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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妻[破镜重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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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扯唇微微一笑,是嘲弄涩然的笑:“娇娇,你要知道,要说配不上的人,是他……不仅如此,这世界上所有男人,不见得配得上你……”
  关承宣手握紧的拳头骨节咯咯地响。
  顾铮还没明白过来周牧禹话中的意思,正有些愣惑,关承宣道:“晋王爷,咱们能不能单独谈一谈?”
  周牧禹垂下眼睫毛,没有看他。他不吭声,也不作答。
  “有什么话,还是这里当着人面谈吧?”过了半晌,他才淡淡地,说。
  窗外的一线线阳光透过画扇照射进来,烟雾蒙蒙的。
  关承宣朝周牧禹走近,现如今,身份被对方压制了一头,他表情却桀骜冷傲,却努力不输一分气场。
  两个男人就那么干站着,面对面站着,多少的青春旧时光从两人的脸各自碾过,周牧禹眼底曾经的关承宣,关承宣眼底曾经的周牧禹,一个放荡不羁,斗鸡走狗世家纨绔子,一个是清冷孤傲,偏又才气纵横的穷酸学子。
  关承宣暗握紧了袖中拳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嘴角却是努力牵出一抹微笑,看来彼此双方都在尽量保持着风度礼仪。
  关承宣道:“晋王爷,我会娶娇娇的,顾伯父今日的话,不妨王爷就当亲耳听到了一个见证,若那日我和娇娇结成连理,王爷到时来舍府喝杯喜酒……”
  他脸上的胜利得意多么明显。
  周牧禹依旧垂耷着眼皮,长而浓密的睫毛虚虚遮住了眼底的光。忽然,他问道:“关世子,看来,贵府上所有的鸡零狗碎杂七事你都处理好了?”
  关承宣面色大震。
  刚还明显的胜利得意转瞬消失,脸阴冷得难看。“王爷,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周牧禹冷笑了一声,负手又走进一步顾铮,凝着她道:“娇娇,这个男人,他是不是给你和岳父保证说,他府上干净得很,有个好说话的祖母,有个很开明的母亲,没有未婚妻,没有个表妹一直在被催着和他成亲,他们整个府将会欢迎接纳你的过门,甚至包括苗苗……”
  关承宣闭眼,仰头深吁了一气。
  顾老爷猛然抬头一震,眼睛敏锐而不可言说失望地盯向两人。
  周牧禹转过身去看顾老爷,又从关承宣那痛苦尴尬挫败的表情淡淡掠过,再看向顾铮:“他是不是也从不敢向你提及,造成咱们如今这一局面,其中,他功劳最大,不,应该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呵,他不敢,是吗?”
  “晋王殿下!周牧禹!”
  关承宣最后一丝清明理智彻底崩盘失控。上前,猛地抓扯住男人衣领,狠声道:“信不信!就算你现在是皇子王爷,我也照样敢挥你一拳头,就像当年咱们在书院做同窗,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踩在鞋跟底下……”
  “王爷!……大胆刁民,你放肆无礼!”
  场景顿时便乱了。几个锦衣侍卫听得动静,忙进来各自从腰间抽刀拔剑,周牧禹朝那些锦衣卫淡淡摆手,示意他们下去。顾老爷子气得又咳喘起来,手杵着拐杖,面皮红紫,就像要断气了似的。“你,你们……”
  顾老爷万没想到,今日,本是想给这周牧禹一个下马威和颐指气使,却到这种失控和无法猜想的局面。
  顾铮忙过去,“爹,你怎么?爹……”
  关承宣神色一晃,这才又清醒过来。也忙过去。“伯父,顾伯父……”
  周牧禹亦是微一失神愣怔,他眼明手快,赶紧冷喝开顾老爷身边那两个正忙得手足无措的男女,示意其中一锦衣卫道:“快!去倒杯水!”
  顾老爷的病犯了,这次,却是犯得急疾可危。两个锦衣卫迅速找地方倒杯水,周牧禹忙将顾老太爷手中紧紧拽着的一个蓝色药瓶夺过手里,他知道这顾老爷拽着这个瓶子想做什么,恨不得马上砸他头上。他赶紧打开瓶塞,倒出两粒黑褐色药丸子。然后喝斥命令老太爷赶快服下。
  顾铮也立马懂了,关承宣哪里顾得上还和这个男人去撕扯。也忙道:“伯父,药,你快服下,快服下……”
  顾老太爷垂老沧桑的眼底却沁出一丝丝水光。
  他把唇部和牙齿闭咬得死紧,不仅回忆起,曾经,在江南打天下时,何等的威风煊赫,如今却被两个小晚辈又欺又哄又骗,真真可笑,何等悲哉!
  关承宣道:“伯父,府上的事情,以后晚辈慢慢给你解释,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你先吃药,娇娇不能没有你啊!”
  周牧禹道:“你一口一声爱自己的女儿,曾经,为了你女儿,你无视一个男人的自尊,把他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又是强迫,又是威胁地绑着来做你上门女婿,怎么,您也知道有自尊骨气了?蝼蚁尚且偷生,娇娇一个弱女子,我何尝不知她如今还厌着我,又何尝想要收受我所赠送的东西……她尚且能放得下,为了您,这些脸面傲骨都能折下,难道,让你好好活着,就那么困难?你要是死了,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今后母女,又该怎么办?”
  顾铮忽然哭出声来。
  她从来不会遇事去哭,从和周牧禹和离之后,想是已经眼泪流干净了,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是小事儿。那会,生苗苗时,有产婆说她胎位不正,可能难产,她疼得那么骨头碎裂,硬是强逼着自己咬牙挺过来。
  可如今……
  周牧禹这间间断断的一句……
  顾老爷闭着眼睛,老泪纵横,潸然糊满一脸。他还是把那药丸子给吞了。
  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


第11章 王者权利
  却说当今天子赵宗泽,统共生了九个儿子,除却夭折的,病亡的,尚在襁褓中的,加起刚刚从民间认回的,正常的算起来也就才四个。
  二十多年以前,皇帝赵宗泽仅是个不起眼的皇子,追随秦王一党想夺嫡造反,后来,秦王落网败落,赵宗泽连夜而逃——
  这就是为何会和周牧禹的生母周氏、发生露水情缘的缘由。
  那时的赵宗泽,东躲西藏,狼狈至极,躲到江南一个叫益州的地方,被官兵险些捉拿,幸而当时尚在闺中做姑娘的周氏将其救下。
  周氏是一地方望族的大家闺秀,人美无匹,肤色莹白如玉,艳丽不可方物,那时,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不日就要成亲。周氏把赵宗泽藏在她家后院一地窖中,当时,赵宗泽满身是血,负了重伤,眼看就要奄奄一息,只吊了一口气在……是周氏每日里悉心照料,偷偷地给他找大夫,又是喂药,又是送吃食。
  赵宗泽长得仪表堂堂,剑眉英挺,气宇轩昂,自然而然,两个人便发生一段情。
  赵宗泽后来给周氏许下承诺,并拿了一块玉佩做定情物,告诉周氏,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前情况,说,如果此生还有出头日,待风波平定,定不相负,会好好报答周氏。
  可是,然而,男人风波果真平定后,他也渔翁得利,一举成了当今圣尊,却渐渐地,将周氏这一茬给淡忘了。终于,想起来时,要去找她,却得知昔日的情人兼救命恩人已经被赶出了家族,因非婚怀孕,丢尽了祖宗十八代的脸,险些拿去浸猪笼。
  赵宗泽每日里午夜梦回,都是昔日年轻时候,和周氏相识相知、相遇相爱的一幕幕画面。
  他痛苦,难受,内疚,懊悔,自责。派了一个又一个暗卫去打探消息,却总是杳无讯息。
  。
  皇帝赵宗泽现看着这个突从天而降的沧海遗珠……心绪自然是可想而知,激动难平的。
  对待周氏母子,恨不得将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亏欠、统统弥补过来。
  周牧禹从小本就刻苦勤奋,极求上进,科考御前殿试,他以惊才绝艳的文章佳句,震惊到在场的每一位官员大吏,自然也包括皇帝赵宗泽的眼睛。现如今国事动荡,朝廷正是用人时期,赵宗泽本就极其欣赏、想重用这位殿前头名的金科状元。后来,却不想,又是一番波折,这个极其优秀出众的青年才俊,会突然一夜之间,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这样的大喜过望,皇帝赵宗泽想不激动也是难的。
  ……
  皇帝赵宗泽现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每当日落黄昏、半蘸之际,回忆昔年的青春时光,他身处于这皇权旋涡中,每天里刀尖上过日子,淌过泪,流过血,他这一生,潮起潮落,经历得太多,皇权,争斗,终究也得到了梦寐极其渴望的东西,荣耀也罢,权利也罢……
  可是,为什么到如今,反而空空落落,内心里如浮云飘荡。
  昔日的旧情人周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个曾经美艳轰动于整个江南的才媛小姐,她的青春已不再,纯洁妍丽的容颜气质,已经变得沧桑而麻木;白里泛红、嫩若凝脂的肌肤,也因为风霜岁月的洗礼,早已粗糙不堪。
  当年她低眉垂眼、看他时的那股子脉脉娇羞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僵冷与淡漠。
  。
  皇帝虽说有四个儿子还算正常康健,但太子愚笨,尽管有仁孝心,却无治国能;三儿子刘王有野心,一个浣衣所贱婢所生,却八面玲珑,心思阴毒。其他的两个,弱的弱,小的小,也是不成气候。赵宗泽如今得了周牧禹这么一个儿子,总算是心有慰藉。
  他想重用他,授之于权柄,再加大力扶持,他希望这个儿子能成赵家的顶梁柱,以后是东宫的得力辅臣……
  皇帝赵宗泽回想起那一年,他们父子刚刚相认,这个儿子脸上的各种淡漠与疏离,和他老娘周氏简直一模一样。
  看来,他并不是很想认他,也不稀罕这个皇帝儿子的名分。
  这个儿子,对他应该也是有怨的!有恨的!
  ……
  皇帝叹了口气。
  自从和这对母子相认,皇帝赵宗泽有意是将周氏接到宫中做妃嫔,堂堂天子圣尊,低三下四到这步,不惜放下身段各种讨好赔小心,然而,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皇帝打算给周牧禹开府建衙,因在修葺中,便命令让周牧禹暂时居在宫中,还把重华宫一处、专门命人好生拾掇了拔给他,可是呢,人家也是不领情的。
  周氏现在宁愿居在一个简陋破旧的道观里,带发修行。成日里素衣素素食,简简单单。
  而周牧禹,也便随着他老娘常住在这观内。
  除了有时因公办差,需要在某个衙门,他也就在那里歇歇脚,随便安置安置。
  。
  “陛下,您当心,这路滑,刚下了雨,不好走……”
  明黄伞盖,气势浩浩荡荡,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又到这道观内来看昔日的“旧情人”了,想把这女人给哄回宫去。
  皇帝道:“哎!朕想不到,朕也有今时今日……”
  果真是报应!
  大太监冯玉书说:“陛下,说来,这晋王殿下也总算认您了!想当初,让他叫您一声父皇,这倔强的殿下爷,可都是不肯呐!”
  皇帝赵宗泽不提这还好,一提,便是一把辛酸泪。
  皇帝一边走,一边又回想起,三年多以前,周牧禹因被人陷害,关入天牢里,险些被处死,后来幸而及时,身份被认了出来,他原是自己遗落在民间的沧海遗珠。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他跪在自己面前,嘴角满是血丝,一身伤痕,头低低垂着,墨发凌乱。
  虽是跪,可那份脸上的孤傲、清冷、淡漠、疏离、倔强,以及像木头人似地刻板恭敬,他对他这个父亲一口一个的自称“微臣”、还有“陛下”……却总不愿叫他一声父皇,无论怎么和颜悦色命人引导……
  最后,他终于肯承认他、叫他一声父皇时,是一个在大理寺做官的、又叫陈少谦的男子所帮助。
  每每和这名官吏对话路过,这个儿子的眼底都是充血鲜红,溢满了仇恨,以及,疯狂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欲望。
  皇帝当时猜测了一番,便试探性地,问:“朕即刻就封你做晋王,做朕的第七个皇子,只要,你拥有了做王的权利,区区一个大理寺的芝麻小官,你想要他死,还不是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愿意否?……”
  说着,还使眼色,命人赶紧去拿来一把宝剑。
  那叫陈少谦的大理寺官恭恭敬敬鞠身在皇帝和周牧禹面前,压根就不明白怎么回事。
  宝剑由一名太监递给了周牧禹,皇帝在旁微笑怂恿,又说:“那么朕,现在就给你这个王爷的权利,只要你肯认承认朕,叫朕一声父皇,你和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朕不管……但他的生死,现就掌握在你手中……嗯?”
  那叫陈少谦的官员大吃一惊。
  周牧禹闭眼,深吁了口气,他额头上的青筋在慢慢地、像蚯蚓似牵动。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简单直接的手段杀人。
  他忽然口中低哮一声,猛地抽出手中长剑,眼底一丝暴戾嗜血残佞掠过,那是和他平时的干净雅致气质不符。
  那名大理寺官吏随即应声倒地……
  满口的鲜血喷在了周牧禹脸上,甚至那官员都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张大着眼睛,看着皇帝,又看着周牧禹……
  他将那人就那样给杀了……
  那个人……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他杀了……
  这就是做王的权利与好处……
  他的唇开始抖,手中的宝剑也开始抖……
  可曾想,他费尽了多少心思,想置这个人于死地,始终而不得,却因为突然有了这做“王”的身份何权利,只要肯叫眼前这男人一声“父皇”,他就轻轻松松,将这人给弄死了……
  皇帝于是就这样,终于多了一个儿子,这沉闷孤傲的儿子,也总算愿意叫他一声“父皇”……
  可是,直到现在,皇帝都不知道,这个功劳的背后,却是离不开一个女人,顾铮。
  。
  三年多以前,周牧禹被人诬陷送去天牢,不日就要被凌迟处死,顾铮怀着身孕,挺着肚子,一路风霜艰难,到处奔波,看尽人脸色。她想尽办法,要给周牧禹通关求门路,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对这男人彻底死了心,然而,还是为了救他,不惜去求见这位极具好色之名的大理寺官吏陈少谦。
  其中的过程、这个女人所受的屈辱,自是不消说的。
  虽没实质性侵犯玷污,到底是赔笑喝酒,被这陈少谦揩了油……
  后来,在终于了完这场父子相认后,没多时,皇帝又听说,他这刚刚认回的儿子晋王殿下,他似乎都还没解到恨,一剑将那官员毙命后,还面无表情,命人砍其双手,将那人的尸体、扔在乱葬岗旁的小树林,白天夜里,任由着被一群乌鸦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主写皇帝的视觉,皇帝眼中的男主,不知道大家有没觉得混乱?


第12章 风雨同舟
  青云观是隶属于皇家所建的一座道观,宫中有年老喜欢清净的太妃也会常住这里养心神。皇帝去时,天色近昏,太阳已落山。观内各处宝殿雄伟,磬声悠悠。观内有一处碑林,周氏一身朴雅端庄道姑打扮,正拿着墨纸往碑上拓字迹。她拓的是王羲之的行草真迹。
  陈国公的嫡孙女徐万琴在旁陪她。
  其实,说是陪,不如说是十二万分尴尬地在这里受周氏冷待、坐了一下午冷板凳。
  这周氏看谁都没放眼里,也毫无蔼色可言,待皇帝如此,像她这样的晚辈更不消说。
  徐万琴长了这般年纪,自然也是第一次受如此窝囊委屈。
  她长得清丽貌美,端庄秀雅,是这盛京里最最有名的千金贵女。
  皇帝想要扶持新认的七皇子晋王,最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联姻。
  开始的时候,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嫌弃七皇子是民间来的,听着有些不屑,然而,不知哪次,无意间的宫中偶遇,徐万琴很快就中蛊了。
  就像和当年顾铮第一次见到那周牧禹的表情一模一样,三魂没了两。
  皇帝去时,见到的便是徐万琴手拿着一把小团扇,在旁边给周氏扇墨迹。
  其卑微小心讨好的程度,看着都怪可怜。
  周氏面无表情,一会儿说:“徐姑娘,真是太劳累你了!”
  一会儿,却说,“手劲不够大,算了,你还是不要扇了,你不适合做这些粗活……”
  那陈国公千金早把这老贱妇骂了个百遍,嘴上却温文尔雅地,微笑:“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周氏冷冷斜乜她一眼,便不说话。
  皇帝来了,两个人便福身。
  徐万琴赶紧鞠着身给皇帝恭敬说一番,就这样,皇帝微笑和蔼摆手,让徐万琴退下。
  殿内耳房焚着一獣形铜鼎大香炉。
  所有仆婢都退下,屋里只有两人,以及香烟渺渺缭绕四周的扑鼻气息。
  皇帝觉得自己蛮尴尬的。
  这女人态度冷冰冰,有礼节,却明显一脸厌弃。
  皇帝嗯咳了一声,没话找话说:“你在拓什么?……思如?能否拿来给朕看看?”
  周氏的闺名叫周思如。
  周氏便淡淡地,把手中所拓的一张王羲之行楷递呈给皇帝,说道:“这卖了几十年的糕,民妇这双手都快不会写字了,今儿看这道观里有好些字碑,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拿起了笔……”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冷,一个殷勤而尴尬,不知聊些什么。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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