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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留下

　　冷秋霜住在后院东面的秋晨院，距离茯苓院还有一盏茶的路程，封玦走过去的时候已经不早。

　　大姑娘傅佳慧还有三姑娘傅常欢已经在到了，正站在多宝阁外面等着冷秋霜出来。

　　封玦一眼望去，见这两个姐姐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副恭顺的模样，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上了台阶便喊道：“二位姐姐早！”

　　傅佳慧和傅常欢显然被这冒失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封玦，二人的面色都变了变，相识一眼后，傅佳慧便朝封玦微微颔首：“四妹妹早！”

　　傅常欢上下打量了一下封玦，见封玦的穿着和自己没什么两样，都是出自最普通不过的琉璃轩，嘴巴撅了厥，没说话。

　　封玦挤过去，朝屋里面瞧了瞧，听见里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便知道冷秋霜已经起身，如今正在梳妆。

　　封玦往前挤了一下，傅佳慧以为封玦没有得嫡母允许就要往屋里钻，忙拉住封玦，小声道：“二妹妹在里面侍奉母亲梳妆，四妹妹进去做什么？”

　　傅常欢也跟着点头：“母亲不喜人多！”

　　傅常欢和封玦年纪一般大，也不过是大了一两个月份，在闺阁娇养着，个头比封玦矮了半个头，尚未及笄，圆润的小脸圆嘟嘟的，还有几分婴儿肥，大大的眼睛，看着很是可爱。

　　不过，因为是庶女，养的怯懦了一些，那双大眼睛似乎总闪着点点泪光，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前世的时候，封玦就挺喜欢傅常欢，不过，却因为她一人，累的她们全都丧命，封玦哪里不恨不自责？如今见到这姑娘又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封玦自当珍惜。

　　封玦不喜冷秋霜，这个女人对庶女虽不至于明面上可待，却也不是个能容人的，暗地里使一些手段，几乎能毁人一辈子。

　　封玦一想到傅佳慧的那门亲，心头便冷嘲一声。

　　将军府庶长女配大学士刘碌的嫡次子，看着是门当户对，却不知，刘秋辰是个养废了的人，大姐嫁过去，怕是只有受罪的份儿。

　　后宅女人的一些腌臜手段，封玦便是没有经历多少，可是，她一向多谋，女子的手段，在她眼里自然也就觉得幼稚可笑了！

　　在她们眼里，她左不过一个边拓之地来的无礼之人，便也不需要守着那些规矩，她指了指不远处铺了坐垫的软凳，笑呵呵的道：“我这不是起得早，困的很嘛，母亲迟迟不肯出来，我也请不了安，趁着这空隙，坐过去打个盹，二位姐姐站的久了，要不也去坐坐？”

　　封玦的话让傅佳慧脸色大变，四妹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难道在暗指嫡母不知体恤庶女？

　　早起，罚站，暗中苛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傅佳慧和傅常欢日日如此，夏季还好，早上凉爽，秋冬之际难熬，寒风萧瑟，冷秋霜也会因为天寒而晚期，她们却不能因为天寒而晚到，雪风之季，经常受寒生病。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们早就习惯，即便心中委屈，也不敢有怨言，毕竟，请安是子女应尽的本分，若是做子女的因为请安而叫苦，那便是不孝，女子闺誉最是重要，若是传出不孝的名声，谁还愿意上门提亲？

　　傅佳慧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四妹妹会如此心直口快，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知不知道身为后宅庶女，若是惹了嫡母厌恶，日子会怕是不好过。

　　见封玦笑意盈盈，双眸水灵清透，无辜又呆傻，哪里会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一定是她多心了。

　　傅佳慧的母亲是冷秋霜身边的丫鬟春哲，当年冷秋霜生傅承潇时伤了身子，一年多都未曾恢复，她便安排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伺候傅康冀，傅康冀是个心冷之人，无情无爱，虽然不注重女色，却也是正常男人，正房夫人安排小妾是常事，傅康冀便没有拒绝。

　　春哲也是个有心机的，侍寝之后没有乖乖服下冷秋霜给的避子汤，竟是有了身孕。

　　不过，冷秋霜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哪里又会在乎一个丫鬟生的庶子？还不说春哲是个无福之人，好不容易怀上，却是个丫头片子！

　　庶出的女子不值钱，傅康冀又多年不在府上，傅佳慧要指着冷秋霜过活，自然毕恭毕敬，不敢忤逆，便是自保都成问题，哪里会傻傻的管封玦？

　　听封玦这般说，她生怕被封玦连累，后腿一步，不悦道：“母亲操劳府上大小之事，辛苦疲累，自然要多睡一会儿，你我身为子女，不能为母亲分忧已是不孝，不过是请安，怎敢有半句怨言？四妹妹刚刚回府，不懂府上的规矩，这不怪你，不过，以后可不要再说这般没有规矩的话！”

　　封玦听此，见这大姐姐也算是个聪明人，懂得独善其身，倒也放了心。

　　这会儿，两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打开帘子，傅锦素扶着冷秋霜走了出来。

　　傅锦素眼睛不善，盯着封玦嗤道：“四妹妹第一回　给嫡母请安已经姗姗来迟，竟还喊苦喊累，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可待了你们呢！”

　　傅锦素是将军府的嫡女，如今傅康冀封侯，便也是侯府嫡女，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身上穿着的竟是千金尺的孔雀流云锦织成的穿花裙，走起路来裙摆翩然，波光粼粼，颜色鲜嫩翡翠，如孔雀开屏一般绚丽好看。她今天梳着朝阳五凤髻，头顶斜插着一支八宝翡翠菊钗，长长的流苏从钗上垂下，在劲边摇曳，虽然好看，却显得这姑娘盛气凌人。

　　傅佳慧和傅常欢见冷秋霜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恭敬的行了礼：“母亲！”

　　冷秋霜坐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道：“宁姐儿如今回了京，你们几个身为姐姐，平日里多上心指导指导庶妹，特别是慧姐儿，知道么？”

　　傅佳慧忙福了福身，道：“是！”

　　“好了，昨日宫宴折腾的晚，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多谢母亲！”傅佳慧和傅常欢松了一口气，忙退下。

　　冷秋霜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封玦一眼，封玦便也知道冷秋霜这是在给她下马威，若是普通女子第一次见嫡母就被如此忽视，怕早就不知所措了。

　　可是，皇帝老儿都不怕的封玦，哪里会怕冷秋霜？

　　见冷秋霜这么说，封玦转身便走。

　　不过，还不到门口……

　　“四姑娘留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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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掌嘴

　　傅佳慧和傅常欢听到冷秋霜的话，脚步纷纷一顿，看了一眼封玦之后，便匆匆出了多宝阁。

　　封玦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不知冷秋霜单独留她下来有何意图。

　　转身，朝冷秋霜笑了笑，一副很是激动的模样：“刚来的时候嬷嬷便对我说，若是母亲能留我下来用早膳，那是天大的脸面呢，母亲可是要摆膳了？我正好也饿了呢！”

　　装傻卖乖，这是封玦拿手好戏。

　　说着，封玦欢快的几步走到右边暖阁的红木雕花餐桌之上，竟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冷秋霜见此，眉心一跳，脸色唰的一下便沉了下去。

　　当真是不懂规矩的粗鄙丫头，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傅锦素显然也气的不轻，美目一蹬，怒道：“大胆，主母留你下来，自是要训话，不知跪着听训，竟还想着早膳？你……还不快跪下！”

　　傅锦素比封玦大一岁，如今也才十六岁左右的年纪，少女声音本就尖细，如今因为怒意一吼，当真刺耳难听。

　　封玦被吓了一跳，腾地一声从软凳上跳而起，水眸之中跳动着点点光芒，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委屈不已，疑惑道：“可是，跪着……怎么用膳呢？”

　　得，左右想的不过也是早膳而已。

　　冷秋霜看了一眼傅锦素，眉头皱了皱，道：“锦素，妹妹刚回府，不懂规矩也是有的，你跟她一般计较做什么？”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封玦没有规矩，提醒傅锦素身为嫡出小姐，不能与她一般计较，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封玦假装听不懂，撅着小嘴，拧着衣袖，乖乖的站在那里。

　　傅锦素听此，刚刚还满是怒意的小脸募得露出一点笑意，转身来到冷秋霜的身边，乖巧道：“母亲说的是，四妹妹疯野惯了，不知侯府规矩，女儿自是不能和她一般计较的。”

　　冷秋霜这才看向封玦，拧眉道：“傅宁，虽然你只是庶出，却也是将军的骨血，是侯府的正经小姐，在大宁就罢了，如今回了京都，便不能像以前那般恣意妄为，侯府的颜面不得有损，你可听的明白？”

　　傅康冀封忠义侯，这将军府自然改为了忠义侯府。

　　封玦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女儿自然是明白的。”

　　啪的一声，冷秋霜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案之上，呵斥道：“孽女，明白还不跪下？”

　　封玦眉头一拧，唇边泛出几抹冷笑，站着没动，她身后跟来的大丫鬟绿茵却吓的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息怒！”绿茵见封玦未动，伸手便去拽封玦：“姑娘，姑娘怎可忤逆嫡母，还不跪下请罪？”

　　跪？封玦冷笑，她这双膝盖和矜贵的很，皇帝老儿都没跪过几次，不知这冷秋霜可受不受得起她的跪拜！

　　不过，现在她是傅宁，不是封玦，只是侯府的一个小小的庶出，确实不能忤逆嫡母。

　　封玦顺势跪了下去，扬起小脸，问道：“母亲何故生气？还请母亲明示！”

　　“哼！”冷秋霜冷哼一声，咬牙道：“不要与我打马虎眼，你且说说，为何你刚回京，便得罪了封家世子？竟是让他在宫宴上出言损坏整个侯府姑娘的名誉？”

　　冷秋霜虽然只是后院女子，却也知道封家世子性子孤傲，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纨绔，若不是这丫头得罪了他，他又怎么会在宫宴上说出那样的话？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封世子只是说的是傅家的四姑娘，可是他却用了傅家的小姐，而不是明指四姑娘，这便是将侯府所有的姑娘都毁了呀。

　　傅家出了一个丑丫头傅宁，谁又敢保证其她姑娘模样有多娇俏呢？

　　其她庶女就罢了，偏偏还将她的锦素也毁了，这让冷秋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恨封世子么？她一个后宅女子，又如何有那个能力和封世子作对？便也只能将这口气撒在封玦身上了！

　　封玦心头早就猜到，她昨夜说了那些话，冷秋霜定会着急，毕竟，她心尖儿上的女儿还没议亲呢！

　　而且，在这之前，齐盛帝还说了，傅家的嫡出小姐该配东昱最尊贵的男子。

　　最尊贵的男子？

　　齐盛帝自己快年过半百，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将傅家的嫡女封妃，那就只有一些皇子。

　　不过，冷秋霜是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谁？

　　太子云衍，还是二皇子云琰，或者是三皇子云烁？

　　且不说太子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身，就说皇后的娘家，国舅爷秦怀仁野心勃勃，齐盛帝早就视其位眼中钉，云衍的太子之位能保多久都还说不定，又如何是良人？

　　再说云琰……上辈子的痛她一刻都忘不了，难道还会让傅锦素重蹈覆辙？

　　至于云烁，也不过是一个被齐盛帝厌弃之人，哪里谈得上尊贵之说？

　　冷秋霜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人中龙凤，也该看清形势才对！

　　封玦撅着嘴道：“封家世子？母亲莫不是说笑？女儿刚回京，连府门都不曾踏出，哪里又会认识封世子？”

　　说完，封玦撸了撸自己的袖子，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不过，母亲这么生气，女儿自是去问一问，那个封家世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出言损坏姐姐们的闺誉，女儿可不怕他，这就去将那个什么封世子绑了，拖到母亲面前，让他给母亲赔礼道歉！”

　　冷秋霜吓的脸色一白，这话传出去还得了，若是被封世子知道她对他不满，还想着要将他绑了拖到她的面前赔礼道歉，就凭那少年的性子，还得了？怕是连将军都护不得她！

　　定要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放肆，封世子岂是你能得罪？桂枝，掌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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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是！”

　　见桂枝领了命，撸着袖子便要来掌嘴，封玦眉头一皱，前世冷氏不喜欢她就罢了，因为她的存在，威胁到了傅锦素，这一世，她这般容貌，又有什么值得冷秋霜如此针对她？

　　以封玦的性子，哪里会容忍一个老奴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正想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请二爷安！”

　　紧接着，便响起了环珮相撞的叮铃之声，不过眨眼，帘子被挑起，一个少年脚步欢快的进屋。

　　傅承潇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骑马装，腰间束着同色缀元宝香囊玉带，踩着一双雪缎云锦面朝靴，一头墨发束起一半，带着黑色双龙戏珠抹额，额上有几分汗水，沾湿了耳边的碎发，小脸红扑扑的，显得少年朝气蓬勃，俊美非凡。

　　一看就是刚晨练回来。

　　他轻快的进屋，见屋中跪着一个人，似乎没有认出那人一般，伸脚踹了踹，道：“一大早就跪在路中央，挡着爷的路！”

　　说完，便越过封玦，朝冷秋霜行了一礼，然后才窝进冷秋霜的怀里，撒娇道：“母亲，今日想吃您厨房里的八宝荟萃，不会舍不得吧？”

　　冷秋霜见到儿子，早就散去了脸上的阴郁，见儿子脸上有汗水，忙拿了锦帕去擦：“你这皮猴，怎么今日想着来母亲这来吃？这满头大汗的，也不知擦擦，阴了汗，受了凉怎么好？母亲可拘着你吃喝了？”

　　说完，看了一眼封玦，不耐烦的道：“你退下吧。”

　　后宅的事情，自然不会让男子看了去。

　　随后又忙让下人备了早膳。

　　封玦被傅承潇踹了踹，虽然不疼，却也气的牙痒痒，不过，冷秋霜放过她，也好！

　　自是不敢耽误，忙退下！

　　冷秋霜这里很快摆了饭，忙拉着一对儿女坐下，自己亲自给傅承潇盛了汤：“你父亲回来了，功课要抓起来，不能再向以前那般胡作非为，知道么？”

　　傅承潇接过，连勺子都不用，埋着头，嘴巴在碗沿吸了一口，美美的砸了砸嘴巴：“母亲说的是，孩儿这就去用功！”

　　说完，转身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嗳，你这孩子，不是要用八宝荟萃么？用功也不急这一时！”

　　傅锦素看着傅承潇的背影，一边喝汤，一边道：“母亲，二哥玩心大，就该娶一房夫人拘着他才是！”

　　冷秋霜瞪了一眼傅锦素，嗔道：“哪有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的？不知羞！”

　　傅锦素笑着抱了冷秋霜的胳膊，道：“这不是没人嘛，何况，女儿也没有错。”

　　冷秋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大哥久居东宫，已经几年未曾回家，他早就过了弱冠之年，却还未曾娶妻，长幼有序，承夜尚未娶妻，承潇又哪能越过他，先成家？”

　　一提及东宫，傅锦素便想起了齐盛帝的话，拉着冷秋霜的袖子道：“母亲，你说，皇上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给女儿赐婚？可是，为什么他又不明说？”

　　皇帝赐婚，自然是无比荣耀，可是，她早已有了心爱之人，自然不愿被赐婚于不爱的人。

　　“侯府嫡女的终生大事，怕是你我都做不得主，不过，侯府嫡女在京都贵女之中都是最为尊贵的，也不是普通男子能配得上的，我儿不必担心，便是赐婚，定也是东昱极好的男子，不会让我儿受委屈。”

　　傅锦素脸突然红了一个遍，松开冷秋霜的胳膊，佯怒的将身子转向一边，娇嗔了一句：“母亲，女儿还小呢！”

　　“你呀！刚刚说起二哥的婚事之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说到自己，便如此害羞？”

　　“母亲……”傅锦素脸更红了！

　　……

　　封玦出了秋晨院没多久，后面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小仙子，站住！”

　　不等封玦转身，傅承潇便追上来。

　　“二爷！”绿茵退至一边，朝傅承潇行了礼。

　　“你先下去，爷和妹妹有几句话要说！”

　　傅承潇是府里的霸王，他说的话便是傅府的圣旨，绿茵根本就不用请示封玦，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见绿茵走远，封玦刚想问他想做什么，却不想傅承潇募得抓着封玦的肩膀，上下打量道：“你怎么一大早便惹了母亲不快，还被罚跪？膝盖疼不疼？我这里有跌打损伤的药膏，你拿去擦擦！”

　　封玦还没来得及推辞，一个白色的药瓶便朝脸上飞了过来，她忙伸手去接，见上面写着活血化瘀几个字，嘴角抽了抽，道：“这不是请安么？自然要跪着请！”

　　“还骗爷？若不是爷来得及时，桂枝那老刁奴的手就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