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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封推]-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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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微微点头,又看了几眼,只觉谭氏两个姊妹果真妍媸自别。只见二人小声说话,依稀有“山东”、“青州”、“林家大爷”等语,似是让谭露华替谭思叶向林家开口谋官。片刻,忽见谭露芳“噌”站了起来,冷笑道:“爹爹倘若体面了,你在林家难道腰杆子不硬?可见你是翅膀硬了。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让你,你怎会嫁到林家,不过小妇生得庶出丫头,一朝攀了高枝儿就抖起来,我真看不惯你这做派。有本事就长长久久在高枝儿上挂着,甭犯七出让林家赶出去,我都替你念一声阿弥陀佛!”说完起身便要出去。
这一句“七出”正戳中谭露华心虚之处,不由气得两手直抖,站起来一把扯住谭露芳,厉声道:“你浑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我是小妇养的,那你当林二爷是什么,你甭走,跟我到太太跟前评理去。”眼见事情便要闹僵起来,吴妈妈走过去,沉着脸对谭露芳道:“谭大姑娘是客,怎在主人家里大声喧哗,二奶奶纵有错也有太太教,跟姑娘有什么相干?”
芳、华二人皆未料到隔壁有人,不由怔住,谭露华哭道:“纵是一家亲戚也没这样辱没我的,我要去告诉太太!”
吴妈妈心中立刻暗叹谭露华没眼色,香兰叹了口气,纵她不喜谭露华为人,如今见她嫁了人仍被嫡姐如此奚落,便知道她在家中过得并不顺遂,怪道养出这样刁钻的性子,忙把她拉到一侧,低声道:“二奶奶快别哭了,吴妈妈是太太的脸,她给你出头,你还有什么委屈的?只是这究竟是二奶奶的家务事,闹出来谁都不好看,太太虽好,但丫头婆子们嘴杂,背后嚼出什么,纵然二奶奶大人大量不计较,可到底是不好听,二奶奶终归还要依靠娘家,又何必跟娘家人闹得撕破脸面?”
这一番话说得谭露华登时止住了泪,香兰小声道:“二奶奶到隔壁擦擦脸,别跟赌气了似的,太太见了心里也不乐。”便扯着谭露华走了。
☆、264 劝架
香兰将谭露华拉入隔壁梢间,谭露华仍气得满脸通红不住淌泪,香兰见丫鬟海棠和石榴正在那里侍弄花草,便连忙道:“劳烦两位给二奶奶舀盆洗脸水来。”又劝谭露华道:“二奶奶是个明白人,虽说受一场委屈,可到底是一家子姊妹,日后她们去了山东也是不常见了,别因这个伤了和气。”
谭露华恼得气都喘不匀,道:“先前做姑娘时她就处处欺我,恨我比她生得好,比她伶俐,衣服首饰都先紧着她,连出门穿的衣裳都不准比她贵气了。爹爹倒是有心疼我,又怕太太不乐,反让我更艰难了。”说着委屈,眼泪又滚下来。
香兰忙劝道:“二奶奶别伤心,如今二奶奶嫁得好,太太宽柔,二爷跟二奶奶又恩爱,这不比什么都强了。”
谭露华用帕子拭泪道:“太太没得说,就二爷这个身子,风吹吹就坏了,好一日病三日,年纪轻轻如此,说是做夫妻,也像陪个活死人了。。。。。。”
香兰听了这话便是一惊,正巧海棠端了半盆热水进来,便佯装没听见谭露华的话,口中道:“二奶奶先洗洗脸,我借脂粉去。”说完便出去了。
谭露华便命海棠绞手巾来擦脸,一时香兰回来,手里端着小圆托盘,放着官粉、胭脂,并眉黛等物。香兰道:“这是问绿阑姐姐她们借的。”
谭露华素爱修饰,对着镜细细妆扮了,对香兰微微笑道:“方才真是气坏了我。说了好些违心的话,多亏你从旁劝着,什么时候上我那儿去,我得了两本好书与你看。”
这还是谭露华头一遭对她和颜悦色,香兰不由一怔,随即心头了然,暗道:“方才谭露华被嫡姐一番话相激。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心里话再绷不住,气急败坏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又嚼了二爷的不是,这会子人静了心。便悔上来,唯恐我出去乱说,方才示好罢了。”因笑道:“二奶奶方才是给气糊涂了,人在气头上都迷了心,说什么都不当事的。哪天有空定去二奶奶那里坐坐,就怕扰了二爷休息。”
谭露华听了这话。一颗心便放下来,暗想:“香兰素是个没嘴葫芦,凡事不吭气。她听了什么也不会满世界张扬。”口中笑道:“他不碍得,咱们在别的屋里说话儿。”忽见秦氏打发红笺来唤她,方忙忙的去了。
却说林锦楼出了门,香兰去给秦氏请安。书染到前院料理事物,又赶上今日小鹃做生日,房中丫鬟们便恣意玩笑起来,画扇跟灵清掷骰子赶双陆棋,雪凝、灵素、小鹃并韩妈妈身边的小丫头子小方儿凑一处抹牌,小鹃歪在炕头靠枕上,一边抹牌一边吃点心。点心渣子落了一炕一地。
偏春菱从外头折了两瓶鲜花儿进来,见众人肆意耍乐,十分瞧不过,因道:“行了,赶紧收收罢了,只因我没跟着上京城来,没人管束你们,如今就愈发没了样儿了,姨奶奶好性儿,不说你们,你们就得寸进尺,这屋里屋外的糟蹋,成什么体统!”
这话一说,灵清、灵素、小方儿便惊一跳,三人不敢再玩,纷纷站了起来,雪凝见了也丢了牌站起身,画扇偷偷去看小鹃脸色。小鹃却不管这些,只管把手里的牌掷出去道:“碰了!”抬头同画扇对了个眼色,画扇便扭回身,拉拽灵清小声道:“咱们玩咱们的。”
灵清犹犹豫豫坐下来,余下几人看看春菱,又瞧瞧小鹃,也纷纷坐了,春菱登时脸色发沉,雪凝道:“今儿个小鹃生日,姨奶奶让我们凑一处乐乐的,春菱姐方才在外头,怕是不知情。”
春菱道:“既如此,屋里的活计可都料理好了?大爷的衣裳都熨没熨?”
那活儿是小鹃的,众人便都往她身上看,小鹃只顾玩牌,并不理她,雪凝几度想打个圆场,却不知该如何说,灵清见了打圆场胡乱应道:“今日那衣裳穿不着,明日再熨也来得及。”
春菱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待会儿姨奶奶回来了,让她给评评理,一个个越性活儿都不干了,衣服不熨,床褥不晒,桌子椅子不抹,茶炉子不烧,鸟儿也不喂,没得乱疯,你们几个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可也别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言罢一摔帘子出去。
小鹃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好个讨厌的货!也不知是谁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自己没臊拿乔出去,有本事就甭回来,既回来了就夹着尾巴做人,摆什么二层主儿的款儿,如今摆威风到我头上,也不瞧瞧姑奶奶吃不吃她那套!”
话音未落,春菱“噌”一下掀开门帘,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指着小鹃鼻子道:“你说谁呢!”
小鹃掀起眼皮道:“说谁谁心里有数。”说着站起来,将春菱指着她的手指头拨开,掸了掸裙子道,“春菱,你日后对我客气些,姨奶奶早就提了我一等,灵清、灵素、画扇来了就是二等,雪凝在老太太那里就是二等了,同你没个分别高下,日后想摆款儿,找后院的小丫头子去,别在我们跟前显摆你能!”
春菱听了这话又气又愧,怒道:“怎么?原先还跟我‘春菱姐’长‘春菱姐’短的,如今刚提了等就不把我放眼里了,兴的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见了活计就躲,你就是只哈巴狗儿,就靠巴结主子得便宜罢!”
小鹃也恼起来,冷笑道:“你不是哈巴狗儿,你有骨气得很,竟把自己当主子,姨奶奶都能让你随便奚落,你是好大的威风,我可比不得!”
众人见了连忙过来相劝,纷纷道:“少说两句罢。”画扇去拽小鹃道:“今天是姐姐好日子,别跟她使气。”雪凝也劝春菱道:“都是一处的,原都相处好好的,何苦争持起来。”
正闹得没开交处,香兰回来了,见屋里乱成一团,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屋中静下来,谁都不说话,只听春菱冷笑一声道:“一群阿物儿,合起伙来欺负我,罢,罢,都是我的不是,过会子我找姨奶奶领罚!”说着,赌气去了。
香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眼睛看了一圈,落在画扇身上,道:“小画扇,你说。”
画扇虽和小鹃要好,却也不敢在香兰跟前弄假,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回。小鹃便抢道:“奶奶我这是存心的,你不知道她如今多讨人嫌,到处挑剔,一时说这个手笨衣裳折得不对,一时又说那个脑子不灵,针线做得不好,自己做会如何如何不在话下。这几天下来,几乎人人都让她挑剔个遍,就她一个人最能耐似的。见天听一耳朵无聊回来嚼舌根子,讥讽二奶奶小家子气,又嘲笑四姑娘学不好规矩,眼皮子浅,又爱骂小丫头子,天天就搬弄这些,搞得畅春堂上下都不像样,早憋着她火儿了。”
香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可到底都是畅春堂的人,大家一处以和为贵,闹成这样也不像话,你是我身边最得信赖的,所以我提了你,日后想事情也该周到些,别凭着自己性子来,她这个样子,你告诉书染也好,告诉我也好,都省得,可不该这样闹僵起来。”
小鹃抿着嘴低着头道:“知道了。”
香兰又抚慰了几句,让她们接着玩乐,便进了卧室,刚刚坐到妆台前,将手上脖上的首饰除了,春菱便走了进来。
香兰见她面上尤带愤懑之色,心里一叹,隐隐有些头痛。春菱自回来,对她一句认错软话皆无,她也曾找春菱说过:“到底一处经历风雨过来的,只是日后有什么话,还是掏心肺的说出来,我到底信重你的。”只是春菱当时答应了,过后仍是爱答不理的,活计也不似先前精心了。
香兰让春菱坐,先开口道:“方才的事我已听她们说了。。。。。。”
春菱登时立起眉毛道:“既听说了,那姨奶奶评评理,我说她们哪点不对了,这样骂我算什么?你们也许瞧着她们吃喝玩乐无事,可我眼里不揉沙子,就是看不惯!我不过说两句罢了,就招来这么些闲话,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姨奶奶允她们玩的,可闹得这样不堪,传到太太耳朵里,谁干净得了?”
春菱拧眉瞪眼,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香兰顿了顿道:“这原也是我的不是,想着先前忙了三爷的喜宴,大家都未曾好好歇着,这一回小鹃生日,大爷又不在,遂放了假,让她们乐乐,她们不过抹牌下棋罢了,倒也未曾闹得不像样,我知你好心,只是此事也不必如此较真。”
一语未了,春菱便气鼓鼓道:“是啊,可说我这么些闲话算什么?是不是把我从畅春堂赶出去才算随了她们意了?”
香兰好言相劝,但春菱仍咄咄逼人,显见是存了一肚子火气冲着她撒火了,香兰脸上的笑容便淡了,问道:“那你想如何?”
☆、265 五女(一)
春菱道:“不如何,一个个都是嚼蛆的长舌妇,没得让人讨厌!莫非我说她们只顾贪玩不干活不对?”
“并非说你不对。。。。。。”
“所以我心里才恼,平白的招惹这些闲话出来!”
春菱本就是个刺儿头,素来不肯让人,香兰只觉头痛,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是我让她们歇着的,纵有不是也该是我担着。”
春菱抢白道:“我没有说奶奶让她们歇着不对,可我说她们哪一句是错的,凭什么合伙欺负我?还是说赶明儿个我看见她们做错了也不能说,装傻充愣不成?好罢,是我多事了!”
香兰静静盯着春菱看了一回,淡淡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大家都住一处,彼此间都该有个容让,小鹃与你也是颇有些情分的,今日又是她生日,她纵有再大的不是,你总该看在这一层上,寻个没人的地方跟她说说,不该当面同她争持才是。”
春菱冷笑道:“情分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着情分她的错处就不能说了,府里又不是个个是她老子娘,都纵着她!”
香兰耐下性子道:“倘若连一同朝夕相处的人都不肯容让一步,那屋里岂不是天天鸡吵鹅斗反了营?有道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天盯着别人错处看,怎能相安无事呢?”
春菱愈发恼了,冷笑道:“所以姨奶奶的意思是我错了?这事是我不对?是我挑刺儿了是罢?”
香兰看春菱气势汹汹的模样,晓得道理是无法说通的了,垂下眼帘。将手边半盏凉茶捧在手心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知你是好意,这事不提了,你回罢。”
春菱一怔,原先她同丫鬟们有争持,香兰皆是向着她的。不曾想今日竟然淡淡的,她原本气不平,还欲再分辩几句,但见香兰这番形容,心里便一沉,她到底有几分聪敏,知此事不能再提了,便起身走了。
这厢画扇藏在多宝阁后探头探脑。见春菱走了,颠颠儿到小鹃那里,将方才偷听屋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道:“春菱不识好歹!是不是觉着自己先前救过奶奶一回,有了恩,又觉着奶奶脾气好,二则她指不定跟太太那头什么勾结,这才成天颐指气使的。真个儿讨人嫌。”又有些惴惴道:“倘若她真是太太的耳目,你跟她这样对上,岂不是遭殃?况且奶奶也说让你们日后不要再争持了。。。。。。”
小鹃拈了块云片糕放咬了一口。道:“先前香兰姐刚回府里那会儿,事事灰心,都由春菱摆布,春菱事事都能做了奶奶的主,奶奶好性儿,有时候听她奚落自己几句。也笑笑就过了,先前奶奶没权力升她的等,便总给她赏赐,林林总总给她的没有八十两也有五十两了,还不算那些个衣裳首饰。赶上奶奶裁新衣裳,春菱相中哪块料子,开口问奶奶要,奶奶二话不说就自己贴银子给她做,这厢把她脾气胃口养大了,愈发招不开。她性子冲,素爱跟人拌嘴挑事,受了一句话的委屈,也得想方设法讨回来,嘴没个把门的,那时候你还没来,吟柳那档子事,就是她光图嘴上痛快,给奶奶招祸。后来竟要爬到奶奶头上去,呵呵,奶奶本打算来了京城就提她一等的,结果她自己不往人道儿上走,这巧宗儿倒便宜了我。”
画扇道:“其实春菱姐就是一张刀子嘴,心眼不坏。。。。。。”
小鹃道:“就是这个脾气秉性膈应人,原在知春馆,除了书染、莲心她不敢使唤,旁人她哪个放眼里了?这次她回来,紧要的活计一件没沾上,屋里有她没她都一样。偏她还不自知,跟姨奶奶梗着脖子拧着劲儿,好似奶奶离开她就不成似的,奶奶心里能痛快了?再大的恩情也禁不住这样来磨的。姨奶奶不好说什么,既如此就我来说,我才不怕得罪她呢。”言罢取了一碟新鲜果子,端到卧室去了。跟香兰闲话两句,便道:“奶奶也太好性子了,春菱这样的合该狠狠敲打才是,省得她不知自己斤两。”
香兰笑着摇了摇头,把面前的碟子往小鹃手边推了推,道:“她这样的性子,敲打反倒让她心里怨恨更大,愈发坏事了。有些事并非疾言厉色就完事大吉,倘若真如此,反倒简单了。”心中怅然想道:“小鹃和春菱是最早同我共患难的,情分非同寻常。春菱挣命往上的心我明白,只是她性如炭火,又爱挑剔吵嘴,如今我在府里看似风光,实则艰难,我身边器重的人,出去就是我的脸,她行事有差池,我便更难了。索性多给她赏赐,再看她一时,只怕她因此记恨了我。”
小鹃道:“奶奶顾虑我们都明白的,春菱不光挑事,还爱搬弄人是非,不成就把她赶出去,奶奶身边还愁人用么,灵清又有眼色活计又巧,灵素厚道,雪凝虽说是个墙头草,可写写算算不在话下,怎么就容她张狂。”
香兰道:“她到底与我有恩,好处我都记在心里,倘若不念旧情,未免让人寒心,也不是我的本意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日后你也远着她,真闹僵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小鹃应下了,回去将此事跟画扇说了,偏巧小方儿也在,前因后果看个明白清楚,回去同跟林东绣、韩妈妈及夏姑姑当成玩笑话说起来。
韩妈妈道:“春菱这丫头,原在太太房里就是爱抢尖向上,想不到如今愈发变本加厉了。”
林东绣冷笑道:“原本香兰还有几分气性,近几年却愈发软了,倘若是我,一顿杀威棒打下去,管他什么春菱秋菱,都让她知晓厉害。”
夏姑姑瞧着林东绣,微微摇了摇头,回去跟她的丫鬟芳菲道:“动辄言语相斥并非驭人之道,林四姑娘还欠磨砺,那个叫香兰的姨娘倒像是会为人处世的,只是性子仍嫌软了些,也不知是真良善,还是假装出来的。”
却说当日下午,香兰午睡起来,命灵清研墨裁纸,压好水晶兽头镇纸,将窗子支开,对着外面沙沙翠竹,仿前朝梅花道人笔墨画了幅《墨竹》,在空白处题了年月日,又写“消夏自留,作于畅春堂”一行字,向灵清一伸手,灵清立时将一方雕琢兰花的小印,在朱砂中按了按,递到香兰手中。此时外面传来说笑声,香兰将印章放到一旁,往窗外一望,只见姜丹云同林东绣携手揽腕从外走进来,姜曦云慢悠悠跟在最后。
香兰微微皱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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