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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太阳的月亮-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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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难道疯了吗!竟然对殿下的圣体下咒!这是大逆不道!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两个人的立场其实是不一样的。对于尹氏而言,王和尹氏家族同样重要,但是对于尹大亨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保障自己长享荣华富贵的尹氏家族。
    “八年前,策划巫蛊之术的就是您大王大妃。如果泄露出去,谁会更不利呢?我们的家族依仗的,到底是年迈无用的大王大妃,还是位高权重的小人,这谁说得准呢。”
    尹氏握紧的拳头不断地颤抖。当时为了娘家家族做下的事情,现在竟然扼住了自己孙子的性命,这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情。
    “只要中殿有了元子,过去的事情就……”
    尹大亨感到有些烦闷,呼出一大口气。
    “您还认为只是元嗔煞才导致他们没有元子吗?”
    “难道之前殿下的圣体问题,都是府院君在搞鬼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只要有了元子,府院君的地位不是更加牢固了吗?”
    “并不全是。一半是殿下的意思,剩下的一半才是小人所为。”
    尹氏皱眉,不解地摇了摇头。尹大亨继续说道:“不愿生出元子,首先是殿下的意志,他一直在装病。虽然小人也觉得该以生出元子为先,但是殿下要是玩什么花样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玩什么花样?”
    “比如说,他为了查看被挡在宫墙外的地方,私自前去温阳等地,或者为了刺激士林派,派阳川都尉到岭南一带之类的诸多事情。”
    尹大亨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推到了尹氏面前。尹氏刚要撕开信封的时候,康宁殿的宫女们闯了进来。尹氏急忙把书信藏在唐衣袖子里,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康宁殿宫女竟然没有事前禀告就直接闯入大王大妃殿,成何体统!”
    不理会尹氏的怒喝,官女们快手快脚地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都给我停下!你们知道现在碰的是谁的东西吗?外面的人都去哪里了?”
    外面非常安静。宫女们很快把出行的东西收好并迅速离开,随后就有另外两位宫女进入房内,每人架着一边,扶起了尹氏。
    “放手!你们太放肆了!”
    尹氏被宫女挟持着,几乎是被架出房外。院子里冷得让人瑟瑟发抖,不过以义禁府判事为首的士兵们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一段时间。大王大妃殿宫女准备好了轿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判事,难道你不怕掉脑袋吗?!”
    “这是殿下为了大王大妃着想,亲自下达的御旨。现在要送您到温阳行宫,一路长途跋涉,小人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您。”
    “你们听好了,我不去!”
    宫女们并不肯听她的话,强硬地把兀自怒骂反抗的尹氏塞入轿里,并关上轿门。轿夫们马上起身,抬起轿子在黑暗的夜晚行动。尹氏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尹大亨才从大王大妃殿的院子中走出来。他哈哈大笑,愉快地自言自语:“殿下第一次做了让我顺心的事情。竟然帮我送走了那毫无用处的老太婆。她在的话,反而成了障碍……”
    困在晃动的轿子之中,尹氏终于喊累了,这时她才想到唐衣里放着尹大亨给她的书信。虽然轿子里面非常昏暗,但她借着轿外随行人员拿着的火把的光,艰难地读了信里的内容。上面写着许烟雨和挡煞巫女的生辰八字,两个时间一刻不差。说是偶然,就实在太过巧合了,惊讶的尹氏继续读下去,看到最后确认这二人实是一人,她愤怒至极,将手中的信纸撕了个粉碎。
    “竟敢如此!坡平府院君背叛也就罢了,张氏竟然也敢背叛我!”
    尽管尹氏气得要发疯,一行人还是若无其事地用轿子载着她,离王宫越来越远。
    “这……这是哪里?”
    暄从生死关头挣脱回来,一睁开眼睛,就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昏过去几乎有了整整一天,嗓子已经干哑得说不成话,车内官把耳朵凑到王的嘴边。暄艰难地又重复了一次。
    “烟……不,月……现在在哪里?”
    暄呼出的急促又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烧到车内官的耳朵。他掩饰着焦躁的心情,尽量平稳地说道:“她在延生殿。”
    “这里……又是哪儿?”
    “根据地理学教授的建议,搬到了庆生殿。”
    “离得真远……”
    延生殿和庆生殿各在两侧相对,中间隔着康宁殿,在暄看来,这是非常远的距离。他有些害怕,怕再次失去她。
    “月的身体还好吗?”
    “是的。”
    “万幸……她待的地方不冷吧?是不是我把炭火都用了,我现在好……”
    “是殿下您发烧了。”
    “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吗?”
    “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着。”
    “她有没有睡过觉?”
    “没有啊,她就那样一直坐着,实在是可怜。您还是赶快康复吧。再这么下去会再次……”
    不知是因为担心烟雨,还是因为体内的病痛,暄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如果把她带到这里……或许我的病情就会……”
    他想说要烟雨过来,待在自己身边,但又怕如果她来了,会害得她也生病。他不愿意让烟雨受到自己身体所遭遇的痛苦,哪怕只有其中千万分之一。他想烟雨想得胸口抽痛,却没办法见到她,眼角不由渗出了泪水。
    车内官看到后也感到非常心酸,不由自主地说道:“小人带她来这里吧。”
    “不可以!不,还是带她来吧,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病因是什么,带她过来吧,但不要让她进入这间房。”
    车内官领命退下之后,御医进入房内,给王诊脉。但脉象十分微弱,断断续续,御医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阴霾。以这样的脉象,能找回意识,还能艰辛地说话,实在是一个奇迹。
    烟雨来到王所在的庆生殿。她坐在了暄隔壁的房间,和他只隔着一扇房门。暄躺着,听到了隔壁的声音,随后就是一片安静,好像她已经坐下了。明明离他这么近,却听不到她一点声音,暄的心脏变得更加痛苦,因为这样渴望却无法触及的相思。
    他用尽了一切的努力想看看烟雨,徒劳地在纸门上寻找她的倒影,但月亮把月光均匀地洒满每一个房间,他的屋子里又有一根蜡烛,想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打开那扇门,他就能见到烟雨了。在很久以前就入驻到他的心中,让他心旌动荡的女子,本来以为只有死后才能见面的烟雨,现在就坐在隔壁房间。他想她想得不能自持,叫来了车内官。
    “她怎么样?”
    “她说身体并没有不适之处。但是看起来还是憔悴得可怜,真叫人不忍心。所以,殿下您尽快好起来吧。”
    “……如果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呢?”
    他随即收起了自己的贪念。他宁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烟雨伤心。
    “车内官,把房间里的烛光灭了吧。……还有,把那房间点上蜡烛吧。”
    车内官按照王的命令吩咐了宫女。房间内的蜡烛不一会儿就全都熄灭,对暄来说,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当宫女把隔壁房间的蜡烛点起来之后,中间的房门上出现了烟雨的身影。
    那映在门上的影子,美得像一幅画。他想见她,即使只是影子也可以。还有一个人,在看到影子的瞬间感到了心痛,那就是题云。他坐在角落里,转过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渐渐失去意识的暄,一直紧紧盯着那影子。
    “影子的姿态也如此美丽……她真的是,真的是……”
    眼泪顺着暄憔悴的脸流下。他突然想起身,打开房门去亲眼看看烟雨。他想紧紧抱着她,大声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动一动身。有风在房间中呼啸而过,烛光随之跃动,烟雨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仿佛在哭泣一样。暄的心,也像烛泪一样,慢慢融化和剥落。
    他想摸一摸那影子,指尖却因病而不听使唤,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但是思念比病痛更重,最终手还是抬起,摸向了空中。虽然碰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却固执地用手指隔空描绘着烟雨的影子。
    “那天,我们第一次相见的下雨的那晚,在房间里看见你这样坐着……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只是看着月亮,想必也如现在的我一样,这样痛苦的心情……不知原因的我却一直责怪你不回答。每当问你名字的时候,你所咽下的,原来并不只是烟雨这个名字,还有比我现在的痛,更伤的痛……”
    暄无法想象,烟雨之前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待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她会有多么痛苦。他越想,一直以来看到的烟雨的所有表情就越是乱纷纷地向自己袭来。烟雨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可以看到她把手贴上了他们相隔的房门。在另一间房里的烟雨,好像也想突破这层障碍,感受暄的气息。看到烟雨的手影,暄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难道你也想念我吗?为什么想念我这对你只有罪过的懦弱的人?”
    暄握了虚软的拳头,咬紧了没有血色的唇。
    “我必须起来!我不会第二次失去你,也不会再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害……我会用我的双手保护你。”
    他再一次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但是害怕失去烟雨的不安感再次唤醒了他。幸亏那端雅的影子仍没有消失。但是这样的庆幸又马上被担忧代替了,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他用眼神示意车内官附耳过来,吃力地吩咐道:“告诉她……让她睡一会儿……”
    他的喘息依旧粗重和吃力。
    “微臣也是向她那么说的……但是她说睡不着。”
    不是没有睡意,而是和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害怕不能再见面而无法入睡吧。暄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可怜,同样,烟雨的心也非常可怜。
    “车内官,给她送上我之前喝过的菊花茶……对睡眠应该会有帮助……”
    一会儿,宫女就把茶端给了烟雨。烟雨捧起茶杯,缓缓地吸入香气,又转眼看向了隔壁阴暗的房间。她在菊花茶香中感受到暄的思念的香气,那香气让端着茶杯的秀美手指颤抖不已。宫女看着一直闻着香气的烟雨,催促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茶。是殿下送给您的茶,请快用吧。”
    就算是奇怪的也无所谓。不管是毒药还是碱水,只要是暄赐给的,她都愿意喝。她之前之所以没有喝,是因为她想借着茶香,来触摸看不见的隔壁房间的他。听到宫女的催促,烟雨只能喝下了茶。她又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侧躺着睡着了。
    在隔壁房间一直艰难支撑着的暄看烟雨的影子倒向一边,睡着了。他叫来了车内官,让他打开房门。但是在开口之前,思念之心先涌了上来,他的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车内官看这样无声又哀伤的哭泣,知道他这样已经说不出话,低叹一声,慢慢打开了关着的门。
    随着打开的门,暄默默地看着烟雨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像月亮慢慢升起一样,他先看到了她乌黑的发顶,然后是光洁的额头,还有闭拢的眼睛和嘴唇。他看到她靠着门睡着,用凝视着自己这个方向的姿势。他也看清楚了自己那颗想要靠近烟雨的心。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让他魂牵梦绕的烟雨,当真正能和她相见的时候,二人却是同样的悲伤。暄伸出了手,他这次想抚摸的并不是影子,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烟雨。但遗憾的是,他们两个距离太远,终究无法碰触。
    不知不觉间,烟雨竟然靠了过来,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实则是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着的内官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便合力把王的褥子拉到了烟雨跟前。或许是因为暄的手指太烫,他只感受到烟雨的脸冰冷冰冷的。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一般,暄的手在烟雨的脸上艰难又温柔地摩挲着。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时,那么心急地去碰碰她,甚至忘了病痛的存在。
    轻抚烟雨脸颊的手突然停止了移动。明明沉浸在熟睡中的烟雨,两只紧闭的眼睛竟然流出了眼泪。是连烟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睡梦中流泪哭泣,还是她时常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已经习以为常了呢?在每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被自己流泪弄湿的枕头,她是会舔舐自己的伤痛,还是责怪自己的软弱?又或者她干脆忽视这一切,根本已经不去理会自己内心的感受?也有可能,她日日都过得如此艰辛和孤独,睡梦中流泪才是常态,反而不落泪的时候才是少见的事情吧!
    烟雨死去的时候,才十三岁。那么小的岁数,就要与慈爱的父母和亲密的哥哥生离死别,躲避去遥远的他乡,以一个已死过一次的人的身份挣扎着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机会能安慰她一次,暄越发地觉得揪心。
    费了百般力气,他终于把沉重的上身抬了起来,艰难地靠过去,用自已的额头,贴上了烟雨的侧脸。暄的眼中也流下了眼泪,滚落的眼泪渗进烟雨的眼睫毛,和烟雨的泪水和在一起,难分难舍,顺着她的脸颊一起落下。两个人的泪水成为一体,融进烟雨这么多年来的伤心故事。
    接连几天,暄的身体都不见好转。只有守护烟雨的念头,才能让他勉强起身,非常短暂地坐一会儿,而这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了。到了这种状况,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解决现在的问题。观象监、昭格署和星宿厅,全都异口同声地说不知原因,只会一味地摇头。忙忙碌碌的只有太医院的御医而已。
    大妃韩氏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只是哭泣度日,她要为了儿子坚强起来。而她所能做到的,只有搞清楚自己怀疑的率情。因此她亲自前往星宿厅,找到了都巫女。大妃是不能走进星宿厅里面的,所以张氏走出院子,迎接了韩氏。
    “您来这儿有何贵干?”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脸色苍白的韩氏让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只剩她们两个人在场,她仍然犹豫着,没有直接说出口。她觉得张氏既陌生,又可怕,不仅不是可信任的人,还很难拿握。但是能解决现在韩氏苦恼的,只有眼前的张氏,除她之外并无他人。
    “我有要紧事想拜托你。”
    “您请尽管吩咐吧。”
    “我曾通过大王大妃,了解过你的本事。”
    “这是小人的荣幸。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或许知道一点殿下患病的原因……”
    张氏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望着她。韩氏的脸上挂满了忧愁,沉思良久过后,她叹息着说道:“阳川都尉的妹妹,曾经被择选为世子妃的那个女孩子,死后好像化为了冤魂,我觉得现在是她在折磨殿下,把殿下害成这个样子。”
    “您说什么?”
    张氏因为不知名的恐惧而全身颤抖起来。她只能屏住呼吸,听韩氏讲完。
    “殿下在失去知觉的时候,一直喊着那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描述出来的话却像是见过她一样,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如果是冤魂作祟,这不是很说得通吗?那孩子被择选为世子妃之后,连嘉礼都没有举行就死去,这已经是足够悲痛的事情了,死去的时候又还是女儿身,怎么不会成为冤魂呢?所以我希望你能化解那冤魂,救救殿下。”
    张氏的表情变得十分混乱,连说出借口的声音也在颤抖。
    “是,是吗?可能是小人道行不够,还不清楚那些事情。殿下难道真是像看到过真人一样吗……”
    “千真万确,我觉得我的想法不会有错的。如果你能施法,能不能让殿下迅速病愈呢?”
    “小人一定会密切关注的,所以您先请回吧。啊!但是这件事,可不能随便和他人说起啊。”
    韩氏看张氏还嘱咐自己要保守秘密,觉得她是值得信任的,因而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点了点头。张氏送走韩氏以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用颤抖的腿走回星宿厅的。她觉得王一定是认出了烟雨,这个想法简直是让张氏魂飞魄散。
    王已经能起身,还喝下了米粥的消息迅速传到仪宾的府上。多亏了这个消息,炎也开始进食,而旼花也随着喝了一些粥。每当炎喝下一勺,旼花就跟着喝下一勺。在炎的行为损害到身体之前可以恢复饮食,哥哥也能平安醒过来,这些都让旼花感到很高兴。虽然他们两个人是一起挨饿的,但是旼花更在意炎的身体,想让他多吃一些。
    小两口正一起喝着粥,管家就进来报告,说大妃殿派宫女传来了书信。旼花认为是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件,走出厢房去迎接。炎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走出房门,但是并没有看到宫女。管家说道:“这是写给贞敬夫人的书札,所以已经送到里屋去了。”
    申氏和韩氏是偶尔也会互相收发书札。但是在大家因王的病情而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传来信件,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炎走到院子确认宫女已经回去之后,也急忙进到里屋。
    “母亲,是孩儿。”
    房内没有回答,只有压低声音的哭声传了出来。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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