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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染染背上一僵，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忍你忍很久了，在宫里没办法动手，可今天我一定让你死，还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小皇子死，下面正在捕鲨，网中不止一条鲨，你说，阡陌掉下去，会先被咬掉哪里？”

　　　　燕十三吃吃地冷笑起来，肩一耸一耸的，从背后看她，似是正趴在苏染染的肩上哭。

　　　　苏染染的心猛地往下沉，她之前知道燕十三是个面慈心狠的人物，可万万没有想到燕十三会恶毒到这种程度，连小孩也不肯放过，更是大胆到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要在她哥哥的龙船之上谋人性命。

　　　　一身大汗，从每个毛孔疯涌而出。

　　　　她只有眼珠子能动，转动着，愤怒地盯着燕十三。

　　　　“恨我？害怕？你也只有这样的出息！贱｜货！”

　　　　燕十三又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地抚摸着。苏染染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刺激了，她麻木地站着，看着燕十三松开她，又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

　　　　“放心，不杀你，我让你生不如死，如坠地狱。”

　　　　燕十三说完，突然退了一步，扶住她的手，小声说：

　　　　“呀，姐姐，你怎么了？我扶着你。”

　　　　苏染染身不由已，被燕十三的人抬进了船舱之中，远处的人即使看到，也只看到一群女子和睦地走进船舱。

　　　　燕十三敢公然叫她过来，又怎会怕被人看到？关上舱门，一个年轻男子匆匆钻了出来，看着她焦急地说：

　　　　“你可要想好，一旦做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燕十三转过头，看着他木然说：

　　　　“表哥，你肯为我做这件事，我感激不尽，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下船去吧。”

　　　　“十三……”

　　　　男子轻叹一声，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了半天，低声说：

　　　　“回来，不行吗？”

　　　　“我爱他。”燕十三固执地说了一句，推开了他的手。

　　　　“哎，那你保重。”

　　　　男子摇摇头，打开甲板跳了下去，往下是幽暗的木楼梯，隐隐听到里面的水声。不一会儿，里面又上来了一个人，那身形容貌居然和苏染染一模一样，甚至那额上的绯色桃花都是一样的艳丽明媚……

　　　　苏染染的瞳孔猛地瞪大，愕然地看着面前这女人，顿时明白了燕十三的阴谋！她居然弄了一个假的她，之后就可以任她操纵摆弄，甚至让她死去……

　　　　宫婢小声说：“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扒光她的衣，丢进去。”

　　　　燕十三坐到椅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冷冷地说。

　　　　两名贴身宫婢过来，把苏染染身上的衣服悉数扒｜去，拖到甲板边上，用力一推，苏染染就坠进了冰凉的水渊。

　　　　刺痛的寒从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钻进来，冻得她牙齿打架，浑身的麻木此时已然消除，可是，她还不能出声，更无法爬上那高高的船舱，从可怕的黑暗里面脱身。

　　　　四周漆黑一片，她浮在水上不敢动弹，害怕水里有可怕的吃人的大鱼会突然恶狠狠扑过来，把她撕成碎片。

　　　　微微水响，她的呼吸急促，她在心里焦急地呼唤着慕宸殇，她害怕燕十三向阡陌下手……

　　　　亲爱的，你看到那个假的我，能认出来吗？还是像以前认不出苏沫篱一样，那样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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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面。

　　　　燕十三抬眼看了那女人一眼，小声说：

　　　　“你以后就是篱贵妃了，以后好自为之。”

　　　　“是。”女子跪下给她磕头。

　　　　“头发好像还长了点，来人，给她修修。”

　　　　燕十三看了她一眼，拧了拧眉，宫婢们立刻围过来，给她散开头发，仔细地修剪，又把苏染染身上的衣服给她换上。

　　　　“十三，篱妃可在你这里？”

　　　　慕宸殇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燕十三的眼中滑过一丝痛苦，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就这么会儿都等不得了？”

　　　　“十三！”

　　　　慕宸殇用力拍门，大有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燕十三朝那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便转过头，大声说：

　　　　“等一下，我和公主说几句话。”

　　　　门上映出慕宸殇半抬在空中的手，慢慢吞吞放下去。

　　　　“你出来吧，阡陌醒了。”

　　　　“撒谎。”

　　　　燕十三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狠狠地瞪了一眼假篱妃。假篱妃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

　　　　“记着，在他面前若敢露出这神情，我要你死。”

　　　　燕十三在她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威胁道。

　　　　“是。”假篱妃赶紧点头。“出去了。”

　　　　燕十三这才站起来，拉着假篱妃的手慢步出去。

　　　　门打开，慕宸殇的视线立刻落在假篱妃的脸上，沉声说：

　　　　“怎么呆这么久？捕上了巨鲨，取了鱼｜翅，你可要去尝尝？”

　　　　“皇上，眼中还真没有臣妾。”

　　　　燕十三醋意横生地说了一句。

　　　　慕宸殇看了她一眼，眉紧拧了一下，拉住了假篱妃的手。

　　　　“走吧，去前面看看，你应该还未见过这样大的鱼。”

　　　　“我自己走。”

　　　　假篱妃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慕宸殇转过了脸，看着燕十三说：

　　　　“你和她说什么，让她生气？”

　　　　“臣妾能说什么，说爱着皇上，不想离开。”

　　　　燕十三偏过脸，又是一副快落泪的模样。

　　　　“十三，这事朕会给你交待，不要再为难她。”

　　　　慕宸殇沉吟一下，匆匆说完，转身就走。

　　　　燕十三靠在门上，看着他的身影，满脸绝望的冷笑，想抛下她去幸福，不可能！她才不是愚蠢的苏锦衣、叶皇后，夏柳之流……





☆、【142】有人陪着

　　　　苏染染泡在水里，已不知多久了。只觉得皮肤都在发胀，而且冷得厉害，不嘴唇不停地抖动哆嗦。

　　　　突然，她感觉到船在剧烈摇晃，有更多的水涌了进来，隐隐还有侍卫的声音兴奋地传进来。

　　　　“把活着的赶到下面去……”

　　　　苏染染一个哆嗦，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活着的赶进下面来？她脑中滑过鲨鱼凶猛撕咬鱼类的画面，顿时血液都僵住了！

　　　　她要和鲨鱼呆在一起了！

　　　　燕十三……果然歹毒！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声，用手捂住了口鼻，害怕呼吸声吸来那些吃人的鲨鱼。

　　　　水声哗啦啦地拍打着船上的木板，突然有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在那里？”

　　　　苏染染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又说：

　　　　“我是霜公主，谁在那里？”

　　　　霜公主？苏染染瞪大眼睛，她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也是被推下来的？

　　　　“谁在那里？救我……”

　　　　燕霜的声音更虚弱了……苏染染顾不上太多，奋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划去。

　　　　她的口舌还是麻木的，不能说话，可是手脚勉强能够用力，好容易靠近燕霜，她已经精疲力尽，摸到那冰凉的身体之后，她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

　　　　“你是谁……”

　　　　燕霜轻喘着问她。

　　　　苏染染拉她的手，摸自己的头发，只有这头发最能说明问题。

　　　　果然，那里只想了想，就笑起来。

　　　　=“对不起，我应该提醒你的，姐姐不许人家和她抢东西的毛病又犯了，把你弄这下面来了。”

　　　　苏染染扣住她的手指，心情复杂极了。

　　　　连亲妹妹都害的人，又怎会放过她？也不知还能不能逃出去？

　　　　燕霜轻喘着，又小声安慰苏染染。

　　　　“不要紧，海豚肝里的毒，只会让人麻痹，坚持完这几个时辰就好了，我是太冷了，所以没有力气，等我能动了，我带你出去。”

　　　　苏染染和她靠得更紧了一些，两个人靠在船板上，久久地沉默着。她们能感觉到，大船一直在往前航行。燕霜突然说：

　　　　“原来哥哥是带你们去岛上啊。”

　　　　苏染染动了动手指，表示听到了。

　　　　“岛上很美，我们坚持到岛边，就能爬下去了，好冷啊。”

　　　　苏染染把她的手指握紧了一些。

　　　　“篱妃，你的头发……好有趣。”

　　　　燕霜开始不停地说话，苏染染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精神好，又或者是……回光返照？

　　　　苏染染伸出手臂，把燕霜抱进了怀里，用头发在她的脸颊上轻蹭。

　　　　“哪有女子是短头发的，身体发肤，皆来自父母恩赐，平常断一根发，也得妥善安置，你却剪了个短头发，天祈皇帝也由着你么？”

　　　　苏染染摇了摇头，她做过尼姑，她很想告诉燕霜自己那段时间的境况，告诉她，自己和庄墨隐的友谊。

　　　　“篱妃你害怕了吗？不要害怕。”

　　　　燕霜又说了一句，可是声音明显地轻了许多，断断续续，似是要睡着了。

　　　　苏染染心急为焚，好容易有了个同伴，若眼睁睁看着燕霜没了，她要怎么熬下去，怎么逃出去？她想了想，一口咬在了燕霜的手指上。

　　　　“哎呀，你咬我。”

　　　　燕霜动了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苏染染摸了摸她的脸，又把她揽进怀里，脚在身后的木板上登着，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可是板子上长满了青笞。

　　　　“我们命真大，我落进了网里，好多鱼在我身边，可居然没有鲨鱼……”

　　　　燕霜突然笑了笑，转过头来。

　　　　“我还能遇上篱妃你，真是有缘份，还以为死了都没人知道我死在这里了。”

　　　　苏染染拍着她的背，怎会死？她苏染染能从现代来这里，她不会死，她的命硬得能克死一切小人。

　　　　“篱妃，出去之后，你会找姐姐报仇吗？”

　　　　燕霜转头看她。

　　　　苏染染当然要报仇！

　　　　“篱妃，你就让皇帝赶她回来好了，别杀她。”

　　　　“可她这样对你……”

　　　　苏染染无声地问了一句，不过燕霜居然猜出她说什么了，她哑声笑了笑，轻声说：

　　　　“我不是有多善良，而是不想母妃伤心难过。母妃生我们时年纪已大，她常说我们是她生命的延续，要看我们幸福，她对我们姐妹两个极好。

　　　　而且她以为姐姐嫁过去会很幸福的，可姐姐却倍受冷落，我知道受冷落是什么感觉，我看到宫里的女人……一辈子很辛苦，可姐姐脾气硬，她不肯认输，篱妃，你不是也想赶走她吗？只是手段激烈程度不一样而已。人做错的事，老天爷会惩罚她，我们不要让手上也沾了血，和她们一样了。”

　　　　燕霜说完，苏染染已经无言以对，在她的是非观里，对就对，错就错，恶就恶，善就善，她从未像燕霜这样，想过宽恕两个字。

　　　　燕霜和她见过的古代女人也不同，夏柳虽然也温柔，可是隐隐里生着尖刺来扎人，给她的感觉是假善。叶皇后也善，可那是教义规矩教导出来的善，只有燕霜，是从心灵里透出来的善良，让苏染染感动。

　　　　大船的速度缓了下来。

　　　　苏染染扭头看向黑暗里，她们已经在海水里泡了许久，不知道还能不能熬下去！

　　　　渐渐的，大船完全停下了，苏染染大喜，挥起拳就在船上用力敲打起来。

　　　　燕霜不动，她手一松，燕霜就往水底沉。

　　　　苏染染吓了一跳，赶紧又拉紧她，紧紧地抱着，用力摇晃，恐惧再度向她包围过来，燕霜还这么年轻，就要出嫁了，怎么能失去美好的生命？

　　　　她又去咬燕霜的手指，这一下咬得极重，燕霜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像开始一样和她说话，她依然安静着，苏染染感觉到她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抽离，顿时眼泪滚滚地落下来……

　　　　“燕霜……”她张了张嘴，嘶哑地叫了一声，虽然小，但是毕竟能发声了。

　　　　她转过了头，又开始疯狂地敲打起船板。

　　　　“慕宸殇，有人吗，船停了，为什么不来打开舱板，你们不来看看捕了多少鱼吗？”

　　　　她的喉咙里痛极了，海水这样咸，在扑腾时，海水灌进去，让她更加痛苦！慕宸殇看着苏染染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直冷着脸，也不知燕十三和她说了什么，让她气成这样。

　　　　从昨晚起，她就去和阡陌一起睡，到这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她都未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皇上，臣妾煮了早膳，哥哥已经在吃了，你也来吧。”

　　　　燕十三过来，拉住他的袖子，笑吟吟地说。

　　　　慕宸殇拧拧眉，转头看她一眼，抽出袖子，大步走向苏染染。

　　　　“染染，这里风大，进去吧。”

　　　　苏染染转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冰凉陌生，让慕宸殇心里一沉。

　　　　“皇上，娘娘，你们看，快到了。”

　　　　素执抱着阡陌出来，兴奋地看着前方。

　　　　慕宸殇此刻并不想游山玩水，可燕海渊盛情难却，非要带他们上岛来走一圈。慕宸殇知道，燕海渊想让他和燕十三有个缓和的机会，只停一天，便返回陆上。樊郡和汾郡已然拿下，他这几日就必须要赶回京城，处理朝中事务。

　　　　“娘娘，你看那里。”

　　　　素执难得在家乡呆上几日，兴奋得看什么都高兴，抱着阡陌，带着苏染染往前方走去了。

　　　　阡陌正是贪玩的年纪，也一路挥着一只碧色的小竹筒，欢呼不停。

　　　　慕宸殇认得那个，是向棋送给苏染染的竹筒，约好可以再见的信号。他挑挑眉，跟在了三人身后。

　　　　燕十三邀请失败，冷眼看着几人走远，深深吸气，走到船舷边上去看海水。

　　　　船将停在海中，放小船下去，众人乘小船上岛。这个小岛是供各国做交易的地方，岛上极其繁华，能看到许多平常看不到的稀奇玩艺儿。

　　　　小船放下去了，慕宸殇先抱着阡陌上了小船，转身又去抱苏染染，可她却一抽手，躲开了他的手掌，扶着素执的手，跳上了小船。

　　　　小船晃了几下，慕宸殇看着她的侧影，眉又紧拧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染染怪怪的，似是哪里不对……

　　　　“娘，看，小鱼。”

　　　　阡陌抓着那竹筒，弯腰要去水里够小鱼。

　　　　苏染染赶紧去拉他，他的小手一松，竹筒就掉进了水里，被海浪推着往前飘去了。

　　　　“哎呀，掉了！”

　　　　素执一急，赶紧去捞。

　　　　“算了，掉了就掉了吧，你把阡陌看好，别掉下去了。”

　　　　苏染染微微拧眉，不悦地说了几句。

　　　　素执有些愕然地看她，这可是向棋留下的！

　　　　可见她冷着脸，素执也不好多说，小心地抱着阡陌坐到了前面。

　　　　“染染，为何生气？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一直不肯理我。”

　　　　慕宸殇坐过来，轻轻托起她的小脸，沉声问她。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

　　　　苏染染偏开脸，语气愈冷。

　　　　“那我就更不懂了，明明……”

　　　　“皇上，让我静会儿吧。”

　　　　苏染染打断他的话，转过身，背对他坐着。

　　　　慕宸殇皱起眉来，也有些不悦，转头看向海面，那竹筒已顺水飘到了龙船边上，被海浪推着，一下，又一下地扑到船板上。

　　　　小船渐渐靠近岸边，人声渐渐鼎沸繁华。

　　　　燕海渊带着几人上了岸，阡陌越加高兴，拉着素执和苏染染不停地往前跑。

　　　　慕宸殇见苏染染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也就由着她和素执去玩了，或者是燕十三昨晚说了太过份的话，才让她恼怒。

　　　　“慕兄，我这地方怎么样？”

　　　　燕海渊乐呵呵走过来，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治理下的岛屿。

　　　　“不错。”

　　　　慕宸殇点头，和他一起慢步往前。

　　　　“怎么还不见霜儿下船？昨晚就没找到她，去，把霜公主叫下来，让她陪和宁王四处看看。”

　　　　燕海渊四处看看，叫过一名侍卫。

　　　　“霜儿昨晚坐船回去了。”

　　　　燕十三在后面接了一句话，轻描淡写的。

　　　　“啊，为何我不知道？”

　　　　“你捕鲨去了，还有艳姬相伴一晚，哪里顾得着我们姐妹。”

　　　　燕十三讽刺一句，快步往前走了。

　　　　“这丫头，什么脾气。”

　　　　燕海渊摇摇头，陪着慕宸殇往前看。

　　　　“这里什么都能交易，野｜兽、奴隶、奇珍珠宝，只要你想卖，这里就有买家。”

　　　　慕宸殇随他走着，突然间心里隐隐地痛了起来。

　　　　“怎么了？”

　　　　燕海渊见他捂住了脸色口，连忙停下脚步。

　　　　“胸口有些痛，不知道是不是练功的时候岔了气。”

　　　　慕宸殇摇摇头，低声说。

　　　　“那可不能轻视，赶紧坐下。”

　　　　燕海渊拉着他坐到路边的一个茶棚下，让侍从赶紧倒茶过来。庄墨隐独自走在后面，此时才慢慢靠近了二人。

　　　　慕宸殇静心调了一会儿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