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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萤-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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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蒙蒙亮,雨雾尚在,府中人尚在梦乡之中,绮罗却早已打起竹伞,独自往江府去。
行过青石长街,便到了江府门前。府门轻掩,却未关闭,轻轻一推便能径直往里去。
仿佛在等着绮罗来一般。
绮罗神思微恍,推门而入。行到中庭,见萧萧绿竹倚栏而生,青亭下,江照左一身月白锦衣,正执棋而落。
他神色淡然,对面空无一人。
“你来了。”
江照左开口,语气平缓而轻和,仿佛在迎一位旧友。
绮罗合拢了伞,在他对面坐下,垂眸瞧了瞧棋盘,拾起一枚黑子,落下。
江照左侧了侧目,轻笑道:“殿下聪慧,只是惰于思考。四年前的事,若殿下深思一二,便也不必等到今日才获悉真相。”
“……”
绮罗沉默些许,神色暗了暗,道:“我不深思,只因不想那人是你。”
江照左拾棋的手在半空中停顿。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绮罗眉眼微垂,语气低沉:“我想起从前在姑苏时,江三郎一身清雅,如玉如翡,你道,各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那般光景,曾教我度过一段昏暗时日,好似东珠熠熠,我不忍美玉蒙尘。”
“不必说了。”
江照左沉声打断绮罗。想起往昔种种,心中道不清的苦涩,良久,他睁开双眼,目色决绝:“若要追究,直言便是。”
绮罗沉默一瞬,轻声:“我不追究了,你也放过我,我们两不相欠,可好?”
两不相欠?
江照左清眸微凝,思量过后,问:“两不相欠,便可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原来我枉费心机,还是留不住你。”
“原来这数年光景,比不过萧远候三言两语?”
“人非草木,缘何你便铁石心肠?”
“……”
一连数问,绮罗默不作声。
江照左神色凝敛,宛若霜雪,心中终于无法平息。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声,语气微寒:“陈绮罗,你可曾想过,四年前,我能送走萧远候,今日,我亦能。”
绮罗心中一紧,神色微沉:“你做了什么?”
江照左语气淡淡,喜怒难辨:“没什么,不过是趁他病,要他命罢了。谁让他放着大启的江山不顾,非要跑来京都呢?”
绮罗神色渐渐白下去。
她想起从萧远候走时,他身边空无一人。他大病未愈,满身旧伤,神色苍白……
第47章 遇萤四十七
天有暴雨,如瓢泼势。
从江府中疾行而出,绮罗迈入漫天的雨里。长街深处,天色昏暗,冰凉雨水从衣襟趟入,教人浑身冰冷。绮罗连血也是冷的,听闻江照左那么说,她满心都在害怕萧远候出事。
通往行宫的长巷深处,有血迹,沿着水痕蔓延而开。隐约的,兵刃交接声也入耳。
雨幕中,萧远候已是强弩之末,困在一群黑衣刺客的包围下。他袖下修长的手缓缓渗出血珠,眉间隐忍,薄唇泛白,却仍然执着长剑,宛若大漠上的孤魂。
不曾想江照左竟敢在京道上动手,萧远候确实措手不及。但多年开在刀口上度日,他已习惯这般的血腥味,故而心中不算波动太多。
直到他瞧见雨中那渺小的身影。
她发髻乱了,东珠也落了一颗,眼眸红得像兔子,像是一路狂奔至此。隔着雨幕相望,他们都狼狈无比。
萧远候怔然许久,忽然就笑了一下。
下一瞬,一枝幽幽利箭撘弓而起,却正对她而去。他面色一变,拨开眼前阻碍,飞身向前,将她拢入怀中。利箭正好破势而出,精准无误地射中萧远候。
“萧远候!”
绮罗神色苍白,颤抖地抬首瞧他。
萧远候咳出一口血来,,虽然勉强,却仍朝她笑了笑:“……无事。”话落,却又重咳一下,如有去势。
绮罗忽然泪如雨下,语气沙哑道:“我想起来了……萧远候,你说过病好了就陪我玩泥巴的!你忘了吗?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跟你走。”
话才落,一枝利箭又冷然射来,擦着萧远候鬓角而过。
绮罗神色瞬冷,起身挡到萧远候身前,即便孤身一人,也扬声道:“江照左,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江照左神色清冷,握着一把弓箭,目色如雪地凝望过来。
他薄唇微启,轻笑道:“好一段感人肺腑的情谊。”
他淋着雨,容色依旧无暇,却雪白得仿佛薄纸,下一瞬便能破碎在风中。
江照左忽然道:“陈绮罗,你当初既然骗我,为何不骗得再久些?你让我爱你,又舍我而去,你好狠的心……”
“我没有骗过你……”
绮罗身上落满雨,喃喃道。
“你没有?”
江照左忽然朝前几步,抽出腰间长剑,正对绮罗眉间,眸中幽幽,语气如雪道:“那你告诉我,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说过什么话?”
绮罗抿着唇,垂下的眼眸泛雾,恍惚不已。
她想起那年江南烟雨,清谈会上,照左被拥于人群中,无暇如玉,温润无双。
天上地下,无一能及。
怎么就变成如今模样呢?
若不是她,陪江照左度过那么一段时日,是否结局,便会有所不同?
江照左见绮罗沉默,以为她忘了,心中一阵恍惚,为何?明明记得与萧远候儿时相遇一事,为何却忘了当初姑苏初见?他心中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她不爱他,并没有错。
可是……
长剑忽然往前一送,离绮罗眉间半寸近。
江照左望着她,语气温和,一字一句道:“……你忘了,也无妨,到了奈何桥边,我陪你一起想。”
绮罗闻言,缓缓抬眸,忽然笑道:“江家照左,你好厉害啊!”
江照左一怔,手中长剑微动,无意在绮罗眉间划开一个小口子。
嫣红的血,好似朱砂,在眉间化开,又被雨水冲落。
绮罗笑眼如雾,语气澈然道:“你方才究竟是如何将那些老学究辩驳得哑口无言的?实在太了不起啦……也教一教我……好吗?”
长剑坠地,蓦然惊响——
江照左清眸怔然,立在原地,无法动作。
原来,她都记得。
这一场梦,是他醒得太晚了一些吗?
江照左沉默许久,神色微白,最终还是轻声道:“……走吧。”
绮罗亦是沉默:“……”
送走绮罗与萧远候以后,江照左还在雨中立了很久。
……
回到江府以后,江照左大病了一场。
病时,悉数回忆纷涌而出,在眼前断断续续掠过。那些旧事,一件件浮上心头。
江照左想起,那年姑苏城外,夜色很美,陈绮罗邀他去看星星,却笑着说他比星星还好看。
他想,她亦是。
那年盛夏炎炎,书院外松林深深,陈绮罗打着伞等他。同窗们笑着推他向前,他面上从容,望着她时,其实心动万分。
清谈会又至,他与老学士们对辩,城中喧嚣,人们对赢家下注。大多人都道江照左虽清名在外,但到底年少,还是远不及老学士们。唯有陈绮罗,压下黄金百两,赌他江照左能赢。
后来,他赢下,却问她:“若是照左输了……”
她抬眸,眼中清澈,满是无赖道:“那我便当做没瞧见咯。”
深巷之中,陈绮罗恶狠狠地踩着世家纨绔的手,道:“谁说江照左攀附权势,故意取悦本殿下了?本殿下告诉你们,江照左那等文人雅士,才不会做这等趋炎附势之事呢!你们给他赔罪!”
江照左望着她,温柔地想:是啊,他从不趋炎附势,他对她……都是真心的。
但陈绮罗太傻了,她看不懂。
她只是在瞧见他以后,慌慌张张地抬起了脚,还严谨地拍了拍那纨绔手上的灰,然后抿唇笑道:“江江江三郎!好巧啊,我在……与朋友叙旧呢。”
江照左轻笑:“……是吗。”
心中却想,其实,她不必掩饰,这样的陈绮罗,他也喜欢。
放纵不羁的陈绮罗,故作矜持的陈绮罗,满是烂漫的陈绮罗……不爱他的陈绮罗。
都很喜欢。
……
江照左醒过来,望着眼前的惟帐,久久缓不过神。
他想,他一定是病太久了,不然,怎么忘了这么美好的记忆呢?
第48章 遇萤四十八
萧远候醒来时,瞧见了朦胧烛灯一盏。那灯雕刻着樱花竹纹,他识得,是公主府里的灯。
再垂眸,便瞧见榻旁卧着小小一个人。
她青丝微乱,缠绕在锦被上,双眸紧闭,眉间微蹙,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萧远候抬抬手,轻轻抵在她眉间。
绮罗长睫颤动一下,悠悠醒来。瞧见萧远候后,恍了一恍,随后眼眸缓缓敛起,泛起了泪花。
“萧远候!”
绮罗扑倒萧远候怀中,搂住他脖颈,哭道:“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三夜,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萧远候心中动容,抬手摸她的发:“殿下……没有给殿下捏一个泥人,我怎么敢死?”
闻言,绮罗搂着他脖颈的手缓缓收紧。
“我不想要泥人。”
萧远候听见她语气低低,道:“我只要你就够了。”
“……”
萧远候闻言,掌心微拢,抚摸着绮罗侧脸,端详了许久许久。
他目色深沉,像一潭幽水。
绮罗被他瞧得容色微绯,瞪了瞪他:“你瞧什么?”
萧远候垂了垂眸,语气虚弱道:“殿下,江照左射我的那一箭抹了毒,如今毒性发作了……”
绮罗凝了凝眉,关怀问道:“当真?是什么毒,我去唤太医……”
萧远候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是春日醉,殿下……”
绮罗:“……”
“你捉弄我?萧远候,你死了算了!”
“殿下,当初我救你一命,如今你要见死不救吗?”
萧远候长叹一声,俯身轻轻吻了吻绮罗。绮罗长睫颤了颤,没有避开。
长帐落下,烛灯摇曳,夜色漫漫又旖旎。
……
“听闻了吗?长公主殿下要嫁去大启做太子妃啦!”
“可不是,听说大启太子以黄金万两,城池数座求娶公主殿下,那场面,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渡口旁,京都百姓们正热切议论着绮罗与萧远候的事。
人群中,却有人不合时宜地说:
“哎?可是江大人怎么办啊……”
气氛顿时沉默起来。
直到一声高喝打破沉默:“快看,大启的船队来了!”
众人又纷纷起哄起来,簇拥着去看大启来接绮罗与萧远候的船坊。
无人察觉,就在渡口旁,一身竹纹织锦长袍的江照左立于缈缈江岸旁,目色清然,望着眼前人。
“你要走了。”
他开了口,语气清雅。
绮罗颌一颌首,风拂起她腰间的同心结,光华潋滟。
江照左垂眸瞧了瞧,轻声道:“与你很是相衬。”
绮罗沉默些许,最后将一枚玉盒递给江照左,抬眸望去,道:“此去一别,不知后会是否有期。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江照左,你要珍重……”
江照左眸色如雾,唇畔微动,最终却还是淡然一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轻轻抚了抚绮罗的侧脸,随后长袖垂下,道:“走吧……别再回来。”
绮罗一笑,转身踏上了大启的船坊。
江照左望着她背影,很久很久。
知道渡口旁再度喧嚣,船帆扬动,江水荡漾,大启的船载着他年少的心动缓缓远去,他才回过神来。
江照左垂眸,轻轻打开了绮罗给他的玉盒,盒中放着一枚花笺,墨痕清香,笔迹淡雅,写道——
“愿江家照左,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知你言中泪。”
“……”
江照左长指微动,摩挲着花笺,最后抿唇一笑,无言长叹。
他回首,瞧见善华郡主执伞等在渡口旁。
她亦叹息,却还笑道:“都过去了啊。”
……
船只远航,渐渐驶离大御的故土。稚儿不知哀愁,萧怀薇与陈时卿在嬉戏打闹,萧怀瑾无奈地跟在他二人身后,嘱咐他们要小心的模样像极了操碎心的老母亲。
绮罗立在船头,想起临别前皇兄的嘱托与故土的朋友,不禁伤感万分。
萧远候却忽然从袖中摸出一枚锦帕,轻轻擦了擦她的侧脸。
绮罗不明所以:“……我没有哭哦。”
萧远候薄唇微抿,道:“有些脏了。”
绮罗一愣,想起方才江照左所做,明白过来,不禁哼道:“萧远候,你也会吃醋啊?”
萧远候沉默些许,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为此,他只是想,小公主是否在留恋大御。
他道:“……殿下,会舍不得大御吗?我不会让殿下不幸的,再信我一次可好?”
话落,萧远候轻轻举起绮罗,绮罗视线忽高,浩淼江波现于眼前,秋水与长天一色,江风拂过,满是温柔。
绮罗一愣,随后眼眸微弯:“萧远候,本殿下又不是三岁稚儿了,放我下来。”
见她笑了,萧远候亦笑了起来,温声道:“殿下应允信我,我便放殿下下来。”
绮罗磨牙霍霍:“你威胁我?”
陈时卿忽然从一侧闯过来,拽着萧远候衣摆:“我也要抱抱!”
船畔危险,恐他出事,萧远候不得已放下绮罗,安抚起他来。
绮罗瞧了瞧抱着陈时卿的萧远候,忽然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信你。”
萧远候正与陈时卿说话,一时听不太清,便问道:“殿下说什么?”
绮罗抱袖一哼:“没什么,我说你们两个都是傻瓜。”
陈时卿明眸微瞪,糯声道:“你骂人!”
绮罗扮了个鬼脸,朝他嚣张地咧了咧嘴:“略~”
萧远候心中一恍,眉眼浮笑:“……”
此生有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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