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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三百八十五）
　　最终兰洲和萨利双方商量出了统一说辞；　对外宣称格雷戈里的重伤是因为患上了奇怪的罕见疾病；　突然发病导致的。
　　尽管这样的病情很扯，但如今反而成了最为合理的说辞。
　　而由于江繁如今还不能活动，萨利又一直要和兰洲以及其他各个方面比如代言品牌协商，好不容易忙完，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时；　他才有空回到江繁身边；　轻声问道：“要不要给你的朋友们发个消息？”
　　江繁下意识的想要答应；　却又犹豫了一下。
　　他的手机里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也有一些信息，他并不想要被人看见。
　　不过……
　　那是萨利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萨利都不能信任的话，他还能信任谁呢？
　　这么想着；　江繁“嗯”了一声。
　　他唯一的秘密大概就是和梅尔维尔的感情了。不过；　谈了这么久的恋爱；　他们的亲密大多都在见面的时候，发送的消息；　表面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至少最近几年的没什么太大问题，都是老夫老妻模式了；　就算在短信里也很少会说些过于甜蜜的话语。就算萨利往上随便翻一翻，应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应该……吧？
　　江繁有点紧张的用余光打量着萨利的神色，却见他的表情一直十分自然和正常；　“我群发了一条；‘这里是萨利。格雷戈里的身体状况还需要休养，在此代替他向各位关心他的朋友们表示感谢。’，可以吗？”
　　“唔。”
　　萨利发完了短信，将手机放下了。
　　江繁正松了口气；　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却见他那双蜜糖般的眼眸望了过来，平淡的问了一句：“你和梅尔维尔是怎么回事？”
　　“诶？”
　　“他的对话框在最上面，发了很多消息，我一点开就看见了。”
　　江繁顿时有点忐忑，就像是被家长抓住了早恋似的紧张，却还是强装镇定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爱你。”
　　！
　　江繁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便试图掩饰过去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但萨利那双眼睛平静的望着他，只是那么看着，便让江繁招架不住的垂下了视线，心虚到不敢与他对视。
　　他淡淡道：“别骗我，格雷戈里。”
　　“……”
　　萨利平时总是非常温和，好像没有脾气似的，可是，一旦他沉下脸来，不需要大吼大叫，只是这么冷静的说话，江繁就会觉得非常可怕。
　　听见这话，江繁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实话实说道，“就是……之前我们不是谈过，关于我如果喜欢男人的可能吗？”
　　萨利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我那时候跟梅尔维尔在一起。”
　　“……！”
　　他猛地站了起来。
　　“诶，萨利……”江繁还没喊完，他就已经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咦！！！
　　反，反应这么大吗？！
　　等等！他还以为他们现在是最最交心最最过硬的交情了！
　　即便如此，萨利也还是不能接受同性这种事情吗！？
　　江繁躺在床上，有点慌。
　　“萨利？”
　　他有些艰难的呼唤道：“萨利——！？”
　　大约是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慌乱，卫生间里静默了片刻，终于又打开了。
　　萨利的脸上湿漉漉的出来了，他像是直接用手掬着水，直接往脸上粗糙的泼了好几次，连带着附近的头发都沾在了脸颊上，往下淌着水。
　　他一言不发的略过了病床上的江繁，走到一旁抽了几张抽纸，随意的拭去脸上的水珠，表情淡漠的将纸巾丢入了垃圾桶。
　　“萨利？”
　　“没事。”萨利道：“继续说。”
　　“……没什么说的了，我们最近分开了。”
　　“因为他去了法苏伊？”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简单地理由……怎么说呢，他大概终于有勇气，独自去面对世界了吧？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你没有要求他留下来吗？”
　　江繁愣了愣，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他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么？”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吧……梅尔维尔既然那么做了，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当然要支持他。”
　　萨利皱起了眉头，“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
　　“有多喜欢？”
　　“嗯……不管什么时候，他想回来的话，我都会陪着他的。”江繁想到了自己——连他和萨利如此亲密的关系，在听说了他和一个男人曾在一起后，萨利都显得这么不能接受，那梅尔维尔的处境岂不是会更加难过？
　　“他很不容易……”这么想着，江繁就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在他需要的时候支持他。
　　“他给你发的消息……”萨利顿了顿，“他说，他愿意养你一辈子，他爱你。”
　　“啊。”江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点也没有怀疑梅尔维尔的真心，只是……这种私密的感情被萨利看见，还是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当然也没有打算去让对方养他一辈子。“他居然说到这个程度了？梅尔维尔肯定吓坏了，没准以为我瘫痪了也说不定。”
　　“……你会去找他吗？”
　　“当然不会啊。这个时候去找他做什么？只会拖他后腿吧。”因为萨利能够如此平静的和他谈论这样的事情，江繁莫名的感到了一阵高兴。
　　虽然他的语气仍然有些生硬和艰涩，但……他至少愿意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在萨利看来，仅仅只是提起了梅尔维尔，病床上的少年便露出了极为柔软的笑容，显得非常开心。
　　他垂下眼眸，问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唔，嗯……”想了想，江繁觉得要是说真话的话，萨利一定会觉得都是梅尔维尔的错——对于家长来说，理所应当的维护自己的孩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是自己的监护人，又是自己的经纪人……万一冲过去找梅尔维尔的话就太糟糕了……
　　他不想给梅尔维尔带来额外的麻烦，因此江繁有些不好意思道：“啊，是我追求他的。”
　　闻言，萨利果然发出了没办法追究什么的虚弱声音：“……这样啊。”
　　想到自己最近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又让他如今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江繁不由得感到十分歉疚，又有满腔莫名的感情，溢满了胸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最最温柔的倾泻出来。
　　“先生……”
　　“……”
　　“我爱你哦。”
　　萨利抬起头来，牵强的笑了笑。他沉默了片刻，起身摸了摸少年的头，低声道：“……我也是。”
　　（三百八十六）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繁出事之后，很快就从欧海尔塔转移到了布列塔尼亚最好的医院中治疗。
　　萨利有意识的避免他接触到体育方面的新闻，又收走了他的手机，保护性的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因为随着事件的发酵，江繁的手机号码已经泄露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整天狂轰滥炸的发来短信和打来电话。
　　这样的理由很正当，江繁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听话的专心修养。其间杰拉德和默克多经常来看望他，默克多神色古怪的感叹道：“……真没想到，在受伤这件事上，你也要后来居上。”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太别致了吧，默克多。”
　　“我能来看你就不错了。”默克多无情道：“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在不能给我带来好处的家伙身上。”
　　“唉，又说这种话。”江繁觉得他似乎总是想显得自己不讨人喜欢。“你这不是来了吗？”
　　他笑了笑道：“你恢复的怎么样啊？别到时候我可比你先回到赛场上。”
　　“你……”默克多欲言又止道：“对自己的情况……还真是乐观啊？”
　　“怎么样！是不是看到我，就又有了勇气？”江繁哈哈笑道：“‘格雷戈里伤成那样都能回来，那我肯定也没问题！’”
　　默克多翻了个白眼，“新闻上说，你这样的伤势如果还能回到赛场，那就是医学奇迹了。”
　　“不过，你是‘神之子’……‘神之子’就是带来奇迹的，所以也说不定……对吧？”
　　“啊，默克多，你居然还会说这种这么讨人喜欢的话啊。”
　　“……闭嘴。”
　　而杰拉德说的最多的，则是关于兰洲的变化——主力球员重伤，又有多名球员外走，这支近几年好不容易重回巅峰的球队，一下子又呈现出了摇摇欲坠的倾覆之势，甚至比之前多年无冠的时候，恐怕还要处境危险。
　　“坚持住啊，杰拉德。”江繁只能用眼神鼓励杰拉德道：“现在到兰洲上下跪在地上叫你爸爸的时候了。”
　　杰拉德看着他道：“打个赌么？”
　　“什么赌？”
　　“我要是连续五场比赛零封对手，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就叫我爸爸。”
　　“大胆一点，二十场比赛零封对手怎么样？”
　　“那我要等很久才能听见你喊‘爸爸’诶，你在拖延时间吧格雷戈里？”
　　“咳，咳，不，我这是充分相信你的实力。”
　　“那，十场比赛。”
　　“……行吧。”
　　杰拉德顿时来了兴致，“等着！”
　　江繁可不想让他过于得意。他问道：“那要是你没有做到呢？”
　　杰拉德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逼上破釜沉舟的道路，他沉声道：“那我喊你爸爸！”
　　江繁哈哈大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还有几次，萨利说，艾登·格林先生带着布拉德利和霍伊尔也来了。但那时是他伤势最惨重的时候，经常被强制性的要求多休息，所以他们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并没有见到面，只看到了他们送的花。
　　后来终于见面了，双方也有些沉默。
　　梅尔维尔也飞回来过几次，他和萨利见面的时候，萨利说：“梅尔维尔，你过来一下。”时，江繁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萨利，很担心他会说些什么伤害到梅尔维尔的话。
　　但萨利没有看他，只是径直的走了出去，梅尔维尔看了江繁一眼，安静的跟了上去。
　　（三百八十七）
　　“对于格雷戈里，你是怎么想的？”
　　在萨利开门见山的询问之前，梅尔维尔已经自觉地低下了头，垂下眉眼，在江繁“家长”面前露出了最为谦卑恭顺的姿态。
　　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躲避的样子。
　　那模样，让萨利都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格雷戈里已经告诉我了。他说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梅尔维尔也已经猜到了，所以他并没有露出惊慌或者吃惊的神色，只是低声道：“……嗯。”
　　萨利抿了抿嘴唇道：“格雷戈里是从一开始，就喜欢男人的么？”
　　梅尔维尔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想，应该不是的。”
　　“他说是他追求的你。”
　　“！”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喜欢上了你，才喜欢上了男人？这么说没错对吧？”
　　梅尔维尔有点愣愣的抬起了头来，但他张了张嘴，又有些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于是又闭上了。
　　“但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
　　“你们两个能隐瞒到现在，说实话，的确很了不起。但是……你们终归不可能隐瞒一辈子。他喜欢你，你也爱着他，可是，你也明白你们两个人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同时毁灭两个人，所以才选择了离开了吧。”
　　“我……”梅尔维尔却苦笑着道：“我想不是这样的。”
　　“什么？”
　　“不是这样的。格雷戈里并不喜欢我。”
　　这次换成萨利愣住了，“嗯？”
　　“他说是他追求的我，我很高兴。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是我先说的，然后他出于怜悯回应了我。也许他的确喜欢我，但那份喜欢……和我对他的爱，大概是不一样的。我离开，也并不是害怕毁灭，我可以公告天下，说我爱着一个男人，我没关系。但我只是不想拖累他。从‘下一个风之子’开始，我就一直在他身边，然后是‘兰洲王子’、‘神之子’……他一步一步的去往更高的地方，甚至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我不能成为他的障碍……我也不想在布列塔尼亚作为他的对手，而且……我也不想看见我不在他的身边，他却依然微笑从容的样子，所以我才选择了去了法苏伊。”
　　“但是。”梅尔维尔自嘲般的笑了笑，“但是，如果他对我说，‘留下来。’的话，我会留下来的。无论怎样都会留下来，只要他需要我。”
　　“但他没有。”
　　萨利下意识的维护江繁道：“……他只是想要支持你的选择。”
　　“我知道。格雷戈里没有错。他只是……”梅尔维尔沉默了下去，然后勉强的笑了笑，“他只是，不愿意成为一个鸟笼，哪怕我很想被他困在身边，就在鸟笼里生活一辈子。”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像是一个港口。不管我在外面遭遇了什么狂风骤浪，只要想要回来，他就总会接纳我。但是……当我想要离开时，他也不会挽留。我并不是那个，让他觉得‘不在我身边就是不行’的人。”
　　（三百八十八）
　　好不容易总算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后，江繁就立马带上了足球，开始满医院寻找那种又好骗又好碰瓷的1V1对象。
　　等他把上到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下到五六岁的小屁孩都踢了一遍球后，江繁的骨折以一种让医务人员愕然不已的速度，迅速愈合中。
　　但这也很容易导致消息外泄，对于他一身伤病还到处乱跑踢球的行为，不同的新闻媒体，报道色彩也各不相同。
　　有的说：“陨落的神之子只短短的放射出了一瞬间的光芒，如今只能与老人和孩童为伴。”
　　有的说：“足球是他不可放弃的信仰，亦是他不屈不挠的生命。”
　　有的把他的行为吹的又感人又煽情，看完之后江繁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写的是他，他都要为这个身残志坚的人感动落泪了。但因为是自己，他就觉得又囧又尴尬。
　　有的则一副居高临下，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他以前多么多么张扬骄傲，不够谦虚，刚则易折之类之类的。江繁扫了一两眼，撇了撇嘴，就放到了一边去。
　　甚至还有人故技重施，又偷偷溜进医院，假装病人来找他踢球。
　　他想了想，唉，算了，现在最重要的赶紧积攒越多越好的足球点数，有人能上门提供服务，就对他说几句话送几篇报道当作报酬吧。
　　记者也不容易。
　　“你以后还打算继续踢球吗？”那天，一位陌生的球友在1V1的时候很明显心不在焉，一个劲的找他说话。
　　他带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还有一副黑框眼镜，就差没把“我在伪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江繁已经很有经验，分辨得出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记者混进来了。
　　他想了想，笑了笑说：“你陪我踢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就告诉。”
　　其间为了躲避医生和护士以及萨利的搜捕，他还拽着对方转移阵地，藏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直到最后到了约定的时候，江繁果然回答了他：“踢啊，为什么不踢？”
　　对方愣了一下，“可是你伤的这么重……”
　　“我现在好的很快哦。连医生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可能这种病来得急，但是只要及时治疗，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吧？”
　　江繁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设定是身患奇病，连忙顺便强调了一遍。
　　“那，你对霍伊尔怎么看？”
　　“嗯？”
　　“他以前和你并称兰洲双璧不是吗？不过现在转会去了孟菲尔纳堡之后，这个赛季发挥非常出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季的助攻王，大概依然还会是他。所有人都总是拿他和你在一起搭档时的情形去比较现在他跟布拉德利的搭档状况……说他和布拉德利的配合更好……你怎么看？”
　　“……啊，我这几个月都没看球赛。”江繁不好意思道，“所以没法评价。不过，我觉得那是好事吧？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当然要变得更好才行啊。”
　　“那么，对于梅尔维尔在法苏伊的出色表现，你是否有所关心呢？”
　　“这么看来他适应的很好。很好啊。”
　　“那……你错过了这一届的世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