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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燕道：“就是啊，你们就是要把客人分为三六九等，我们坐在一楼的，就是你们眼中不上台面的贱客吧？所以才被你们如此怠慢，一心只想着讨好那些权贵，那就干脆去权贵家里给他们做饭去啊，何必要开这个店？大家说是不是？”

　　　　“是！”竟然有人起哄附和。

　　　　双燕来劲儿了，站起来，喊道：“我们付得起银子，却被看不起，凭什么我们连三楼都上不去？平时见着达官显贵我们要磕头，要做小伏低也就罢了，吃个饭还要被这些开馆子的人歧视，凭什么？”

　　　　“凭什么！”坐在堂上的客人竟然被双燕煽动起来，都纷纷表达了不满。

　　　　“说是让我们宾至如归，可是自从我们踏进食为天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们瞧不起了，进门先看穿衣打扮，再看身份地位，这哪儿是吃饭啊，这分明就是来受气的！”

　　　　双燕继续煽动情绪。

　　　　蘅芷都有些佩服双燕了，没想到她关键时刻，这么能说，还说的头头是道。

　　　　申思通一看群情激愤，也罩不住了，忙道：“不要喊了，不要喊了……”

　　　　眼看着就到饭点儿了，要是有贵客来，发现一楼这个样子，还敢来吃饭吗？招牌都要被这些人给砸了。

　　　　“够了……你们再这样胡闹，我就报官了！”申思通吼道。

　　　　蘅芷道：“你报官啊，我不信我在这吃顿饭，还能惹上官司，我犯了哪家的王法，还能有人把我抓去蹲大牢吗？”

　　　　“夫人，您可别小瞧了食为天啊，人家背后有人撑腰，别说把咱们关进大牢了，我们不是还听说他们食为天逼得人家一家老小在王都待不下去吗？”碧鸳冷嘲热讽道。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就是汤婆婆的店，我看到他们家贴了告示，说三天后就关门歇业。前些日子汤婆婆不还闹到了公堂，告食为天欺行霸市，勒索他们家的汤包秘方吗？”

　　　　竟然有知情人开始说起汤婆婆的事儿了。

　　　　蘅芷看着申思通，问：“还有这事儿呢？看来官府也是你们家的啊？”

　　　　“哼，是又如何？与你们什么相干，请你们立刻出去，否则我就只能得罪了！”申思通也撕破了脸，不再装模作样了。

　　　　蘅芷问：“你要怎样不客气？”

　　　　申思通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道：“来人，把她们扭送衙门，就说故意在食为天捣乱，影响我们做生意！”

　　　　很快，几个壮汉就从后面涌出来，将蘅芷她们团团包围，其他客人见状，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偷偷跑了，生怕也惹上官司。

　　　　蘅芷到时坦然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道：“送我们去官府啊？也好，我正打算去一趟，告你们店大欺客，羞辱本夫人！”

　　　　说着，蘅芷就起身，主动跟着那几个壮汉去了衙门。

　　　　王都的衙门早就不是袁思长做主了，袁思长被提拔上去了，现在主事的人名叫杨宗邦。

　　　　蘅芷并不知道杨宗邦是什么来路，也没听说过他，毕竟这几年，她都不怎么管这些事儿。

　　　　她们被送到官府之后，几个大汉就被衙门的衙役热情地请进去了，反倒是蘅芷她们被冷落在一旁。

　　　　很快，杨宗邦就出来了，什么都没说，就叫那几个壮汉离开了，然后看着蘅芷她们。

　　　　“听说你们几个在食为天闹事？都是女人家家的，竟然也这么不安分，女则女戒都不读了吗？”杨宗邦开口就训斥起来。

　　　　蘅芷道：“不是我们闹事，是食为天店大欺客，不肯接待我们，还把我们送了官府，这是什么道理？”

　　　　“胡说八道，刚刚食为天的人已经把前后因果都说与本馆听了，是你们故意要找茬儿，怎么能怪人家轰你们？食为天是普通的小馆子吗？也是你们可以去捣乱的地方？”杨宗邦觉得蘅芷等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蘅芷问：“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们背后有人撑腰，就可以欺负人吗？我听说之前汤婆婆就是被您打出了公堂，说她诬告食为天，还要将她关大牢里去？”

　　　　杨宗邦没想到蘅芷会说这件事，问：“你提这件事干什么？和你在食为天闹事有关吗？”

　　　　“没关系，因为我根本就没闹事，我不过是对食为天将客人分出个三六九等不满而已！”蘅芷否认了是为汤婆婆出头的事儿。

　　　　这还不到时候，得先把食为天给解决了，汤婆婆一家才能在王都继续待下去，他们的店也才不必关张。

　　　　杨宗邦道：“既然无关，那就不要多话，来说说你们和食为天的矛盾，你们故意闹事，这没错吧？”

　　　　“不是故意闹事，是表达不满，凭什么我们进门吃饭，还要被歧视？”蘅芷问。

　　　　“这是人家的规矩，你以为人人都平等吗？这本来就是要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的世界，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们没那个资格上三楼，何必勉强呢？”杨宗邦很不理解。

　　　　蘅芷道：“人的确不是生而平等，可下馆子吃饭，还要受这种窝囊气，我很不服！”

　　　　“不服也没用，你有本事重新去投胎啊，投到那显贵人家去，自然就让你上三楼了，不行让你的丈夫混出个人样儿来，出将入相之类的，也就能登上三楼了！”杨宗邦开玩笑地道。

　　　　蘅芷斜眼看他，问：“所以大人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了？包括他们欺压汤婆婆一家，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必须要离开王都，您也觉得理所应当？”

　　　　“都说了，汤婆婆的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们不要提无关的话题！”杨宗邦恼羞成怒了。

　　　　蘅芷看自己戳中了杨宗邦的痛脚，便咄咄逼人起来，道：“大人觉得无关，我却觉得有关，食为天分明是恶霸，欺善怕恶，对着达官显贵就顶礼膜拜，对着平民百姓就拼命欺压！”

　　　　“你们难道是汤婆婆派来的人？”杨宗邦看着蘅芷，觉得蘅芷这般气度，也不像是汤婆婆那种阶层的人啊。

　　　　蘅芷道：“你别管我是谁派来的人，我只是要让食为天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我想他们不知欺负过汤婆婆一家，肯定还有其他受害者吧？”

正文　第756章　正视这世道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知道食为天背后是谁家吗？胡闹！”杨宗邦恼怒地甩了甩袖子。

　　　　蘅芷问：“杨大人，敢问陛下安排您坐在这公堂之上，给您发俸禄，难道是让你为秦国公府，为食为天做事的吗？”

　　　　杨宗邦听了，盯着蘅芷看了半天，才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陛下当然不是安排我为秦国公府做事的，可坐在本官的位置上，如履薄冰啊，一不小心得罪了谁，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人头落地，你懂不懂？”

　　　　蘅芷摇头，道：“我不懂，我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肯定不希望坐在这公堂上的人，不为民做主，却为显贵作恶！”

　　　　“陛下……呵呵……陛下当然不希望这样，他一心盼着玉宇澄清，有个盛世江山，可哪儿有那么容易？这世道有的是陛下想不到的丑恶。当然，我们也不愿意让陛下看到这样的丑恶，作为臣子，最重要就是粉饰太平，让陛下以为，他的眼前一片歌舞升平，国泰民安！“

　　　　杨宗邦竟然说出了让蘅芷都目瞪口呆的话。

　　　　她原本以为，自从宋君戍开始掌权，已经清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和无才无德的笨官坏官，没想到杨宗邦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存下来，看样子，肯定还不止他一个人。

　　　　蘅芷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样的话，他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意。

　　　　“你这样的官，比那些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之流还要可怕！”蘅芷忍不住骂道。

　　　　杨宗邦却笑了，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夫人您，我真是有一种强烈地说真话的冲动，可能夫人您身上有一股本官难得见得到的所为凛然正气吧……本官最喜欢在你们这些标榜正气的人面前说真话，好揭穿你们眼里的虚伪，让你们正视这个世道！”

　　　　蘅芷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你怎么这样无耻？”蘅芷问。

　　　　杨宗邦竟然也别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无耻？说得好，当官就是要无耻啊，如果有羞耻心，本官还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吗？无耻才能无惧，无耻才能不择手段往上爬！”

　　　　“你……可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官是坐不长的，因为当朝陛下要的是能做事，会做事，并且愿意做事的好官，而不是你这样的坏官！”蘅芷生气地道。

　　　　杨宗邦又是一阵大笑，道：“没想到夫人还对朝堂上的事儿这么清楚，陛下的确这样说过……可是事实是怎么样的呢？我这样的官，可不在少数啊，真正如你所说的那种官，屈指可数！”

　　　　蘅芷不相信，道：“不会的，我相信现在朝堂上的官，大部分都是好的，像你这样的蛆虫才是少数！”

　　　　“你还真是和我们陛下一样天真无知，这样也好，能给你们这些内宅妇人都是这样的印象，说明我们伪装的很好，蒙骗地很成功啊！”杨宗邦竟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蘅芷咬牙道：“你们迟早会被陛下发现，清理出朝堂，不让你们继续为虎作伥，欺压百姓！”

　　　　“是吗？你以为陛下是万能的吗？他清理过啊，清理得完吗？清理的也不过是那些被人抛弃的棋子罢了，我们是杀之不尽的！”杨宗邦道。

　　　　蘅芷竟被他的话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种打心底里的寒冷涌上来，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这个世道该是多么的可怕？

　　　　连一心要整顿吏治，励精图治，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宋君戍，都无法改变这种状况，那谁又能够改变呢？

　　　　她也许可以揭穿一个杨宗邦，但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杨宗邦？

　　　　难怪那句话说，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你的家里已经有无数蟑螂了。

　　　　杨宗邦就是那只探出头被她偶然发现的蟑螂啊！

　　　　“害怕了？夫人……知道害怕就好，乖乖回家去绣花织布，相夫教子，这种出来为人打抱不平的事儿，不适合你们女子！”杨宗邦竟然看破了蘅芷的来意。

　　　　蘅芷问：“你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要跟食为天斗到底，并且一定会将食为天给整垮，还会让你乌纱不保，汤婆婆的店一定会开下去！”

　　　　“好大的口气啊，我都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了！”杨宗邦好奇地打量着蘅芷。

　　　　其实杨宗邦应该见过蘅芷，只是蘅芷换了常服，又打扮的非常普通，和杨宗邦见过的那个王后，大为不同。

　　　　他也无法联想得到，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们的新王后。

　　　　蘅芷笑了笑，道：“这就没必要告诉你了，不过我把话撂这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杨宗邦看着蘅芷，问：“你这就想走了？”

　　　　“那还要怎么样？难道你也想把我关进牢里去？”蘅芷问。

　　　　紫苏立刻上前一步，做出警戒状。

　　　　杨宗邦似笑非笑地道：“食为天把你们送到了我这里，我总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你想要怎样？”紫苏问。

　　　　杨宗邦道：“本官看你们都是女人家，也不想为难你们，这样吧……每个人一千两银子，本官就放人！”

　　　　“什么？要一千两？你是抢钱的吧？”双燕大声惊呼，她也被杨宗邦给吓到了。

　　　　杨宗邦轻蔑地看了一眼双燕，道：“你们不是在食为天点了人家二十份菜单上的菜吗？有那个银子，难道每个人一千两都交不出来？看你们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家眷！”

　　　　紫苏道：“就算我们给得起，也不想给你这样的贪官！”

　　　　“那你们就老实儿到牢里待着，什么时候你们家人过来送银子，什么时候本官放人，对了……本官还没问清楚，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杨宗邦此时才发现，聊了这么久，他对蘅芷这一行人的底细一点儿也不清楚。

　　　　蘅芷心想，还真是个糊涂官，这样的人竟然能安稳活到这么大，也真是万幸了。

　　　　蘅芷道：“首先，我们不打算告诉你我们的身份，其次……这笔银子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正文　第757章　不如坐一回牢

　　　　杨宗邦一直觉得蘅芷口气非常大，这种自信，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满朝显贵，杨宗邦可是几乎都认识的，这是在王都当官的安身立命之本，也号称护官保命符。

　　　　谁家大事小事，他都礼到人到，拼命地要讨好这些权贵，所以权贵家有什么人，杨宗邦门儿清。

　　　　可蘅芷看着实在不像是他熟悉的大宅门里的夫人。

　　　　只是对方气势如此惊人，又实在不像是升斗小民故意冒充大尾巴狼。

　　　　杨宗邦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近乎讨好地看着蘅芷，道：“既然夫人是个贵人，何不自报家门，本官也不是不讲情面的，或许本官与府上也有往来，若都是朋友，自然不必互相为难了！”

　　　　“朋友？你也配！”双燕呸了一口。

　　　　杨宗邦拧眉，觉得这丫头的态度实在傲慢又无礼。

　　　　“本官和你的主子在说话，小丫头不要插嘴！”

　　　　双燕抬起下巴，目光轻蔑地道：“跟我们主子，你就更不配说这话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敞开大门，将我们送出去，若是再废话，没你好果子吃！”

　　　　“哟呵……还真是蛮横，你当我这衙门是你家开的？”杨宗邦问。

　　　　双燕还真想点头说，这衙门就是他们家开的，但是知道蘅芷不想过早暴露身份，便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蘅芷开口道：“双燕，不必跟他多说废话了，要关我们就让他关好了，好久没进过牢房了，还真是有点儿怀念，不如今日我们一起坐一回牢好了！”

　　　　“好啊好啊……奴婢还没坐过牢呢！”双燕竟然兴致勃勃地赞同道。

　　　　紫苏拧眉，问：“主子，这样好嘛？”

　　　　“有什么不好的，今日出来玩，能遇到这么多好玩的事儿，还真不容易！”蘅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阿姜道：“我也没坐过牢，倒是很想尝试一下！”

　　　　“那就一起吧！”碧鸳点点头，很淡然。

　　　　杨宗邦被蘅芷她们弄得有点手足无措，问：“你们当真要进牢房里？那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本官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样吧……银子我不要了，你们走吧！”

　　　　杨宗邦不是不贪财，而是觉得这几个人可能来历不小，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佛，到时候后悔莫及。

　　　　在王都当官，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杨宗邦轻易不敢开口要银子，除非确定对方真的是升斗小民，或者有钱却无势。

　　　　蘅芷却摇头，道：“这会儿我改主意了，我不打算走了！”

　　　　杨宗邦一愣，问：“你不打算走了？难道还要在我衙门里过年？”

　　　　“也没什么不好嘛，反正牢房住，有牢饭吃，还不用自己动手！”蘅芷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杨宗邦知道碰到了硬钉子了，忙求饶，道：“姑奶奶，算本官求你了，你还是走吧，我惹不起您，行了吧？”

　　　　“现在说惹不起太晚了！”蘅芷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杨宗邦哭丧着脸问。

　　　　蘅芷道：“很简单，你知道我的来意，我要你立刻去汤婆婆家，告诉他们，店可以继续开，以后绝不会有人去叨扰他们，由官府给他们作保，谁敢再去捣乱，就抓起来问罪！”

　　　　杨宗邦一听，立刻摇头，道：“这事儿我可办不了！”

　　　　“你办不了？还有你办不了的事儿？州府衙门不就是管这些事儿的吗？”蘅芷可不相信杨宗邦的话。

　　　　杨宗邦道：“汤婆婆家的店卖的包子吃坏了好几个客人，人家都来告状了，本官依法办事，要查封他们的店，不是理所应当吗？”

　　　　“一派胡言，那么多客人吃了都没事儿，就偏偏那几个人吃了上吐下泻？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你查不出来？”蘅芷恼火地问。

　　　　杨宗邦撇嘴，道：“查当然能查出来，可本官的官帽还要不要了？食为天背后是谁撑腰，夫人您心里没数？”

　　　　“管他是谁撑腰，出来做生意，讲究的是各凭本事，汤婆婆那么小一家店，经营了这几十年了，一直本本分分，价格公道，给周边的老百姓带来了多少方便，凭什么食为天要去断人家的生路？”蘅芷义愤填膺地问。

　　　　杨宗邦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他们的恩怨，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没权你别进来！”

　　　　“你真是可恶极了，杀你一千次都不嫌多！”蘅芷咬牙切齿地骂道。

　　　　杨宗邦道：“可恶？是……我也承认我很可恶，可我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当官的无奈，你以为我愿意当这样窝囊的官？你以为我没有雄心壮志想为民做主？可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我能帮得了谁啊？这世道就是如此坏，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