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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泽木退了一步，仿佛抽空了全部力气一般，失神地坐下，似乎想喝口水平复一下，但手一颤，却将茶杯打翻了。


第2824章　疼痛
　　刚刚虽然有几分阴鸷，但仍然不失儒雅的百里泽木，此时却是一副失神模样，也顾不得茶水沾身，看向赤云长老，颤声道：“我……我也能祭拜一下吗？”
　　赤云长老不动声色地道：“你和夏侯瑾瑜又是什么关系？”
　　百里泽木嗫嚅道：“她……曾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花凤仙冷笑道：“就算你是来谈合作的，也不能提出这样过份的要求，不管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死是桃花榭的人。再说，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保护好她，让她死于非命，现在有什么资格来祭拜？”
　　百里泽木咬牙切齿地道：“害死她的不是我，是南宫珩，为什么南宫珩可以祭拜，我却不可以？”
　　不错，南宫珩和夏侯瑾瑜是他拆散的。
　　他算计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反目。
　　在他知道夏侯瑾瑜生下别人的野种，而那人很可能是南宫珩时，他派了七魔宗的人追杀夏侯瑾瑜和那个野种，最后，夏侯瑾瑜被他的人打下悬崖。
　　可他也为夏侯瑾瑜报仇了，他把将夏侯瑾瑜打下悬崖的人全杀了，一个也没留，那些听他之命的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任务完成得这么漂亮，他们却还要死在宗主的暴怒之下。
　　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后悔了。
　　他要对付的，应该只有南宫珩，只有那个野种，不应该是瑾瑜。
　　瑾瑜不该死，不能死。
　　他们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万死莫恕！
　　可是，瑾瑜也从此香消玉殒。
　　他也和苏乐儿在一起了，因为苏乐儿喜欢的是南宫珩，他要报复南宫珩，就抢了他的女人。
　　可是，瑾瑜到底已经人死不能复生。
　　这一辈子，他以为自己从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是，午夜梦回，甚至和苏乐儿在一起，看着苏乐儿的笑脸的时候，他都会有恍惚的时候，他后悔！
　　原本以为，得不到的，就毁去，那样一了百了。
　　可是十几年的日日夜夜，只要想起夏侯瑾瑜的日子，他的心都好像被人剜去一块。
　　除了苏乐儿之外，他有许多女人。可那一块，苏乐儿填不满，再多的女人也填不满。那里始终是空的，只要想起夏侯瑾瑜来，那空洞洞的地方，就疼痛难忍。
　　这些年，他以为他已经把夏侯瑾瑜给忘了。
　　但是，他看见了一个酷似夏侯瑾瑜的女子，她的女儿。
　　他要毁了南宫世家，毁了夏侯瑾瑜的女儿，毁了与夏侯瑾瑜相关的一切，但是在南宫世家，当知道夏侯瑾瑜的女儿并不是南宫珩的女儿之时，他又笑了。
　　他没得到，南宫珩也没有得到。
　　他们谁也没有赢，这岂不是好玩得很吗？
　　可是好玩归好玩，瑾瑜却真的消失于这个世界。
　　别的人消失二十年，思念必然已经淡去，可为何夏侯瑾瑜在他的心中，却还一直那么清晰？
　　让他又爱又恨，爱而不得，恨而不舍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在他的心中如同铭刻般的清晰。
　　“谁说南宫珩可以祭拜？”赤云长老淡淡地道。


第2825章　你错了
　　百里泽木眼神之中的阴鸷之气越发浓重，他缓缓抬起眼来，道：“赤云长老，若我能助长老达成所愿，长老可否允我去祭拜？”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和深沉，眼神阴森森的，却看不出这到底是因思念而凝结的悲伤，还是因为不甘而生出的威胁。
　　赤云长老道：“宗主远来是客，想必累了，先去休息吧，此事稍后再议！”
　　百里泽木这次没有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向殿外走去，自有人过来领他去休息。
　　待到百里泽木离开之后，赤云长老扫视一眼三宫宫主，道：“这百里泽木，三个月前通过盛海云和我取得联系，原本盛堂主是要派人送他来桃花榭，不过他等不及，自己潜到仇人的船上，两天前上了岛。发出消息，我让慧月去把他接了过来，没有惊动别人！”
　　盛海云是桃花榭的外门弟子，负责的是外门消息收集传递。史慧月是赤云长老身边的随侍。
　　花凤仙道：“这个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七魔宗行事阴毒，多年来一直在江湖中没什么好的名声。现在更是被三大世家打得像落水狗一样。他不会是想算计桃花榭吧？”
　　赤云长老看了他一眼，道：“算计桃花榭？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
　　白箐笑微微地道：“长老，百里泽木和您谈的，一定是大事，有用得着白箐的地方，长老尽管吩咐！”
　　赤云长老笑道：“箐儿放心，这件事呀，本长老定下来之后，少不得要用到你们三个！”
　　林言枫也笑道：“愿听驱策！”
　　花凤仙此时什么也不说，她是赤云长老的女儿，自然是全力支持赤云长老的。
　　林言枫与白箐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花凤仙留了下来。
　　她有时候就在这碧羽殿里住下，随意得很。
　　她见赤云长老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道：“娘，那个百里泽木我一看就不是好人，肚里不知道别着什么坏呢？竟然还敢打花精凝露的主意，依我看，趁早赶走才是正经！”
　　“不得胡言！”赤云长老看了她一眼，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毛躁，这点你得跟白箐言枫学学，白箐聪明，言枫稳重，就你不定性！”
　　花凤仙腻过去道：“娘，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每次在我面前夸她们，把你女儿贬得一无是处，你女儿哪有这么差？”
　　“是吗？”赤云长老道：“那南宫珩三人的事，你怎么看？”
　　花凤仙道：“圣地岂容外人随便进出？当然是不许！”
　　赤云长老道：“可是玄霜长老坚持！”
　　花凤仙道：“自有榭主定夺，我就不信，榭主会同意！”
　　赤云长老慢腾腾地道：“你错了，榭主会同意的！”
　　花凤仙一怔，道：“娘，榭主怎么可能同意呢？还有，你怎么知道榭主会同意？既然你觉得榭主一定会同意，那你为什么又反对？”
　　赤云长老看了花凤仙一眼，眼里有几分赞赏，笑道：“你终于开始用脑子了！”


第2826章　猜测
　　花凤仙连着三个问题，算是问出了关键。
　　赤云长老又不傻，明知道榭主会同意的事，为什么要反对？那不是故意与榭主作对吗？
　　赤云长老目光看向远处，声音平缓，意味不明地道：“榭主同不同意，我并不知道，但是，玄霜同意了。这样的事，连你都觉得榭主不会同意，可是若玄霜同意，榭主就同意，这说明什么？”
　　花凤仙想了想，疑惑地道：“玄霜长老的意思，就是榭主的意思？或者说，榭主以玄霜长老的意见为意见？”
　　赤云长老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花凤仙皱着收，继续：“榭主为什么要以玄霜长老的意见为意见？她为什么这么信任玄霜长老？还是，她不得不信任玄霜长老？”
　　赤云长老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层，的确很难得了。”
　　花凤仙也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道：“娘，你是说……”
　　赤云长老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花树，缓缓道：“你还记得上次榭主出现，是什么时候吗？”
　　花凤仙想了想，惊道：“榭主出现得少，几年不出现一次。最后一次公开出现，是在五年前的五宫之位争夺时，也是五年前，白箐，颜竹韵，我，我们三人升为宫主的时候。往前推，六年前的武堂大赛事，榭主来了不到半柱香就走了。再往前推，是夜浅歌和林言枫升宫主的时候……”
　　她回过头，道：“这几年桃花榭没什么大事，所以榭主几乎不出现。”
　　赤云长老道：“虽无大事，但是五年都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花凤仙诧异地道：“莫非连娘你这五年也没有见过榭主？”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倒也见过！”
　　“那娘亲在怀疑什么？”
　　赤云长老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深沉之色，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我怀疑，榭主已经被玄霜控制，令虽出于榭主之口，实际上，却是由玄霜所发。”
　　“不可能！”花凤仙笑道：“娘，榭主的武功，无人能及，玄霜长老和您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岂能控制榭主？”
　　赤云长老顿了一顿，才道：“你说的也没错，毕竟，榭主是两百年来唯一参透了纤云紫旋剑法最后三招，能将整套剑法融汇贯通的人，不要说灵霄云烟步无人能及，回风破独一无二，便只这玄妙无比的纤云紫旋剑法，也无人能揠其锋！或者，真是我多心了，所以，我才借此事，试一试。”
　　花凤仙道：“那明天再看吧。外人要去圣地祭拜，榭主根本不可能同意。娘你也别担心。榭主不会有事的！”
　　赤云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花凤仙一眼，道：“去歇了吧，今日我的猜测，在没有证据证实之时，不可对别人说起！”
　　花凤仙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个猜测太过惊悚，若非花凤仙是她的女儿，她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而花凤仙虽然否了这个猜测，心中还是被震惊到了，若是真的，桃花榭可要掀起一场风雨了。


第2827章　多半是不成
　　对于百里泽木也上岛的事，南宫珩燕青蕊上官千羽一无所知。
　　船在海上行了近一个月，船上的人虽只十多个，但既然全是南宫世家的人，上官千羽两人并不方便一一盘查。
　　再说，百里泽木能扮成南宫珩的样子，骗了苏乐儿二十年，他的易容术的确不差。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只是想去桃花榭，并没有散发敌意，更不曾与船上之人有任何冲突，加上刻意不与三人照面，有心和无心之下，别人要识破也难。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回到碧霞院，两人想起玄霜长老对他们的警告，都觉得有些侥幸。
　　如果当时玄霜长老喝破他们的藏身之处，两大长老，五大宫主都在这里，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先不说，闹成这样，那也就算彻底的翻脸，要寻玄天珪，更难上加难了。
　　那玄霜长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于敌友，整个桃花榭的人，对他们来说，都非敌非友。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暂时猜不透玄霜的意思，那还是先不管了，明天再说吧。
　　不过，一个祭拜的事竟然要上升到要榭主亲自定夺，他们也是没有想到。
　　两人走进院子时，院里还是静悄悄的，这碧霞院里，洛宁负责，她交代了那些侍候的下人，非必要时候，不得出现在客人面前，白天尚且如此，何况晚上呢？
　　所以此时的碧霞院，和所有院落一样，安静得连虫鸣声也听不见。
　　但是，当上官千羽和燕青蕊走进去的时候，还是看见院子里有人。
　　一个人负手站在院中，天上无星无月，只有廊下一盏灯笼远远透过来的微黄光亮，他寂寥地站在那里，看着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青蕊道：“义父！”
　　南宫珩对于他们从外面回来一点也不意外，温和地道：“回来了！”
　　燕青蕊道：“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说着，他看向苍茫的天幕，极低地叹了口气。
　　他睡不着，这里是瑾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踏上这里的土地，可是，瑾瑜却已经做了十九年亡魂。
　　拿玄天珪全五玄破无影谷禁制后，可能联通另一个世界的事，他反倒没有虚云说的走过所有的路，便可以到阴司相会这么一条让他更觉得有希望。
　　他都已经悄然打定了主意，等到祭拜了之后，陪着上官千羽燕青蕊回去了陆地，他就要在瑾瑜殒命的那片断崖那里了结残生。
　　为什么不在桃花榭，那是因为他觉得燕青蕊上官千羽打的是玄天珪的主意，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还得和桃花榭鱼死网破，有一场大混战。
　　多个人，多分力量。
　　他在哪里死都没有关系，但是暂时活着，看着燕青蕊上官千羽安全回到陆地，也算是他最后能为瑾瑜做的一件事了。
　　至于现在，站在瑾瑜曾经生活过一年的地方，虽然相隔二十多年，也算是同一方天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无比眷念，也无比珍惜。
　　燕青蕊上官千羽也不想把今天夜探的情况告诉他。
　　祭拜这回事，多半是不成。
　　不过，燕青蕊并不在意。人死之后若真有魂魄，十九年了，早该去投胎了吧？


第2828章　传达
　　就算没有去投胎，一个人又能分灵几处？夏侯世家有娘亲的灵位。
　　现在，桃花榭的圣堂虽有一个，她和南宫珩的想法并不一样。
　　南宫珩是不愿意放弃去拜祭，但更多的，未必是觉得夏侯瑾瑜的魂魄在此，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愧疚悔恨，不愿意放过任何与夏侯瑾瑜有关的线索和忏悔的机会而已。
　　燕青蕊心中没有愧疚和悔恨，自然没有他这样的执念。
　　想到之前几个宫主两位长老之间的针锋相对，此事未必顺利，但那也是明天的事了，没必要现在说出来让南宫珩闹心。
　　第二天，不但燕青蕊上官千羽在等待结果，花凤仙一众也一样在等待。
　　用过早膳，赤云长老便去了榭主的苍炎殿。
　　苍炎殿是赤月殿的三倍大，帏幔轻舞，长长的回廊过道，走进外殿，殿堂深深，空旷得能听见呼吸的回声。
　　赤云长老扬声道：“赤云请见榭主！”
　　内殿门开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一直在榭主身边的秋寒，秋寒二十七八岁，长相娇俏，温婉中不失爽利，柔和中带着几分英姿，是榭主身边近侍。
　　秋寒身边那个不是别人，正是玄霜长老。
　　玄霜竟然早就到了？
　　赤云长老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秋寒道：“赤云长老，你和玄霜长老的来意榭主已经知道了，榭主说，‘既是远道而来，又过了轮迴林，便全其此愿，让他去祭拜！’”
　　赤云长老道：“榭主真这么说？”
　　秋寒看了她一眼，道：“赤云长老莫非以为我会假传榭主之意？”
　　赤云长老道：“我并无此意，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想面见榭主！”
　　玄霜淡淡地道：“榭主的意思已经明白，何必打扰榭主清静？”
　　秋寒道：“赤云长老，榭主一早已经去了扶霄山，她令我在此等候长老，传达此意。”
　　赤云长老道：“榭主要闭关？”
　　秋寒道：“榭主没有说，但也许有此意！”
　　扶霄山是桃花榭最高的山峰，山上怪石嶙峋，奇峰雾罩，一般人上到山腰就难再往上了，因为里面的阵法比较复杂，不过，历代的榭主都精通阵法，自然不在话下。
　　山峰是榭主闭关的地方。
　　赤云长老不再说话，只是看了玄霜长老一眼。
　　玄霜长老面无表情。
　　秋寒道：“两位长老如无别事，秋寒告退！”说着，她便回去内殿。
　　赤云长老道：“想不到你来得倒早！”
　　玄霜长老道：“比你略早一点而已！”
　　赤云长老心中冷笑，秋寒说榭主一早就去扶霄山了，玄霜早早来到，当然是早就见过榭主。
　　只不过，现在榭主到底是在苍炎殿中，还是真的上了扶霄山，那就不知道了。
　　出了苍炎殿，玄霜长老道：“榭主既有吩咐，着人通知客人前去祭拜，明日送出岛去便是，赤云长老以为如何？”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既是玄霜长老促成，此事何必问我？”说完，转身就走。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这绝非榭主之意，玄霜竟然控制榭主，到底有何图谋？


第2829章　祭拜
　　玄霜长老仍是面无表情，对在这儿等待的小徒弟雨瑶道：“去通知你师姐吧！”
　　靳雨瑶脆生生应道：“是！”
　　碧霞院，颜竹韵来到。
　　燕青蕊正在院中练剑，她手中拿的只是一截树枝，但身姿轻盈，步法玄妙，树枝挥舞，同样剑气纵横，开阖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见她收势敛眸，俏立当地，颜竹韵赞道：“好剑法！”
　　燕青蕊笑着抱拳，道：“颜姨，你来了！”
　　颜竹韵道：“准备准备，去祭拜你娘吧！”
　　燕青蕊高兴地道：“真的？好，我们这就去！”
　　此时，屋内的南宫珩与上官千羽也听到了，都走出屋子，听说马上可以去祭拜，南宫珩脸现喜色，心情十分激动。
　　在颜竹韵亲自带领下，一众人去往圣堂，
　　圣堂分为东南西三堂。
　　东面是历代故去的榭主，长老，执法，宫主之灵位。
　　南面是历代终老于桃花榭的弟子灵堂。
　　西堂是那些未到天年而夭，在江湖中死于非命的桃花榭弟子灵堂。也就是说，西堂的众灵位之主人，大都是年轻横死之灵。
　　西堂名为西堂，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大殿，里面香雾缭绕，庄严肃穆，一排排的灵位摆在那里，定期会有弟子前来敬香同祭。
　　这些灵位，左边的并无遮挡，右边的每块灵位之上，却都用红纱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