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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臭！
　　　　　　“你……你怎么这臭！”殷雅璇捏住鼻子说。
　　　　　　沈弘轩在黑暗中红了脸。
　　　　　　他白日里，见殷雅柔哭着离开，立刻便追，却被方青青拦住。
　　　　　　等他摆脱掉方青青的时候，早已不见殷雅柔的影子。
　　　　　　方青青的话，他也听见了，他什么时候有了妻子了？
　　　　　　他急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回到了家中。
　　　　　　到了家，母亲告诉他，已经为他定了亲事，方家小姐是他的妻，殷家二小姐是他的妾。
　　　　　　他第一次反抗了母亲。
　　　　　　从小到大，他任何事都是母亲安排，甚至每日三餐吃的什么菜，喝的哪味汤，都要母亲亲自定。
　　　　　　他自以为孝，从未反驳过。
　　　　　　可是，婚姻大事怎么能不问问他的意见，就草草决定？
　　　　　　“母亲，我是不会娶那方青青的。”沈弘轩跪在母亲面前，声音坚定。
　　　　　　沈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不起波澜：“为何？”
　　　　　　“她不配。”沈弘轩语气冷漠。
　　　　　　方青青与他一起长大，可她于他来说，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那你认为谁配？殷家那个三小姐吗？”沈夫人忽然拔高了声音。
　　　　　　沈弘轩惊讶抬头。
　　　　　　他以为他瞒得住的。
　　　　　　“轩儿，你是我的儿子，你什么心思，难道母亲不知道吗？那个殷家三小姐，你若是真喜欢，再过个两三年，抬进门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沈夫人说。
　　　　　　沈弘轩袖中的手攥起。
　　　　　　沈夫人继续说：“沈家与方家的婚事，是二十年前便定下的，那方策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要让婉嬿嫁给方策？”
　　　　　　沈弘轩闭上了眼睛。
　　　　　　他只不过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一件事。
　　　　　　可是，母亲的道理一个接着一个，他无从反驳，也不能不孝。
　　　　　　“轩儿，难道你对那殷家三小姐，动了真心？”沈夫人看见儿子突然之间万念俱灰的表情，试探着问。
　　　　　　沈弘轩没有说话。
　　　　　　“若你动了真心，那把殷家二小姐换做殷家三小姐也不是不可，虽然，定好了的事不能轻易再变，但左右不过再多送一些聘礼过去，算是补偿了。”
　　　　　　“不必。”沈弘轩忽然开口，出口之语却令沈夫人讶异。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
　　　　　　“儿子一切听从母亲安排。”说完，沈弘轩给母亲磕了一个头，便离开了。
　　　　　　“小丫头，你可否找来一件男人的衣裳，借我穿。”沈弘轩言语有些尴尬。
　　　　　　他离开母亲那里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下午。
　　　　　　他想通了，他纵然不能违背母亲，可是，若他不再是沈家的少爷，便可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家少爷的身份，就是一个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脚，他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身份。
　　　　　　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在夜深后，偷偷潜入殷家，准备找到慧儿，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殷雅璇只觉得他这个问题可笑的很，她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就算是找，这大半夜的，她去哪里给他找一件男人的衣服来？
　　　　　　不过，沈夫人寿宴上，他曾给三姐找过一件衣裳，算是一恩，她此番帮他找件衣裳，也算是报答他。
　　　　　　“你要衣裳做什么？”殷雅璇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去哪儿给他找一件和他身量差不多的衣裳来，一边问。
　　　　　　沈弘轩忍着一身臭，实在不知怎么回答。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殷家三位老爷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因此殷府这十几年一直在扩建。
　　　　　　沈弘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殷雅柔住在何处。
　　　　　　他从未做过这种潜入别人家的事，心下紧张的很，走着走着，遇见了巡逻的家丁。
　　　　　　他不能让别人发现，心下一慌，便向后退去。
　　　　　　身后是一片茅草，他脚下没站稳，一下便跌坐在茅草上。
　　　　　　爬起来后，发现家丁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他只能一退再退。
　　　　　　后面就是马厩，他无法，只能躲在马厩里，结果，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下子滑倒。
　　　　　　浓烈的屎臭扑面而来，他踩到了马粪，还是新鲜温热的马粪！
　　　　　　他滑倒的地方，不偏不倚，是一堆马粪。
　　　　　　堂堂沈家少爷深夜潜入他府，还一身马粪，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你先别问那么多，快些寻来衣裳借我吧，我忍不住了……”
　　　　　　他不得不感叹，殷家马养的真好，就算是小黑的屎，味道也没如此浓烈。

　　　　　　第四十五章　真好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殷雅璇说完，便将窗关好。
　　　　　　出了门，殷雅璇直接去了下人们住的下房。
　　　　　　三哥哥有个随身小厮，名叫吴司，三哥哥外出经商时，都会带上他。
　　　　　　殷雅璇印象中，他的身量似乎和沈弘轩差不多。
　　　　　　今日偏巧是吴司值夜，殷雅璇在倚竹院门口正好碰见他。
　　　　　　“吴司，你过来。”殷雅璇见他值夜，内心一喜，省得她还要走那么远去下房了。
　　　　　　吴司见八小姐有吩咐，连忙上前。
　　　　　　“八小姐，这大半夜的，您怎么出来啦？”吴司小跑到殷雅璇身边问。
　　　　　　殷雅璇悄声说：“你快去拿一件你的衣服来。”
　　　　　　“什么？”吴司听了，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八小姐要他的衣服做什么？
　　　　　　“快去拿一件你的衣服给我，要干净的，最好是新的。”殷雅璇又说了一遍。
　　　　　　吴司确认自己听清了，可是这么个吩咐让他摸不着头脑，在原地愣了半晌没有动作。
　　　　　　殷雅璇也来不及和他解释，说：“你先拿了来，明天我派人给你送两套新的。”
　　　　　　吴司心下虽疑惑，但八小姐毕竟是主子，他也不能违背，只好回房去取了一件他的新衣服。
　　　　　　“八小姐，这件衣服是新做的，小的一次也没穿过。”
　　　　　　吴司将衣服拿给了殷雅璇。
　　　　　　殷雅璇接过衣服，确实是新的。
　　　　　　“好，你继续守夜吧，今晚的事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是。”
　　　　　　回到房间，殷雅璇走到窗边，问：“沈公子？”
　　　　　　沈弘轩敲了两下窗表示回应。
　　　　　　“衣服拿来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便只拿来了一件下人的衣服，好在是新的，你先将就着穿吧，别嫌弃。”殷雅璇将衣服递到窗外。
　　　　　　“谢谢。”沈弘轩接了衣服，低声道了谢。
　　　　　　殷雅璇关上了窗。
　　　　　　沈弘轩拿着衣服，走到一个隐蔽处将脏衣服换下，便去寻殷雅慧。
　　　　　　殷雅璇等了又等，窗外却一丝声响都没有。
　　　　　　沈弘轩走了？
　　　　　　“你还在吗？”殷雅璇在里面问，无人应答。
　　　　　　居然走了？
　　　　　　她还有话要问他呢！
　　　　　　殷雅璇无奈的“呵”了一声。
　　　　　　罢了罢了，那些话还是让三姐自己问吧，总之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叹了一口气，殷雅璇觉得困意上涌，吹了蜡烛，便休息了。
　　　　　　第二日，殷雅璇早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三姐。
　　　　　　三姐双眼红肿，明显是哭了一夜。
　　　　　　“三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殷雅璇握住三姐的手，一脸担忧。
　　　　　　殷雅慧看着妹妹，手怜惜地抚上妹妹的发，笑得难看，声音苦涩：“真好……”
　　　　　　他说他在乎她，真好。
　　　　　　他说他要带她走，真好。
　　　　　　可是，他有父母亲人，她也有。
　　　　　　她怎么能抛下一切，同他离开呢？
　　　　　　那样做，是大逆不道啊。
　　　　　　她不能让他背上不孝不义的骂名。
　　　　　　她放弃了，真好。
　　　　　　“三姐，昨晚……”殷雅璇话说一半，便被三姐打断。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璇儿长大了，比三姐还要高一点儿。”殷雅慧笑着，边说边在自己头上比划高度。
　　　　　　“是吗……”
　　　　　　看得出来，三姐已经做了决定，不过这个决定，只能让她自己和沈公子两败俱伤。
　　　　　　“小姐，三少爷来了。”欢儿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
　　　　　　殷明昭进来后，看见殷雅璇，笑着说：“原来璇儿也在啊。”
　　　　　　“三哥哥早。”殷雅璇也打了招呼。
　　　　　　“三姐，昭儿今日来，是为了三日后的童生试。”殷明昭说。
　　　　　　殷雅璇这才想起来，三日后便是童生试了。
　　　　　　这两日忧心三姐的事，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了，三姐近日身子不太舒坦，差点忘了大事。”殷雅慧也想了起来。
　　　　　　平州童生试在洛城举行，三哥哥去洛城，便要准备好盘缠，衣物，还有马车等。
　　　　　　今日三哥哥来，应该是为了路上东西的筹备，来请示三姐的。
　　　　　　“三姐，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不如将这件事交给璇儿吧。”殷雅璇说。
　　　　　　殷雅慧正有此意，眼下她恐怕无心张罗，璇儿年纪虽小，可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交给她最好不过。
　　　　　　“也好，昭儿，便让璇儿去帮你张罗吧。”殷雅慧说。
　　　　　　殷明昭点头说好，临走时说：“三姐，要不要请个大夫看一看？”
　　　　　　“无妨，我休息几天就好了。”殷雅慧语气颇有些有气无力。
　　　　　　殷明昭只好点点头，随殷雅璇离开。
　　　　　　殷雅璇离了三姐那里，便立即命人为三哥哥做了两件新衣裳，又亲自去买了上好的笔墨，小心仔细地将三哥哥路上要看的书放好。
　　　　　　她还挑了两个下人跟着三哥哥，三哥哥腿脚不便，身边断不能缺了人。
　　　　　　三哥哥此次去考试，殷家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所以还要想一个理由，让三哥哥可以顺利离开。
　　　　　　“不如就说，洛城有个名医，三少爷去求医。”说话的是吴司。
　　　　　　殷雅璇想着，这个说法虽然说得通，可是祖母定不会让三哥哥独自去的，没准儿让大哥或者二哥跟着一起去，那不就糟了？
　　　　　　“不好。”殷明昭否定。
　　　　　　“那不如说，三少爷去桃花庵祈求佛祖保佑，让三少爷的腿可以早日痊愈。”
　　　　　　殷明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桃花庵自从发生了二姐那事情之后，祖母就下了禁令，不准殷家人再去桃花庵。”殷明昭又否定。
　　　　　　“法子是个好法子，不过，不能去桃花庵，可以去别的地方啊，寺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家。”殷雅璇笑了笑。
　　　　　　洛城，广华寺，香火旺盛，香客不绝。
　　　　　　殷明昭眼睛亮了亮，面上一喜：“璇儿是说……”
　　　　　　“没错，三哥哥，你可以说去洛城广华寺祈福，为表虔诚，孤身前往。”
　　　　　　“对！这个方法可行！”殷明昭大喜过望，当下便去和祖母说明。
　　　　　　祖母见他有此诚心，也很欣慰，欣然同意，只是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嘱咐了好一阵子。
　　　　　　一切都准备妥当，到了出发那日，也不知怎的，殷雅璇心跳的厉害。
　　　　　　“三哥哥，考场上与家中并无差别，不过多了几个人而已，千万不要慌了手脚。”殷雅璇在门口送殷明昭，口中念叨着。
　　　　　　“璇儿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殷明昭上了马车，随行的两人化作书童，驾着马车走远了。

　　　　　　第四十六章　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殷明昭走后第三日，殷雅慧便出了门。
　　　　　　殷雅璇以为，三姐恢复心情得花上几天，没想到，不出三日，三姐就像往常一样。
　　　　　　众人以为殷雅慧这两日是受了风寒，见了面都要嘘寒问暖一番。
　　　　　　“三丫头，你瞧瞧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好养着，这两日不见你，都瘦了一圈。”祖母看着殷雅慧依旧不太好的脸色，关切地说。
　　　　　　“谢祖母关心。”殷雅慧只是笑。
　　　　　　殷雅璇挂念三哥哥，也不知道三哥哥在洛城考得如何了。
　　　　　　“八丫头，怎么心不在焉的？”
　　　　　　殷雅璇回过神儿来，连忙笑着说：“哦，璇儿是在想，一会儿回去，让人买一些新鲜的瓜果回来，三姐这两日胃口不太好。”
　　　　　　祖母舒心地笑了：“好，八丫头小小年纪便懂得体贴姐姐，要是所有姐妹都像你们姐妹二人，那我这老太婆便可以享清福喽。”
　　　　　　祖母这句话含沙射影，正是指责殷雅柔。
　　　　　　她一意孤行要嫁入沈家，祖母允了，现下她还没进沈家的门呢，就开始摆起了高姿态来。
　　　　　　今日给祖母请安，唯独她没有来。说是日日缝制嫁衣，身上乏得紧。
　　　　　　这日子还没定呢，就如此着急嫁出去，一个女儿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殷家亏了她这个二小姐。
　　　　　　众姐妹心中有数，听出来祖母话中的意思，但都装作没听懂。
　　　　　　祖母不能惹，可二姐要是真嫁入了沈家，那也是个不能惹的。
　　　　　　哪一个都不能得罪，干脆，倒不如听不懂。
　　　　　　又与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殷雅璇便与三姐回了倚竹院。
　　　　　　三姐强颜欢笑一个早上，回到了自己房间，便不再继续伪装。
　　　　　　“三姐，你想吃些什么？”
　　　　　　三姐早上没吃饭，她现在定是饿了。
　　　　　　“我没胃口。”殷雅慧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殷雅璇让欢儿去煮了粥，就算是没胃口，也不能不吃饭。
　　　　　　“三姐，饭还是要吃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你的身体要是真垮了，遭罪的是你自己，心疼的是你的骨肉至亲，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何苦呢？”
　　　　　　这两天，殷雅璇这样的话没少跟三姐说，三姐多少听进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出门。
　　　　　　见三姐喝下了一碗粥，殷雅璇才放心离开。
　　　　　　三哥哥已经去了三日，还有七日左右才能回来。
　　　　　　三哥哥走之前，殷雅璇十分希望三哥哥能考上童生，这个愿望非常强烈。
　　　　　　她之所以那么希望三哥哥入仕，便是想跟着三哥哥回到汴京。
　　　　　　其实，去汴京也并非只有入仕一条路，她也想过经商，可以将殷家的丝织品贩卖到汴京，在汴京开几间布庄。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就算她有机会去汴京，也是万万不能走进皇城的。
　　　　　　如果三哥哥成功入仕，并在汴京留职，那么作为家眷，自然是要同三哥哥一道儿入京。
　　　　　　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汴京，说不定有机会报仇。
　　　　　　短短七日的时间，殷雅璇的心一直悬着。
　　　　　　“小姐，三少爷回来了！”殷雅璇得了消息，立即奔向大门。
　　　　　　殷明昭回来，正要去给祖母请安，路上遇到了殷雅璇。
　　　　　　“璇儿，你可是来迎我的？”
　　　　　　殷雅璇一笑：“当然了，璇儿听说三哥哥回来了，立刻来迎三哥哥了呢。”
　　　　　　“璇儿你先回去，等我去给祖母请了安，便立刻去寻你。”殷明昭也是有些话想和殷雅璇说。
　　　　　　殷雅璇上下看了看他：“三哥哥，你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裳，这样去见祖母，有些不大妥当。”
　　　　　　殷明昭为了圆自己去广华寺拜佛的谎，特意去广华寺住了两日，还求了个平安符，准备送给祖母。
　　　　　　再加上回来的路上风尘仆仆，身上穿的衣裳难免有些脏乱。
　　　　　　殷明昭看了看自己，说：“是了，还是璇儿想的周到，我这便去换衣裳。”
　　　　　　殷明昭自去换衣裳，殷雅璇叫住了跟着三哥哥的那名下人。
　　　　　　“吴司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殷雅璇问那人说：“因着考试结果还没出来，三少爷便让吴司留在洛城等结果，怕老爷夫人和小姐们担心，三少爷便带着小的先回来了。”
　　　　　　殷雅璇点了点头，又问：“这两日，三哥哥的腿怎么样？”
　　　　　　“回八小姐，三少爷的腿在入夜之后便会有些不舒服，不过三少爷说不碍事，但小的瞧见，三少爷经常自己偷偷揉腿。”
　　　　　　“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是，谢八小姐。”
　　　　　　想来三哥哥的腿并没有看上去的好吧。
　　　　　　方才她看着，三哥哥虽然走路速度很快，可是明显能看出有些跛。
　　　　　　若是时间耽搁久了，不知道三哥哥的腿还能不能治。
　　　　　　殷明昭换过衣服便去给祖母请安，又送上平安符，祖母十分开心。
　　　　　　等殷明昭来找殷雅璇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天，兄妹两人聊了好多事，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殷明昭在说，殷明昭第一次与那些文人学子在一起，生活氛围与以往大不相同。
　　　　　　三五人一起煮酒品茶，吟诗作赋，畅谈古今，而不是整天查账本，经商运货。
　　　　　　这就是殷明昭一直心心念念的日子啊。
　　　　　　殷雅璇听着三哥哥说这十日发生的事，认识的人，三哥哥从未与自己说过这么多话。
　　　　　　“璇儿，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我考的怎么样？”
　　　　　　殷雅璇笑了，说：“考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哥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殷明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