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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当初上官惊澜如何等到琼花盛开、又如何在崖下采摘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她。

　　　　说不震惊是假的，陆卿卿没有想到当初她以为的故意拖延，竟然只是他为了等待花开。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为此付出性命。

　　　　陆卿卿闭了闭眼，“这些事情，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如今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

　　　　她不是大夫更不是救世主，面对一个垂死之人，她能如何？

　　　　“凤儿给他看过吗？”

　　　　“是，但是凤姑娘也没有办法。”

　　　　“……”

　　　　所以，其实师傅是知道的。

　　　　陆卿卿终于想起一个多月前她离开的时候，凤权倾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初还不理解为什么，如今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却发现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真相。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而已。

　　　　说不清是气恼多一点还是纠结多一点，陆卿卿道：“他在龙吟宫？”

　　　　“是。”

　　　　“我知道了。”

　　　　……

　　　　上官惊澜花了三天时间，写下这封他“离开”以后必须注意的事项的旨意。

　　　　皇位继承人是上官砚，在上官砚成年以前都由齐王以摄政王的名义暂代朝堂的大小事件，旨意中还提到若是陆卿卿回来，她如果愿意就可以永久的站上权力最高峰，她有这能力。

　　　　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上官惊澜以为是小渣子又过来求他吃饭。

　　　　“把东西放下，别再来打扰朕。”

　　　　他很忙很累，低哑的嗓音不可避免的掺杂着些许干哑涩然。

　　　　若是这几天再无法将身后事处理完，可能就会来不及，他只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多做点事。

第1097章　他就是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很忙吗？”

　　　　那平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上官惊澜微微震了一下，从心脏到身体都在震颤。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的阖了阖眸，意识到自己现在并非是在做梦，才敢抬头看。

　　　　一尺之外的女人神色淡淡的站在那里，难得的换上了青绿色的衣裳，不似从前那般艳丽的红色也不是那种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艳煞逼人，此刻倒是显得容易亲近多了。

　　　　最简单的发髻，甚至让她看着像是年龄倒退了好几岁，倒是越来越小了。

　　　　上官惊澜蓦地站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却根本不用她回答，他立刻意识到或许是她知道了什么。

　　　　于是男人菲薄的唇微微一抿，忽然又改口，“你回来干什么？”

　　　　陆卿卿走到他面前，看着男人日渐消瘦憔悴的脸色，眉心不住的蹙了蹙，其实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可他就像是忽然沧桑好几岁，瘦的颧骨都开始微微突出。

　　　　她舔了舔嘴唇，“我不回来的话，你是打算等自己死了以后才让我知道这些事？”

　　　　从她一个月前离开京城开始，心里就好像一直长着一根倒刺。

　　　　而如今这根刺更长更尖锐，从她听完韩律的话，以疯狂的速度蔓延在她的心脏附近。

　　　　时不时的刺痛，时不时的想要找方式发泄。

　　　　陆卿卿攥紧手心，凉薄的嗤笑，“以命换命，其实你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吧？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再想起你的时候，剩下的只会是愧疚和无法弥补过失的遗憾，你是打的这种算盘？”

　　　　上官惊澜看着她嘲讽的噙着冷笑的眸，眉心沉了沉，“陆卿卿，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忽然拔高嗓音，声音尖锐的刺过去。

　　　　上官惊澜从书案后面绕出来，“卿卿……”可是陆卿卿却只想远离他，所以她一下子走到高起的台阶上，自然而然的看到他写下的那封圣旨，立刻伸手把东西拿起来。

　　　　圣旨说的，都是他的身后事。

　　　　包括她和砚儿，还有砚儿，圣旨还有齐王和这个朝堂，面面俱到的做好所有的安排。

　　　　不得不说，他想的痕周到。

　　　　可是……

　　　　陆卿卿闭了闭眼睛，微微的吸口气，“上官惊澜，你的这些安排都是你想要的，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我根本就不想要所谓的权力，或许砚儿也不想要，你凭什么把的想法强加来？”

　　　　“卿卿，你看仔细了——若是你和砚儿都不愿意继承，自然有齐王会担起责任。”

　　　　“若是他也不愿意呢？”她立刻反驳。

　　　　“……”

　　　　男人一时哑然，竟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虽然他觉得上官祁寒不会放任这个江山后继无人，但是她这么说了，他便还是想了很久回答她，“朕虽然只有一双儿女，但是姓上官的人其实并不少，朕还有其他的旁系皇族。”

　　　　他总有借口，没有了这个还有其他的。

　　　　他就是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第1098章　她死，他随。他死，却希望她仍可以现世安好。

　　　　陆卿卿怒而冷笑，“你这个人渣，总存着备胎思想。所有的退路你都想好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看着男人又要朝她走过来，一下子将那圣旨甩出去，“是不是真的如我刚才所说，你就是为了让我愧疚所以才不告诉我，所以才要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看你死？”

　　　　“陆卿卿，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又是一次无法克制的暴脾气。

　　　　这段时间以来，陆卿卿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离开这个男人以后她看着山间的山山水水如画，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都可心如止水。

　　　　可是这个男人却让她知道，他总是有办法将她深埋于骨的劣根性全部挑起来。

　　　　什么狗p的心如止水，都是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只要碰上这个男人的事情，她就没有办法做到。

　　　　上官惊澜见她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回没有再让她跑掉，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抱起，“我没想要你愧疚，什么都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有任何压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压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怀里的女人在不断的挣扎，上官惊澜收紧力道，“只要你能好起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他抱得太用力，那种久违入怀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放开她。

　　　　“你当初为什么不这么说？”陆卿卿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现在这么说还有什么用？”

　　　　她的眼睛已经红的不成样，大约已经不只是气的。

　　　　还有更多，是压抑的窒闷难受。

　　　　“卿卿，如果你死了我必随之。”上官惊澜轻叹一声，唇角溢着很浅淡的弧度，“四年前，原本也不过是想着等砚儿再长大些，等我替你报仇雪恨手刃仇人……然后，就去陪你。”

　　　　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甚至藏在心底很少想起，只是一直以来都按照这个轨迹在做——不管是逐渐逐渐的铲除太后的势力，还是严苛的将砚儿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时间于那时候的他而言并无用处，所以他不急在一时，只是想着等他做完这些事情，等到砚儿长大些，哪怕到时候砚儿无法成才，这个皇位也可以还给齐王去做。

　　　　但是他会去陪她的。

　　　　阴曹地府太孤独太寂寞太冷清，他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过奈何桥。

　　　　可那也只是在她先走的情况下而已，如今……

　　　　陆卿卿看不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也看不到男人此刻深沉如墨的目光，他说，“幸好你后来回来了，我是愿意拿所有的一切弥补你的。这条命，该给你。”

　　　　他低低哑哑的道：“如今我死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她死，他随。

　　　　他死，却希望她仍可以现世安好。

　　　　上官惊澜几不可察的轻叹一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从前你做的很好，不管我想如何你都对我爱答不理，以后你就抱着这样的态度继续恨我，或者干脆……忘了我。”

第1099章　从此生死同命，再不分割

　　　　忘了。

　　　　这么多年的磕磕绊绊牵牵扯扯，哪里是一句话说忘就能忘记的。

　　　　所有自以为是的忘记，不过是深藏于心底的某个角落，实际上根本就是等着某些关键时刻袭击而来的更沉重的一击，就像此刻这般。

　　　　“上官惊澜。”她貌似平静，却又咬牙切齿的唤着他的名字，“你真的要我忘了你吗？”

　　　　“……恩。”

　　　　虽然有所迟疑，但是那个答案很坚定。

　　　　他希望她以后都好好的。

　　　　“好！”

　　　　陆卿卿忽然重重的冷笑，“那我就如你所愿——忘了你。你这个人渣，我一定如你所愿……”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漂亮泛红的双眼缓缓的闭上，“你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永远留在我的脑子里。以后我们之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所有的联系全部断掉！”

　　　　她用力的推开他。

　　　　男人不知是没有抱紧还是身体虚弱，以至于她刚一动作，就轻而易举的把把他推开。

　　　　身体分离，陆卿卿转身往外跑了出去。

　　　　所有的过往造成他下意识的想追，可是迈开长腿的同时，又忽然反应过来，不可以。

　　　　他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还有资格去追她。

　　　　……

　　　　陆卿卿赌气般的走到宫门口，脚步忽然停在原地许久，身体僵硬的站着不曾转身，然后又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僵持过后忽然转过去，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大片的鲜花草木。

　　　　空无一人，他没有追来。

　　　　明明黏的像跟屁虫一样的人，如今却不追了。

　　　　如他给她野山琼花的时候答应过的那样，再也不会来纠缠他。

　　　　“王八蛋。”

　　　　她闭了闭眼，狠狠的冷笑。

　　　　陆卿卿出宫去找过凤权倾一趟，但是凤权倾很明白的告诉她，束手无策。

　　　　哪怕是再有野山琼花也没用，毕竟野山琼花只能拿来护住心脉却不是什么解毒的良药。

　　　　失望归失望，但她最后还是回到宫里。

　　　　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至少在某人彻底死绝以前，她不想欠他的——正如她当初所说的，他救过她的命很多次，哪怕最后是他间接拿走的，其实也不能说欠她的。

　　　　而如今，她也不想背着这样的包袱一辈子。

　　　　陆卿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匆匆的跑到藏书阁。

　　　　上官惊澜知道她就在宫里，也没说什么，听之任之的以为她是打算等他死的那天，哀悼。

　　　　三天的时间，陆卿卿翻阅了很多的书，几乎是废寝忘食的沉浸在里面不出来。

　　　　不过这三天时间，她一直让人给她随时汇报上官惊澜的状况。

　　　　后来，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从忙忙书海中找到一本……

　　　　是一本十分破旧古老的书，上面很多都是关于各种关于流传几百年的毒的记载。

　　　　毒鸦的毒，她倒是没有看到，但是却很快在翻阅下看到一段儿这样的话——

　　　　“有蛊名曰同生蛊。种此蛊者，从此生死同命，再不分割。”

　　　　如果说这段还没有显露出什么大端倪，那么后面一句，却让陆卿卿的希望死灰复燃……

第1100章　你不是恨他入骨，如今却拿命救他？

　　　　【同生蛊所用蛊虫，以食毒为生，食尽天下所有毒。】

　　　　陆卿卿细白的手指逐渐将手中的书本攥紧，古旧的书页在她的用力之下险些被撕碎，她急促的吸了两口气，明明看似没什么异样的脸蛋上，却隐隐含着山雨欲来的架势。

　　　　只要练就同生蛊，那么他身上的毒鸦毒就会被解除，蛊虫虽本身就有毒，但是同生蛊的母蛊在她体内，而她的圣女之血可以化解蛊虫的毒性，这样一来就等同于他们都会安然无恙。

　　　　如果说唯一一点让陆卿卿觉得不舒服的，就是刚才那句生死同命，再不分割。

　　　　就是说从今往后他们的命运都会绑在一起。

　　　　但是这样的不舒服，跟他的命比起来，却显得无足轻重。

　　　　陆卿卿把这一页从书上撕下来，正好这个时候小渣子从外面匆匆赶来，“娘娘。”

　　　　“怎么了？”陆卿卿把书回归原位，正打算走出去。

　　　　“奴才知道您和皇上……”他眸色一闪，欲言又止道，“可如今皇上的情况很不好，既然您都回来了，奴才能不能求您去看看他，就当是陪他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些，可是娘娘这次回来，他却完全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好像整日都很忙，却也不是忙着做什么，而是单纯的跑来这藏书阁看书！

　　　　前段时间娘娘离开以后，皇上说过，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他不抱着任何希望，而如今看到娘娘回来，他却不能再置之不理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他只愿皇上和娘娘都能好好的，虽然现在看起来要好好的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过往的恩恩怨怨在生死面前，难道就不能先搁置一下，就不能当是生命里最后的告别吗？

　　　　陆卿卿看着小渣子委屈又哀求的表情，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现在怎么样？”

　　　　“皇上刚刚又陷入昏迷，太医说情况越来越不好。”

　　　　闻言，她闭了闭眼，“太医有没有说，还能坚持多久？”

　　　　小渣子哀怨的道：“太医哪里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娘娘您可别吓奴才了。”

　　　　陆卿卿从他这里问不出结果，只能去问太医，可是太医也不能预计的太准确，所以她只好又去问凤权倾，终于得到一个勉强算是比较准确的答案——十日左右。

　　　　然后她就去找了楼言之。

　　　　问起同生蛊的事，楼言之似冷非冷的瞟了她一眼，“你不是恨他入骨，如今却拿命救他？”

　　　　“我没有拿命救他。”她说，“于我而言只是花费了一点时间炼蛊而已，其他的没差别。”

　　　　没差别？

　　　　从她决定相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没差别的了。

　　　　楼言之寥寥勾唇，至少说明她花了很多工夫。

　　　　同生蛊是唯一可以救上官惊澜的办法，他身为南疆祭司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上官家和南疆一直都是仇人，他能放下仇恨不再复仇已经是极限，不可能主动再去救人。

　　　　如今陆卿卿找到同生蛊，大概也是命中注定上官惊澜命不该绝。



第1101章　上官惊澜，我现在不想让你死了，怎么办？

　　　　说罢又兀自冷笑一声，“不对，就算他不知道是你救他，只要他还能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那个男人他虽然不算太熟，但是他却太了解对方的秉性——这个世上爱着陆卿卿的人大概不少，甚至愿意为她而死的人也不少，可是对于陆卿卿的执念，却没有人比上官惊澜更甚。

　　　　陆卿卿脸色淡淡，并未接话。

　　　　有些事情她或许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跟那个人的命比起来，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为了摆脱他，就让我看着他死，那我大概……早就摆脱他了。”

　　　　上官惊澜对她从来不设防，如果她想要他的命，早就成功了，何必被他一次次苦苦纠缠。

　　　　归根结底，不论爱恨，她不过是不想让他死。

　　　　陆卿卿将游弋飘忽的视线移回，定定的落在男人脸上，认真的道：“楼言之，你告诉我吧，同生蛊要怎么炼，需要多长时间？我应该去什么地方找蛊虫？”

　　　　“呵。”

　　　　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这种执念。

　　　　如果他也像那个男人那样，苦苦纠缠，是不是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内，他也能得到她？

　　　　可是终究，他不想被她厌恶，所以胆怯的没有那份挑破一切并且苦苦痴缠的勇气。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到头来她不属于任何人在，只有上官惊澜能得到她。

　　　　楼言之自嘲的冷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他如今命不久矣，就算真的让你炼成这蛊，也不一定来得及赶在他死之前种入他的体内。”

　　　　……

　　　　上官惊澜刚刚醒来，便下意识的要从龙床上起来。

　　　　如今内忧已除，剩下的就是外患。

　　　　不管是西凉还是南诏，未来十年内都不会跟东临发生战争冲突，但是北狄却还未可知。虽然他不觉得东临会输给那样一个动荡的国家，但是做好一切准备却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就在他坐直身体的刹那，却见陆卿卿从门外缓缓的走进来。

　　　　上官惊澜微微一震。

　　　　直到女人停在他面前，挡住他眼前原本很亮堂的光线，他才低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听所你快死了，所以我来看看。”

　　　　“……”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开玩笑，男人非但不怒还觉有些好笑，“还没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陆卿卿看着他日渐苍白的脸色，与脑海中那个可恶的却又意气风发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过于刺眼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