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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人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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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也不方便啊!
  况且,堂堂王爷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樊氏在心里嘀咕。
  但朱信之的目光锁着她,剩下的话,她不敢开口,能在朱信之的浩然正气跟前开口说这几句辩白,已是她最大的勇气。
  朱信之的目光扫过她,落在裴谢堂身上,没说话。
  篮子打了水从外面进来,他示意篮子将水放在地上,自己则上前一步,将裴谢堂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篮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朱信之帮了她大忙,她凑过去,用温热的毛巾给裴谢堂擦了脸庞和手,抹去脖子上的血污,再清理了一下头发上的血块。裴谢堂后脑勺上的伤口很是狰狞,鲜血糊住了头发,篮子一边哭一边收拾,心中满是疼惜。
  樊氏握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堂堂淮安王爷,竟如此毫不讲道理!在别人家里,还敢无视女主人!
  “王爷……”她张了张嘴,想开口数落,可朱信之生起气来,这气势实在是太过吓人了一些,她根本不敢开口。朱信之起身回避更衣,男人高大的身躯一步步逼近自己,反而将她吓得跌退了几步,跌出了房门。
  “屋子不大,请吧。”朱信之走到她身边,蹙起眉头开口。
  樊氏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
  这是谢家啊!
  她才是主人!
  朱信之就算是王爷,那也是客人,怎可开口撵她?
  不像话!
  樊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房门砰地在她跟前关上,隔断了屋子里的一切。这一刻,樊氏觉得十分屈辱,竟移不开脚步了。
  谢依依走上前来,握住了樊氏的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满江庭的大门,半晌,才说:“娘,走吧,先回屋子。”
  她是看明白了,有淮安王爷在这里,她们奈何不了谢成阴,更拿朱信之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等谢遗江回来了!都是朝廷命官,她就不信,淮安王敢为难她们,难道在爹跟前还能不讲道理、不论主客、不尊同僚吗?
  屋子里,朱信之背着床铺,由篮子替裴谢堂更衣。
  篮子费力的扶起裴谢堂,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姐。不知为什么,自从小姐被马撞倒醒来,她便几乎搀扶不动小姐。明明身子骨还是那个身子骨,但从前轻飘飘的,很容易就能让裴谢堂半靠在自己怀里,轻而易举的换了衣服。如今,她就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篮子仍只把裴谢堂扶起来,依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一动,昏迷中的裴谢堂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击,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半睁着眼睛侧身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小姐!”篮子惊叫了一声。
  朱信之急忙回头,一眼便瞥见裴谢堂的不对,瞧见地上的呕吐物,朱信之急了:“放回去!”
  裴谢堂伤在后脑勺,恐怕是动到脑子了,一动就会很危险。
  篮子急忙将人放了回去,见裴谢堂吐了,怕她噎着自己,篮子哽咽着说:“王爷,奴婢再去打些水来。”
  “我来。”朱信之接替了篮子的位置,轻手轻脚地将裴谢堂扶了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脑袋,避免再次受到震动。篮子将干净的衣服放在他手边,急忙去打水,顺便去拿些水来给裴谢堂漱口。
  裴谢堂被篮子抖了这么一下,从昏迷中清醒了些许,迷蒙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笑,只端着一张脸,很是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开口:“做梦了,梦见了王爷。”
  “我做什么了?”朱信之觉得屋子里很闷,闷得他难受。
  裴谢堂轻轻叹了口气:“凤秋,我梦见你杀了我。”
  他递给她一杯毒酒,把她毒杀在了宣角楼上。真是可怕!
  朱信之的身躯剧烈地颤了颤。
  许久,他才开口:“你方才,叫我什么?”
  “凤秋啊!”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谁都不敢喊你的大名,只有我敢喊呢!这样,显得我在你心里很特别。”忽而又瘪了嘴角:“可你看到我,怎么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样子?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可高兴了!”
  说着,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朱信之的肩膀随着她闭眼睛,又一下子提了起来。原来是在梦呓,并不是真的在跟他说话。
  裴谢堂的头歪向了一边,他犹豫了一下,又一次伸手试探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是活着的,重又舒了口气。
  小心地褪下裴谢堂被血染红的外衣,再小心的撤下她的衣裙,只剩一件贴身的亵。衣。他从未为哪个女子宽衣解带,已是羞得面红耳赤,将衣服丢在地上,他忙用脚推开了一些,不敢多看一眼。一不留神,裴谢堂的手打在他的腿上,惊得他身躯都僵硬了。
  匆匆回头,却见裴谢堂的亵。衣滑上了手肘,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小臂来。
  只是那光滑的小臂上,青紫伤痕遍布,触目惊心!
  朱信之一愣,伸手慢慢地卷起了她的衣袖,才发现这浅薄衣衫下,竟密密麻麻都是淤青。有些还没完全消,有些已是淡淡痕迹,竟是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袖子卷到肩膀上,依稀看到后背上更多,红的、紫的、青的、黑的,五颜六色的,像打翻了的水墨盒子。
  朱信之脸色极差。
  扫了一眼屋子,数的过来的家具,简陋的布置,破旧的窗柩,他的脸色更差,眸光摇摇欲坠。
  上次来满江庭,他只在院子里站着,并未进屋子,薄森也没有告诉他屋子里的情况。今天进来,他才发现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犹记得前几天她爬上自己的马车,被他一顿呵斥之后,她捂着脸很是委屈地说:“小女子比不得王爷,小女子的母亲在我幼年时就去世了,爹不疼,后娘不爱,连学堂都没上过几年,吃不饱又穿不暖,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渴求教养这种奢侈的东西?”
  当时,他是不信的。



  第46章 裴谢堂的祸事
字数:3076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堂堂廷尉,竟虐待女儿到如此地步!这住的地方,怕是府中有头有脸的丫头都比她要舒适得多!
  篮子回来了。
  “你家小姐平日里都吃什么?”朱信之深深地看着她,有些不忍心去听。
  篮子愣了愣,突然觉得眼窝发酸。平日里吃了多少苦,她都能够忍下来,因为无人关心,无人闻讯,再委屈也没地儿哭。但现在,听到小姐终于有人嘘寒问暖,心底的城墙轰然倒塌,一时间就松了心防,眼泪绷不住地掉:“小姐平日里吃的就是咸菜和窝窝头,晚上吃荞面饼子,没有什么菜,更别提吃肉,五年来,一贯如此。”
  心底猛地一揪,在宫里的那种感觉又来了,朱信之捂住心口,闻言,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裴谢堂。
  这谢家的人怎么都那么狠心!
  篮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府里的人都有些势利眼儿,大夫人去后,夫人当了家,夫人不喜欢我们小姐,其他人也就跟着作践人。小姐原先住的是东院,病了之后,夫人就把小姐撵到了满江庭来。下人们眼见着小姐不得宠,就更是对小姐不好,大丫头们甚至敢拿小姐来取笑,在小姐跟前更是口无遮拦,气都能气死人。”
  “小姐本来是跟东亭侯府有婚约的,现下婚约还被大小姐抢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依着夫人的性子,肯定是要变着法子糟践人,奴婢一直担心,小姐会被许给谁做妾。”
  “堂堂廷尉府的三小姐,要真做了旁人的妾,那不是笑话吗?”
  “况且小姐也是个烈性人,说不得要落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一字一句,说得朱信之翻山倒海的难受起来。
  餐食苛待,抢婚约,打重伤……任由她这样下去,谢成阴会不会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府邸里?
  他错怪她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在马车里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应该相信的。他还以为是她故意装可怜博他的同情,她当时的表情也转换太快,迷惑了他。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她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让自己继续同情她而已。
  真是个蠢姑娘。
  她没骗过他,那她那些绵绵不绝的“谎话”里,是否也有一些真话呢?
  比如……
  “我啊,自打第一眼见到王爷,就把一颗心种在了王爷身上,只要一天看不见王爷,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王爷,我甚悦你,我想做你的王妃。”
  “王爷,你娶了我吧。”
  “要么以身相许,要么娶我为妻,除了这两种选择,别的选择我都不接受的。”
  “我有个秘密。”
  “其实,我只是胆子大,心眼却很小,只装得下王爷一个人。”
  “我想同王爷你花好月圆呀,少了花,少了月,都不行的。”
  朱信之叹了口气,胸口堵得很,耳朵萦绕着这些声音,像是眼前这人还活泼地站在自己跟前,一会儿撒娇,一会儿凶悍,一会儿强硬,一会儿又温柔。他被磨得没有办法,闭着眼睛,任由这些东西慢慢散去。
  但还有一句,怎么都甩不开。
  她笑着说:“比起性命,我更爱惜你。”
  朱信之觉得,他一定是病了,不然心口怎么会一时热又一时冷的,连跳动都显得有些奇怪。朱信之起身,猛地灌了几口冷茶,将涌上来的情绪浇冷了一些。等胸中那股燥热退下,他才起身为裴谢堂换了衣衫。
  裴谢堂漱口后,篮子刚收拾干净,孤鹜就带着医女回来了。
  医女匆匆把了个脉,就急急地将裴谢堂放平,把朱信之往另一边撵走:“王爷见谅,这位小姐脑子受了震荡,得抓紧处理,不然脑袋里留着淤血,人就废了。”
  “有生命危险吗?”朱信之开口。
  医女眉头紧蹙:“先处理伤口吧。”
  她用温热的水抹开伤口四周的血污,小心地清理头皮,露出了伤口。好大一个口子,血块被磨走,又重新流血。医女小心地包扎后,立即为裴谢堂施针,清理有可能存在的淤血。忙完了这些,她已是满头大汗,开始细细地给裴谢堂诊脉。
  “小姐气血虚浮,脉象极为混乱,身体里内伤未愈,又有新毒,如今外伤胁迫,情况已是危险得不能再危险。”她叹了口气,松开手:“我医术未到火候,只能尽力,王爷还得尽快寻个医术高手过来,或许能救命。”
  “祁医女!”篮子听了前面已是泪流满面,急忙插嘴:“祁医女医术很好,以前小姐病危,都是她救回来的。只要她能来,小姐一定转危为安。”
  “人在哪里?”朱信之问。
  篮子哭道:“被夫人扣在主院了。”
  朱信之阴沉着脸,山雨欲来。携夫人实在是不像话,如果说打人是为了惩罚,这般故意不让医治,那就是存心想置人于死地了。他不禁想起刚刚进来时,樊氏的左推右挡,想起樊氏还想将篮子扣在主院,不让谢成阴身边有人陪护……
  朱信之是彻底被樊氏惹怒了!
  “孤鹜,你去。”朱信之侧头:“若谢夫人不肯放人,你自己想办法。”
  孤鹜垂下眼角,他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抢!
  很快,祁蒙就跟在孤鹜身后进了满江庭,身上背着大药箱,一进屋子,她就对篮子说道:“速去准备热水,还有炭盆,要蒸熏药物。”
  她眉头紧蹙,见屋子里杵着这么多人,顿时沉了眉眼:“把窗户都打开,屋子里不透气,对小姐不好。”
  朱信之给了孤鹜一个眼色,孤鹜会意,走出去守在了大门口。
  祁蒙和请来的医女两人蹲在床边,小声地讨论着治疗的方案,篮子去准备东西,很快,这屋子里就闷热了起来。篮子燃了几个炭盆,按照祁蒙的吩咐放在床边,祁蒙配了药,医女去抓取,很快,将四个药包放在了炭盆上,用铁架子烤了起来。窗户再次关闭,这屋子里好似蒸笼,热得人难受极了,汗一层层的滚下来,不一会儿见湿透了衣衫。
  “脱衣服。”祁蒙吩咐篮子。
  篮子点点头,和医女合力将裴谢堂最后的一层遮身衣物都去了。
  朱信之见状,推门走了出去回避。
  半个时辰后,祁蒙重新开门,唤她:“王爷可以进去了。她还没醒,我再去煎一副药。”
  “情况怎样?”朱信之追问。
  祁蒙的眉头一直没松开:“不是太好。三小姐身体底子不好,这次又受了重伤,内外忧患,命能不能保住,还得看她一会儿醒来能不能清醒。”
  伤在脑袋上,真是最要命的!
  “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开口,府中没有的,我让人去王府拿。”朱信之沉声说:“篮子这般信得过你,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祁蒙摇了摇头:“小姐的伤,哎,一言难尽。”
  她不再多说,转身先去忙碌了。
  朱信之回到床榻边,裴谢堂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他低眉看着裴谢堂沉睡的眉眼,看久了,才发觉原来她是这般消瘦,露出的锁骨仿佛是被皮包着的,一双手上也没二两肉。想起篮子的哭诉,朱信之抬手,将裴谢堂的手握在掌中,轻轻地捏了捏,半晌,他开口说道:“你想去西山吗?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看。那里有很多花,都是我喜欢的,你可以摘个够。”
  不像那天晚上,她剪了几只迎春花,他还不高兴。
  只是握着这双手,触手却格外滚烫,朱信之一愣,手背碰了碰裴谢堂,就急忙缩了回去。
  快步走到祁蒙身边,朱信之低沉的开口:“情况不太好,起了高热,你去看看。”
  “拿着。”祁蒙将手中的蒲扇丢给他,急急地回了屋子里。
  查看了一番之后,祁蒙脸色灰白:“如果没有起高热,尚且还能用药压一压,眼下却是难办了。篮子,你去拿些酒来,为小姐擦拭全身,看看能不能降些热度下来。我去重新抓一副药退烧。哎,这种时候,要是有些灵药就好了。”
  “你要什么灵药?”朱信之道:“让孤鹜去王府里找。”
  祁蒙摇头:“官宦人家不会有的。”
  她不欲多说,也来不及解释,匆匆交代了篮子小心看护,又急急忙忙地去了。
  祁蒙刚走没多久,裴谢堂就睁开了眼睛。
  她眸子浑浊,一时间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哪里,转了几圈,好像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嘴。巴一张一合地,想说话。
  朱信之凑了上去,听见她喃喃自语的一句:“爹,我好痛。”
  他不由心中大痛,握紧她的手,放柔了些许声音:“谢大人恐已在回来的路上,你再睡一会儿,醒来就能看见他了。”
  “朱信之,你混蛋。”她眼圈有些红,似小孩子受了委屈地嘟囔:“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却这样对我。”她拉着他的手,径直放在左胸上,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这里,被你伤得好痛。”
  朱信之触电一般地缩回手,摸到她柔。软的前庭,他羞红了耳根,不敢再看她。
  等回过头来时,裴谢堂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冲了进来。



  第47章 欺人太甚
字数:3067
  “孽障!”黑黢黢的影子闪进门,还没看清人,震耳欲聋的吼声已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朱信之蹙起眉头,没说话,来人似乎也没发现他,气呼呼地就冲到了床榻边,一抬手,手里的马鞭就往床上打去,嘴。巴里念叨:“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账,你是专门来讨债的吧!不尊长辈,轻狂傲慢,起来!”
  啪——
  鞭子破空的声音很是刺耳,朱信之抬手,堪堪抓住了鞭子的一段。
  来人是谢遗江无疑。
  他近来事情很多,每日都回来得很晚,方才回来时,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去了主院,就见樊氏和谢依依又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一见到他,樊氏就哭诉了起来:“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家都要被那小孽畜给拆了?”
  “什么拆了?”谢遗江听到这些就觉得头疼。
  谢依依叹了口气,一边安慰着樊氏,一边说:“爹去祠堂看看就知道了。”
  他不明所以地去了祠堂,却瞧见满地凌乱,不少灵位倒地,甚至碎成了片片,现场好似被人打劫了一样。这是谢家祖先们安居香火的地方,谢遗江家教很严格,孝顺的他眼见着祖辈们全躺在地上,当即就红了眼睛,回到主院一问,樊氏就把下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
  “那小孽畜夜不归宿,妾身不过是问了几句,她就扬手要打人。”
  “我让家丁把她扭到祠堂去反思,她倒好,把咱们家祠堂都拆了。妾身和依依打又打不过她,对她实在是没法子。她打伤了家丁,还打了依依,到现在连句赔罪都没有。还有她那个丫头,胆子也是大得很,压根就没把妾身放在眼睛里。”
  “还有啊,昨儿老爷不是问她去了哪里吗?她去了温家,穿着偷来的锦衣绫罗,还推咱们依依下水,让我们母女两人在温家跟前丢尽了颜面。妾身问她在哪里得来的衣服,她说是买的,她哪来的钱,明明就是从我这儿偷走的。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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