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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苒柚走到饭厅，迈两级台阶站到顾沉身旁，修长的手指顺着他握豆浆机柄的指节攀到他的手背：“害羞了？”
　　顾沉低头瞄了眼她穿着鞋子的脚，腾出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发顶：“乖乖坐好，马上就可以吃了。”
　　纪苒柚没动，噙笑问第二遍：“害羞了？”
　　顾沉把倒好的豆浆和瓷盘端到她面前：“快坐下吃吧，待会儿就冷了。”
　　“嗯，”纪苒柚嘴上应着，柔软的唇…瓣却顺着他的手臂落到他微微敞开的锁…骨端，“所以，你到底……”
　　周遭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她的吐息就在身前，顾沉喉结明显滚了滚。
　　纪苒柚假意没看到：“害羞了……还是……”
　　她越靠越近，呼吸起伏地舔了舔唇：“没害羞呢——”
　　“昨天晚上输了你的指纹现在还没传到保卫处公号，我进去拿手机，你先吃吧。”
　　余光撞上她眼里的狡黠，顾沉身形一震。他囫囵找了个理由，手掌扶住作乱某人的后背小心推开，脚步匆匆朝卧室奔去。
　　纪苒柚也不戳穿，站在原地等一声“咔哒”传来……
　　蹑手蹑脚循到卧室门口，她小心翼翼把耳朵贴上门板。
　　有跺脚的动作，有微恼吐出来的一两句英文，还有叠被子的声音？！
　　轻易脑补出他孩子气的画面，纪苒柚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只觉得这样的顾沉很真实，七…情，六…欲，害羞中甚至夹杂点……幼…稚？！
　　二复v：看到的她面越多，好像就越容易幻想出两个人细水长流的日子。老洛身处郑美人年少长大的茅屋，似乎明白了一点东西……类…似…爱…情。
　　………
　　网站首页挂着“年度作者厮杀投票”的噱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第一周就冲到第二位，二复第二周不仅稳住了，还甩开第二名的楚冰河将近十万票。
　　“夜逃差了冰河巨将近一万票，追第二都感觉好难，更别说二爷了。”
　　周六公司加班是常态。几个编辑趁着倒咖啡的空当挤在茶水间闲聊。姚亚若用新换的苹果翻数据，语气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酸。
　　另一个编辑接话：“静影姐有眼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去年二爷是没来参加年会主动放弃的评选资格，今年她一过来，第一绝对妥！”
　　“毕竟叫二爷嘛！”姚亚若笑了笑，“每年渠道就那么吓人，再加上公司打算答应康元的收购邀请，《仕杀》一影视化啊！各种奖啊！以后估计坐稳了一哥……不对，一姐位置。”
　　尽管家庭构成不完整，小鱼儿性格还是挺活泼，尤其爱极了小坦克、发动机这样的机械模型玩具。昨晚缠了妈妈一晚上，妈妈才答应退掉他的英语和钢琴换手工模型类的兴趣班。
　　顾静影靠在角落正度娘得欢，听到这话，一愣：“公司打算收购康元？”
　　“对啊！顾总监你还不知道吗？”
　　先前接话的编辑点头：“昨晚我和总助一起回家，她给我说是覃总会议决定的，下周一估计就会有具体方案出来……诶诶，静影姐你朝哪儿走？”
　　“我出去有事儿，”顾静影把杯子放到座位上，匆匆拎包，“帮我给总助请个假。”
　　………
　　和覃赟住在一个街区两个方向。顾静影在临时车位靠了车，熟门熟路刷脸进去，找到一个门牌号，“叮咚”，“叮咚。”
　　“啪嗒”，门开。
　　半湿的发尾还有水，只扣到中间的家居服扣子露出大片肌…肉勃发的胸膛。覃赟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摸着古牧的狗头，开门时候眼神同步的一高一矮把顾静影吓一跳。
　　她捏包的指尖不着痕迹紧了紧，开门见山：“为什么要收购康元？”
　　逡巡完那一身婀娜的职业裙装，覃赟在她精致的咬唇上多留了一秒，然后弯身捂住想冲上去舔顾静影腿的狗嘴，没说话。
　　“你明明知道康元现在真的很烂，夜逃第一部花都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出剧，互联网产业三个月等于一年。”
　　顾静影不明白：“所以，你为什么要给康元雪中送炭？这对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还要把二复的版权也给康元？！”
　　本来一下一下顺着古牧背上的长白毛，覃赟听到顾静影激动到最后一句，猛然夹指！
　　狗狗吃疼，侧脸想给主人说自己委屈，结果眼睁睁目送着他站直，两条腿……汪，长。
　　“是你说的。”
　　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覃赟居高临下和顾静影对视，漫不经心道：“我的公司，我钱多，我想怎么玩怎么玩，我开心就好，企业合并属于风险部门和高层的讨论事项，你不过是个编辑……至于这么义愤填膺？”
　　不至于。
　　顾静影微启的红唇徐徐闭上，握紧的手缓缓放开，错愕一瞬又很快收回。
　　覃赟继续：“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跑到老板家门口质问，而是去找二复，配合康元那边的人把二复的影视版权拿到手，然后热播剧、电影、各种奖项，帮助康元走上——”
　　“你这是在逼我？”顾静影打断他。
　　“逼你？逼你做什么？”覃赟抬脚圈住不安分的古牧，面无表情，“我是商人，商人自然都是朝钱看，康元剧虽然不行，但他们吹捧黑红的手法高啊，各种广告天价植入……顾总监，你觉得我会不心动？”
　　顾静影没有接，覃赟也没有承话。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注视着对方，任凭楼上楼下电梯停留的“叮”声响得空旷，任凭脚边的古牧望望主人，又瞧瞧顾静影，最后默默蹲在了地上摇尾巴……
　　一秒，两秒，三秒。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覃总打扰了。”
　　每次扛不住的都是同一个人。
　　顾静影语罢转身，直行几步按了电梯。
　　等待的几秒时间里，她像是想到什么，动作优雅地从提包里拿出钱包，把卡和钱腾出来，扔进垃圾桶，又单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扔进垃圾桶，接着又从包里摸出一瓶小香水，“啪嗒”一声，还是扔进垃圾桶……
　　一样一样，全是他强制送的礼物。
　　她当初接受得勉强，扔得眼睛都不眨。
　　也对，以她顾静影的背景，以她顾静影这些年来在编辑圈的声望地位，也不在乎这点虚物吧！
　　“叮咚，”电梯门开。
　　踩着八厘米高跟鞋，顾静影背都能挺得笔直，她一步一步走进电梯：“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心存感激但真的累了，辞职信周一交给你。”
　　她顿了顿：“覃总，再见。”
　　还是……再也不见……
　　十年前，她站在逸夫楼的灯火阑珊处，眉眼弯弯对他说“学长，再见”，然后，他们一别两散，各自东西。
　　十年后，她站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里，波澜不惊地对他说“覃总，再见”……
　　覃赟没有追上去，哪怕是眼神，都没有。
　　他只是不声不响站在原地，黑眸涣散在空荡荡的楼梯口。
　　良久之后，覃赟去垃圾桶里一件一件捡回东西，边捡边问：“你觉得她是因为她自己来的，还是因为二复来的？”
　　古牧很多一团蹲在旁边，蹭了蹭他的裤子。
　　覃赟刮了下它的鼻子，逗：“你觉得她是为二复来的，就呜一下，她是为她自己来的，就呜两下。”
　　“嗷呜。”狗狗很听话。
　　覃赟一怔：“乖，再呜一下。”
　　古牧摇了摇尾巴，没发声。
　　覃赟挠了挠它的耳朵，试探：“乖，就再呜一下？”
　　古牧起来，抬头嗅了嗅他手上拎着的亮色钱包，没发声。
　　偏偏不信邪，覃赟朝它竖起食指，蹙眉道：“再呜一下，不呜中午不给你吃排骨，彩蛋，听话。”
　　作为一只灰白长毛的纯种古牧，向来不肯承认这俗气名字的某狗，这次给了反应——朝他吐吐舌头，哒哒迈开小短腿，直接跑进屋去了！

☆、第38章　爱我吗

　　小说中英雄总是爱美人不爱江山，洛文公也不例外。
　　二复在“打麻将”和“做厨神”之间纠结了好久，最后选择让老洛成为一个说书人，说张载：“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大意是造物主在创造宇宙的时候，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有的是人为，有的是天命。
　　比如，十一月到十二月的学期疲倦期里，纪苒柚和顾沉往返于学校和汀水河畔间，秦黛换了个寝室，程丝丝一个人似乎也住得挺习惯。
　　比如，余康找覃赟报了四十三块一股的债务转股价格，覃赟没有立马答应，轻描淡写一句“看影视部花都成绩”就把方案搁置在了一边。
　　再比如，顾静影提了辞职信并表示愿意支付巨额毁约金，覃赟不仅不放人，反而在她无数次催促下，直接把档案锁进了自己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覃赟笑了，顾静影也施施然笑了，出办公室没忍住，一个电话沿着长江流域拨过去……
　　c市这几天阴雨连绵，灰蒙蒙的湿气氤氲在整个学校上空，让人分不清早晚。
　　下周一要展示计量论文，周四上完随机吃完午饭，顾沉就和纪苒柚到喵呜水吧点了个包间一起赶工……
　　嗯，当然是顾沉分析模型做ppt，而最终题目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纪姑娘，则是抱好手机开启阴阳师斗技之旅。
　　“哗哗啦啦”的妖术特效与键盘击打的清脆声响交织得欢，余光瞟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亮，纪苒柚用胳膊肘戳了戳顾沉：“你电话。”
　　“我出去一下。”顾沉停下手中工作，拿过手机掀帘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男神带跑了欧气。顾沉一走，纪苒柚家雪女先前还能冻对面六个，这厢一个都控不住。对方得了空当，大天狗一卷……不就一个“败”么！
　　纪苒柚撇撇嘴：“你有ssr你是爹，等我男票带欧气回来呀！冻死你！辣鸡！”
　　………
　　尽管没与彼此提及太多关于家庭的事，久而久之，纪苒柚也知道公公婆婆健全，他还有一个外甥和姐姐，自己应该叫——大姑子？！
　　见顾沉接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对，纪苒柚把游戏点了自动：“怎么了？”
　　顾沉睨了眼她的手机屏幕，雪女“刷刷刷”控出六个晶莹剔透的冰柱。他敲了敲太阳穴收回视线，用商量的口吻道：“我姐下个月要来c市出差，说想过来和你一起住几天，你觉得方便吗？”
　　在老纪和任苒女士眼中，顾沉和纪苒柚已经是同居状态。
　　但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顾沉多数时间住的客卧，两人睡在一起的次数少之又少。难得有一两回，纪苒柚缠着不让他走，顾沉都目不斜视单纯抱他，百依百顺又克制……
　　当然，物业陡增的水费和悄悄增加的餐巾纸购买量，顾沉并不打算让神经大条的姑娘知道。
　　现在，听他这样问话……
　　“当然方便”脱口而出，纪苒柚一手还抱着他的掌，另一手炫技地演示单拇指敲字。她一边敲一边念：“请问度娘，用哪些方法，可以讨好，男朋友姐姐，以给对方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噗嗤”失笑，顾沉捻了捻她软糯的耳垂：“不用讨好了，你已经很好了，她会喜欢你。”
　　“嗯？为什么？”
　　“她也是做文字类工作，做编辑的。”
　　顾沉爱极了她疑惑时候的表情，皱着小脸，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灵动无辜，宛如突然从茂密森林里钻出来的鹿，让他嗓音不自知地温柔下来：“你们的共同语言估计比我还多，到时候聊起来，宝宝你不许忘了我……”
　　“怎么感觉你有什么瞒着我？”秀气的眉头皱起，纪苒柚舔了舔唇，半开玩笑，“我很爱我家编辑的，她是我的伯乐，她走到那儿我就要跟到那儿……即使是你姐姐想挖我，我也要……”
　　周遭清冷的气息倏地逼仄，他手臂晃影便圈到了长沙发另一端。顾沉俊颜噙笑，与她相隔的距离在纪苒柚清晰的口水吞咽声中越靠越近……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鼻尖抵住她的，顾沉勾唇，嗓音又低又醇：“那你，爱我吗？”
　　“爱……”
　　心上像悬着根羽毛，他每吐一个字，羽毛就晃荡着撩一下，拂得纪苒柚生痒又挠不到，最后只得扑朔着眼睫仓皇避开他深邃的眼眸：“你榨的豆浆很好喝，你会洗碗扫地是个加分项，你哪里都好只要不管我吃薯片吃火锅吃麻辣烫，不检查我的京东淘宝零食购买记录，不碎碎念比我家母上大人还啰嗦——唔。”
　　包间布帘被懂情调的老板娘换成了不透明的。
　　外面人声往来，狭小的包间长沙发上，他大掌扣住她纤细的后背。
　　先前一下覆得干脆，真等攫住了那方柔软，顾沉反而慢了下来，从左至右细细描绘她的唇形，接着小心撬开……似匠人啄，用匠心磨。
　　反反复复，浅尝不肯辄止。
　　………
　　原本打算两点钟做完内容，直到四点过一半，顾沉才点击保存把ppt传到助教邮箱。
　　带纪苒柚出去烫羊肉汤锅的路上遇到周则，顾沉站在旁边，微笑着看两个文人说上次抗霾的效果……
　　周则肩膀朝苒苒靠近了十公分。
　　苒苒不动声色退了二十公分。
　　周则没动了，苒苒也没动。
　　自己有伞周则没伞，为什么下了一周的雨现在停了？！
　　他们还要说多久……都已经两分钟了……叶子都掉了三片了……
　　当背景板的时间太无聊，顾沉瞧着周则嘴边的弧度，脑海里不知缘由地浮出顾静影电话中的话。
　　“不要把文圈想得太单纯，二复版权估值早就越了七位数甚至八位数，而且是为数不多版权还在自己手上的作者……”
　　“人都有趋利性，尤其余康那么阴狠的性子，在我来签二复版权之前，如果他们知道了二复的三次元位置什么的，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越想越烦乱，抬眸还恰好撞见自家苒苒笑意吟吟的模样？！
　　顾沉踢掉脚背上的落叶，径直上前牵起纪苒柚的手：“感觉你们说得差不多了？”
　　“嗯。”纪苒柚乖乖巧巧朝他靠了靠。
　　周则没说话。
　　“我在那边订了座位约了时间，苒苒念了好久的店。”牵她的手不着痕迹向后拉了拉，顾沉对周则歉意道，“我们先失陪了。”
　　说罢，顾沉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耐住性子等周则回了“好”，他才牵着纪苒柚走过。
　　与人擦肩的过程，一步又一步。
　　谁能解释一下……男神明明大长腿，为什么龟速？！：）
　　………
　　上次拉黑了那公关经理、参加完抗霾联跑，纪苒柚就没怎么关注过活动。昨天听周则讲了，她本想回去说，结果吃太饱，第二天才反应过来去基友群冒泡。
　　【小二姑娘恋爱中】：艾瑞巴蒂还好吗？！昨儿听一同学说那个乐田企业的把转发过抗霾的微博大v都私信骚扰了？你们有收到吗？！
　　【小二姑娘恋爱中】：话说我最近还遇到一奇葩事儿……那夜逃自己不也是个大神作者吗？听说花都还有一个月就要播了？当红花旦加盟阵容，为什么他总戳我和康元谈影视？！
　　【小二姑娘恋爱中】：姚亚若爱怼我家草就算了，怎么她捧出来的人都这副嘴脸，没长老…鸨样还来拉皮条……【图片】【图片】你们看看这阴阳怪气得！微笑！

☆、第39章　开裆裤闺蜜

　　平时微博上私信的人也多，基友们都设置了自动过滤。比起网上不着实际的骚扰，他们更关心的是——
　　【五十步五百步】：我们还好，反倒是小二姑娘你要注意，夜逃是姚亚若的作者，为什么会这么勤恳地帮余康拉关系？是他对自己的花都没信心，还是余康从中作梗？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最近推理写多了脑抽。
　　【楚冰河】：这波我站楼上！！夜逃感觉人品绝壁有问题！！上次我无意窥一个群，结果他在群里爆照勾搭萌新女作者……关键是！！他有女朋友啊！！人模狗样！！
　　【小二姑娘恋爱中】：楼上你最近怎么一直这么暴走……我记得他戳过我，好像说自己也在c市？！
　　先前一直码字中，土豪阿姨从软件里退出来刚好见二复发问，她直接扔了照片，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
　　【伟大的土豆】：【图片】【图片】喏，他说自己西大的，长得还真是高高大大，这面相嘛……
　　【伟大的土豆】：耳薄，轮廓不圆滑有豁口，说明生活不安定，在感情上没有安全感，变化无常。
　　【伟大的土豆】：再看他嘴唇厚长，两边嘴角上翘且棱角分明，说明有某方面的才华，而且会说话。眉毛浓密主人缘关系，典型风流男啊……你们知道他昵称为什么有时候叫“夜夜”，有时候叫“夜夜夜夜”，有时候五六个夜吗？！
　　土豪阿姨给的是全身照，背景恰好是西大图书馆门口的思考者雕像。
　　比起这些大巧合，纪苒柚望着屏幕上陶冶意气风发的脸，脑海里飘过却是程丝丝脸色发白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她浑身忍不住打个寒战，扯着懒人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
　　“陶冶”，“夜逃”，“夜夜夜夜”……
　　世界啊世界，你能不能别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