怎么会拖到现在还不点头！你和她，你，你，你们早有多次夫妻之实，就没怀疑过为何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额娘……………”
　　“其实皇上早知道廖春儿一直在服药，她不想嫁你，十六，一个女人若是爱一个男人，她会心甘情愿为他生下骨肉，十六，你真的没怀疑过吗？”
　　“……………春儿，她……………”
　　“十六，额娘已经没有一个孙子了，额娘不想没有另一个，廖香凝她再不久就要生孩子了，你就看在额娘的份上，让她进门好不好。”
　　“…………………………………”
　　另一头的胤禄没再说话，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走远，夏荷捂着嘴巴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廖春儿，而廖春儿，一脸平和。
　　“回宫。”
　　回到废宫没一会儿，胤禄身边的小太监来说，胤禄有事不能来了。
　　夏荷立在寝室门口，焦躁的不住咬唇，小宁子看出不对劲儿问她，她打发他走，可小律子就不是这么能打发的了。
　　被小律子拉到角落，三两下把事情说完，小律子眉头紧皱。
　　“你说怎么办？万一十六阿哥真被密嫔娘娘说动，娶了廖香凝，咱主子怎么办？”
　　现在并不是担心娶不娶廖香凝的事情，而是，廖春儿偷喝避孕药！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亲密，可是在发生那么多事情后，这些亲密都带着浓重的不信任，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又好了些，却在这节骨眼儿上，扯出这事，胤禄如果直接杀来废宫追问还好，可他没有！如此想来，他应该早就怀疑了，只是今天密嫔这么说了，让他不得不直面他一直回避的问题，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有多少？
　　主子，你应该很希望十六阿哥来的吧，只他要肯来，你就会告诉他，你早就没再喝那东西了，是吗？
　　主子，其实只要你去告诉十六阿哥，他会信的，他那么爱你，你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小律子望着倚窗而坐的廖春儿，一个劲儿的在心里说着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表情哀伤，夏荷很不是滋味，悄悄走开。
　　其实，如果胤禄在听了那些话后冲来废宫追问廖春儿，她会说的。如果廖春儿在听了那些话后跑去找胤禄，告诉她的心意，他会信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
　　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再次生出嫌隙，长长的，深深的，让人生心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跟早前的预设有点不太一样，希望不会影响到后面的情节~


第90章　第　90　章
　　连日大雾让准备春节的宫人们如头顶悬着把刀一样的提心吊胆，往年这个时候虽然忙，但忙过这一阵儿到过年，各处主子都会少不了发些红包赏赐，这些忙碌还是值得的，可今年不同，除却不久前二废太子的阴霾，前儿大雾天，一个从御膳房领了食盒出来的宫女，因为大雾在岔口没注意到前头，结果一头撞上十六阿哥，命就这么丢了。
　　因得罪主子被活活打死的事例在宫里并不新鲜，所以那个宫女的死也仅是作为一例教材让活着的宫人们提醒自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大雾锁了人的视线，连带快过年的喜庆也有些恹恹的。
　　今日废宫大扫除，原本所有的人都在仔细打扫，小穗子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珍琴拧着抹布气得咬牙，小宁子端着铜盆过来，见她这样子觉得有趣的很，逗了她两句，结果把珍琴气得追着他打。
　　夏荷在里间听着外间的打闹声，秀眉微蹙，一掀帘，冲着两人一通臭骂，挨了骂的两人乖乖停下，继续手上的活儿。过了一柱香，珍琴终于把花厅里的器物都擦了一遍，抬头却瞧见夏荷两眼望着大门口，手还握着花瓶机械的擦拭。
　　手上的抹布被扯了去，转头，小宁子拿着抹布冲她傻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扯回抹布丢到盆子里，准备端去倒掉，小宁子快一步端走，还得意的冲她扬眉。
　　该死的！成天戏弄她！气不过，珍琴跟着小宁子出了花厅，见小宁子的步子慢下来，正想上去打他两下解气，却听他道，“没瞅出气氛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小宁子乐了，“嘿，和着你也是有眼色的。”
　　珍琴没好气哼了声，越过他朝前走，小宁子笑笑快步跟上她。
　　晌午时分，廖春儿从门外进来，径直去了寝室，后一步的小律子神色凝重，手里拎着个走前没有的食盒。
　　“哪来的？”夏荷边问边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东西，奇怪的‘咦’了声，“怎么是酸枣糕？”久久未听到回答，抬头却见小律子拧眉望着寝室。
　　“怎么了？”夏荷轻轻推他一下。
　　“―――主子说，她现在喜欢吃酸的。”
　　“啊？”廖春儿的口味再没人比夏荷更清楚，廖春儿不喜欢酸食，大夏天各宫都分得酸梅汤解暑，也没见她喝两口，今儿是怎么了？
　　小律子一双眉拧得快成结，他无法言语心底的担忧，很久以前廖春儿也曾到御膳房截过别宫的食盒，可这次，偏截了谨嫔娘娘的，谁都知道去年谨嫔生下二十二阿哥后，嗜酸的口味一直没改过，廖春儿此番举动是想告诉别人什么呢？
　　脑子里倏的闪过一个可能，小律子身躯一颤，恐惧的双唇直哆嗦。
　　夏荷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轻轻拍了记，却见小律子如惊弓之鸟弹开。
　　“怎么了？”
　　小律子不语，一双眼睛如畏蛇蝎一般瞪着食盒，叫夏荷越发不安，正想追问，小律子转身跑了，留下她盯着食盒打量又打量。
　　密嫔来时，暮色中轻雾如烟流动，廖春儿正在花园里拨拉枯草，素白的衣衫上粘着点点污渍，把收拢的草堆作一团，小心拨过垂散的长发，点燃草堆，桔红的火焰立刻窜出来，将轻雾蒸发。
　　“廖姑娘。”密嫔轻唤了声，廖春儿抬头，一张脸在闪烁的火焰映照下晦暗不明，她缓缓站起身，“有事？”
　　廖春儿冷淡的表情如常，美眸幽深得似深海一般，叫被看着的密嫔莫名的紧张。
　　“本宫，有事想问你。”
　　“说吧。”
　　密嫔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胤禄的母亲，一个小辈对长辈怎能这种态度！越想越生气，肚内打好的腹稿都给气到脑后，索性直言。
　　“本宫问你，你可是怀了孩子？”
　　廖春儿盯着她半天不说话，正当密嫔不耐烦时，却见她头微偏，脸上浮出古怪的笑。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没看过太医，本宫现在就宣他来！”
　　“用不着，我没有怀孕。”这回廖春儿倒是回答得很快。
　　密嫔被她这反复的回答弄得有些懵，见廖春儿一副嘲弄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这般戏弄人，好玩吗？！”
　　“春儿可不认为有戏弄过谁，娘娘，好像是你来问我的。”
　　“你………你！哼！”密嫔拂袖欲走，却听廖春儿幽幽说道，“娘娘，廖香凝快生了吧。”
　　一股火气直窜上脑门，密嫔转过身故作势态的轻蔑一笑，“是啊，再不久，本宫就可以抱孙子了，而且以后，本宫还会有很多孙子孙女，廖姑娘，说实话，本宫真的不喜欢你。十六那孩子对你太过上心，这份痴若在宫外，想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惜地方不对，人也不对，这个皇宫容不下所谓的痴情，而你也配不上！”
　　火焰在一刹那燃烧到最高点，明暗交接中，廖春儿模糊的脸颊上，一双美眸透亮，密嫔不自觉的抚住心口，呆呆的盯着她。枯草很快就燃烧殆尽，熄灭的火花仍不时爆出细小的声响来提醒它曾经的风光，慢慢腾起的白烟与轻雾纠缠着将廖春儿笼罩，密嫔深吸口气，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觉得此时的廖春儿美得令她窒息。
　　“我喜欢十六。”
　　幽幽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廖春儿缓步走出白烟和轻雾的包围，径直走到密嫔面前，定定的看着她，再一次说道，“我喜欢十六。”
　　第一次见廖春儿如此诚挚的表情，密嫔不禁有些动容。
　　“廖姑娘，有时候不是光喜欢就可以的，十六是皇子，他有义务让皇家血脉延伸。即便本宫不喜欢你，也不想为难你，反而想十六早些娶你进门，省得他为你忧心，至于香凝，她怀着十六的孩子，本宫答应过她，会让她进门，十六也知道，不管你同意于否，她都会是十六的庶福晋，廖姑娘，本宫只是知会你，你得明白，在宫里身不由己的事很平常，你的任性请再掂量掂量，你可以放任自己耍性子拒嫁，但你无法强迫十六他不娶。”
　　短暂的停歇后，密嫔又再开口，这次，她将一早就打好的腹稿托出。
　　“反正话也说到这份上了，本宫也不瞒你，十六府上有个小妾有身子了，算算，正是前儿你和十六冷战之时，廖姑娘，聪明的话，就再仔细想想，纵然皇上宠你，十六对你也是有心，可你在宫里，他在宫外，你永远都不可能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密嫔走的时候脚步比来时沉重很多，当她看到廖春儿听到十六又让别人怀孕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惨白，想像中的解气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种惶惶不安，回头望去，废宫的方向只余两盏灯笼微弱的光亮。
　　不知道今晚说的，会让他们的关系有何变化，密嫔猜想着最好和最坏的可能，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不能让她现在的心平静下来。
　　冷冽的空气侵入心肺，猛不丁的打个颤，密嫔紧紧裘衣，担忧之色拢上眉头。
　　当晚，废宫附近的宫殿都听到廖春儿的歌声，那声音像黄莺在啼血悲鸣，叫听歌的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掩面低泣。
　　一处竹林一口幽井，乱世中的宁静，一场皮影一种声音，故事缘尽；
　　举杯敬虚名我摇晃命运，一如灯前的烛影，策马往那寻我沙场狂饮，醉卧有你的风景；
　　一生一命了断爱情，我很宿命的伤心，花落情未定向谁要公平，而你拒绝听；
　　一生一命了断爱情，我很清醒的相信，受伤的龙鳞骄傲被入侵，破碎的像冰。
　　一把古琴一阵回音，在弹谁的曾经，一枚铜镜一道冷清，你的眼睛。
　　世事如浮云我浪迹边境，一如悬崖上的鹰，我挥剑入林斩不断驼铃，风沙中喊你的名；
　　一生一命了断爱情，我很宿命的伤心，花落情未定向谁要公平，而你拒绝听；
　　一生一命了断爱情，我很清醒的相信，受伤的龙鳞骄傲被入侵，破碎的像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喜欢这首歌，突发其想为了这首歌想了点桥段，灰常灰常郁卒的是，写出来跟想的，还是差了不止一点点。
　　那个，会不会有点怪怪的？原本是打算放在前章，小石榴听了密嫔那番话后，春儿心灰意冷时唱的~~~


第91章　第　91　章
　　腊八，寅时起空气中就飘起丝丝轻雾，到辰时已是目不能视，宫人俱掌灯而行。
　　早前太后懿旨，召儿孙子媳们腊八小宴，胤禄办完公务，在软榻小憩片刻，醒时见外间浓雾沉沉，问几时？小太监回道，酉时三刻。又复躺下，片刻又醒，这次直接起身。
　　推开门，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小太监把大氅给他披上，询问可是直接去慈宁宫，胤禄摆手，道，先逛逛吧。
　　一纸灯笼在前方引路，胤禄慢条斯理的走着，头略低，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走着走着，不觉走到绛雪轩门口，抬头看那门楣，往日与廖春儿的种种浮上心头，竟是甜蜜大过酸楚，自嘲的笑笑，只要一想到廖春儿，自己就没出息起来。
　　那日被密嫔一席话伤了心，本想去找廖春儿问清楚，可想着即便去了，廖春儿也不会说实话，于是匆匆回了府，偏巧隔天就受命与康熙一道上谒陵，寻思着也算好事，至少可以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整理心绪，于是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胤禄的郁郁寡欢，康熙早已看出，某日午后留他问话，他也不藏掖把心中所结全盘托出，康熙沉吟半晌，道，“为何不问她？”
　　“她不会说的。”虽然很确定廖春儿心里有他，可廖春儿的性子一向冷淡，胤禄很清楚若不是自己缠着她，他们之间怕也不会有什么，也正是因此，才会越来越不自信，以至于听到密嫔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很卑微，开始怀疑廖春儿心底所爱到底是不是自己？
　　康熙皱眉，“你怎知道她不会说，十六，你对她就这么不信任吗？”
　　胤禄神色一黯，“皇阿玛，若得一次她真心相告，儿臣也不会有如今的忐忑。”久久没有回音，胤禄抬头，瞧见康熙一脸愁色的看着他，问，“皇阿玛？”
　　康熙长叹口气，踱步走下几案，“十六，皇阿玛知道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春丫头性子冷，做事随心所欲，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温柔似水，有时候狠的让人咂舌，这样的女子皇阿玛都不曾见过，何况是你。你兄弟中对她有意的何止两三个，但只你进了她的心，你可曾想过原因？”
　　“应该是儿臣一直缠着她罢。”胤禄苦笑。
　　“错了。”康熙摇头。
　　“不是？”难道还有别的理由不成？
　　康熙点点头，再次长叹口气，“是朕逼的。”
　　胤禄惊讶的看着康熙，微张的口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康熙显然不打算深入解释，继续开口，话音又转，“你也别觉着伤感，说是被逼，其实也不全然，若没半点喜欢，她也不会接受，你知道的，她可狠得很呐。朕问过她，你们兄弟中，她到底中意谁，她想也没想就说是你，朕也曾怀疑过她的初衷，可后来发现，她还真瞧不上你那些个兄弟。”
　　听到这儿，胤禄脸上有些热热的，确实，廖春儿对他几个兄弟就没甩过几张好脸色。
　　“十六啊，皇阿玛承认，当初逼你娶敦络罗。岚欣的时候，确实是想惩罚她，朕对她比对任何一个子女还要好，她为何一心想着离开，朕一个好好的儿子也因此性情大变，朕很生气！承然，若她不是这性子，朕也不会让她活着。十六，你额娘虽然做错事，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