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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小鬼大，在宫中长大的孩子，都是有心眼的。
　　楚宝融扶起楚洪和楚谟，“镇南王免礼！”
　　他扶起楚谟后，打量了一眼，这男人长得还挺好看，恩，配得上姑姑，他想着，走到楚谟面前，仰头说，“你是我以后的姑父楚谟吗？”
　　“微臣不敢，微臣正是！”
　　“你以后不许对我姑姑不好，不然……”楚宝融觉得应该说句像样的威胁，他还没想出来，颜文彦在边上说道，“不然就让大殿下接你进宫！”
　　进宫？大家没明白这意思。
　　“进宫当太监！我听孟良他们聊天，说进宫的男人最可怜！”颜文彦大声说道。
　　进宫？
　　当太监？
　　楚谟只觉自己将来绝对绝对不能惹颜宁。
　　楚宝融听颜文彦这么说，觉得不错，“要不要进宫我得回去问问父皇，反正你要是对我姑姑不好，我肯定不饶你！”
　　楚洪暗自点头，楚宝融这么小年纪，说话竟然就不再是由着性子乱说了。
　　人是颜文彦带出宫的，他当然还得陪着送回去。
　　楚洪怕路上有什么事，又让楚谟亲自带人，送楚宝融这位大皇子回宫去，路上，楚宝融看什么都新鲜，买了一堆小玩意，带回去送给皇祖母和父皇。
　　秦可儿回府，将楚宝融和颜文彦的话，跟家里人学了一遍。
　　颜宁乐得哈哈大笑，“融儿不错，总算我没白疼他！”
　　“宁儿……”秦氏无奈地叫了一声，“你进宫去，竟然带着大殿下这么胡闹！以后……”
　　“母亲，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就要去南州了！除非他们两个真到南州来，那我一定带他们逛逛南州！”
　　颜宁一句嫁人，让秦氏又舍不得了，真的要嫁了啊。
　　“好了，早些歇着吧！明日一大早就要起来了！”秦氏匆匆吩咐了一句，让颜宁歇息。
　　家中的人今晚又是伤感，又是忙碌，明日，可就是迎亲的大日子了。
　　颜煦带着秦可儿回到院中，细细问了颜文彦和楚宝融相处和说话，颜文彦看来是跟着颜烈久了，这性子好像也有点鲁莽？
　　不过也好，大皇子看目前这样，只要不长歪，很可能被圣上当成储君教养了。一个聪明的皇帝，需要臣子忠心，多过臣子的智慧。
　　楚宝融回到慈宁宫，指着身后宫人捧着的一堆东西，给颜明心看，“皇祖母，您看，这些花他们都说好看，我听小贩叫着说女子都喜欢，我给您挑了一堆呢。”
　　颜明心看着那些做工粗糙的绢花和手绢，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我的融儿真有孝心！”
　　楚宝融又叫了宫人，“你拿着这东西，跟我求见父皇去！皇祖母，我给父皇送了东西，就回来。”
　　颜明心连忙让惠萍陪着他走。
　　楚昭恒正在处理政事，刚停笔歇一歇，明福进来禀告，“圣上，大皇子来了。”
　　“他今儿去了王府别院？让他进来吧！”楚昭恒知道今天是儿子第一次出宫，倒是想听听他今儿做了什么。
　　他第一次出宫时，已经十二还是十三岁了，那时，是颜宁和颜烈怂恿，刚好颜明德回京述职，他就打着迎接舅舅的名义离开了，那时，走出宫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街上，遇到有混混欺负一个摆摊的小贩，颜宁没忍住，上去打抱不平，惹来一堆混混报复。那时颜烈和颜宁的身手还没现在好，最后，还是他拿出太子印信，让人招来大理寺的人，才算了结了。
　　“父皇，您看，这是孩儿给您买的。”楚昭恒进来，就看到自己的父皇在发呆，献宝一样拿了东西递上。
　　楚昭恒回神，看到儿子拿手里的笔架，忍不住失笑，这笔架雕工一般，但图案倒是好玩，一只猴子蹲在一边。
　　他接过笔架，“今儿出宫去干嘛了？”
　　“皇祖母让我跟文彦一起，去给姑姑做暖床童子。”楚宝融脆生生说道，“父皇，我见到姑父了，姑父长得很好看，虽然没姑姑好看，不过还过得去。”
　　明福有些想笑，大皇子这是按照亲疏好恶来判断啊，见过颜宁和楚谟的，谁不知道楚谟长得更好看？
　　“父皇，我还跟姑父说了，他要是对姑姑不好，以后我饶不了他。对了，文彦说，要是他对姑姑不好，就让他进宫做太监。”
　　噗，楚昭恒忍不住笑了，让楚谟进宫做太监？
　　“今日玩得可好？”他掩饰地问了一句。
　　“父皇，我不是去玩，是有正事的。大舅母说，我和文彦是暖床童子，将来姑姑才能生很多漂亮弟弟。其实，父皇，姑母为什么一定要生弟弟？要是生妹妹就好了。”楚宝融叹息般说道。
　　“为何生妹妹好？”
　　“妹妹要是长得好看，我就把妹妹接到宫里来，我会对妹妹很好很好的。”
　　楚昭恒一愣，“好，以后若你姑姑生了妹妹，你和那妹妹都喜欢的话，就让妹妹进宫来。”
　　“好，妹妹一定会喜欢我的，我也会喜欢妹妹的。”楚宝融觉得，这完全不是个事儿。
　　楚谟和颜宁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女儿，就这么被这对皇家父子给内定了。

☆、421章　十里红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年的中秋节，各府忙的不是阖家团聚的中秋宴，而是忙着往镇南王府别院或颜府去送礼。自从宫中上至太后娘娘和圣上，下至各位嫔妃，人人送礼，谁还敢不去呢？
　　王府别院里，韩王妃不在，又没其他女眷，老王爷拉着小王爷一合计，两人请了一位皇室宗亲家的老夫人来帮忙招待。
　　颜明心又从宫里指了几个女官来帮忙。
　　这样一来，王府别院里，女眷坐席等一切就都井井有条了。还真不能不好，那些女官在眉高眼低上本就是人精，来的这些人也都是有眼色的，宫中的女官一说坐哪儿，只有感觉体面的，哪敢有一分不满。
　　颜府这边，秦氏和秦可儿婆媳两个，一个忙着招待各府诰命夫人，一个忙着安排人入席，王氏又带了秦婉如来帮忙，女眷这边也就安排妥当了。
　　前院，颜明德带着颜煦亲自待客，颜烈招待各府公子少爷们，封平和秦绍祖过来，接下来招待文官的活。
　　这让颜明德松了口气，他跟武将打交代没忌讳，跟这些之乎者也掉文的文官老爷们，实在说不上多少话。颜煦倒是能接上话，可他这位未来的大将军，被一群军中叔伯们拖着说话了。
　　杨宏文难得也送了份薄礼，那份薄礼，也真的只是薄礼。他这位御史中丞往那坐着，席上人话都少了一半。
　　颜宁坐在闺房里，一大早起来梳洗换衣上妆，已经将她折腾了一遍。
　　王嬷嬷带着绿衣和宫中一位叫秀儿的宫女，趁着空档，拿了不少点心过来，让她快吃几口垫垫肚子。
　　“姑娘，今儿一天你可不能吃东西了，这几块糕点，快点吃几口。”
　　颜宁前世也嫁过人了，当然知道规矩。可是，现在她这心里，却好像比前世更七上八下。
　　“花轿来了没啊？”她塞了一块绿豆糕，问道。
　　“姑娘，你已经问了四回了。”绿衣无奈地回话，“还早呢，吉时还没到，等前院鞭炮声响了，就是花轿到了。”
　　“姑娘这是紧张了？奴婢以为姑娘这么英勇的，什么都不怕呢。”秀儿跟在边上才两日，说话却已经放松了。
　　颜宁叹了口气，“这能一样吗？杀敌我只要手起刀……”
　　“咳咳，姑娘，胡说什么！大喜的日子，不许说刀啊打啊什么的。”王嬷嬷出去倒杯水，回来就听到颜宁这话，连忙打断了。
　　颜宁吐吐舌头，不敢说了，继续闷头吃了三块糕点，又喝了两杯茶。
　　秦可儿带了周老太君和周夫人进来，这次颜宁的全福人，请了周夫人。
　　颜宁看到周老太君，高兴地起身行礼。周老太君开元十六年时病了一场，却熬过来了。这，应该也是一种改变吧。
　　仔细想想，前世这位老太君的死，也未必就真是病死的。
　　幸好，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颜宁舒了口气，看着慈眉善目的周老太君。
　　周老太君对颜宁嫁给楚谟很高兴，一边看着周夫人为颜宁开脸上粉，一边絮絮叨叨说着颜宁小时候的事。
　　颜宁感到脸上有些微疼，很快就开好脸，周夫人又帮着梳了头。
　　长公主的大礼服和头冠就放在一边，宫中出来的嬷嬷上前来，帮着颜宁穿戴好，再加那缀满珠玉的头冠一戴，颜宁就僵直了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稍微侧侧头，就听到头上珠玉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生怕动作再大点，那头冠掉下来可怎么办？
　　前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那响声，一路往后院传来。
　　“快点，快点，花轿到了！”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新娘子快出来！”
　　一阵喧嚣的声音传来，很快，就到了蔷薇院。
　　蔷薇院里，杨琼英和几位未出阁的姑娘们带着丫鬟婆子拦门，索要红包。
　　武德将军家的周玉昆和周玉仑，被楚谟充作傧相带来，此时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叫门。
　　颜宁在屋里，只听到外面一阵阵哄笑，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院中又是一阵丫鬟婆子抢赏钱的哄笑。
　　接着，楚谟被请到前院去，周夫人将大红盖头给颜宁盖上。绿衣和秀儿扶起颜宁站起。
　　颜煦走到房门前，弯腰背起妹妹，颜烈和封平一左一右跟在边上。
　　颜煦走得很稳，一路上桂花香气扑鼻，颜烈嘟嘟囔囔地嘱咐不能委屈自己，有事回家告诉他。
　　颜煦实在听不下去了，“闭嘴！宁儿是嫁人，又不是打架，哪要你去助拳！”
　　大哥一沉下脸，颜烈不敢再嘟囔了，可还是满脸担心。封平在边上，心中也有了嫁妹的舍不得。
　　他原本是在前院待客的，颜煦去背颜宁，颜烈一把拉起他，“走，跟我一起去送妹妹上花轿！”
　　他只觉心中一暖，然后跟着站起来。
　　三人走得不快，到了大门时，楚谟已经在花轿前，感觉站了很久了。
　　颜煦将颜宁送上花轿，颜烈和封平两个跟在后面，看到颜宁上花轿了，颜烈红着眼睛，跟楚谟说，“致远，我可就这一个妹妹！”
　　“王爷，宁儿生性爽朗直率！”封平也跟着说了一句。
　　颜煦倒是没开口，只是直直看着楚谟。
　　楚谟看着三位红了眼眶，连忙将脸上那一早上没闭上的嘴稍微合拢点，郑重点头，“娶妻如此，是我之幸！”
　　“好了，好了，吉时到了，快点啊！”媒婆在边上催促着，花轿终于抬了起来。
　　颜宁的嫁妆，此时也一抬抬送进了镇南王府别院，京中人好东西看多了，那些东西也不稀奇，大家觉得稀罕的是跟着嫁妆一起的两列人。
　　一列以孟良和孟秀为首的二十个护卫，个个身姿挺拔，步履整齐。
　　一列是宫中派出来的二十个宫女嬷嬷，看着年纪不轻，可个个面容姣好，步态从容。
　　这两列活人的陪嫁，可比那些金银珠宝的东西有看头多了。
　　楚洪以为颜明德说陪嫁护卫，只是说说的，没想到还真给陪嫁过来了，不由失笑，看来将来的镇南王府，王爷和王妃各有一支护卫队了。

☆、422章　洞房花烛

　　一路吹吹打打，花轿摇摇晃晃。
　　颜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轿，她只觉得自己要被颠地吐了。
　　终于，就在她觉得快要忍受不了时，听到边上有人叫着“到了，到了”，颜宁不由长出一口气，幸好到了。她若是坐花轿坐吐了，估计是古往今来第一狼狈的新娘子了。
　　隔着红盖头，也看不到外面什么情景，颜宁只感觉眼前红光一亮，应该是轿帘被掀起了，随后，一根红绸递到了自己眼前。
　　颜宁抓住这段红绸，走下轿子，差点踉跄了一下，绿衣伸手扶住，另一只手也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颜宁垂下视线，透过红盖头边缘，看到一双不算白净的手，倒是有伤痕。也是，从小练武，又是沙场征战的人，就算长得再细皮嫩肉，哪可能真的就是细皮嫩肉啊。
　　颜宁心里滑过这个念头，随后，那只手放开了，手中的红绸被扯了一下，她跟着红绸往前走。
　　长公主成亲，要不要盖红盖头啊？颜宁觉得盖着盖头，走路都不方便，心里不停地东想西想，一边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绿衣扶着，跟着往前走。
　　然后，随着一拜天地的喊声，她就看到身边多了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楚谟一边注意着颜宁的动静，一边磕头站起，再磕头，再站起，随着最后一声“送入洞房”，颜宁就被人扶着往后走去。
　　走进洞房里，颜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说“快走，看看新娘子去”，然后，洞房里又是一些女眷的声音，闹哄哄地也听不出都是谁。
　　楚谟拿了秤杆，挑起红盖头，颜宁略抬起眼睛，看到的就是屋子里坐着七八个皇室宗亲夫人和她们的姑娘。楚谟一身红衣，正满脸含笑地看着自己。
　　一向大方的颜宁，居然感觉脸上有些热辣辣的。幸好脸上的脂粉很厚，估计也看不出来。
　　洞房里守着的喜婆拿了各种吃的，让颜宁和楚谟一一吃下，颜宁前世成亲，嫁的是皇子，可没这么多习俗了，只有交杯酒。现在，喝完交杯酒，还要吃饺子，咬了一口，竟然是半生不熟的饺子，她咬进嘴里。
　　边上的喜婆大声问，“生不生？”
　　“生的！”颜宁脱口而出，听到洞房里一片笑声，才知道这意思。
　　楚谟难得看到这么窘迫的颜宁，倒是新鲜。
　　折腾了半个来时辰，终于，夫人和姑娘们被请出去入席，楚谟这个新郎官被拉出去敬酒，屋子里只剩下颜宁，王嬷嬷带着绿衣和秀儿几个进来伺候。
　　颜宁叫着拿下珠冠，才觉得松了口气，“王嬷嬷，快拿些吃的给我。”
　　话音刚落，门外清河的声音传来，“嬷嬷，这是厨房刚坐好的饭菜，王爷吩咐给王妃垫垫饥。”
　　守在门外的，是太后娘娘送的陪嫁嬷嬷，那嬷嬷接过食盒，道了谢，送进房中。
　　王嬷嬷和绿衣连忙收拾了给颜宁吃。
　　颜宁只觉这一日，腰酸背痛，肚子又饿的咕咕叫，端起碗几大口就下去小半碗，王嬷嬷连忙给她布菜盛汤，生怕她噎住了。
　　吃饱喝足，颜宁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神转动，看着房中的龙凤花烛，居然又成亲了！
　　成亲了，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啊！
　　颜宁感觉有些僵硬，王嬷嬷以为她是累了，催她快些洗漱换身衣裳。
　　颜宁换上常服，只觉更僵硬了，要不，今夜就睡了吧？她想着，往床里面挪了挪，再挪了挪，然后闭上眼睛。她这一天也真是累了，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楚谟走进新房中，看到的就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新娘子，王嬷嬷和绿衣想要去叫醒，被楚谟摆手阻止了。
　　他先自己去洗漱，也脱下了新郎服，然后，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颜宁。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笑了，那睫毛乱颤的样子，分明早就醒了。
　　王嬷嬷看没什么需要自己这些人伺候的了，都退出了洞房外。
　　今夜中秋佳节，天上一轮圆月，就算不用灯火，那月色，也将房中照得亮堂堂的。
　　楚谟走到床边，只觉心跳的有些急，还有些热。
　　看颜宁还在一本正经的装睡，他也不点破，慢慢弯下腰去，头在颜宁脸的上方，一点点一寸寸看着眼前的娇颜。
　　平时颜宁有些英气的眉眼，此时，尽是娇羞，睫毛颤动显得格外可怜，还有那红唇。他慢慢低下头，颜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向自己凑过来的脸。
　　她“啊”低叫了一声，本能地双手用力一推，楚谟正满怀旖旎情思，根本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往边上一歪，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架子。
　　那撞头的声音，响得颜宁都替他疼，颜宁连忙坐了起来，“那个……你，没事吧？我，我没想到……”
　　楚谟被那一下撞得，只觉头顶的红帐子都在晃动，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听着颜宁在那焦急忙乱地解释着。
　　他捂住头，“那个，我头疼，我头可能撞破了。”
　　颜宁没细看，听他这么说，连忙扑上来去摸他的头，整个人半趴在楚谟身手，一手在他头上摸来摸去，“没有血，没破，放心吧！”
　　楚谟美人投怀，伸手就搂住了美人的腰。
　　颜宁啊地一声低叫，楚谟连忙叫了一声“别叫，别叫”，颜宁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在洞房花烛。
　　她抬眼看看，楚谟的额角上有个大包，可能是刚才撞出来的。
　　楚谟看颜宁左右张望就是不与自己对视的眼神，轻声叫道，“宁儿——”
　　颜宁转回视线，看着楚谟。
　　楚谟爬了起来，拉着颜宁来到窗前，透过纱窗，就能看到月亮，“你看，今夜是中秋呢。”
　　颜宁抬头随便看了一眼，唔了一声，她从小到大，就没赏月吟诗的情怀，虽然自小有师傅教导，不至于做出煮鹤焚琴的事，可也雅不了多少，毕竟，她拿弓箭射仙鹤的事可是干过的。
　　当时要不是她和颜烈生火不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