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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燕归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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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也没考你功课，字写得如何？”陈福兴就没管过孩子，若让他问，其实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此时他真的只是觉得儿子太过懒散，没有一丝一毫埋怨亲家的心思在里头。
“有天天写五十个字的，先生说我很乖，很聪明的。”豪哥儿又不乐意了，愤愤的说道。
“那是对你客气，你只怕在别人家里不知道多惹人烦呢！”陈福兴在外倒是一派云淡风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儿子八字不合，真是看到儿子就有气。当然，豪哥儿其实看到老爹也有气。
“老爷，不早了，我带豪哥儿回去写字，明儿就让您考问功课。”二太太忙笑了笑，按住了陈福兴。
陈福兴想想，也就把手一摆，让他们下去。
豪哥儿马马虎虎的跟大太太行了一礼，就自己跑出去了，看着真是生气了。
第45章 教子之道
“老爷真是，咱们家又不是缺那么点请西席的银子，自己的孩子，总该放在身边自己教。轻不得、重不得，亲家只怕也为难。知道的，是咱们担心，外头人心险恶，想让孩子知道人间疾苦；但是亲家会不会，怕孩子受了苦，于是尽力而为呢？”大太太看陈福兴又对豪哥儿发起火来，心情好过多了，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了丈夫，轻言细语的说道。
主要是，她很清楚二房把儿子送走的用意，不过是怕她把儿子拢了去。这些日子，她可是一直在跟陈福兴吹风，想把豪哥再接回来，真到外头，她还真是不好施展。
“明儿我去请亲家吃饭。”陈福兴点头，自己好像也没跟李秀才说，他对孩子的要求。不过当初李季才倒是问过，自己也没说清楚。明儿得告诉他，他儿子不能这么胖。
“老爷，我是说，让豪哥儿回来读书！”大太太强调了一声，说了半天，自己就是想把豪哥弄回来，自己教养，哪怕不是自己教养，也比放在外头，让二房的亲家教得跟二房亲近来得好。
“不，我信亲家，就算亲家母溺爱了，亲家断不会不管，放心、放心。我去看看豪哥儿的字。”陈福兴断然拒绝，放下杯子，起身就去了偏院。一点也没被大太太影响道，气得大太太都想摔东西了，但生生的忍住了。
偏院里，二太太让人铺了纸，让豪哥儿写字。豪哥儿在家里可是有相应的书桌的，不像在李家，吃饭和写字他都用一张桌子和椅子。不过现在他还是喜欢李家的桌子，因为李萍会跟他一起写，就算不说话，有人陪着他，他心情就好受多了。
豪哥看到那笔和砚台又发起脾气了，笔太大，墨还得自己磨，弄得手上很脏，现在他与李萍一样，很爱干净。不过，被二太太一个眼刀，他也就只能认了，但是还是心有不甘，“姐，你不跟我一起写吗？”
“为什么？”陈静还是喜欢弟弟的，轻轻的摸摸他。之前都是一个人写，他没要求人陪啊。
“萍姐姐每天都写一百个大字的，字写得可好了。”豪哥儿眼神从亮转暗，明晃晃的又顺便鄙视了姐姐下，感觉姐姐实在不知进取。
“你说，你先生天天还要萍姐姐天天写一百个字？”二太太目光一闪，李家儿子没能好好念书，结果女儿却要念书？
“我这么说了吗？我是被萍姐姐天天逼着写五十个的，先生才没逼我们呢！先生脾气可好了，只要豪儿会念书，知道意思，他就很开心。先生还常夸我，字写得好，说娘教得好。”豪哥儿得意扬扬。
“你知道意思吗？”二太太怔了一下，随手拿了本《三字经》给他，让他念给自己听。
她当然知道，豪哥儿早就会念，只是二太太自己只是算认字，但让她来解释最浅显的意思，她也不是拿得那么准。于是，干脆不教。只教他们认字，买字帖，让他们练习。常对陈福兴说自己是笨办法。现在儿子总算是正式拜了师父，总该有些进步吧。
“娘，我之前就会背了。”豪哥瞪着母亲，娘不会这么会功夫就忘记了，自己上学之前就已经会背了。
“念一句，跟娘解释一句，娘不懂。”二太太坚持、
豪哥儿忙接过，拿着书大声的念了起来，边念边解释，小嘴巴巴的，嗓子也不错，这会儿，倒是进院子，就能听到他朗朗的读书声。
陈福兴其实就在外头，也不进了，省得儿子不念了，又跟自己置气。就坐门外的回廊上，安静的听儿子读书。
念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声音才停了，里面豪哥儿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听到咕咕的喝水声，“哦，先生就教到这儿了。不过满学堂里，就我会背全文哦。”
“先生教的，你都有记住吗？”说话的是陈静，这会儿，她也有点震惊了，刚刚朗朗读书的，快不像自己的胖傻弟弟了。现在她也觉得，让弟弟去公公家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当然，我还会打算盘呢！萍姐姐买了个小算盘给我，每天我们一块记家里的菜钱。对了，娘，萍姐姐要嫁到很穷的人家，所以现在师母天天教她做很便宜，很好吃的饭。师娘真的好了不起哦！”豪哥儿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继续不靠谱。
“好了，今天就写十个字好了，缺的明天再补。”二太太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忙说道。
“不行，萍姐姐不许。”豪哥儿听到这儿，一下子想到什么，忙不八卦了，飞快的去写字去了。
二太太和陈静怔了一下，但却也没拦，他们都知道，好的习惯养成不容易，人家尽了心，她们也不敢前功尽弃。
但二太太和女儿现在就剩下感动了，李萍已经在教儿子打算盘，记账了。现在五岁的儿子明显的，没有之前那么讨厌写字、读书的。儿子读书读得很开心，住在亲家家里，他活泼多了，这是让二太太最开心的。
陈福兴也开心，也没敢进屋，自己偷偷的回了外书房，现在他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儿子长得是胖了，但是该学的东西还是都学了。安下心来，找本书，舒服的躺下看了起来。
而二太太和陈静也陪着豪哥儿写完字，才让奶娘带着他回去睡了。豪哥儿真是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跟母亲和姐姐挥了一下，就扒在奶娘的肩膀上呼呼的睡着了。
陈静也没离开，屏退两边，一直听豪哥儿在说，他们母女都没有机会说说私房话。
第46章 畏惧
“你今天去李家，觉得怎么样？”二太太刚刚就算大太太不制止，她也要制止的，但该问的却还是要问。
“小姑子有点阴沉，不过豪哥儿很喜欢她，想来对豪哥儿真的很好；公婆倒是挺实在，公公温和，婆婆利落。婆婆有点溺爱豪哥儿，想是这样，姑子才会动手管起来。”陈静认真的想想。
“李彬呢？”二太太是见过准女婿，但是也只是见过，却真不了解性情，不过她是了解丈夫的，能入了丈夫的眼的小伙计，绝非等闲之辈。
李娘子她是见过，聊了一会，就是普通的乡下精明妇人，没有坏心眼，算是个热情的人。李萍她几乎想不起样子了，但回想，惟一的印象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现在女儿说，那个孩子有点阴沉，倒也能对上。
因为阴沉，不愿出现在人前，于是她当时记忆不深。若不是实在太漂亮，她只怕就能忘记，李家还有这么一位。但女儿刚刚把婆家每个人都说到了，结果就是没有最重要的那个。
“说不清，感觉他和小姑很像，但也不像。比如说豪哥儿明儿让他晚饭前来接，他就没答应。下车时，还特意让豪哥儿在家里吃了饭，他再来接。显是脑子很清楚的人，只是……”陈静说不清那种感觉。
第一眼看，她的心是乱跳了几下的，是个英俊的少年，就算一身粗布的长袍，也不掩其挺拔的躯干；说起来，他性子只怕也不错，换碗是他亲自跑下厨房给她拿的碗，去给她重新盛饭、布菜。而家里所有人都没往这边看，似乎觉得这再正常也没有了。
在李家，其实氛围是很好的，一家人围着吃饭，李娘子跟着豪哥逗闷子，李秀才就在边上笑，而小姑子就会目不斜视的专心吃自己的饭。
她也偷看过未婚夫，他和小姑子不同，他关注席上每个人，弟弟不吃青菜时，他会顺势夹过去。会给妹妹添些瘦肉、豆腐。还能不时的应喝父亲，母亲两句。
这样，他也没忘记照顾自己，每样菜都不着痕迹的添到她的碗里，省得怕她不好意思夹菜。所以想想看，他是温和而细心的人。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着隐隐的不安。
“怎么呢？”二太太不明白女儿想什么。
“不知道，就是不安。哪不安，也不明白。”陈静轻叹了一声，想想，“我挺喜欢李家，很轻松，我倒不觉得他们家真穷，不过是包子有肉不在面上罢了。能想着花样做吃的人家，没点闲钱和闲心，哪里做得出来。”陈静轻叹了一声。
“你觉得公婆不难相处？”二太太虽说见过李秀才夫妇，还是多少觉得担心。
“嗯，豪哥儿那么挑剔，那么喜欢李家，所以我觉得应该不难相处。回头我也问小姑问问记账本。”陈静笑了一下。
“所以，你其实有点怕李彬跟你爹一样，也许在外看来就个随和的陈老爷，回家，其实性子麻烦得很。”二太太轻笑了一下。
“会吗，我很怕他跟小姑一样，那么阴沉。”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了，在下车时，她看到了李彬的严厉，他是个跟父亲一样的人。看着随遇而安，但他对自己人的要求却是极高。
她害怕，她不想丈夫回家，跟父亲一样，对各种事都在挑刺。他们从省城回来之后，弟弟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可是父亲知道吗？他只是会挑剔弟弟各种的不像他，然后各种的没规矩，让母亲跟着受累。所以弟弟喜欢李家的氛围，就算是那个饭很朴素，他还是开心的吃，觉得好好味。现在她反而觉得幸亏公公要她住公婆家了，不然，她都要害怕，怎么跟相公相处了。
二太太没说话，因为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她和老爷真的都努力了，为了给女儿一个更好的将来，真的千挑万选。只能轻轻的拍拍女儿，果然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她不好意思告诉女儿，她现在觉得公婆不错，那是因为她还没嫁。真的嫁过去了，各种矛盾，只怕为个饭的甜咸的问题，她都得回家哭。但看女儿已经很纠结了，她也就不想再刺激了。
第二日一早，又是早餐，豪哥儿行了礼，就恹恹的被抱上了餐桌边上垫了一堆垫子的大木椅子。坐上去，东倒西歪的，很不像样。
陈静想想，对父亲笑了一下，“爹，你若见了李伯父，能不能问问他们为豪哥儿订做的那个椅子在哪做的，咱们也再做一把。”
“啊，你公公给豪哥订了一把椅子？”陈福兴心情不错，忙笑道。
“是，一个带梯子的小圈椅，豪哥儿吃饭方便很多。”陈静笑了一下，边跟父亲回话，边给弟弟夹了个小包子，包子是豪哥喜欢的点心，不过吃饭时，不是大娘阴阳怪气，就是父亲的喝斥，他都吃不下。现在她也学乖了，吃饭时，一般她努力给弟弟弄吃的，然后找父亲说话，让大娘不能开口，弟弟不管怎么样，好歹能吃点东西。
“是萍姐姐找木匠去做的。”豪哥儿忙纠正。
“怎么做的？”二太太赶在丈夫之前，赶紧问道。顺便给老爷也夹了些点心，好塞住他的嘴。
“哦，就是找木匠啊，让他抱抱我，然后量量我的腿，又量了桌子和我的身高。说等我长高了，只要锯凳子腿就好了。”豪哥儿现在吃相好多了，把小包子几口吞下，才慢慢的说道。
大家也就明白，抱抱豪哥儿是看他有多重，然后量高度，保证凳子能让他坐得舒服，可见李萍的心有多么细腻了。
“你小姑子不错。”大太太皮笑肉不笑了，现在她觉得自己被打了脸，他们回来这么久，自己是当家的，儿子没专用的椅子，到别人家里，却一下子解决了，让她怎么不气闷。
“嗯，萍姐姐很好，好可怜。”豪哥儿重重的点头，他又想到李萍嫁穷人的事，表示很伤感。
“好了，好了，你快吃饭，回头我给你萍姐姐也一份嫁妆，让她不会穷嫁。”陈福兴给了儿子一个白眼，却还是站起给儿子又夹了一个包子。
“老爷……”
“爹！”
大太太和陈静一块惊呼起来，当然，两人所为的，也不尽相同。对视一眼，又沉默了。等着对方开口。
第47章 李秀才发怒
李秀才听到亲家说要送嫁妆的话，怔了半天，脸色半天没回来。但不得不说，李秀才是很有涵养的人，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亲家是要把豪哥儿接回家吗？”
“啊，为什么？”陈福兴都没明白亲家怎么这么鸡同鸭讲了。
他早上在家里说要送嫁妆给李萍时，大太太和女儿都是一声惊呼，不过呼完了，两人都不作声了。他是顶顶不喜欢这种样子了，有事说事，这么惊呼算什么？当自己是傻子，还要追着问？
他又烦了，于是扔了筷子就回铺子了。等着跟李秀才约的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过来。没想到一直关系不错的亲家也这么不爽快。
“不然，退亲也可以。”李秀才淡淡的说道，李秀才也误会了，觉得陈家这是把他们李家脸往地下踩了，觉得陈家肯定是听说了什么，于是陈福兴才会这样，跟自己说。
“亲家！”陈福兴愣住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不但不教儿子了，连亲事也要退掉。
“是啊、是啊，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结果。”李秀才实际也挺了解陈福兴，不然也不会常出来见面聊天。他心知，陈福兴真是好心，只是有时理所当然了些。不过仍旧挡不住他生气。因为人不可以这么任性的活着的。
“好了，好了，您真是的。不过只是我想给侄女添点妆，看看您……”陈福兴还真不开心了，但也知道，再说下去，只怕真的要退亲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于是换了一个说法。亲家长辈给侄女‘添妆’，那是应有之礼，古有来之，这是说得过去的。
“敢问陈兄，若易地面处，您该如是想？”李秀才脸色还没有恢复，原本就没消气，现在听他这么说了，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又说道，“你若嫁女，让旁人给嫁妆，让世人说你没用，连嫁女都嫁不起？”
“好了，好了，知道了，愚弟鲁莽了。”现在陈福兴知道了自己错在哪了，若是平时，他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是现在跟李秀才关系好了，他真没当他是外人，才会这样。若换个人，他万不会这般的。不过想想看，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亲家，你怎么会想到要给萍儿订那么个人家？还在家里教着如何过苦日子？”
“还是退亲吧，我们家就是那么过日子，若怕女儿辛苦，您还是别让您家千金这么辛苦了。”李秀才真是火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觉得实在坐不下去了，而且没让陈福兴拦他，直接走了。让陈福兴真的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李秀才气乎乎的回家，并让李萍去叫回儿子，自己拿碗猛的灌着凉水。
李萍默默的去牵驴了，知道父亲和陈老爷出去吃饭了，结果这么气的回来，明明是进城了，却没直接叫大哥回来，却回来，让自己去叫，定是大事了。忙去牵驴。
等着叫了大哥回家，父母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生着闷气。
李彬在路上也听妹妹说了点，但因为妹妹也不知道具体的，只能回来问父母。李彬想想看，笑了一下，给父母倒上水，“爹爹叫儿子回来何事？”
“你别听你爹的，倔老头。一言不合，就跟你岳父说退亲。”李娘子愤愤的说道，但是语气之中却也带了些别的情绪。
“爹，可是有什么事？”李彬倒没吃惊，地不动，山不摇的。
坐边上的李萍刚看了大哥一眼，觉得大哥听了父亲的话，反而比一开始平静，所以昨天他见了那位大小姐，内心并没有多少欢喜的。
李彬脑子转了半天，觉得父亲跟岳父吵架，然后愤而退亲，反而是无责任的事件。他倒是可以默默的离开陈家的铺子，虽说不能再在这行里待了，但他还真的不介意。但是，总要知道一下前因后果，李家还要在这里待下去，看看如何处理更加圆融。
李秀才平静了一下，把之前的事一说，但还是越说越气的，“我选什么样的女婿，关他什么事，他又是要给嫁妆，又说我选错人，这是啥意思。”
“你说，就为这个，又不关你们的事。”李娘子真的觉得这没什么，完全不理解相公为什么这么生气。
李萍真没想到这事竟然还关自己的事，想想看，这个事还挺无语的。
李彬想想看，也找个地方坐下，自己喝了口水，想想看看妹妹。
“你怎么看？”
“我觉得陈伯父是好意，只是因为跟爹相宜，才这么不介意的说出来，换个人，万不会如此。”李萍想想看，对父母笑了一下。
“你想要他们的嫁妆？”李秀才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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