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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着青冥施施然行礼，“还请这位大人行个方便，顺便叫了高家制衣坊的高公子高鹏云来，否则这里面的因果怕是不容易讲明白，但怕节外生枝，还请大人秘密进行，不要被人知晓。”
　　高鹏云？叶渊泽心中惊疑更甚，一个风月女子又怎么会牵扯到高家？跟吟凤楼牵扯的官员还没有审问出来，现在不仅牵扯了高家，还有风刃杀手。
　　高鹏云很快就随着蓝月来了，片刻之后，橄牙也急匆匆赶来，看到茉提无事，不由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瞬却是满眼的心疼与神情。
　　橄牙看着茉提叹了口气，“你又何苦？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回去有什么意思？”茉提仰头迎着橄牙的目光，神情柔和而宁静，“如果你死了，我逃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彩云完全听不懂橄牙与茉提在说什么，高鹏云却在看到橄牙的一瞬就变了脸色，不过高鹏云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狐疑地看着橄牙与茉提。
　　估摸着时辰，李将军也快回来了，墨思闲不愿再等，对着茉提挥手，“说吧！”
　　橄牙握住茉提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跪了下来，墨思闲等待着下文，就见橄牙开口，“这位大人可是太子妃，天玥城温宁公主？”
　　青冥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不动声色地移动到门口，等待着下面的话。如今真是巧了，主人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
　　橄牙拉着茉提叩了个响头，“风刃杀手的确不是草民，但是也跟我们脱不开干系，草民知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草民，草民不求大人能保草民性命，但求事情结束后，大人能给茉提一条生路！”
　　茉提听了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橄牙摇头，示意茉提稍安勿躁，茉提才勉强安静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不好。
　　橄牙看向高鹏云，“高公子以前可见过崇信侯家小姐？”高鹏云神色一变，一脸戒备，但看着主座的大人没有制止，便强忍住心中的情绪，“不曾，垚川与崇信侯府相隔甚远，本公子更没有离开过垚川。”
　　橄牙点头，“这就是了，那么公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崇信侯小姐了。”
　　橄牙对茉提点头，茉提轻轻松开了橄牙的手，轻轻在自己脸部边缘摸索，墨思闲也不由吃惊，“易容？”茉提似乎找到了边缘，一边点头，一边撕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具。
　　下面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脸来，比起茉提年龄小了许多，看着还有些青涩，高鹏云却是瞬间变了脸色，声音都有些发颤，“清书？”
　　墨思闲与叶渊泽虽然没有见过崇信侯小姐，却也是知道其名讳的，正是唤做李清书。
　　转眼之间，风月女子变成了崇信侯小姐，这是为哪般？崇信侯小姐已经生死，运回崇信侯府，墨思闲不信崇信侯府会错认自家小姐。
　　茉提满脸悲戚，“民女正是崇信侯府小姐，而在高家扮作民女的，是真正的吟凤楼茉提，我们来到垚川后就交换了身份，我扮作茉提，她成为崇信侯府小姐，不想她却遇害了！”
　　墨思闲看得唏嘘，如果茉提真的是崇信侯小姐李清书，那便是坊间传言有误了。传言崇信侯小姐嫉恶如仇，一身正气，颇有当年侯府夫人的风采，英姿飒爽，颇得崇信侯与夫人宠爱。
　　高鹏云咬紧下唇，“你，你果真是清书？”茉提看了高鹏云一眼，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一枚玉佩，茉提呈给青冥，青冥看了片刻，见没有异常，这才呈到墨思闲面前。
　　墨思闲与叶渊泽对视一眼，的确是崇信侯府的玉佩。
　　茉提见他们已经信了七八分，便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原来橄牙从小就是茉提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小姐安全，橄牙对小姐很有好感，做事尽心尽力，长久之后，两人便日久生情，暗生情愫。
　　那时小姐不过十二三岁，崇信侯与夫人知道后，都不同意，后来便趁着小姐不注意的时候，将橄牙赶出了侯府，小姐知道大怒，沟通无果后，小姐便悄悄离开了侯府，想要自己找到橄牙。
　　小姐自此化名茉提，不过因为年幼，而且是第一次离开侯府，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几次险些丧命，好在最后还是辗转到了江镇，机缘巧合，到了桃花谷。
　　那桃花谷正是当日在江镇，墨思闲设计的藏宝图的终点，里面机关无数。茉提聪慧，闯进了桃花谷，讨了桃花谷主人贺酒仙的喜欢，贺酒仙听了她离开的缘由，便也教了她一些保命的东西。
　　其中一个便是易容术。
　　茉提在桃花谷待了半年，却不知道外面找她已经找翻了天，崇信侯知道女儿离家出走，气得几天没吃下饭，却又不敢大声张扬说自己女儿失踪了，只能悄悄寻找，只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
　　大家都以为凶多吉少。
　　橄牙离开侯府后就回了垚川，后来侯府的人找来他才知道小姐竟然离家出走了！匆忙之下，急忙四处寻人。
　　有的时候，一眼只是一瞬，有的时候，一眼就是一生。
　　
　　第八十二章　冒犯
　　
　　夏日的晚风和着低沉的虫鸣，缓缓洗涤着木窗框住的残阳，一点一点去掉盛夏的浮躁，茉提的声音如同清脆的玉石相碰，晕开了声纹。
　　在桃花谷待了半年，茉提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江镇了，她还没有找到橄牙，不知道他是否平安，而另一边，在垚川的橄牙也启程开始寻找小姐。
　　很久之后，茉提都一直觉得，那天她与橄牙的重逢也许就是命运，上天都认为他们不应该分开。
　　茉提离开江镇，却在穿过一座山的时候，遇到了山匪，茉提想尽办法，却还是不能全身而退，就在她近乎绝望，都差不多要决定以死明志的时候，橄牙突然出现了，挡在了她的面前。
　　从来没有觉得他那么可靠，那么安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迎着阳光的缘故，那一天的橄牙特别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们花了很多功夫，终于从山贼手下逃了出来，一路向西，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回了垚川。
　　后来因缘巧合，他们在垚川救了一个差点被毁容的风月女子，也就是后来吟凤楼的茉提。茉提用了自己精心做成的面具，那名女子也因此恢复了容貌，虽然那只是一个假的面皮。
　　女子为了报恩，就在吟凤楼用茉提的名字留了下来，她们时不时相见，两人关系好了起来，而茉提在垚川也与橄牙生活得很开心。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崇信侯还是找了来，把李清书带了回去，橄牙又被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而这次回去，崇信侯与夫人不仅限制李清书的自由，还开始频繁带她相亲，看能不能找到满意的公子哥，好让清书忘了橄牙。
　　清书烦不甚烦，最后开始算计各种方式，想要离开崇信侯府。一次偶然，她知道原来自己在垚川是有一个未婚夫的，不过家道中落后，爹爹与娘亲便不太想认这门亲事了。
　　李清书拿准了这一点，缠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让崇信侯松口，让李清书去垚川。
　　到了垚川，李清书第一时间跟茉提互换了身份。她们彼此相熟，身形相似，扮起对方，就是一直照顾她们的贴身丫头都感觉不到异常，却不想茉提最后反倒死在了风刃杀手刀下！
　　茉提的突然死亡打乱了所有的计划，风刃杀手出现，清书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吟凤楼，而现在橄牙甚至是被人陷害，当成是风刃杀手的真凶！
　　听了许久，终于弄明白前因后果，墨思闲在脑中思虑再三，还是没能将所有的疑问解开，“风刃杀手是何人？又为何要陷害橄牙？”
　　茉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彩云，“你手中应拿到了吟凤楼妈妈藏起来的东西，你可知道那是何物？”彩云眉头紧皱，“寻常人绝对不能使用之物！”
　　茉提点头，“不错，那种香寻常人是不能碰的，而吟凤楼能在垚川存在这么多年却跟这香料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每月初五都会有人来将这种香料运走，卖到塞外或者海外，妈妈能得到一部分钱。”
　　茉提变戏法似的在手中拿出一块香料，“而且风月之地香料本就众多，妈妈将这种香料放在普通香料中，丝毫没有被人怀疑，若不是彩云无意间撞见，怕是还会隐瞒很久。”
　　叶渊泽看了一眼，与彩云拿来的一般无二，正是垚川贡物，香料之首——沉香。
　　沉香香味高雅，皇后便十分喜爱，但寻常极难得到，沈香木须埋于沼泽之中，经由浸蚀，木头开始腐朽，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木质部分因腐朽而去除后方能得到。
　　而沉香木并不是随处可见，唯有垚川的沉香木能得到香品高雅的沉香，沉香的采集一直十分危险，必须经过危险的森林，穿越山崖而采集。
　　所以历代皇帝都将垚川的沉香列为贡物，代代相传，垚川有很多专门的香料作坊，看家本事便是沉香。
　　茉提还没有开口，紫霄就大步踏了进来，身后有两个侍卫拖着奄奄一息的吟凤楼妈妈黄氏，紫霄冷眼扫了室内众人一眼，对着墨思闲与叶渊泽行了礼后便呈上黄氏的供词，“主人，这厮扛不住，已经招了！”
　　妈妈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可妈妈此刻站都站不稳，要不是两边的侍卫托住她，她怕是会立刻趴到地上，妈妈心知大势已去，那位大人至今还没有来救她，便是要将她作弃子之意了。
　　妈妈浑身无力，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彩云，却在瞥见彩云与橄牙之时，全身气得发抖，一句话说不出，到最后却是认命一般咬牙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大胆妇人！”外面传来一声怒吼，人未到声先至，墨思闲眯眼将供词收起来，下一刻刑部侍郎孙清誉孙大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墨思闲笑眯眯地看着叶渊泽，压低声音，“现在先问清楚了，孙家那位侧妃你还要吗？”
　　叶渊泽一噎，神色复杂地看了墨思闲一眼，“你是太子妃，你处理就是了。”墨思闲一笑，眉眼勾起耀眼的弧度，仿佛带动了满室沉闷的空气，“那便是不要了，我讨厌吃里扒外的。”
　　叶渊泽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只是温柔看了阿闲一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孙大人快步跨进来，眼睛一进门就锁定到妈妈黄氏身上，“大胆叼妇，竟敢私自贩卖贡品！”跟在孙大人身后的官兵也气势汹汹，就等孙大人一声令下。
　　墨思闲脸上的笑意消失，叶渊泽眼中也是冰冷一片，孙大人却浑然不觉，直接下令，“还不快抓起来！”身后的官兵得令，立刻准备行动，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体就被踢飞了出去，全部落进大厅前面的水池中。
　　噗通一声巨响终于惊醒了准备发作的孙大人，这时他才注意到前面的太子与太子妃散发的威压，心中虽然惶恐，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下官失仪，下官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青冥冷笑一声，孙大人只觉得面前青光一闪，他身上的官服就化作万千残雪，轰然凋零，带笑的声音仿佛带着地狱的恶寒，“谁给了你胆子在太子与太子妃的住处放肆！”
　　
　　第八十三章　极怒
　　
　　凌烈的杀气喷薄而下，如同高楼坠下，冰寒而急促的寒风，割得人生疼。孙大人冷汗直冒，虽然强装镇定，但双脚还是忍不住颤抖，几乎软跪到地上。
　　墨思闲冷淡看了孙大人一眼，孙大人回神，发现自己的外裳竟然被一个侍卫劈成碎片，不由气急，“放肆！朝廷命官也是你可以随便用剑指的？下贱东西！”
　　话音未落，空中的寒气猛然爆开，凛冽的杀意如同盛夏的暴雨，孙大人再也无法抗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无法抑制地发抖。
　　墨思闲面无表情地从主座上走下来，脚步所及，哪里就被染上一片霜冻之气，便是在一旁的茉提与橄牙都忍不住畏惧，叶渊泽神色紧绷，一动不动地看着阿闲。
　　孙大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十步开外的太子妃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墨思闲微微一笑，对着孙大人一字一顿，“大人刚刚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孙大人被眼前笑意背后的寒意一震，条件反射地回避，“没，没有！”
　　墨思闲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尽，“青冥，掌嘴！”
　　青冥立刻笑眯眯地走到孙大人面前，对头对着墨思闲一笑，“主人不生气！”墨思闲冷哼，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缩的孙大人，“便是本宫的狗也轮不到外人来打，更何况是外人的狗，孙大人，记住你的身份！”
　　孙大人气得脸都红了，竟然骂他是外人的狗！一个黄毛丫头，竟然骂他是狗！他堂堂刑部侍郎，竟然被人骂成狗！以前便是那位，那位大人，哪次不是对他和颜悦色，毕恭毕敬？
　　气煞人，气煞人！真是不知好歹！
　　孙大人忍无可忍，“太子妃这是何故？本官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太子妃此次却故意针对，难道是因为太后赐婚，对我孙家怀恨在心？”
　　小六子心中咯噔一下，果然看见自家太子爷脸已经冻成了冰块。
　　小六子急忙缩小自己的存在，这孙大人也算是猎奇。孙家也算是世家贵族，在朝中势力雄厚，与很多大家都有深厚的联系。
　　这孙大人也算是得天独厚，世家背景，再加上孙大人个人天资也颇高，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为人难免傲气了些，后来皇上看中，孙大人升迁极快，朝中巴结之人顿时增多。
　　孙大人从那开始就更加傲气了，对着皇子亲王还不时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太子爷一向大度，对于这种不敬并不放在心上，谁料这位爷今日竟然触到了太子妃的逆鳞！
　　便是皇宫中最尊贵的太后与皇上都知道，太子妃极为看中身边的几位心腹，寻常人是说都不能说半分，以往嘉佑公主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便被太子妃当下驳了面子。
　　嘉佑公主还是太子亲妹妹，这孙大人不过是个刑部侍郎，今日大不敬就算了，偏偏还惹太子妃生气，小六子默默攒起拳头，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忍！
　　看到孙清誉这厮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墨思闲嗤笑，“刑部如今真是什么东西都能进了。”孙大人大怒，正准备反驳，青冥的耳光却下来了，又快又狠，空气似乎都被抽静止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孙大人脸肿起一大片，看着墨思闲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们竟然私自对朝廷命官动刑！”话语因为嘴部的伤而不连贯，听起来有几分滑稽。
　　一个砚台从前方砸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满地的碎渣炸开，也惊呆了所有人。
　　叶渊泽脸上一片寒霜，“放肆！”太子的威压直冲而下，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叶渊泽冷冷看着孙大人，“孙清誉，放肆！”
　　孙清誉虽然寻常不可一世，但对这位面冷心冷的太子爷，他还是心怀畏惧的，此刻便不敢造次，“下官知错，太子恕罪！”
　　“恕罪？”叶渊泽一巴掌拍飞面前的茶盏，温热的茶水四撒，茶盏也滚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孙大人的面前，满室茶香四溢，小六子吸吸鼻子，果然好茶！
　　门外有人传报李将军已经回来了，吟凤楼妈妈黄氏脸色又黯了黯，她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想过今日的状况，满楼的香料根本没有处理，如今便是如何都洗不脱罪责了。
　　果然李将军很快进来，行礼后看到满室狼藉跟鼻青脸肿的孙大人也不由一愣，但看着太子妃的神色，李将军也猜到了几分。
　　几乎是雷霆手段，李将军一面拿下吟凤楼，里面的香料毒被搜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无从抵赖，而另一面，太子与太子妃早就控制了黄氏，供词也拿到了手。
　　李将军看过供词，脸色越来越沉重，看到最后，李将军直接挥手，“将孙大人抓起来！”
　　孙大人心中一抖，难道黄氏那厮已经招了，可是他赶过来十分及时，怎么会这么快？
　　墨思闲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地狱的传召，“孙大人，请吧！”
　　眼前变故太快，孙大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带走了，看着孙大人的身影消失，妈妈黄氏跪了下来，对着太子妃说道，“民妇贩卖贡品，罪无可恕，只是吟凤楼中只有我一人知晓此事，与其他人无关！”
　　墨思闲抬眼，“嗯？”黄氏一脸愤然，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她们愚笨不堪，民妇怕坏事，每对任何人说起，茉提那个小妮子根本不知道，还求太子妃不要难为他们！”
　　茉提神色一僵。
　　墨思闲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微有发福，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人，“本宫若是不应又如何？”
　　妈妈摇头，“民妇别无所长，茉提民妇是当女儿养的，民妇从未让茉提接过客，她还是清白的，只是进了吟凤楼，便没有回头路了。”
　　茉提此刻是完全惊异了，黄氏一看茉提那副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蹄子，既然用了茉提的身份，就好好活下去！也只有橄牙那个混帐东西能看上你了！”
　　茉提浑身一颤，她知道，妈妈竟然知道！
　　
　　第八十四章　往事
　　
　　墨思闲有耐心地等着，抓到了孙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