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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恒坐在正殿的正座上，想了一下，“开门，让安国公带人进来。”
　　“殿下，会不会太冒险了？”颜烈急着问道。
　　万一安国公是来骗开门的，他们这边门一开，那边叛军跟着来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放心吧，安国公不会投到靖王那边去的。”楚昭恒安抚颜烈道，“再说，安国公进来，就是将自己的命交到我们手上了。他可不是舍身成仁的人。”
　　颜烈明白了，亲自来到东宫门前，有楚昭恒的话在前，他还是决定稳妥为上，“安国公，太子殿下让您先进来。您带来的人，等稍等。”
　　李继业知道，自己这么过来，往日又不是旗帜鲜明的太子的人，难怪颜烈心有疑虑，自然答应了。
　　颜烈看李继业答应了，让人将大门拉开一条缝，放了李继业进来。
　　他仔细看李继业，果然没有夹带什么，放心了，“安国公，失礼了！太子殿下是命我放您和您带的人进来，只是我不放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安国公哪会反对。
　　“您让您的人都过来吧。”颜烈吩咐一声，让人带安国公去见楚昭恒，自己让趴在大门两边墙上的人注意警戒，又拉开大门，将安国公带来的人放了进来。
　　外面的叛军想要跟着冲进来，被乱箭给射了回去。
　　颜烈透过门缝，看了外面一眼，“奇怪了，居然撤走一半，难道去打宫里了？”
　　原本至少有两千多东营士兵们围攻东宫，忽然撤掉了一半，让颜烈他们守起来感觉轻松了些。
　　“都警醒些，屋顶上的，注意四面看仔细！你们，带着这些人分批守卫。”颜烈一一吩咐着。他仔细看了看安国公带来的家丁护院们，这些人身形孔武有力，不过一看走路的架势，就知道没几个真正的高手，也就博个人多而已。
　　他将这些人打散开来，安插到防守各处的大内侍卫中。
　　这样一来，安国公若有不轨之心，这些人，就可以逐个擒拿了。
　　安国公走进东宫正殿，看到楚昭恒正坐在上首，旁边招福、招寿和明福站在边上伺候着，神情都不见丝毫慌乱。
　　他上前几步，下跪请安，“臣救援来迟，望太子殿下恕罪。”
　　“安国公请起。”楚昭恒作势要起身去扶。
　　明福连忙走上几步，“殿下伤口还未痊愈，让奴才代劳吧。”他说着，走到安国公身边，双手扶起安国公，“安国公的忠心，太子殿下知道呢。殿下伤口未愈，您可别嫌奴才僭越。”
　　“明总管这话，羞煞老夫了。”安国公就着明福的手势，站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明福这些话，等于是向他解释了太子殿下不是托大。
　　他就着起身的姿势，打量了楚昭恒一眼，感觉楚昭恒的气色好了些，只是，还是有些苍白。边上站了一个老头子，应该就是帮太子殿下医治的那个神医了。
　　“太子殿下，臣无能，不能调动人手。只好带着家中的家丁护院们，来护卫殿下。”
　　“危急之时，才见人心。安国公能不顾危险前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楚昭恒当然不吝啬表态，“安国公快请坐下。”
　　安国公也不客气，他武艺一般，能带人冲进来，已经不容易了。
　　安国公看了东宫内外防守，暗暗吁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一把，应该是赌对了。
　　自古富贵险中求，安国公府，不能在自己手中没落。可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家文不成，武也不就，那么，唯一能靠的，就是这危急之时的忠心了。
　　他在家中观望了半天，听到的消息是四皇子楚昭钰死了，三皇子楚昭业在勤政阁护卫帝后。从叛军闯入内宫，到现在，过了三个多时辰，却还未拿下勤政阁。
　　三皇子楚昭业这边，是投靠不上了，而且往日，也没什么交情。
　　楚昭晖汇同靖王起兵叛乱，看着气势汹汹，但是，时间拖得越长，就越不利。元帝只要发出虎符，就能调集精兵拿下叛臣。若是元帝真死了，太子楚昭恒就可登高一呼。
　　有颜家军在，楚昭晖和靖王想坐稳皇位，真是白日做梦。
　　安国公看事还是很明白的，他就不信，若是楚昭恒真到了生死关头，颜明德还能坐得住？所以，听到颜家家将前往靖王府后，他立即带了家中家丁护院们，来到东宫。
　　不过，到底是一番真刀真枪的厮杀，他身上，多少还是挂了彩。
　　楚昭恒请孙神医为李继业看了伤，“安国公，您先歇息一下。叛军要攻入东宫，并不容易。”
　　门外，又传来叛军们扛着圆木撞门的声音，还有“架云梯”之类的叫声，安国公有些不安，楚昭恒却是若无其事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孙神医也淡定地端药过来，“太子殿下，熬夜伤身，您把这药喝下吧。”
　　没过多久，颜烈又带着一人匆匆进来，“太子殿下，我父亲让这人带消息来了。”
　　来的这人，穿着颜府侍卫衣服，身上倒没多少血迹。他是从东宫后院的狗洞爬进来的，差点被当叛军给宰了。
　　幸好姑娘和二公子经常来东宫，居然连东宫有狗洞的事都知道。要不然，自己还得拼杀一阵呢。
　　颜烈瞪了他一眼，“别的废话别说了，快说说我父亲让你带什么消息来了。”当着安国公的面，说钻狗洞进来的，颜府的脸面何在？

☆、217章　来去如风

　　为了壮壮威风，颜烈可是特意从死人身上抹了血，给他身上擦了点。怎么也得显得是厮杀进来的啊。
　　来的斥候很委屈，他也觉得钻狗洞很丢脸，可是，他想快点送消息进来啊。跟叛军厮杀，万一他被人一刀给宰了，消息还怎么送？
　　二公子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真的很伤他的忠心啊。
　　楚昭恒看了这人的衣裳一眼，握起拳头，抵在嘴上，低头咳了一声。
　　颜烈这小子，要装也不装像点，那人身上的土，一看就是趴地上爬了才有的啊。
　　他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忍住了到嘴的笑意，端着脸问道，“你拼杀一场，辛苦了。舅舅让你带了什么消息来？”
　　“太子殿下，将军已经派人去攻打靖王府了。”
　　这话一出，正殿里的几人，都是喜上眉梢。
　　“我爹带人去的？”
　　“镇南王世子来京了，他带人去的。大将军说他会找京中的大人们和宗亲们商量。”
　　楚谟怎么忽然到京了？颜烈和楚昭恒有些疑惑，但是当着安国公的面，两人没有多问，楚昭恒点点头，“你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下吧。”
　　李继业在边上听到楚谟带人去攻打靖王府，心中更是暗喜，今日这一把，赌对了。镇南王府和颜家，若是都支持太子殿下，那何愁太子殿下的皇位不稳？
　　“太子殿下，叛军又来增援了，来了两百多黑衣人，身手，比普通士兵们好多了。”
　　厅中人正松了口气，姜岳从外面冲进来，他又补了一句，“那些人的身手，比当日官道行刺的人，只好不差。”
　　颜烈一听两百多高手增援，立时站了起来，“姜侍卫长，你快带三十个侍卫来守着太子殿下，门口布上弓箭，擅闯者立即射杀。”
　　“太子殿下，二公子，西边，西边被人闯进来了。”
　　“二公子，宫门那，有人翻进来，快挡不住了。”
　　颜烈话音刚落，接二连三来了几人，报说守不住了。
　　颜烈狠狠一跺脚，“守不住，也得守！除了宫门那里，其他地方的人，都调到这里来，给我守住正殿！”
　　他说着，自己拔刀跑到宫门那里去。
　　安国公没想到，楚昭晖还有这杀手锏，两百多高手，这要怎么办？
　　随着颜烈将守住围墙边的人调过来，姜岳手里有了足够的人手，在门外调配起来。很快，一座正殿，护得水泄不通。
　　有十几个黑衣人发现了正殿，妄图闯入，还没摸到院门，就被射杀了。
　　颜烈跑到宫门，正有黑衣人打算杀了守门的侍卫，打开宫门。
　　颜烈拔刀冲入战局，以一敌二，一下就杀了两个，“就这十来个人，你们居然还杀不了？”
　　侍卫们被颜烈轻蔑的语气一激，为了争口气，立时悍勇不少。黑衣人身手虽好，但是此时只有十多个人，而守在这里的侍卫们，却有上百人，很快就被杀了不少。
　　这时，正殿那里，一声唿哨声传来。还活着的几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放弃了宫门，向楚昭恒所在的正殿冲去。
　　“不要管别的，守好宫门！快，射箭！”
　　门外的叛军看到有人翻进东宫，军心大振，对着东宫宫门开始猛攻，还有人派去挖宫墙。
　　“二公子，他们有了盾牌，箭射不到啊。”
　　原来外面的叛军刚才没闲着，不知道上哪儿找了上百面盾牌，侍卫们的箭射下去，纷纷射到盾牌上，不能伤人分毫。
　　“妈的，不能被人压着打。”颜烈狠狠吐了口唾沫，“谁有胆子，敢跟我冲出去杀个痛快？”
　　他转身问道。
　　几个颜家的护卫和刚才的斥候，都站了出来，“二公子，这种事，当然是我们上！您留这指挥！”
　　“什么话？什么时候老子做过缩头乌龟了！”颜烈想也不想拒绝了。
　　大内侍卫们心里不是滋味了，“颜二公子，颜家人是好汉，我们也不是孬种！”
　　“好！”颜烈点点头，点了二十个身手好的，“准备，我说冲，我们就跳下去！”
　　二十多人爬上了宫门边的墙头。
　　叛军后退了一丈多，准备用圆木冲门时，颜烈一提刀，“上！”当先跳下宫墙，其余人跟着他跳下。
　　叛军没想到里面忽然有人跳出来。
　　等他们回过神来，颜烈这二十人已经杀到了他们面前，盾牌兵们手中的盾牌沉重，对敌应变就慢了，颜烈等人砍倒了盾牌兵
　　宫门内的侍卫们，爬上宫墙，再次射出羽箭。
　　见杀了不少，颜烈见好就收，带着人后退。
　　正殿那里，冲天火光。
　　“他们在烧正殿！”有人叫了起来。
　　从宫门那里，听到有人叫“护着殿下到宫门那里去！”
　　颜烈从那些混杂的人声中，听到了姜岳的这声大叫，一时进退维谷。若是冲出去，靠着三百来个侍卫，再加上安国公带来的那些家丁护院，怎么跟一千精兵打？何况，还有两百多身手过人的黑衣人。
　　他咬咬牙，情急生智，叫过斥候，“等会你带着太子殿下，从你来的路溜出去。找个跟太子身形相仿的，换上太子的衣裳。”
　　那斥候楞了一下，“让太子殿下钻……”
　　话未说完，张大嘴巴看着前方，没声音了。
　　“你倒是快去啊！”
　　“二公子，不用去了，你看前面……”
　　颜烈回头，看到前面，颜宁骑着马，带着颜家家将们，冲开了叛军的包围圈。
　　他高兴地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有援兵啦，快护好太子殿下！有援兵啦！开宫门！”
　　东宫内外的人，一个个在大叫“来援兵”了，大家都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颜宁带着的人，有一个用枪尖挑着靖王的脑袋，大叫道，“靖王人头在此！缴械不杀！靖王人头在此！缴械不杀！”
　　叛军没想到，东营上万人马，居然靖王爷还被杀了！军心涣散，不少人开始溃逃。
　　东宫内的黑衣人听到外面来援兵，加紧了攻势。
　　东宫大门大开，姜岳护着楚昭恒往宫门外走来，那些黑衣人看到外面的颜家军，领头一人叫了一声“撤”，纷纷往后退去，跳过宫墙，消失在宫墙外，来去如风。

☆、218章　斑斑血迹

　　叛军一溃散，楚昭恒就带着孙神医往勤政阁赶去，“颜烈，你带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去守住宫门。宁儿，你先带人回家去。”楚昭恒吩咐颜家兄妹后，又转向安国公说道，“安国公，您先带这些人回府安顿好，若有受伤的，还请厚待。很快，就要早朝了。”
　　听楚昭恒说到早朝，大家抬头看看天色，夜色已退去，竟然已经寅时末了。
　　颜烈和颜宁听了楚昭恒安排，各自带人离去。
　　安国公李继业今夜的目的也达到了，更不会在此刻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更何况，太子殿下都提醒他要上早朝了，其中亲厚之意，不言自明。
　　楚昭恒到达勤政阁时，京郊南营也在主将带领下进宫了。
　　南营这帮人，救驾是用不上他们了，进宫之后，派的活就是抬尸体。两人合抬一具，叛军的尸体放一边，侍卫们的尸体放另一边。
　　肖刚带着余下的大内侍卫们，守在勤政阁门口，看那架势，元帝应该是打算亲自去上早朝了。
　　楚谟和楚昭业也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楚昭恒，楚昭业笑的欣慰，“太子殿下来了？幸好昨夜勤政阁虽然凶险，太子殿下总算无恙。”
　　“辛苦三弟了。几个兄弟中，只有我未能习武，说来惭愧，竟然被叛军困在宫里，未能赶到父皇这里来。”楚昭恒伸手扶起了楚昭业，“三弟武艺过人，消息也便捷，才能及时赶来护卫父皇啊。”
　　楚昭业眼神闪烁了一下，自己的大哥，言辞之间，与以往不同了。
　　楚谟也上前向楚昭恒见礼，又说自己是奉了元帝之令进京，昨夜在城外看城内火光，才贸然持着元帝的密令叫开了城门。
　　楚昭恒勉励了几句。
　　说话间，元帝坐着步撵，从勤政阁正殿内正抬出来。
　　楚昭恒带着众人，上前跪下迎接，山呼万岁。
　　元帝脸色还是苍白，他坐在步撵上，看着身形不动如山。只有他自己知道，光是撑直了背坐稳，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颜皇后满眼担心地扶着步撵，将元帝送到大门处，身上，还穿着昨夜换上的盛装。看到楚昭恒站在殿外，看着形容有些憔悴，但是看着没有受伤，她心里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元帝。
　　自从登基后，元帝总是板着脸，少有笑容。一夜生死边缘，尤其是昨夜颜皇后寸步未离，他眼里浮上了几丝难得的温情，“你也一夜未睡了，回去歇息吧。”
　　“臣妾不累，等圣上下朝，喝完药后，臣妾再回去。”颜皇后摇摇头，担忧地说道。
　　元帝拍拍颜皇后的手，“你先回去吧。今日早朝时辰不会短，别熬着了。”
　　“好，臣妾听圣上的。”颜皇后不再坚持，目送元帝的步撵走出勤政阁。
　　元帝的步撵抬出勤政阁大门。
　　他看着高台下清出的路，那些石板上，尸体虽然都不见了，但是，斑斑血迹还未清除，透露出昨夜的血战。
　　他将肖刚叫到步撵边，“你们昨夜护卫勤政阁，辛苦了。”
　　“臣愧不敢当。圣上，昨夜之事，臣不敢居功。多亏了颜姑娘的调度，才能拖住叛军。”肖刚经过昨夜，对颜宁是一万个信服。他是个实诚人，听元帝夸奖他们护卫勤政阁，立时把颜宁说了出来，“还有三殿下，昨夜也是苦战了一夜。”
　　元帝已经听康保说了昨夜的事，自然知道详情，他打量了一眼，“颜烈和颜宁呢？”
　　“父皇，儿臣怕宫中守卫有失，让颜烈带着御林军去守宫门了。颜宁有些支撑不住，回府了。”
　　元帝点点头，楚昭恒这安排，深得他心。
　　颜家兄妹这一夜的功劳太大，大得他还未想好如何封赏。
　　听楚昭恒说完，他抬手往前指了指，“走，上朝！”
　　午门外，文官以太傅郑思齐和右相叶辅国为首，武将以颜明德为首，分列左右。这里远离内宫，但是闻着，感觉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昨夜的京都城，看着街道上空无一人。实际上，这些大臣们，谁没盯着宫里呢？
　　安国公赶着宫门开的时辰，赶到了午门外，进入朝班。
　　大臣中，有相熟的，互相窃窃私语打听着昨夜情形。有人对安国公的投机行为不屑，也有人佩服他的胆子。不管如何，安国公这一把豪赌，总算赢了。大家对他，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关注。
　　宫门一开，“上朝”的叫声，满朝文武鱼贯而入，再无声音。
　　元帝已经坐在了龙椅上，看到朝臣们走进，他看了康保一眼。
　　康保会意，上前大声说道：圣上有旨，靖王谋逆已伏诛，二皇子楚昭晖有附逆之嫌，死于乱军之中。此次靖王谋逆一案，交由太子审理，着三皇子楚昭业辅佐。
　　朝臣们一听，纷纷下跪领旨。
　　随后，元帝与大家议起朝中政务来。
　　朝臣们都是人精，见此情形，无人再提起昨日之事，而是奏起与职责相关的事务。
　　二皇子楚昭晖和靖王的宫变，好像一滴热油掉进水锅里，泛起一点油花后，就无痕迹了。
　　这日早朝，退朝比往日还要晚一些。
　　退朝之后，元帝将楚谟召进宫里，其他人都退朝下去了。
　　颜宁回到家中，秦氏早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她一身狼狈地回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听颜宁再三保证未受伤后，才放颜宁回院中歇息了。
　　颜宁洗漱之后，换了衣裳，听绿衣说起虹霓受伤之事，强撑着探望，看虹霓无碍之后，才放心地睡了
　　这一觉睡下，直到第三天才缓过来。
　　颜明德本想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