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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就笑了。

　　　　“的确是我。”

　　　　她许久之后，叹息着摸着宋明岚的长发，仿佛在怀念什么，一双保养得十分精致的手慢慢地缩进，最后摇头轻声道，“这兵权，当年本是留给我的。是我将它给了飞羽，如今，只怕那些老人都不记得了。”

　　　　这其中仿佛藏着什么隐秘的事情，宋明岚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追问。

　　　　见她体贴，皇后脸上笑意越深。

　　　　“你不问问看？”

　　　　“我只要知道娘娘能有自保之力，不会因我的自私任性就害了娘娘和赵王殿下就心满意足。”宋明岚眼神坦诚地看着皇后，见她端庄的脸上带着细密的皱纹，只觉得心酸了几分，哽咽地道，“都是娘娘对我这样宽容。”

　　　　皇后能为宋明岚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这已经是一个母亲对于孩的最大的疼爱。

　　　　“多谢娘娘为我牺牲这么多。”她起身退后，跪在地上，用力地给皇后磕了三个头。

　　　　她没有问，皇后也没有。

　　　　可是宋明岚冰雪聪明，哪里会不明白，这兵权之事，只怕是皇后与乾元帝之间最大的裂痕？

　　　　皇后手中的兵权，谁给她的？

　　　　当年，为何那重兵甚至会对一位女俯首帖耳？

　　　　她为什么一定要将兵权给了晋王？

　　　　只怕皇后这兵权的来路不正，涉及到了皇家密辛，而乾元帝这多年来，也曾经为了皇后曾经的事儿心中生出过忌惮，因此才会夫妻形同陌路。

　　　　而皇后将兵权给了晋王，未尝没有缓和乾元帝紧绷的情绪的意思。

　　　　可是如今她将兵权接手，只怕会立刻挑起乾元帝的厌恶忌惮。

　　　　甚至会令乾元帝回想起皇后不想叫他回想到的当年。

　　　　宋明岚感激莫名，又觉得自己的心里酸楚得厉害，她就算什么都不问，可是和皇后相视的那一眼，却知道了皇后的心意。

　　　　内情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她不想去猜测，去猜测一个对自己这样疼爱的敦厚的长辈。

　　　　无论对错，她总是在皇后这一边的。

　　　　“你啊，太聪明了，反倒将日过得难过起来。都难得糊涂，你也要难得糊涂才是。”

　　　　皇后就含笑摸着宋明岚的发顶轻声道。

　　　　可是宋明岚的一滴眼泪却落在皇后的手背上。

　　　　“没法糊涂，装聋作哑，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那也是辜负了皇后。

　　　　“所以，你才招人疼。”皇后将纤细婀娜的少女俯身拥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如能糊涂，还是糊涂些过日吧。太聪明了，什么都看得明白，什么都压在心里，总是令人难过。”

　　　　“娘娘。”

　　　　“往后多依靠着飞羽，你做个女，然后叫他护着你。”

　　　　皇后就笑着道。

　　　　宋明岚只能用力点头，之后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你家里的那些事那些人，不重要的，就当做随风散了吧。和她们斗来斗去，你的心里也会难过。”

　　　　皇后握着宋明岚冰冷的手，抚着她白皙的脸颊柔声道，“待来日你哥哥回来，一块儿辅佐赵王，来日前程似锦。你们兄妹的日过得好了，她们就一定会过得不痛快。”

　　　　她的笑容温润，宋明岚含泪濡慕地看着她。

　　　　“真是个孩，还掉眼泪珠。”皇后就笑吟吟地给宋明岚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的慈爱，叫宋明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依偎在她温暖的怀里。

　　　　晋王动了动嘴角，侧目，目视赵王。

　　　　他的媳妇儿眼里只有他娘了，婆媳相得很好，可是是不是忘了点儿啥？

　　　　晋王殿下的位置呢？

　　　　不能把晋王丢了，这两位自在婆媳情深去了是吗？

　　　　怎么办？

　　　　晋王就眼神询问他哥。

　　　　他哥笑吟吟地看着这婆媳情深的一幕，顺便避开了晋王那双求助的眼。

　　　　这题太难。

　　　　赵王殿下也不知道啊！

正文　第229章皇后的旧事

　　　　虽然赵王晋王兄弟情深，可是赵王却觉得自己帮不了他弟弟了。

　　　　面对这么个无情的兄长，晋王也觉得很生气。

　　　　呵呵……

　　　　好了兄弟情深，可是关键时刻真是见人心啊。

　　　　他算是看透了他大哥了。

　　　　只是这兄弟俩正目光交锋，一旁的赵王妃却觉得十分不自在。她咬着嘴唇看着上方被皇后紧紧地拥在怀中安慰的宋明岚，只觉得此间竟然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这种感觉令她心里很是难过，她甚至觉得……

　　　　皇后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存在。

　　　　皇后眼里都是出息的宋明岚，哪里能看见她呢？

　　　　她是不是也和赵王一般，厌弃了她这个儿媳妇儿？

　　　　一想到自己若失去皇后保护会发生什么，赵王妃就觉得不寒而栗。她的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向赵王求助，可是却见赵王正和晋王目光传递着什么。

　　　　她自然是知道，赵王的心里晋王最重，犹豫了一下，就对皇后开口。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可是赵王妃还是没有办法眼看着皇后宠爱宋明岚。

　　　　她如今失宠于赵王，每一天都在败落，宋明岚如今的得宠，越发将她衬得无地自容。

　　　　“母后，您也能掌军吗？若是觉得辛苦，不如，叫我家殿下为您代劳吧。”

　　　　晋王竟然能将手中的兵权轻轻松松地交出来，就叫赵王妃的心中微动，见皇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她急忙起身就笑着道，“母后在宫中，难免对军中鞭长莫及。不如我家殿下便利。”

　　　　赵王正含笑和晋王对视，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微变。

　　　　“住口！”他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殿下，我也是为了母后着想。母后是女，又居于深宫之中，就算是想要号令军中，只怕也很艰难。”

　　　　赵王妃不明白最近赵王是怎么了，她依旧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可是赵王却变得不再欣慰。

　　　　他也不领情，那目光仿佛自己是个胡搅蛮缠的女。

　　　　“你是我的王妃，就专注后宅王府之事即可，不必为我前朝之事担忧。”

　　　　赵王从未觊觎过晋王手中的兵权。

　　　　因为他也知道，这兵权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他的母后，因这兵权痛苦凄凉一生，从此夫不是夫，父不是父。

　　　　他们母这么多年的痛苦冷落，还有被帝王厌弃，其实都来自于这兵权。

　　　　赵王妃这样话的时候，看似温柔孝顺，其实是在往皇后的心里捅刀。赵王自然也可以妻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这样恼怒。

　　　　如今这般，不过是因一切有了对比。

　　　　宋明岚也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问，也不去挑战皇后那受伤之后的心灵。

　　　　“我与殿下夫妻一场……”

　　　　“就是因你我夫妻一场，因此本王此时还在容忍你。”赵王的声音冷了下来。

　　　　“罢了，她也是不知旧事。”皇后见赵王妃委屈，也知道她最近被侧妃逼得走投无路，因此进退失据，她就笑了笑，放了宋明岚回去脸色好容易才好看一些的晋王的身边，就对赵王妃温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这兵权，不能交给赵王。”

　　　　“母后是不放心我家殿下吗？”赵王妃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话了。

　　　　皇后却难得温煦。

　　　　见赵王脸色铁青，她就安抚地看了儿两眼，这才对委屈极了的赵王妃和声到，“并不是不放心。飞羽莫非会怀疑他的哥哥，我莫非会怀疑我自己的儿？只是除了我和飞羽，大军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

　　　　赵王妃骇然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皇后就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泛起细密皱纹的眼角，轻声道，“这是我和飞羽应该得到的。”她垂下了目光，见赵王妃惊诧地看着自己，就摇了摇头，轻声道，“都是我们应该得到的。”

　　　　她闭上眼，仿佛想到的都是当年。

　　　　那人……将虎符交在她的掌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她扣好。

　　　　她的面前跪着无数的武将，那人就一边咳血，一边对那些武将低声道，“日后大军，都在她的手中，日后，只会在她这个孩的手中。”他将手压在她微微隆起的腹上，见她含泪垂头，就突然笑了笑。

　　　　“我不后悔。”

　　　　他用那样不舍的目光看着她轻声道，“哪怕伤害过你，我也不后悔。可是我却想保全你。”

　　　　他用他的大军保全了她。

　　　　可是她也为了这份兵权付出了从此被帝王厌恶忌惮的代价。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又如何算是活着呢？

　　　　心中轻叹一声，将这一切的伤感往事都埋藏在自己的心中，皇后张开眼，就是一派的清明，对赵王妃道，“只是此事我不想再提。你只要放心就是。飞羽离京，可是还有我，还有赵王。这天就塌不下来。”

　　　　“好好儿做你的赵王妃，我若是你，就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赶紧给赵王生个嫡吧。

　　　　哪怕赵王已经迎侧妃进门，可是皇后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嫡出的血脉。

　　　　嫡出，才名正言顺。

　　　　就如同她牢牢占据皇后之位，她嫡出的皇，就无人可以撼动。

　　　　“是。”赵王妃脸色一白，垂头道。

　　　　朱钗步摇晃动，映照着她一双紧张的明眸。

　　　　她知道皇后是在警告她不要多事了。可是这个时候，叫她怎么能不担心呢？更何况皇后再三提及嗣之事，明显看重嫡出。

　　　　赵王妃心中恐慌越重，她只知道，若自己当真生不出来，在意嫡出的皇后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会将侧妃扶正，还是将她降为侧妃，另娶新人？

　　　　赵王妃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握住了赵王的手妄图得到一点的安慰，赵王犹豫了一下，见皇后对自己微微摇头，便只好忍耐着没有收回自己的大手。然而赵王妃已经为这一点的温情感动了，她仰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赵王。

　　　　“这么，你一定要离京吗？”

　　　　宋明岚见皇后笃定，心里一松，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对了，王弟离京是为了什么？”赵王妃见宋明岚正问晋王这个问题，急忙好奇道。

　　　　“不为什么，出京走走。”皇后就轻声道。

　　　　她一则是为明显不想理睬赵王妃的晋王解释这个问题，另一则却是为了隐瞒宋明岚兄长宋明河之事。

　　　　虽然赵王妃知道晋王是为了宋明岚离京，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宋明岚就握着晋王的手笑了笑，对皇后道，“娘娘，我想和殿下一块儿出京走走。”

　　　　“这路上可颠簸，且你没有见过边关，荒凉得……”

　　　　“飞羽都能为我去的地方，我也愿随着飞羽去。”宋明岚轻声道。

　　　　天涯海角，她也愿意陪他去。

　　　　就如同天涯海角，他也愿意为她去。

　　　　皇后看着宋明岚许久，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得不错，你们两个自然可以彼此相随。”她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双无双俊美的青年男女，只觉得胸口都热热的，充满了感动，想了想就对宋明岚道，“此事我允了，你回去收拾，过几日你和飞羽就一块出京。”

　　　　赵王妃张大了眼睛。

　　　　她这才恍惚地明白，原来不过是宋明岚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走走，晋王就放下一切陪她乱走。

　　　　“可是他们无名无分……”

　　　　“今日开始，明岚就是我宫中女官了。”皇后就笑着看向宋明岚道，“自古都有勋贵之女入中宫辅佐皇后理事，我就觉得明岚很好，堪配我宫中女官之位。”她顿了顿，就笑吟吟地道，“叫明岚做一品女官，我倒是觉得很合适。”

　　　　“多谢娘娘。”宋明岚就急忙起身谢道。

　　　　“谢什么，有你忙碌的时候，日后你想清闲却是不能。”见宋明岚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皇后就挑眉道，“更何况晋王离京，本宫遣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一品女官照料他，想必宋大人能将晋王照料得很好。”

　　　　宋明岚顿时脸就红了。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有名有份”的了。

　　　　不是跟在晋王身边妾身未明的女。

　　　　而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相当于代替皇后照料晋王。

　　　　有了这个名分，谁还敢看她？

　　　　甚至都会因她出身皇后宫中，对她高看一眼。

　　　　“我自然会……好生照料晋王殿下。”宋明岚美眸流转，扫过晋王俊美的脸轻声道。

　　　　皇后就探身温柔地道，“你一向妥帖，晋王交给你，我也放心。”

　　　　晋王右手成拳，抵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晋王有话要。

　　　　皇后就含笑转移了目光，不去看晋王那明明喜悦，却偏偏要装作冰山冷酷的装模作样。

　　　　这一瞬，皇后娘娘好不想纵容晋王。

　　　　宋明岚如今是皇后的忠实簇拥，哪里还在意晋王，一双美目流连在皇后的身上。

　　　　赵王垂头，突然对手中的茶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晋王顿了顿，又轻轻地咳了一声。

　　　　……

　　　　片刻，他又咳了一声。

　　　　咳了一声……

正文　第230章私情

　　　　“你不理我。”

　　　　“我不高兴。”

　　　　要出宫的时候，晋王紧紧地跟着宋明岚，如影随形，用冷酷的表情黏在宋明岚的身边。

　　　　哪怕此刻还在为表哥方静书的婚事担忧，又有兄长宋明河这件大事沉沉地压在心上，可是宋三姐在这一刻的心情还是十分的如魔似幻。

　　　　这个家伙……

　　　　“行了，在我的面前你做什么这副样。”

　　　　赵王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他就看着自家俊美冰冷的弟弟一下一下往人家美貌少女的身上蹭，明明宋三姐都露出抓狂的表情，给他让了好几回的地方，可是只要彼此之间有一点空隙，这家伙就一定要再次蹭上来，一定要密不可分才行。

　　　　这就叫赵王很嫉妒了。

　　　　他的身边赵王妃的脸色忧郁，叫他心里感到不痛快。

　　　　那种仿佛是在皇后宫中被冷落之后的难过和抱怨，叫赵王头疼得很。

　　　　若他对赵王妃再也没有半分夫妻之情，那倒是赵王太凉薄了些。

　　　　可是他如今在前朝正在稳固朝中的群臣，若是回到家还见到一个哭哭啼啼，总是悲伤春秋的妻，那就叫他太累了。

　　　　他想到赵王妃从前的贤良淑德，就是想不明白，妻是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

　　　　打从两个侧妃进门，她就一错再错，甚至乱了方寸。

　　　　可是他并没有冷落她。

　　　　为了笼络侧妃家的势力也为了自己能尽早有个儿，因此他平日里的确经常去侧妃的房中安歇，可是哪怕是这样，他后院三个女人里，他最常宠爱的依旧是自己的发妻。

　　　　他不愿意叫长从侧妃的肚里爬出来。

　　　　可是赵王妃却始终不能有孕。

　　　　如今赵王府没有嗣，已经成了乾元帝不肯封他做太的借口之一。

　　　　虽然赵王也明白，哪怕是自己有了嗣，乾元帝只怕也不会痛痛快快地封了自己，可是嗣对于他来，的确是一件放在心头的大事。

　　　　他在意自己的嗣，已经维护了妻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

　　　　且赵王妃在哀怨什么？

　　　　他这样的身份，身边不过是一正妃两侧妃，别处干净得很。

　　　　赵王妃为何不去看看别人家？

　　　　别人家谁家不是姬妾成群？

　　　　若当真是那般，只怕赵王妃都活不下去了。

　　　　“你不过是嫉妒罢了。”晋王总算心满意足地叫宋明岚牵住了自己修长的大手，见这少女无奈却纵容地看着自己，方才被冷落的忧愁就都没有了。他反手，大手将少女软软的手都给包在掌中，就淡淡地，带着几分炫耀地看向赵王。

　　　　赵王就呵呵了。

　　　　“真是……明岚，你也太纵容他，心他得寸进尺。”

　　　　“殿下请叫我宋女官。”

　　　　“什么？”赵王都惊呆了。

　　　　“宋女官。我可是得皇后娘娘之令，全心要照顾晋王殿下的。”宋明岚顿了顿，看着眼角微跳的赵王，嘴角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悠然地道，“是娘娘命我纵容我家殿下……有懿旨。……有名分。”

　　　　“对，有懿旨，求纵容。”晋王冷着一张脸道。

　　　　赵王闷头就走。

　　　　跟这两个没羞没臊的话，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好不想看见他们。

　　　　见赵王郁闷地走了，宋明岚就含笑看着赵王修长的背影，勾了勾晋王的手指感慨地道，“殿下是个好兄长，他对你是真心在意。”

　　　　当方才皇后宫中，晋王要离京的时候，赵王没有半分反对，而是担心弟弟去了边关之后会如何。

　　　　他一心为了晋王着想，甚至对他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对他本身的担忧。

　　　　可是其实想起来，若晋王离京，最有危险的不该是赵王吗？

　　　　若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