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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日子，这种情况却好了些。

　　　　时日入秋，暑气大消，凉风拂面，又临近中秋。尚书府出出进进的人许多，许多人趁过节忙着给宇文殿送礼，又有许多庄子里的人来送账目。宇文羽一时分不开身，柳月华更是想抓住这个空档与东方岚进一步发展。

　　　　靠近不得，又另想了个他法。以笛声传意，柳月华音律颇佳，又有内力传输，能近能远。

　　　　雅居内，牡丹打开房门，踮起脚尖遥望。“小姐，您可听见了什么？”

　　　　“没听见。”

　　　　“这几夜，不知谁吹的好笛子。”

　　　　“吵着人睡觉。”

　　　　“奴婢猜是表少爷，他都吹了什么？”

　　　　“我不知道。”

　　　　牡丹埋怨东方岚冷淡，“以前小姐有什么话都跟奴婢说，如今奴婢却似外人。”屋外笛声，袅袅传来，不轻不重落入耳畔，其情缠绵，不可言传，东方岚想柳月华确实是喜欢她的，喜欢的不是少时的她，而是现在的她，可是那又如何？她已嫁为人妇，就算此刻柳月华不嫌弃，那以后呢？

　　　　若外界舆论一起，柳月华是否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不敢盲目赌博，何况竖在她面前的何止这一座高山，什么三贞五烈，什么贤良淑德，什么面子……山外有山，绵延千里，使她望不见未来。

　　　　她有心沉寂于此，奈何老天派人来给她希望。

　　　　牡丹劝她，“小姐，如果你不想说，那抚琴一曲，让表少爷知道也好。他这样真心，是不可多得的人，奴婢要是你早飞出牢笼，飞向自由，追求幸福去了。”

　　　　“别说了。”

　　　　东方岚垂目，她不再讨论这个问题。牡丹的话，只会让她更加纠结，语气中有几分怨，有几分烦。

　　　　“好，奴婢不说。”牡丹赌气，从未受如此厉声的制止，“是奴婢多管闲事，小姐您自有主张，行了吧？”她回塌上休息，气的一个人掉起泪来，第二天一早便回东方府诉苦。

　　　　牡丹不告而别，让东方岚很生气，她决定不派人找她，绝对不能先低头，小丫头气性高涨，若她低头一回，下次便管教不了。牡丹自那日回去，哭哭啼啼，仿佛受尽委屈，东方夫人诧异，亲自问过，才知是与东方岚闹别扭。

　　　　“夫人，表少爷回来了。”

　　　　“这我知道，月华还写信过来。”

　　　　“他现在人在尚书府。”

　　　　东方夫人奇异的叫道：“什么？他怎么会在那里。”

　　　　“他追小姐追到尚书府，痴心一片，奴婢看着都觉不忍，要小姐趁早拿主意，小姐总是再三推诿，不肯面对，奴婢一气之下就回来了，可是她明知我失踪都不派人来找我……”说着，又觉得无尽委屈起来，眼泪自眼眶中冒出。

　　　　“月华这样做。”

　　　　柳月华的举动让东方夫人大惊，心想着现在的孩子怎么大胆如此，可是又十分感动，到底是自己的内侄，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当初就说把女儿许配给柳月华，两家人又都有意愿，偏偏出了尚书府这档子事，如今内侄不嫌弃女儿嫁过人，真正有情人成眷属，再好不过。

　　　　东方夫人留心这件事，好生安慰牡丹。

　　　　“傻丫头，小姐未必不明白你说的，只是她心中或许有顾虑，让我去和老爷说说，若成了，你再把我的话传去。”

　　　　牡丹道：“是。”

　　　　当晚，东方夫人与东方庆商量此事。

　　　　她道：“老爷，月华已去了尚书府。”

　　　　东方庆道：“他去尚书府干什么？”

　　　　东方夫人笑道：“你猜？”

　　　　“你们女人就喜欢猜，有什么话直说。”

　　　　“他到尚书府追岚儿，真是痴心一片，我早说这孩子不错，人品也好。”东方夫人尚自感慨，未注意到东方庆变了脸色，他出口打断。

　　　　“胡闹，月华也太胡闹了。”

　　　　“怎么胡闹了，这是痴心，真心。”

　　　　“他不知道岚儿已是尚书府的人了么，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岚儿做个无德无信之人，这件事万万不妥，你明儿就去尚书府与月华说知，让他趁早放弃，不要让他一辈子背着骂名做人。”

　　　　东方夫人叫起来，“你说什么？无德无信？女儿的情况你是亲眼看到的，她才嫁人没多久就成了寡妇，如今有人不嫌弃，又这样真心待她，你还不允许孩子幸福，我看你是成心让岚儿不好过是不是？岚儿可是你的亲女儿。”

　　　　“你妇人之仁，口口声声为女儿，难道我不是为女儿吗？女儿如今孤苦伶仃，难道我不心痛吗？若月华带走岚儿，岚儿以后在外面如何做人，月华又如何做人，柳家能接受吗？这些你通通都不考虑的是不是？尚书府知道人丢了，又会放过东方家吗？你不要一根筋的想问题好不好？为了一时的快乐，赔进去这么多人，值当吗？我有教过她，一女能侍二夫吗？《女戒》是白背了是不是，一见了男人心就飞了是不是？”

　　　　东方庆的一连串问话，把东方夫人气了个半死。

　　　　“你个死倔老头，我不跟你说了。”

　　　　连女儿的幸福都不要了，还在那‘大言不惭’，‘死要面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张老脸，自己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已做错过一次，还在那死坚持什么，她就妇人之仁了。

　　　　回到牡丹屋子，牡丹深深期盼。

　　　　“夫人，与老爷商量的如何？”

　　　　东方夫人一肚子气，“老顽固，冥顽不灵。你就说我的话，我同意了，只要岚儿开心，我这张老脸无所谓要不要。只要月华真心待她好，两人好好过日子，我这做娘的就算受尽天下人的骂也值得，女人这辈子不嫁对人，还能指望什么，有好好的一个人在面前，因为一些没意义的东西错过了，又算什么。”宇文夫人虽是气头上的话，慷慨激昂，亦令牡丹动容。

　　　　她十分感激的说：“夫人，奴婢代小姐谢您。您的话，奴婢一定一字不落的传到。”

　　　　牡丹去了几日，总不见回来，东方岚十分惆怅，坚决不主动示弱，恐丫头日后得寸进尺。身边暂有春香服侍，春香虽是宇文夫人身边之人，不过她生性腼腆，不爱多言，一说话，两颊红红。见东方岚无数次叹气，她才掂量着分寸开口，“大少奶奶，您若是想牡丹姐姐的话，奴婢替您叫她回来。”

　　　　“不必。”东方岚强硬道，这次绝对不能示弱。

　　　　“为什么呢？都是亲姐妹似的。”春香小声说说，不再言语，她最近收到王嬷嬷指令，让她好好监视东方岚。有什么好监视，东方岚在她心中，高雅端庄，这样怀疑人，岂不是无事生事，她是做奴婢的，不好回嘴，只好应下，每日报备，不过捡其不重要的告之，重要的假装不知。

　　　　如那句老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跟东方岚又无怨恨。

　　　　作者有话要说：私奔。

　　　　下章见。

　　　　终于要写柳月华带岚儿远走高飞这一段。柳月华这个人物马上就要退场了。哈哈哈哈。对了，我不能这样笑，要笑的矜持一点，拿把小扇子遮住嘴，哦吼吼吼。

　　　　又下雨，今年雨水真多。昨日还好好的，下一日又落起雨来。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东方岚见春香言辞谨慎；有意要和她商量一些事，她不说自己；只是闲闲的问道：“春香，你喜欢过人吗？”小小问题一出，春香反应大的可怕，如平地上炸出一个坑；反响热烈。她涨红了脸，眼神亮闪闪的望着东方岚，如一只小老鼠；可爱的不行。

　　　　“奴……奴婢没有。”

　　　　不就是没有么，并非丢人事，何必如此紧张。

　　　　“心中暗恋过的呢？也没有吗？”

　　　　春香频频摇头。

　　　　“可惜，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年纪差不多，已有喜欢的人，只是她搞不清楚，该不该去喜欢，喜欢的人又值不值得，是否会变心？”

　　　　春香一听就知道东方岚在说她自己，她假装不知的回道：“大少奶奶的朋友真是幸运，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最好的人。”

　　　　“最好的么？”

　　　　“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东方岚道：“你说的对极了，可是怎样才算喜欢呢？”

　　　　“开心吧，奴婢想，见到喜欢的人就会开心。”

　　　　“开心吗？”她见到柳月华似乎也有点开心，在尚书府里能见到表哥，怎么能不开心呢？有个熟悉的人，总是好的。

　　　　“是，至于该不该，值不值得，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前奴婢在李姨娘处做事，也曾听她说过，当你不知道该怎样选择时，你最好去做它，只有爱过了，才知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又值不值得，先计较起来，就跟做生意似的，玷污爱情。”

　　　　东方岚问道：“你以前在李姨娘处？”

　　　　“是，夫人把奴婢调离过来伺候大少奶奶。”

　　　　“李姨娘是个好主子吧。”

　　　　春香点点头，她不说主子是非。

　　　　东方岚对这样的春香是很满意的，只是此刻才觉得深宅大院里，当真是‘卧虎藏龙’。春香的话给东方岚很多启发，引导她思考，她也觉得这个不多话的丫头很可爱，与牡丹那个火爆脾气热心肠比，又是一种风流，话说，牡丹几天不回来了，她还是很想念她的。

　　　　牡丹这一刻正从东方府出来，小姐不派人找她，她就当作没有出走这回事，厚着脸皮回去就是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

　　　　“哦，那给我倒杯茶。”

　　　　牡丹本来还担心东方岚会狠狠批一顿，不过她那不咸不淡的样子，似乎打算放过她，那她就顺梯子下吧，别再讨没趣了。沏茶过来，看东方岚正在阅宇文清写的作业，小小字体写的很清秀，倒和她的小圆脸不同，正正经经的样子，她上前说些闲话，“二公子的字写的不错。”

　　　　“是，二叔很聪明，上课努力。”

　　　　“那小姐很高兴喽？”

　　　　“嗯。老师总是希望遇到好学生，二叔顽皮又认真，小孩子能恰当的表现这两点才叫有意思，不会正经的让人叫小呆瓜，又不贪玩过度，让人操心。”

　　　　东方岚给予宇文清高度肯定。

　　　　“那都是小姐教的好。”

　　　　“是，遇上好学生，教起来也是很起劲的。”

　　　　“小姐，奴婢这次回家——”她顿住，等待东方岚的反应。

　　　　东方岚抬起头望她，“怎么了？”

　　　　“夫人说，小姐只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不要太顾忌她，她一百个支持小姐，奴婢把表少爷在府里的事说了。”

　　　　东方岚轻轻道：“多嘴。”眼睛望着宇文清的作业，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能得到父母的支持，亦是一种力量，不过她想问的是她爹，她爹如何说，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爹，她等待许久，牡丹未提起她爹，看来是不赞同了，她就知道。

　　　　“是奴婢多嘴，奴婢也是希望小姐开心。”

　　　　“知道了。”再无多言。

　　　　日子一晃临近中秋，家家都在做月饼。厨房做了几个花样送给主子们试吃，阿钟正端着小月饼送给宇文清，路上遇见柳月华，“管家，您这是去找二公子？”

　　　　“柳公子也是？”

　　　　“是，正好顺路，要不我替您带过去。”

　　　　“再好不过。”

　　　　把托盘交给柳月华，再次嘱咐道：“有劳了，记得告诉二少爷，他想吃什么要记得告诉厨房。”

　　　　“好。”

　　　　柳月华端着托盘往功名阁去，在岔路上遇见东方岚，还有牡丹。“表妹，牡丹你回来了，许多日子不见。”

　　　　“表哥。”

　　　　牡丹笑道：“多谢表少爷惦记。”

　　　　“岚儿，我有话同你说。”

　　　　还不等东方岚开口，牡丹自动退去，她叹气，连丫头都帮着表哥。

　　　　“说吧。”

　　　　“中秋那日，我恐怕要离开尚书府了。”

　　　　“要回家吗？”

　　　　“府里有人找上门，说是家里父母知道我在这里。”

　　　　“你没告诉家中父母。”

　　　　“我说在外四处游历，他们也是同意的。”

　　　　东方岚恍然大悟，“你骗了他们。”

　　　　柳月华老实承认，道：“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十五那晚，功名阁的那棵柳树旁，你若来我就当你答应了，若不来，我从此就死了这条心。”

　　　　他不待东方岚做出回来，径直先走了，留下东方岚一个人呆呆的出神。在东方岚发呆之际，却有个藏在灯笼树后的小身影落寞的走开了。宇文清远远瞧着东方岚过来，想吓她一吓，哪知听到她和柳月华的话，嫂子要离开尚书府，她鼻尖酸酸，不知该说什么，跑回书房就是一顿哭，哭的梨花带雨，闻者动容。东方岚进门时，几乎吓一跳。

　　　　“二叔。”

　　　　宇文清用仇恨的目光望着她，令她不解。宇文清自椅子上站起，走到她身边，推着她道：“你走，你走，你赶紧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推不了东方岚，就自己跑开了，东方岚一个人留在屋中怔住，心道：“二叔发什么疯？”

　　　　让她走，那她就走好了，反正也上不了几天课，这样彼此落得个不牵连。东方岚回屋打点行李，她想：“也对，该是走的时候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值得留恋？一直想飞出这座牢笼，现在有此良机，不应该错过，拖拖拉拉不成事。”将所有能带走的衣服、银钱打包好，在牡丹面前也只字不提，得走得悄悄的，谁也不牵连。

　　　　东方岚白日如常，只有她一个人时便发呆，做些逃离的准备。

　　　　中秋之日，圆月当空，照亮尚书府的边边角角。尚书府一家子都坐在一张长桌上，吃饭、说话，还叫了戏班过来，府邸时不时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

　　　　东方岚待了会儿，便找借口走了。她回到屋中，将包袱背在身上，今晚最好，所有人都在热闹，不会有人注意她。径直走到与柳月华约定的那棵柳树旁等待，等了半天未见半个影子，倒是宇文清人小，先下了席面，回功名阁休息。

　　　　小怜在旁伺候着，“二少爷，您走慢一点。”

　　　　“小怜姐姐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不要老是跟着我，快去吃月饼，吃瓜子，听戏去，错过今日，你又没有清闲了。”

　　　　小怜大吃一惊，“二少爷果然长大了，会体贴人了，奴婢好高兴。”抱着宇文清的脑袋蹭脸。

　　　　宇文清道：“好了，不要再吃我小嫩脸的豆腐了。”

　　　　小怜嘻嘻的笑，“谁叫二少爷这么讨人喜欢，您快回屋睡去，奴婢再去玩一会儿。”

　　　　“好。”

　　　　眼见着宇文清进了门，她才离开。宇文清未马上睡觉，她记得上次柳月华约了东方岚离开，她想最后送她嫂子一程。待小怜走远，她才开门出来，躲在柱子后，偷偷望着柳树的那个方向，那里只留着一个走来走去的黑影，她咂巴着嘴，不说话。

　　　　东方岚等了柳月华很长时间，不见他来，以为他爽约，心想着：“也对，我这样的情况，表哥会害怕也是有的，现在想到以后要面临的种种困难，他逃了，也可以理解，是我命该如此，还是其他呢？”她抬头望天空，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清澈皎洁异常。

　　　　东方岚等了很久，背着包袱回去了。

　　　　宇文清在柱子后站了很久，小脚发麻，一直跺脚，见东方岚走了，又偷偷跟了上去，发现她走了雅居的路，心中诧异，“嫂子没走？嫂子后悔了？”

　　　　她不知东方岚与柳月华发生何事，但是她很高兴。回去时，一蹦一跳，唱着欢乐的歌，及时上床休息，一顿美觉睡到大天亮。

　　　　东方岚悄悄的回到雅居，把包袱塞进了柜子，坐在床沿发呆，想着柳月华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一句不说就消失不见……

　　　　柳府。

　　　　黑暗的屋中，有月光透过屋顶的琉璃射i入，把斑驳的黑影一个个梳理起来，在屋中央坐着一个人，他双手被缚，头歪在一边。

　　　　柳月华慢慢醒透，扭了扭头，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脖子很酸。想要站起，手脚被缚，挣扎了几下，手脚上的绳子纹丝不动。呵，家中父母竟然这样对付他。

　　　　就在下午，柳府中下人来找他，说是柳老爷病重，临终前要见他一面，他未来得及多想，就匆匆忙忙赶回去，脑中还在想着，他出门时，老父身体康健，能吃下一大碗白饭，如何数月不见，就病入膏肓。

　　　　柳月华匆匆赶回，柳夫人大声啼哭，口喊‘老爷’，又让人端过茶水让柳月华吃了，“月华，你父刚睡着，你先喝口茶喘口气，我再慢慢跟你说你父亲之事。”柳月华端过茶碗吃了，吃过一碗，就见母亲奇怪的望着他，结果耳朵边嗡的一声，手软脚软，昏倒在地。

　　　　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早有预谋。他父母到底想做何事？还特地用上等的龙蚕丝捆住他，专门对付他这内力高手，想的这样周到。

　　　　可是东方岚还在尚书府的柳树下等他，他得早点回去，不然东方岚会以为他失约的，只是挣脱不了手脚上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