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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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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风呵呵一笑:“做买卖?你爹这辈子没做过正经买卖,做的都是没本钱买卖!别说我没本钱,就是有本钱也做不来,别到时候都赔光了。”
  文玹正要再劝他,忽见孟裴来了,正站在院里与小酒说着话,瞧见她看过去的目光,对她笑了笑。她也回了他一个微笑,接着对张大风道:“爹,回头我再和你说这事。”
  张大风看着她迈出厢房,匆匆忙忙朝孟裴那儿走,摇摇头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第135章 
  文玹到了院里; 示意阿莲避开,阿莲点点头,便放下衣裳; 先去厢房里收拾桌子。小酒自然也跟着进厢房里去了。院里只剩下她与孟裴两人。
  文玹走到银杏树旁; 仰头望去。
  寺里这棵树有将近五十年了; 枝叶郁郁葱葱,树干粗壮健硕; 主干上较低的几根旁支也像孩童的腰身一般粗细; 其中一根几乎是横长的,斜斜伸展出去; 离地约丈许高。
  她一手挽起裙摆; 一手扶着低处的枝杈借力; 轻轻纵身,跃上丈许高的这根旁支,旋即放下裙摆在上面坐下了,低头朝孟裴看。
  孟裴仰头,她今日穿了一条淡天青色的绉纱百褶裙,裙摆下沿绣着精致的银蓝色缠枝花纹,因她坐在高处; 裙摆下露出一小截月白的裤脚; 脚上穿着双软底的薄荷绿缎面绣鞋; 正笑吟吟地低头望着他,俏丽的脸庞上,一对点漆般黑亮澄澈的眸子笑得弯弯地; 带着几分调皮的神色。
  他跟着跃上树,试了试她所坐的这根旁支,能受得住两人的重量,才在她身边靠外侧坐下。
  银杏枝繁叶茂,他们所坐之处被层层叠叠的金黄色枝叶掩映着,就宛如坐在一顶纱帐中一般。
  孟裴坐下后,忽地轻笑一声。
  文玹好奇地问他:“你笑什么?”
  孟裴好笑道:“自从在老宅那棵老海棠上瞧见第一只锦囊之后,上树似乎成了司空见惯,每日必做之事。”
  文玹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提,提起来我就生气。让我白白等了那么多个晚上,你就没有哪怕一天,想过要留下来见见我吗?”
  “有。”他轻声道,“我每一天都想留下来,好见你一面,整整想了十天十夜。”
  文玹挑起一边秀气的长眉:“可是你没有留下来,一天都没有。”
  孟裴微笑道:“其实我每个晚上都瞧着你,你不知道么?”
  文玹侧头看向他,冠玉般白皙的脸庞上,那对深邃如潭的隽秀眼眸下面带着淡淡的青影,使得他略显憔悴,看起来确是多日没有睡好过了。
  她在树下等他的那段时候,也会朝端王府的方向遥望,那时候她虽生着气,却也多次想过,他会不会也在那一头望着她?这会儿听他承认了,才让她心里舒服些。
  她虽消了气,却仍然有些不满,语带抱怨道:“宁可隔了老远苦苦望着,也不肯留下当面相见,也真是有点傻气。”
  孟裴苦笑着点点头:“是。”
  文玹只觉自己这么多天没好好睡过一觉,实在是有点冤:“你要是早点醒悟过来,我们俩也能早点好好睡上一觉。”
  此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这遣词用句十分地不妥:“不,我是说能早点回家歇息,各自,分别……”
  她瞧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立时闭嘴不言,转头看向别处,只觉脸上发烫,真是越描越黑了!
  会说出这种话来还试图解释,一定是她多日睡眠不足导致的!这种时候她就该直接装傻充愣,假装天真无邪混过去才对啊!她的形象全崩塌了……
  孟裴瞧着她清丽的侧脸与那一道修长的脖颈,在那白皙而纤薄的肌肤下,正迅速漾起一抹粉红的晕色。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过去,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本来只是想浅尝遏止,然而肌肤亲昵相触之后,哪里还能再舍得离开,想到昨日初尝的芳泽滋味,更是心动不已,在她脸颊上亲过这一下后,又侧头去亲她的双唇。
  文玹朝一旁躲了躲,小声道:“先说正经事……”
  他却如影随形般贴了过来,她再往后躲,只能靠在银杏树上了。他用手撑扶着树干,垂下浓密双睫,微微侧头慢慢靠近她。
  她也不躲了,轻轻合起双眼,直到他把温热而柔软的双唇压在她的唇上。
  唇与唇相触的一瞬,两人都静了片刻。时间仿佛静止,再也感受不到除去彼此之外的存在。
  四唇贴合着,气息渐渐急促。试探般地轻尝浅啄之后,他张口含住了她的唇瓣,不轻不重地吮着。
  她喜欢他吻她的方式。他含着她的唇瓣,时而舌尖扫过她的唇,带来一丝痒意,时而含着轻轻吮,就像是吮着甘甜的糖果般,体会那丝丝缕缕的甘甜一点点渗出过程。
  他一点点含化了她,让她酥软而放松。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清爽冷香,喜欢他双唇柔软的感觉。
  这样的吻温情脉脉,却如春水无声,浸润心田。
  辗转厮磨了好一番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眸光温柔而深情。
  文玹睁开眼,双眸有如盈满了水,秋波潋滟。她朝着他粲然微笑,双颊生晕。
  孟裴的目光不由再次移到她弯月般湿润而鲜红的双唇上,心中只恨时间过得太快,只恨他们相处的时候太少!
  他强迫自己转开头,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澎湃荡漾的情意,安静了会儿才开口道:“我找到家铺子,就在旧曹门附近,你什么时候和你爹去看看。铺子原来是卖杂货的,但是那儿靠近朱家桥瓦子,人来人往,卖酒会更合适。若是你爹决定卖酒,都曲院的方大人可替你们操办相关事宜。”
  文玹不由惊喜,她才想着要替张大风与小酒张罗些小生意做做,他却连铺面都找好了,她笑眯眯地望着他,朝他勾了勾手指。
  孟裴讶然望着她,不解何意。
  文玹伸手指勾住他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便往后退开,一副老师嘉奖学生,上级表扬下级的正经口气:“表现不错,以资奖励。”
  孟裴嘴角弯起,不容她退远,逼近过去又压上了她的双唇,辗转缠绵。
  过了好一会儿,文玹扭头轻轻推开他,低笑道:“时辰不早了,再这样下去就别谈正事了。”
  孟裴亦低声笑:“是你先招惹我的。”
  “那好,以后不这么奖励了。”文玹故意板着脸道。
  “不行,非这么奖励不可!”他虽是用着这样的口吻,湛黑的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文玹轻笑了一声,接着正色道:“说真的,你昨日和谢三哥是怎么回事?”
  孟裴眼中的笑意消失,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他沉默了数息之后道:“你说与你有关的事不希望我再瞒着你。”
  文玹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孟裴吸了口气道:“那天你来国子监,问我为何避而不见,当时你我之间说的话,怀轩也都听见了,他十分生气。我知道了他对你有情意,我想能有他在你身边,我也会放心……”
  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文玹气得直瞪他:“孟二郎,你不光要和我分手,你还打算把我让给别人?你连下家都替我找好了?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没人要没人喜欢了?”
  孟裴嘴角微弯,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据我所知,淮安国公府的刘夫人也有意让你当她儿媳。”
  “什么?”文玹讶然:“是宫里见到的那位刘夫人?她才见了我一面啊?”
  孟裴道:“她虽然只见了你一面,对你家的情况却早有了解。另外,此事还有皇祖母在其中撮合。”
  文玹虽然对政治不甚敏感,但经孟裴一提醒,也就明白过来,这其实是家族的联姻,刘夫人更多的是看中了文成周在朝中的地位,包括卢筱的娘家也是有一定势力的世家望族。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是长得特别对不起父母,或是特别蠢,蠢得天怒人怨,只要她是中人之姿,刘家对这门亲事就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若是她能长得好看些或是生的机灵些,那就是加分项了。
  孟裴望着若有所思的文玹,轻声道:“再也不会了。”
  文玹一愣:“什么再也不会了?”
  孟裴凝视着她:“放手让给别人来照顾你,这样的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文玹眯着眼哼了一声:“岂止是傻事?简直是犯浑!”
  孟裴笑着点点头:“是,是犯浑。”
  文玹安静了会儿,问道:“昨天你和谢三哥好好说清楚了吗?他是生气还是伤心?”
  孟裴低低叹了口气:“都不是。”
  ·
  送文玹姊弟回家后,孟裴与谢怀轩来到北山子茶坊。
  这里环境清幽,最重要的是雅阁比较私密,内外两间都是带门的,而不像许多茶坊或酒店,阁子外就一道竹帘,店里还有许多闲汉与歌伎来去,实在不适宜谈私密话题。而在这里的雅阁内说话,外面隔着两道门,丝毫声音都听不见。
  挥退雅阁里侍应之人,孟裴沉声道:“怀轩,中元节那天晚上,阿玹本来是邀我去河边放灯的,那日我另有要事,没有答应她一定会去,之后事情处理完,我便去了汴河边找她。”
  谢怀轩听见他直呼阿玹,不觉心中发涩,也才明白那天本是文玹先邀了孟裴,他没空她才找含莹陪她,至于自己,大约她压根就没在意过自己会不会一同去。
  孟裴接着道:“我到了那儿,却正看见你……抱着她。”
  谢怀轩一皱眉,正色道:“你误会了,其实此事是由六妹而起,她不小心滑了一下,险些摔入河中,文小娘子是为了拉住她,俯身太过,我怕她被六妹一同带下河去,情急中才出手……挽住她。”
  他明白过来,孟裴就是因此生了误会,才会与文玹有那一番争执,而今日所见,大概是他与文玹已经和好如初了,他才来找自己相谈。


第136章 
  但谢怀轩转念一想; 孟裴当时说的是:“我确实辜负了她……”若是误会他与文玹有些什么暧昧,怎会说这样的话?
  孟裴看出他眼中疑惑:“怀轩,我并没有误会; 当时我正有些难以应对的棘手之事; 我避开她; 是因为我无法面对她,而不是因为你。但发现你对她有情意之后; 我才真正萌生退意。也因此; 我才会在崇文阁前对你说那番话……”
  “行了!”谢怀轩不愿再听,这些话如今再说还有什么意义?“我以后不会再见她; 你可以放心了。”
  孟裴摇头; 坦诚道:“怀轩; 我找你相谈,并不是这个用意。是阿玹让我明白,若是一味地隐瞒实情,自以为是地退让,反而造成了更多误会,也伤害彼此的情分。当初是我错了,我不愿你再继续误会下去; 更不愿我们多年的友情就此化为乌有。”
  谢怀轩望着他坦然的神情; 心中苦涩; 忽而嘴角一弯,自嘲道:“我与你多年好友,应该远比文小娘子更了解你的品行为人; 为何听了你当时一席话就信以为真,还对你横加指责……你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之事,你与文小娘子之间的争执,不管缘由如何,我亦无权对你发火。我生你的气,其实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我不是气你做错了事,我是气你不知珍惜……我不仅仅是生气,我竟还有一丝卑劣的窃喜……却不知到头来,最可笑的人其实是我自己啊!”
  他推案起身:“我已无面目再见你们两人,就此罢了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
  文玹听孟裴说完这段经过只觉惋惜,问他道:“你就让他这样走了?”
  孟裴道:“我越劝怀轩,他越不好受,这心结只有等他自己慢慢解开。但昨日相谈之后,至少他不会再有误解。离开茶坊后,我去找过向彦,他会劝怀轩的。”
  文玹默默点头,这种时刻还是需要有友人相伴,但孟裴在的话,他只会更痛苦,好在还有单向彦开解他。
  说起谢怀轩的事,让他们两个心情都有些压抑,一时谁都没说话。安静了片刻后,文玹道:“昨日你对我说的那几件事,我回去后想过了。”
  她抬手,从最近的树枝上摘下三片银杏叶。
  孟裴不解地看着她,她举起一片银杏叶道:“这是第一个难题——关于古二的仇人,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有了推测,只是缺乏实证。”
  她将叶片放入他手心:“元德认出古二的刀法是河东郝家刀,仅在太原府附近几个州府流传。他原本很可能姓郝,河东路人氏。若是能查到他原名以及籍贯,也许就能查到殷相与之相关的实证。王爷曾命元德派人去太原府追查,此事可有结果?”
  孟裴摇头道:“关于此我也问过父王,他说还未查到。我无法信他所言,索性找我自己的人去查了,只是此事需要时间。”
  文玹点点头:“没错,还有许副承旨,找到他也是关键。”
  她又举起第二片银杏叶:“这是第二个难题——关于王爷的目的。”
  孟裴看着掌心的第一片叶子:“这需要解决第一个难题,才有可能知道。”
  “既然缺乏线索与明证,只能留待后观。”文玹说着将第二片叶子放在他掌心。
  她又举起第三片银杏叶:“这是第三个难题——我爹。”
  孟裴不觉沉沉叹了口气,这几乎是个死结,除非他不是端王二子,除非她不是文相之女。
  文玹将这片叶子放在自己手心:“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解这个难题,但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孟裴垂眸望去,白皙中微透粉红的掌心中央,那片黄金扇儿一般的叶片轻飘飘的,却似有千斤重量。
  文玹平静地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我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我嫁给你。那我就不嫁了。”
  孟裴初起讶异,接着才回味过来,她这句“不嫁了”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人都不嫁了。
  他望着她缓缓摇头。
  文玹瞪他一眼:“你摇头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做不到?”她不想嫁的话,没人能逼得了她,另外她爹娘也不是会逼婚的人。
  “不是。”孟裴低叹道,“我不敢许你这样的承诺,你以后会后悔,会怨我。”
  文玹却轻轻笑了笑:“女子难道一定要嫁人?不嫁就一定会后悔?会闺怨?夏先生也是独身,她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虽说独身难免寂寞,可也少了许多旁人的烦扰,可以定定心心做些自己想做之事。”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只要确定你的心意,只要你能等,只要你心意不变,我也不变,我就绝不会嫁给别人!”
  孟裴深深地凝望着她,本该是由他向她许下诺言,要与她厮守终生,白首不分离的啊!可他清楚这承诺的分量,以及随之而来的重压,对她而言会更为沉重,更为艰难。一旦许诺,她便无退路。
  所以他迟迟不说。可她却先许了诺。
  他心潮起伏激荡,眸光却渐转柔和,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心口上,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不会变,此生非你不娶,若是不能与你厮守相伴,宁可一直独身!”
  文玹将头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衣上熟悉的气息,听着他胸腔中怦然有力的心跳,只觉此刻两人心意相通,彼此相知相依,即使面临狂风暴雨,即使经历惊涛骇浪,也绝不会有丝毫退缩!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就听井边有人大声咳嗽。文玹不由轻笑,轻轻挣脱孟裴的怀抱,跃下树去,叫了声:“爹。”
  张大风用鼻子“嗯”了一声。
  孟裴跟着跃下树来,张大风睨了他一眼:“说什么话呢,说了半天说不完?还躲起来说?”
  “爹,阿裴替你找了家铺面,靠近朱家桥瓦子,可以开脚店沽卖酒。”
  “卖酒?”张大风挠挠鼻尖,显出感兴趣地模样。他本身好酒,奈何借住寺院里,不能在寺里喝酒,他偶尔才去小脚店沽些酒解馋,若是自己开了卖酒的脚店,喝酒岂不是方便许多?
  文玹看他那眼睛发亮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瞪着他道:“真要开脚店了可不许自己偷喝!那样生意还做得好了?不如不开!”
  “别说偷喝那么难听。”张大风道,“我打烊之后喝还不行吗?”
  文玹问道:“那钱怎么算?”
  张大风瞪圆了眼道:“喝多少算多少钱呗!我就当去别人店买的酒不行啊?!”
  文玹这才点点头:“我让小酒看着你。可不许多喝!”
  张大风笑呵呵地答应:“行,行。”接着提醒她道,“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站在一旁的孟裴始终脸带微笑,看着他们说话,闻言便道:“走吧,我送你。”
  文玹回头:“你今日又早退,还好意思再去国子监?”
  孟裴坦然道:“我请过假了啊。”
  文玹瞅着他,这就是那种表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努力,迟到早退旷课逃学一样不落,却仍然每学期都考进前三名之内的遭人嫉恨的学霸么?
  孟裴不解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文玹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国子监生里有多少恨你的人。”
  孟裴:“国子监生里有恨我的人吗?”
  文玹:“一定有!不会少!”
  ·
  文玹去女学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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