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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枕_金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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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将

  萧淮刚想要发问为何;心思一转;已经想明白了,他顿时胸口腾起烦躁;口中只道:“只怕要等到明日早上。”
  这话落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反复是在想着各自的烦心事情。这营帐中果然是昏暗的,仅有的两支蜡烛发出微弱光亮,不能将这个宽敞的营帐照得通透。揽光处在其中;也好像是镀上了一层昏昏暗暗雾气;叫人看不清晰。
  沉吟了片刻;她才再次开口,声调清冷的问道:“元八呢?”
  这一路过来,萧淮也自然知道那个随身的护卫叫做元八;原本她带了三个侍卫出来,只是当日在楼船上为了能带走她,他亲自设计除去了二人。可如今……揽光竟然是这样劈头盖脸的问他元八所在……
  是不是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她都全都知道了?因为心中有怨恨,才会这样发问自己?
  萧淮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他抿着唇,几乎就要问眼前这人……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在她心中林沉衍是个好东西值得去惦念,就连这些侍卫又都是一一放在心上,那么他呢?她可有过分毫担忧过?
  萧淮阴厉的笑了几声,笑声古怪而脸上又带着冷意,之前的掩饰此刻尽数撤去,“只怕是死了!”他咬着牙说道,分明其中是带了几分恶意的讥嘲。
  揽光被这声音一怔,不由得抬起头打量了他两眼,而自己却是紧紧的闭着双唇。她素来不是会软语哄劝别人,而在萧淮的面前,自然也就用不上对付宁沽南那份小心谨慎。只是这话将她的确是堵得有些哑口无言,不错,元八是自己的护卫,即便是死了,又他萧大人有分毫关系?
  她蹙着眉头,又好像是厌恶他这样的说法,站起了身,微微侧对着他。再开口,语气中却早已经是带了不愿多做逗留的意味,“明日一早替我准备好兵马。”她这样说着,头也不愿意再回一下,一时间只觉得心力交瘁,好像无数的事情都一齐朝着她倾轧了下来,四肢百骸都疼得快要散架。
  不过,她走出了两步,尚且没有走出营帐,萧淮又猛然回过神来。之前的愤恨一下子都被他脸上平静给替代了下去,“好。”他有些后悔,也恼恨自己方才为何会这样失了分寸,此刻也不避讳,皱了皱眉,开口致歉道:“方才是我不对……揽光。”
  他的姿态又一下子放低了下来,好像所有的事情和她一比较都微不足道了起来,他以前是将她捧在手心如珠似宝。
  揽光微微侧转头,匆匆的“唔”了一声,就疾步要出去。
  “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景拂夫人。”好像是在为方才的事情做着补救的事情一样,他将这话飞快的说了出来后就径自一人出去了。
  揽光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雷厉风行而去的背影,胸口愈发不畅,发作不得又咽不下去,只能叹了一口气尽数吐了出去。
  萧淮走了不过一会,又有一人朝着这营帐走了过来。那人一见到揽光就立即跪了下来,深深的躬下了自己的头,“……宫……”
  “好了,起来。”揽光见了来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担忧的事情终于是能交代合适的人去办了。
  她将风尘仆仆的元八带入了营帐,才刚要说话,元八耐不住内心的自责又跪了下去。“公主,是属下失职,求公主责罚。”
  揽光居高看着低埋着头跪在她眼前的人,见到他浑身上下都是烟尘,而束起的头发中全部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白砂。这事情……实在是说不上责罚,更何况,她眼下能用得着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原来元八见和她分散了就一直在搜寻,正巧遇见萧淮几人入了南城便一道进来,不见揽光立即又折回白猊丘搜寻。
  揽光听得他这样说,才知道自己失踪,尽心去找自己的恐怕只有元八一人罢了。至于萧淮……揽光眸中迸出冷意了起来,他当真是半点旧情都不念了……
  这人果真是做得一手好戏,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一面对着自己展现深情不舍,一面又将宁松做了后备之需呢?
  林沉衍他不愿意去搜寻也就罢了……只是连着自己,他都能仍由生死不顾……
  这样思来复去一想,揽光心中比眼底更加的寒,寒得几乎要冻彻骨髓。她咬着牙齿,咯咯的打了个寒颤。
  这人才是真是的……心冷。
  她抬眸去看了睡在纱屏之后的宁松,不免又有几分可怜。
  “眼下我可用的只有你一人。”揽光收敛的心情之后抿了抿唇,“驸马还在白猊丘。”她的话短促而简洁,但其中意思却是让任何人都不言而喻。
  之后,她拿了帐中桌上的纸笔,粗略的画了一下那村子的位置,交予了元八。萧淮之前心中有愧,出去了不过片刻,果真是拿了景拂夫人的手笔来,非但是两百兵马,更是多添了一百,眼下就已经是准备妥当只等出城了。
  原本萧淮还在思量要不要自己亲自去白猊丘一趟,可一见元八已经是在了揽光面前,心知这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去插手了。他暗地里苦笑了一声,只将那手笔交给了元八。
  “你就在这休息吧。”待到元八走后,萧淮柔声上前说道。他原本有心修复和揽光之间的关系,可转眼却见她脸上极其寒。
  “怎么了?”
  揽光转开视线,像是在回避着他一样,长睫微垂,眼下的两团乌青看起来近乎墨色。却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藏了她的多少反复心思在其中。
  她果然不再是娇养在宫中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了,萧淮嘘唏起来,却又偏偏生出一股不能罢休的执念,可到底是她!他不知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如今有点诸事不顺的感觉,立在原地,他袖中的两只手握着拳头,像是刻意在提醒着自己。
  一转念,他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怪罪的是这事情……
  他大约是在看着她被林沉衍带走的时候,心中反复衔恨,就已经不能控制了自己了。风暴来袭,他那一刻心中所存的不是担忧,而是嫉恨和诅咒!
  既然愿意同他走……那不如一起去死吧!
  只有到了死了的那一刻,恐怕她才会知道后悔!才会知道和林沉衍在一起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根本……
  萧淮单单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那股子怨愤又都将他整个人都控制住了。既然她要和林沉衍走,那他就盼着她死,盼着他们一道去死了才好!这样扭曲而病态的想法却是叫他有着异乎寻常的快感!
  只是……揽光一出现在他面前,那些恶毒的心思就又都隐匿了起来。他满心装着的,还是对她的眷念和不能割舍。
  他不能失去她,裴揽光……
  萧淮眼中越发幽深,仔细去看,却又是真正叫人觉得情真意切,容不得一丝作假。只叫人觉得是他的满腔热情捧着到了揽光的面前,却受到了冷待一样。
  揽光微微一哂,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是她自己看得太清楚,将他的目的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人,怎么会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如是……她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宁松——如她一样的娇憨,倒也能得到些喜欢。
  二人皆不再说话,好像如果在此时将话都说尽说开了,只怕这辈子再不能说上半句话。原本揽光觉得自己的身子极困,可这个时候,却又觉得辗转反侧,再难成眠。从惯会做戏的萧淮,再去想林沉衍,想着他最后还在和自己说着戏言,不觉满心细密的酸胀。
  第二日天一亮,喊战的战鼓又在那南城之外响了起来,动静响彻天地。比之昨日晚上,又好像有了些许不同。
  帐外,一众脚步声靠近,乌压压的一片人疾步而来。
  “萧大人!”有一道女声动容的唤了一声,她的语调中好像透露出飒爽气派,若是凝神去细听,又觉得有股说不清的柔情在里面。那人身上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外面罩着一条血红的披风,叫人望之只觉得英气勃发,不能小觑。
  偏偏,她容貌姣好,如天上新月,看了一眼挪不开目光。原本就是个大美人,却还能有如此胆色和忠勇,如何能不让人心中叹服?
  揽光见她当先进来后,便带着一脸焦色对着萧淮开口道:“萧大人奉皇命前来,还望能解了勒州百姓之苦。眼下蛮夷在外擂鼓喊战,外头云车也都架好,避无可避,妾身斗胆来问萧大人可有对策?”
  她明明是此地主将,可此时又用妾身自称,好像是将一切问题都抛给了萧淮。揽光凝神望着她,忽然想起了他昨晚的一句话——好像景拂夫人……是盼着我们来似的。
  渐渐的,不甚清晰的事情越发明朗起来,揽光猜度着……只怕今日的事情不会比昨日少!也不会比昨日的小!
  僵持不下十数日的战事,居然在他们刚到就要打响了……揽光扭头望着萧淮,他不是傻子,怕也是明白了这景拂夫人带着一众人来此地意欲何为。今日若是守不住勒州南城,只怕一切罪责都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而萧淮紧蹙剑眉,迟迟不语。




☆、97战,失火

  就在他沉吟不决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天地被劈开了一样。
  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紧张了起来,面面相觑着;这……恐怕是已经开始强行攻城了。而若是城门被打开;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是南城的百姓。
  景拂夫人的脸上比之方才更是焦急;“萧大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其中利害关系,萧淮去细想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望着面前银色铠甲的女子;声音中带着疏远和冷静;“夫人多虑了;萧某只是一介文官,行军打仗的事情哪里懂得分毫?”他不急不缓,目光又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巡视过去;将此刻众人的神情变化都记在了心上。
  然景拂夫人还未开口说话,随她一道来的那些将士已经是站不住了。有了人打先表达了不满后,众人就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一时间,只好像萧淮在此刻不做出个表率来已经是犯了众怒,可……他眸底带则寒意。倒是景拂夫人忽然开口,颇有几分劝解的意思:“若是大家都没有对策,不妨去城楼看看再做决策。”
  揽光眸光微抬从她脸上一扫而过,这档口在军营中,尚且不知道对方是个如何的阵仗就纸上谈兵起来到底是不实际,此刻去看蛮夷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好。不过……她又眼角微挑瞄了景拂夫人一眼,觉得有说不出的古怪。
  萧淮本不在乎战事如何,如今出京前来也只是为了多找机会来和揽光相处亲近而已。他默然同意这主意,不过是……不过是此时无谓去逆众人的意思。
  一行人二十几匹马朝着北边的那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城墙去。
  揽光原本想要一同前去,只是想了想,倒不如留在此处来得稳妥。她到了宁松面前,外头声音嘈杂,恐怕只有她还是睡得沉稳,脸上带着病态的酡红。
  旁边摆放着水盆,水盆中还有一块浸透在水中的帕子。大约……是昨日萧淮在此处照料宁松,之后却又被自己的出现打断了……
  揽光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水盆中的帕子绞了一把覆在宁松的额头上。
  第一声巨响之后,停顿了大约一盏茶,紧接着又传来了第二道巨响、第三道巨响……就连着此刻他们脚底下踩着的地面都在颤动着。而这军营,也不再像是昨日晚上一样安静,像是在听着指令列队前去。
  若是……勒州的南城失守了,那整个勒州也就完完全全的失掉了。其后的潮州只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也都会被紧随着丢掉……勒州是大膺的边塞重地,决不能这样轻易的失去!
  可这个时候,揽光偏偏又有一种无力之感,数万人的生命其实都不在她的意志支配之下。
  她侧头去推了推宁松,而她只是皱了皱眉眉头,高烧不退也不见醒来。不知道为何,方才乌压压一众人马离开之后,她心头就隐约盘踞着一股不安。只好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她思量想去,一时又没有头绪。
  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宁松不能一直这样昏迷不醒。
  存了这样的心思,揽光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松儿!松儿!”
  揽光愈发觉得即将要有变故,也更加觉得这军营也未必是安稳的地方。她如今绝不是体贴心软的人,若眼前这人不是宁松而是无关紧要的人,她恐怕连碰都不会去碰她一样,又或者,这刻她只要将匕首插入到这人的胸口上,也不必要这样麻烦了。
  只是……不行……
  她的诸多顾虑都是因为她是宁松,无关她的身份是宁沽南的独女,而是……而是她可能就是那个药人。是裴衾活命的希望!
  这刻的时间耽误不得,揽光拧起眉头,心头也都是缠绕着莫名的烦躁和戾气,她将手边上水盆中的水一股脑都倒在了宁松身上。
  那人浑身上下都被淋了个遍,没有一处是干的。
  也得益于这样一泼,宁松呛了几口水,虚弱的睁开了双眼,“……姐……姐姐……”一开始,她的神情还是呆滞的,可稍等片刻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惊恐也都一齐涌了上来,她猛然坐了起来扑入到了她的怀中,止不住的瑟然颤抖。
  宁松喉咙间呜呜咽咽的,好像是在悲戚的哽泣着,但她的眼中却再也挤不出半点眼泪来。这几日的经历的事情绝不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承受得了的,到了现在,甚至是挤不出眼泪来。
  “有些不对劲,你先起来。”揽光抿着唇,脸上也不愿露出心疼的神情去应付,她的满腹心思都放在了思虑哪里不对的地方。
  宁松乖觉的点头,她松开了揽光,勉力想要从那床上下来的时候,面上却惨白了起来。
  揽光心绪繁杂,不觉起身走开了两步,等到身后迟迟没有动作,她猛然转身,却听见宁松声音凄厉的说道:“姐姐……我……我走不动了……”
  说着,她低下头去,好像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双腿却不受任何控制一样。
  “不好啦!不好啦!粮仓走火!”
  “咚咚咚”铜锣被敲得不停,外头有人扯着嘹亮的嗓子不停的喊话。
  揽光听得外头传来这样的声音,眸光闪烁,周身都好似被笼罩了一层冷戾的气势。果然……果然是不安稳!主将这才一走,军中米粮就被人烧了。任谁都不可能将这怀疑的视线放在景拂夫人的身上……但她,却是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去肯定,景拂夫人不简单,未必是传颂的这样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
  这短短的功夫,外头已经是乱作了一团,战马的嘶鸣声,粮草被烧了时候的爆裂声……一切的一切夹杂在一起,竟然让人有了一种这军营即将要轰塌,要立即溃不成军的感觉。
  揽光的心这一刻又被悬了起来,军营乱了,只怕也就再打不了仗了。她捏了捏自己袖中身为裴氏皇族的信物,这东西……证明着她大膺大长公主的身份。
  这等时刻,自己要不要……?
  绝不能!
  揽光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将方才生出的那一点对策完完全全的重新吞回了肚子中。
  她孤身一人在此,即便是能证明自己是大长公主,那又如何?若是没有人的拥护,只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拥而上诛杀了也不一定!她森然笑起,眼中凶狠,带着冷峭且不能让人靠近阴郁。
  宁松见后,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日在京都皇宫的登天阁,明月公主的冷淡,她心中不由得发紧,声音怯弱的张开道:“……姐……”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揽光,一声姐姐都好像很难从口中完完整整的挤出来。
  揽光迅速整理了心神看着她,心知宁松是怕在这个时候自己会撇下她不顾。这完全是多虑了……揽光走了两步到了她的面前,“松儿放心。”
  她并没有将话完全说透,只是上前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上仍然是在滚滚下滑着的水珠。其中不知道是不是混杂了冷汗,源源不断的流个不停似的。
  宁松转念想到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生死关头,也只有揽光一人涉险拉住了她。若不是……只怕自己早就已经是葬生鱼腹了。她一时又想到自己无论何时都似乎成了旁人的累赘,心中更加是难受,如同是被滚烫的油煎炸着一样。
  几乎是花费了全身的力气,她才下定了一个决心,消颓的神色似乎因为这个决定而精神了几分。
  而眼下,揽光心中如何不焦急,只怕外头的军队不攻进来,这地方就要被毁得干净了。
  这背后之人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等着城破,而是……提前毁掉此处,毁掉军中根本。
  宁松不能走动,就算自己能带着她一同走,又能走多久?变故起了有一段时间,萧淮身边的人却是没有一个过来。只怕也都再不会出现,揽光的心更是下沉了几分。
  她拍了拍宁松的手背,宽声安慰着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离开此处。”
  宁松虽然不清楚为何军营失火就必须要离开,但是看见揽光神色肃然,也就明白这事情绝不简单。她温顺的点了点头,眼中噙着眼泪却再不敢有丝毫软弱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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