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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蕊嘴角抽了抽，她煮的菜？算了吧。
　　燕青蕊让翡翠准备清水沐浴，洗去一身暑热，顿时十分清爽。
　　翡翠殷勤地端出井水里镇过的瓜果，坐在院子里吃着凉瓜聊着天，倒也轻闲适意。
　　想起在京城里谋生金狮教的整个过程，真是忙碌而又刺激，哪像此时，享受着凉风，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想？
　　这些天里，她以银面郎君的身份，周旋在冷煜源，上官千羽和周星云之间，心也是累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第437章　藏头诗
　　翡翠跑过去开门，是海生过来了，燕青蕊离开的事，海生不知道，此刻，是那小和尚又来了，他来通报的。
　　他一眼就看到院里的燕青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几眼里，既有询问，又有担心，还有一些欲言又止的迟疑。
　　燕青蕊道：“进来吧！”
　　海生一直忠心，且本份，不过另一个身份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海生来说，未必也不是一种保护。
　　海生有些拘束地走了进来。
　　燕青蕊不等他发问，便道：“你是想问我郭箐的情况吧，她不是很好。因为小灵灵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
　　海生脸上现出一丝同情且无奈的神色，说明来意。
　　燕青蕊道：“你去跟那小师父说，我暑气入体，困乏无力，已经睡下了。”
　　海生什么也没问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神色间颇为无奈地道：“小师父说，住持师父知道院主您身体不适，暑气入体，所以特备了药方，他正好带在手上！”
　　这下燕青蕊也惊了一下，她随口扯的一个借口，那小和尚就能应得有方？还是老和尚真的未卜先知？
　　她道：“药方在哪里？”
　　海生递来一个信封。
　　燕青蕊接过来，信纸是薄薄的云简笺，如云一般轻薄光洁的质地，捏在手中，还透着淡淡的梵香气息。
　　信纸上写着一行字：燕家有女在深山，青雨落花入人间，蕊丝芳香托佳梦，梦中自有自在天！
　　这是一首藏头诗，表面看来，四个字分别是燕青蕊梦，但重点却是最后一句，梦中自有自在天。
　　是说她在梦中，还是说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梦，只是梦中的一番人生？
　　燕青蕊现在相信，这个老和尚绝对是个老神棍，他也许真的知道什么。
　　可是，自己在那个世界，是坠楼而亡，想必已经尸骨不全了，她又不可能再回去，而原身能加诸于她身上的情绪越来越少，显然也已经香魂渺渺。
　　所以，不见老和尚是对的。
　　燕青蕊转身进屋，边走边道：“你去回复小师父，我用了药，休息了！”
　　海生便又去回复，这次倒没有再过来。
　　燕青蕊却已经没有了吃瓜的心情。
　　晚上她得去看看，那老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当面见人的准备她没有做好，去偷偷看看就行。
　　小和尚得了回复，倒也没有多作停留，回去向住持禀告去了。
　　在菩提寺的住持禅房之中，那个白色僧衣的住持背影飘逸，听了回报，手中捻动的念珠都没有停顿一下，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淡淡地道：“随她去吧！”
　　小和尚退了下去，他看到的是住持的背影，所以没看到住持唇角泛起的一丝淡淡微笑。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余岁的僧人来到禅房之中，这是寺中的西堂僧明风，主持法坛会的，菩提寺半个月后有一场法会，一应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是来知会住持的。
　　住持微微一笑，道：“半个月么？这京城也该热闹了！”


第438章　贫僧
　　当夜，心中好奇却又不愿意见住持的燕青蕊便悄悄地潜上了山上的主院。
　　菩提寺作为皇家寺院，占地面积极大，不过，却又不失出家之地的清净。
　　此时已是半夜，整座山更是静得只能听见虫声，燕青蕊像一只乳燕一般，点尘不惊地融在夜色之中。
　　燕青蕊并不知道住持禅房在哪里，不过接照正常的建筑格局，应该是在主殿靠右后方。
　　当然即将靠近主殿时，却看见在右侧的那一片空地上，有一个在煮酒的僧人。
　　现在是暑天，酒原本是不需要煮的，那阵阵酒香扑鼻而来，倒有些清雅而诱人的醇香。
　　燕青蕊大是诧异，大半夜的，这个僧人不睡，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大热天的煮酒，又是一件奇怪的事，寺庙之中，如此明目张胆地犯戒，同样也是奇怪的事。
　　酒香散得这么远，他这是唯恐别人不知啊。
　　本来远远的燕青蕊见那人一身白衣，还当是哪个滞留的香客，走近看却是白色的僧衣，夜色下一颗光头几乎可以照亮了四周围，上面的戒疤清晰可见，真正的和尚，绝无错假。
　　僧衣一般是灰色，褚色和黄色，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似乎也很少见。
　　这个和尚才二十多岁，眉眼极为清俊，如同描画，显然若不是出家，身在俗世的他必然是一个翩翩美男子。
　　燕青蕊心中大奇，不禁停下，站在暗处，想看看这和尚想干嘛。
　　酒已煮好，白衣和尚斟了一杯，对着那轮弯弯的月亮，遥遥举杯，一口喝干，砸了砸嘴，似乎挺满意。又斟了一杯，这次却不是敬月，而是对着燕青蕊的方向，遥遥举杯，唇角笑意微微，又是一口喝干。
　　之后，他从旁边拿了一只杯子，又斟了一杯酒，放在燕青蕊的这个方向。
　　燕青蕊暗翻白眼，到了山顶寺中后，她虽然没有如在山腰那样隐藏行迹，一般人却也发现不了她，可是这和尚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明显。他发现她了。
　　而且，他在邀她饮酒！
　　再藏着也没有意义，燕青蕊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那白衣和尚没有半点意外，指着右边石凳，道：“酒刚刚温好，你来的正是时候！”
　　燕青蕊大方地坐了，端起酒杯，把那杯酒喝了。
　　酒真是好酒，入口甘香，回味无穷。
　　白衣和尚笑得倾倒众生，妖孽无比，道：“燕施主倒是坦荡，就不怕贫僧下毒？”
　　燕青蕊看了他一眼，道：“和尚不是应该爱惜飞蛾纱罩灯，扫地不伤蝼蚁命吗？若是下毒害人，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吧？这么严重的后果，想必你是不愿意承担的。还有，你一件僧衣价值千金，自称贪僧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欺负她没眼光吗？那白色僧衣材质特别，和冰绡丝极其类似，不沾点尘，飘逸洁净，是装逼的首选。
　　白衣和尚哈哈笑道：“酒肉尚且穿肠而过，何况这区区僧衣？和尚的僧衣再值钱，那也不过身外之物，和尚还是贫僧！”


第439章　你就吹吧
　　燕青蕊懒得跟他打机锋，看这和尚倒是风趣，不禁问道：“你是这寺里挂单的和尚吗？”
　　白衣和尚讳莫如深，神秘兮兮地道：“其实贫僧不是和尚！”
　　燕青蕊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
　　白衣和尚优雅地倒酒，修长的指尖触过温润的酒壶，笑得光风霁月，他道：“我是神仙！”
　　燕青蕊鄙夷地道：“神棍吧？”
　　白衣和尚笑道：“也行，只要带个神字，总不会差了。”
　　燕青蕊道：“你认识这里的住持吗？”
　　白衣和尚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像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他神色悠然地道：“你是说虚云和尚啊？当然认识。”
　　这话燕青蕊信，若不是和住持够熟，敢在这个离正殿不远的地方明目张胆十分张扬地煮酒喝吗？
　　燕青蕊想到那张纸笺，想到上面的藏头诗，不禁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衣和尚品着酒，随口道：“还能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和尚呗！”
　　燕青蕊：“……”
　　他道：“请问和尚法号？”
　　白衣和尚摆了摆手，道：“贫僧不是说了吗？贫僧不是和尚，贫僧俗家的名字叫甄紫妖。你可以叫我妖神！”
　　燕青蕊：“……”
　　穿着僧衣，不承认自己是和尚。问他法号，偏要告诉一个俗家名字。还有，谁家父母给孩子名字里取名带个妖字，这家伙也的确真够妖孽的。
　　燕青蕊嗤笑道：“甄紫妖是神棍的简称吗？”
　　甄紫妖斜睨了她一眼，又给她倒了一杯酒，道：“聪明，这是赏你的！”
　　燕青蕊：“……”
　　他是真以为神棍就是神仙的意思？
　　燕青蕊道：“你经常这么大半夜的煮酒喝吗？”
　　甄紫妖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当然，大白天的影响不好！”
　　燕青蕊道：“妖神，我是来找住持虚云法师的，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甄紫妖听到妖神两个字，眉飞色舞，十分高兴地道：“你找他干什么？是要卜卦，还是起课，不如说说，本妖神的本事不比他差！”
　　燕青蕊撇嘴道：“你？”
　　甄紫妖不满地道：“你怎么能用这么鄙夷的眼神看本妖神？本妖神能耐大着呢，能知道过去未来，能看到前世今生！”
　　燕青蕊道：“你就吹吧！”
　　甄紫妖翻了个白眼，这一翻，把原本还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脱尘气息给翻得分外接地气，他指指刚才斟的那杯酒，道：“你喝下去，我马上告诉你你的前世今生！”
　　燕青蕊心中一跳，端起酒杯来，仔细地看了看，那酒酒色清澄，也不像有毒的样子。
　　甄紫妖撇嘴道：“不敢喝？”
　　燕青蕊挑了挑眉，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是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酒，可是，先前那杯清淡醇香，入口后有淡淡余味，却也只是淡淡，不经意间就消散了。
　　现在这杯却辛辣凛冽，芳香甘美，这两种感觉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处，但给燕青蕊的，却又两者并存，入口之后，在味蕾之处久久停留，不曾消散。


第440章　天机
　　燕青蕊不禁看了那只温在热水中的小小酒坛。
　　甄紫妖颇有几分得意地笑着，道：“这，就是你的前世今生！”
　　燕青蕊心中有波涛闪现，脸上却不动声色：“妖神，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紫妖讳莫如深地一笑，伸一指在嘴边，轻嘘一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燕青蕊：“……”
　　看见她郁闷的表情，甄紫妖笑道：“我再奉送你两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原本不分明。”
　　燕青蕊眼神微变，她是燕青蕊，她也不是燕青蕊，所以，这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是指她的身份而言？现在，她用的是原身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在外人眼里，就是原身，所以，真假原本不分明？
　　那两杯酒，前一杯清淡醇香，虽然美味，却片刻就消散了，如同原身，存在时不引人注意，香消玉殒时无人得知？
　　而后一杯酒，辛辣凛冽，是她的性格，芳香甘美，是否就是她今后的生活？
　　现在，她虽然也算过得自在恣意，但还谈不上芳香甘美。
　　甄紫妖又给自己倒酒，不过小小的酒坛原本也就只能装得半斤，此刻再倒，却是倒不出来了。他有些遗憾地看了看空空的酒杯，道：“你也不用见虚云和尚了，这些天虚云和尚不见外客，十天后，菩提寺开坛讲法，他将送一卦四签，有缘者得。你要是有什么不解，到时候再去见他，顺便求个一签一卦的，岂不是好？”
　　不见外客？那还叫小和尚一次次来请她，还送了个藏头诗的药方？
　　燕青蕊哪能信他，他道：“妖神，见不见他由我决定，你只告诉我他住在哪间禅房！”
　　甄紫妖笑着伸手向南一指，道：“前行十丈，转过回廊，直走，再右转，最后一间禅房便是。不过，有缘见时终须见，无缘见时难强求。你去了也白去！”
　　燕青蕊才不信他神神道道的，要不是看他说话风趣，好像话中有话，她都不会被他耽误这么长时间。
　　燕青蕊立刻向他所指的方向而去，这随便遇上一个和尚就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不知道那虚云禅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甄紫妖见她不听劝，还是执意去了，不禁摇了摇头，往旁边一间屋子里走去，月光之下，白衣飘然，倒也是满满的脱却俗世凡尘的飘飘仙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回来，不过这次，却不再是温酒，而是煮茶。
　　所以，当燕青蕊在虚云禅师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看见，又原路返回时，就见他正好把一炉水烧开，正在泡茶，茶香四溢。
　　燕青蕊很是无语，这个和尚大晚上的不睡觉，又是煮酒又是泡茶，他是夜猫子吗？
　　看见燕青蕊回来，甄紫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道：“不信妖神言，白跑了吧？”
　　燕青蕊：“……”这和尚一点也不像和尚，哪个和尚这么说话这么行事的？她揶揄道：“甄紫妖，你身为一个和尚，不守清规戒律，喝酒泡茶，竟是凡尘风月之事，但是，偌大的菩提寺，竟然也没有人来管你。让我猜一猜你的身份！”


第441章　私生子
　　甄紫妖正泡茶的修长白皙的手指略微一顿，抬起头来，笑得光风霁月，露出一口白牙，道：“那你猜猜！”
　　燕青蕊道：“你年纪不大，二十余岁的年纪，想必也不可能身份有多超然。就算你颇慧根，佛法高明，但这么放纵恣意，放浪形骸，也不可能是寺中的确管理和执事。我原本猜测，你应该是虚云禅师最得意的弟子，但是，没有哪个弟子对师父这么不以为然，毫不尊敬的。所以我猜测……”
　　甄紫妖慢吞吞地喝着刚泡好的茶，看着燕青蕊，等待她的答案。
　　燕青蕊自信地一笑，道：“你是虚云禅师的私生子！”
　　噗……
　　甄紫妖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全都喷掉了，他被茶水呛到，涨红着脸，指着燕青蕊，道：“你……咳咳咳，你真是……咳咳咳……”
　　原本白衣潇洒的飘然样子，生生地被这一顿咳，咳得形象全无了。
　　燕青蕊接过他的话头，道：“我真是神机妙算是不是？其实和尚有私生子也不奇怪，任何人的身份都应该得到尊重，放心，我不会鄙视你的！”
　　甄紫妖好不容易咳得顺了气，竟然也丝毫不见生气，还笑着道：“这你就猜错了，虚云禅师不曾婚配，你就不能猜我是他俗家的侄子吗？”
　　燕青蕊道：“私生子原本就不是婚配所生的儿子！我初时也以为是俗家侄子，但是就算是侄子，也不应该在寺里这么旁若无人，只有私生子才最符合！”
　　甄紫妖翻了个白眼，似乎被她打败了，板着脸道：“本妖神泡的茶，你喝不喝？”
　　燕青蕊轻轻一笑，道：“好酒尝过了，茶就免了。本来想悄悄见一见虚云禅师，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见不到，那我走了！”
　　甄紫妖举起茶杯，极是入世地道：“好走，不送！”
　　燕青蕊离去之后，甄紫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光可鉴人的一颗光头，嘴里喃喃道：“私生子？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回去山腰的别院，燕青蕊悄然潜回，以她的身手，当然也没有惊动那些暗卫。
　　不过，想到这别院附近竟然分布着清河王府的暗卫，燕青蕊心里的感觉十分怪异。上官千羽这是干什么？是关心她？还是监视她？
　　第二天，再没有小和尚来传达虚云住持的意思要见她了，第三天亦然。
　　燕青蕊心想甄紫妖那个妖孽一定是见到了虚云禅师，把自己的话转告了，那大和尚一生气，说不准就不见她了。
　　这才好，清静。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冷煜源挑战上官千羽的日子，她是一定要去看的。她担心冷煜源会吃亏。
　　冷煜源少年个性，有些冲动，燕青蕊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这个冒牌的燕家大小姐一直这么下去，所以她没有阻止冷煜源的挑战。
　　有时候，挫折更能让一个人成长。
　　正沉吟间，翡翠自门外跑进来，嘴里叫道：“院主，院主……”
　　燕青蕊道：“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
　　翡翠道：“有人要见你！”


第442章　你不去？
　　燕青蕊一怔，难道那虚云禅师又叫小和尚来请她了？
　　她道：“是谁呀！”
　　院外一个爽朗的声音道：“青蕊，是我！”
　　燕青蕊不禁微笑了，道：“小汐，你怎么过来了？”
　　那个明艳爽朗，英风飒然的女子，不是白筱汐又是谁？
　　白筱汐道：“十几天不曾见你，听说你在这儿，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看看你！”
　　燕青蕊把白筱汐让进去，翡翠十分乖觉地去泡茶了，白筱汐拉着燕青蕊的手道：“青蕊，你还要在山上住多少日子？”
　　燕青蕊道：“能住多久住多久，这里清静，我很喜欢！”
　　白筱汐道：“青蕊，寺庙里终究不是久留的地方，你要真想清静，去我的别院住，那里也不会有人打扰，一样清静！”
　　燕青蕊摇头笑道：“我更习惯这里的生活！”
　　白筱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悲悯，她想起燕青蕊以前的日子，一直在燕家的家庙住着，心里误会为燕青蕊已经习惯性了寺庙里的生活，所以会觉得这里清静，其实燕青蕊可不是这个意思，住在这里比住在风荷院更加安静，更加无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