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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他们最正常的相处模式，彼此自在。
　　马车停在燕宅门前，燕青蕊下车，明明是单薄的肩，孱弱的身影，可每一步，都稳如山，带着无比的自信，然而，却又自有一份超然于世的从容不迫。
　　百里秀峰端坐车中，凝然不动，眼神如鹰，却又晦暗难明，那里面，不知道带着的是深沉的杀气，还是凌锐的锋芒。
　　直到燕青蕊进入燕宅之中，他才沉声道：“回去！”
　　缺了半截顶盖和车身的马车，驶在街道上，十分打眼。
　　不过，车内的百里秀峰俊朗清贵，气度高华，眉目如精工雕琢，气质如谪仙临凡，倒是引得路上经过的少女们芳心大动，悄然跟随。
　　幸好这马车质量甚佳，哪怕被百里秀峰削去了一面，仍然稳固。
　　过了两条街，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挂着五公主府的徽记，既然挂着徽记，五公主自然在车内。
　　车夫略略偏离路中，让出一条道来。
　　但是对面的马车却在他们车前停下，车帘开启，五公主精致的脸容露出来，她打量一眼这辆奇形怪状的马车，笑道：“摄政王，秋寒天气，马车上无顶盖，旁无遮身，小心着凉！”
　　百里秀峰冷峻的眉眼慢慢舒展，看着皇甫月，舒展了一下腰身，道：“本王喜欢敞亮，如此形状，正合本王之意。不过这是皇家别馆之物，但愿五公主殿下不会恼本王损坏才好。”
　　皇甫月嫣然笑道：“摄政王千里迢迢前来作客，区区一辆马车又算得了什么，你高兴就好！”
　　百里秀峰微微颔首，高贵寂寞冷地道：“公主婚事将定，人也分外有雅兴，可喜可贺！”
　　皇甫月眼里闪过一丝暗黑，脸上却笑得花枝轻颤，道：“多谢摄政王，倒是摄政王婚事如今还无着落，本公主会催一催父王，早日为你定下一位公主的！”
　　百里秀峰一派云淡风轻地道：“天乾的女子热情有加，本王这一路走来，甚多感慨。爱而不得，身已许嫁，终归是人生一大恨事，五公主人中之凤，必不会为此苦恼！”
　　皇甫月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为女子，不若男子随心所欲，唯独情之一字，爱而不得，男女皆同！”
　　百里秀峰看她一眼，皇甫月也正看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接，火光四溅，同时笑了起来。
　　而后，两辆马车各自启行，背向而行。
　　和皇甫月互相讥讽了一回，百里秀峰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他看着天空，怅然地叹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2129章　绝不
　　百里秀峰道：“看五公主的去向，应是燕宅？”
　　“正是！”回应的却不是车夫，而是从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小贩。
　　不过，那小贩双眼有精光，脚下又轻又捷，显然是临时装扮，难得的是，他容貌普通，比小贩更像小贩，走进人群之中后，很快就找不到他了。
　　百里秀峰吐出一口气，此地人，此地事，又与他何干？
　　他微微眯眼，心中却仍不由在想，她会吃亏吗？
　　但是，她既不要他的助力，也不要他的真心。
　　她和他，有恨有怨，有恩有仇，唯独……无爱！
　　她和皇甫月，都是特别的女子，皇甫月幽毒如蛇，凶狠如狼，无情而冷酷。但幽毒也好，凶狠也好，无情也好，带着的是皇家那种居高临下，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慢和招摇。
　　可她，凶时猛如虎，狡时胜于狐，明明也无情而冷酷，但那只是对他。
　　她甚至会为一些与她毫无相干的小儿，几乎丢掉自己的命。她会为那些与她没有半分联系的蝼蚁小民，四处奔走。
　　她要的明明很多，似乎一个也不想放。可是狠绝的时候，她又比谁都狠决。
　　他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正因为看不透，她之于他，才如同扎在心间的那一棵树种，他的心便是土壤，由着它生根发芽，难以遏制。
　　他百里秀峰的心从未被人控制，也从不为一个女人而停驻。
　　燕青蕊也不能！
　　下次江湖再见，他绝不会手软的，绝不！
　　燕青蕊走进燕宅，守门的河图瞪大了眼睛，家主什么时候出门了？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面前是真真实实的家主，河图打开门。
　　燕青蕊径直往里走。
　　她的外伤牵扯着，还有些疼，不过，走路还是不影响的。
　　内院里，苏紫仙和周星云在。
　　皇上要赐婚的消息，周星云已经知道了，他是来向苏紫仙告别的，现在圣旨没下，即刻离开京城，只要没有接到圣旨，那这赐婚，便可以拖下去。
　　不过临走之时，他觉得应该来看看苏紫仙。
　　燕青蕊在皇家别馆里养伤，而且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的情形，上官千羽已经对他说过了，周星云虽然担心，但是，看到上官千羽这段时间里十分忙碌，还要悄悄地潜进皇家别馆里默默地陪伴燕青蕊，他心中的那份心思，早已释然了。
　　只要燕青蕊没事就好。
　　他和她，终究只能是朋友，是兄弟。
　　之前的种种，无法放在心里，仔细理一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放在心里的。
　　上官千羽在确定燕青蕊受伤，立刻去往菩提寺，恳求虚云，虚云传信无影谷，文天机赶来京城的事，周星云虽然不知道，但是，上官千羽在知道毒手圣医可以救燕青蕊，并知道她的行踪之后，一天一夜来回一千七百里，跑死五匹马，亲自去接毒手圣医的事，周星云是知道的。
　　他更知道，为了让毒手圣医肯来京城，上官千羽跪在圣医门前一夜，并许下帮她办三件事的承诺，才让毒手圣医肯出马。


第2130章　看不到好戏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百里秀峰知道他在中间的行动，会多生枝节，影响青蕊治伤，他恳请毒手圣医不要提起这件事，不要提起他，只当是她为了徒弟而来。
　　为此，在临近京城的地方，他就和圣医分道，让圣医随她的徒弟前往皇家别馆。
　　要不然，毒手圣医怎么可能这么快来到京城？
　　以上官千羽的内力武功，若真是悄没声息地潜在梁上，毒手圣医未必发现得了。要知道，燕青蕊虽然受伤，可她的敏锐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强于一般人，连她都没有发现，毒手圣医又怎么会一口就叫破上官千羽的藏身之处？
　　而上官千羽虽然每日都会抽时间潜进皇家别馆里，藏在房梁上陪着燕青蕊，他更多的时间，却是按毒手圣医所说的药方，去寻找方子上的药。
　　那些药，也许不是最贵最好的，可每一样都很难弄。那些药一起煎服，才是真正对燕青蕊有用的。
　　这也是为什么毒手圣医会把百里秀峰派人煎的药倒掉，不给燕青蕊喝的原因。
　　她的身体血液里，原本就有各种药效堆，所要做的只是引导与疏散，使药效充分发散，哪里需要什么人参与灵芝？
　　燕青蕊自愈能力惊人，那些药也不急在一时。
　　上官千羽这几天的奔走和辛苦，只有周星云一人知道，他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并不想让燕青蕊知道，是不想给她任何压力，周星云自认自己做不到。
　　他待燕青蕊，也许正如苏紫仙所说，只不过是一份仰慕，一份自以为是爱的新鲜感在作怪。而上官千羽，才是真正的，把燕青蕊当成他最重要的人在看待。
　　他无法忘记，当上官千羽接回毒手圣医，和她城外分别，回到影阁，累得踉跄不稳，却欣慰燕青蕊有救时候的喜悦！
　　他无法忘记，当上官千羽因几天不眠不休，双眼布满红丝，却不肯休息，仍要潜进皇家别馆的梁上，去看燕青蕊的坚持！
　　他无法忘记，当上官千羽回到影阁，吩咐影阁弟子行事的那种冷厉森严。
　　……
　　他知道，燕青蕊此次受伤，上官千羽所承受的心痛和担忧，无人能比。可是，当他潜去皇家别馆时，却绝不让自己有憔悴和委顿的模样。
　　上官千羽要他保守的秘密，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哪怕有一天燕青蕊问到，在他们没在一起之前，他也不会说。
　　上官千羽说的对，爱她，是他的事！为她做任何事，他也心甘情愿！他不会拿任何的事情，给她一丝半点的压力。
　　既然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周星云愿意成全，既然上官千羽不想给燕青蕊压力，周星云也不会在中间捣乱。他所能做的，也唯有祝福，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
　　听说燕青蕊的伤已经有了起色，那之前上官千羽已经着手吩咐所有人准备的事，这两天或者就会展开了。
　　可他这个兄弟，却因为皇帝的赐婚，得远逃京城，倒是帮不上忙，也看不到好戏了。


第2131章　要走了
　　苏紫仙无比担心地道：“青蕊真的没事了吗？她很快就会痊愈的对不对？”
　　她和周星云的武功，还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去皇家别馆，所以燕青蕊的情况，只能听上官千羽口传。自从知道上官千羽已经亲自请到毒手圣医，知道燕青蕊没有性命之忧后，她的心就放下了许多。
　　现在，她每天在燕宅里扮燕青蕊，好在只需要每天露露面，而后深居简出，倒也没有多少露馅的可能。
　　周星云道：“你不用担心，千羽天天看着，有什么事，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苏紫仙松了口气，虽然没有见到燕青蕊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周星云不会骗她的。
　　周星云看着她紧绷的神色，虽然她顶着燕青蕊的脸，然而，周星云却仍然从她的眼神之看到，这个人，是她。
　　她和燕青蕊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燕青蕊的浅淡从容，自信洒脱，无人能相比。
　　但是，苏紫仙的犀利灵透，快意恩仇，也独具特色。
　　他的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就生了轻轻一叹，低声道：“我……我要走了！”
　　苏紫仙道：“你去哪里？”她没有那么强大的消息网，加上这段时间为了扮成燕青蕊，除非必要，绝少离开燕宅，所以有些事她还不知道。
　　周星云在些无奈地道：“得到消息，皇上似乎欲为我赐婚，所以我出京避一避！”
　　“赐婚？”苏紫仙不觉皱了皱眉。
　　周星云唇边掠过一丝自嘲，道：“多年前，皇帝便让我入朝为官，我一直婉拒，这次，竟然拿婚事说事，自以为皇恩浩荡，可我不需要这样的皇恩。”
　　苏紫仙看着他，目光有些难明，她轻声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吧？”
　　周星云失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放不下。你说的对，她之于我，不过是一份美好的向往，那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所以，我早就放下了！”
　　苏紫仙侧过头，目光看向别处，一副淡然模样，道：“既然已经放下了，皇帝赐婚，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周星云深深地看了苏紫仙一眼，道：“是吗？”
　　苏紫仙仍然看向别处，神色有些游离，又好像有些逃避，她掩饰地笑道：“皇帝赐婚，总不可能赐个又凶又恶的丑八怪，想必也是端庄娴静，正好配你翩翩佳公子！”
　　周星云仍是看着她，慢慢地道：“皇帝要赐婚的，是五公主！”
　　苏紫仙目光闪动，道：“倒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周星云道：“所以你也觉得，我可以接受赐婚，娶了她么？”
　　苏紫仙笑了一笑，笑容里多了一些自嘲，道：“我觉得不觉得，重要吗？你觉得好就行！”
　　周星云忍不住一把抓起她的手，紧紧握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我觉得好，我何必还要逃避圣旨，避开京城？”
　　苏紫仙不说话。
　　周星云却霸道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而后，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不好！”


第2132章　替身？
　　苏紫仙无法再转过头去，但她却仍是垂下眼睑，声音敷衍，道：“是吗？”
　　周星云道：“看着我，紫仙，看着我！”
　　苏紫仙闭了闭眼睛，突然豁出去一般看向他，刚才的游离和敷衍都不见了，换了一份决然和爽利，她道：“看着你就看着你，你把手放开！”
　　周星云此刻右手握着她的手，左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故作茫然：“哪只手？”
　　苏紫仙脸色微红，睇了他一眼，道：“两只手！”
　　周星云放开左手，右手却紧紧抓住不放，他道：“我不会接受赐婚，是因为我不想我的感情被人左右。我对感情有些糊里糊涂，但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苏紫仙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道：“那你走吧，等你自己想清楚。”
　　周星云也跟随站起，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道：“我觉得，我好像想清楚了！”
　　苏紫仙猛地回过头，看着他，却忽地指着自己的脸，道：“周星云，我知道你爱的是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你可以去追。我会支持你的！”
　　周星云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到她的内心里去，苏紫仙避开目光，故作镇定地站着，背脊挺得笔直。
　　这几天周星云在为她调养身体，她受的内伤，恢复得很快。
　　周星云苦涩地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相信？”
　　苏紫仙侧过头看窗外，道：“我明白，我也相信！”
　　周星云伸出双手放在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可是苏紫仙根本不与他对视，哪怕她的身子被扳得面向他，可她偏过头，还是看向窗外。
　　周星云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既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情，忽地凑过过，吻住她的唇。
　　本来别扭地看向窗外的苏紫仙，突然觉得唇上一温热柔软的触感，心中一怔，就见到周星云的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而周星云扳住她肩膀的手，已经将她禁锢在怀中，那个吻，也加深了。
　　苏紫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清明起来，她猛地推开他，想也没想地一扬手。
　　啪地一声响。
　　周星云没有去捂脸颊，他站在原地，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
　　苏紫仙的脸色沉了下来，如冰雪凝霜，她气得嘴唇发抖，怒视着周星云，气恼交加，羞愤地道：“周星云，你看清楚，我虽然顶着她的脸，但是我不是她！”
　　周星云道：“我并没有觉得你是她！”
　　苏紫仙气得连身子都颤抖起来：“你口口声声说你已经放下来了，可我只不过是个替身，你心里明明很清楚，却还……还在我身上找安慰，在你眼里，我就可以任你羞辱吗？”
　　周星云急道：“紫仙，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替身？你就是你，我怎么会把你当成谁的替身？”
　　苏紫仙怒目，指着自己，眼神冰凉，目如寒雪：“你敢说不是因为我现在这张脸，所以你才情不自禁？”


第2133章　胆怯
　　周星云急道：“紫仙，你误会了。我没有！”
　　“周星云，我只是一个江湖草莽，不知道你们京城公子心中的弯弯绕绕，但我也是个人，我的感情也不容轻辱！”苏紫仙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周星云暗骂自己犯了个大错，刚才情不自禁之下就亲了下去，他没有在意她顶着谁的脸。可是，她却是知道他以前心中喜欢着银面小青青，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燕青蕊的模样的时候，以为他把她当成了银面小青青的替身。
　　所以，她觉得受到了侮辱。
　　可他真没有。
　　他急切地，手足无措地道：“紫仙，你听我说。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我没有把你当成谁。虽然你现在是燕青蕊的样子，可是我心里清楚，你不是她。我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她？我……我以前对感情很糊涂，以为我喜欢上了她，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喜欢，对你……才是喜欢！”
　　他无所适从的急切样子，急于解释却又语无伦次的样子，让苏紫仙愤怒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除了第一次见到他，他因为失恋而落拓，后来每次见到，他都淡定潇洒，洒脱随性，她知道，那才是他平时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急得语无伦次，倒真是从没有过。他眼神里的着急和紧张那样明显，抚平了苏紫仙心中的愤怒。
　　苏紫仙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刚才急愤之下，也没有多想，那一耳光，有些重了。她的心有些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周星云的话，她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她无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承认，她对周星云不是没有好感，可是她一直知道周星云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不想乞求什么，也不想勉强什么，能和他做朋友也不错。
　　如果此刻，她不是顶着燕青蕊的模样，周星云对她说这番话，她会很欣喜，可是，她不是。
　　她无法确定，周星云是因为看到这张脸，才会情不自禁。还是真的只是因为，他对她也是不同的。
　　她的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些事，会让她如此难以判断。
　　她一直以为，世间的事都是很简单的，快意恩仇，不拖泥带水。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找到父亲叔叔和亲人，为他们报仇。
　　但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