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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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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思间听甄母道:“国子监的事已经着人去办了,过几日就能入学,和你的表兄们一块。”
沈兆麟道:“姥姥费心,孙儿感激不尽。”甄母又笑问:“兆麟今年也十四了,可有习武么?”
沈兆麟喜欢拳脚功夫,又肯吃苦,底子是已经打下的,听见甄母如此说,眸子里一时迸出少年久违的亮色,忙照实道:“先前在府中,父亲是请了教习的,已经练了三年。”
甄母笑道:“那正好,国公府乃将门之后,这些自然不能撂下,后院便有单独辟出来的校场和师傅,兆麟既有底子,倒省了单独教习的功夫,只是还缺个陪练,到时候让人着意从武堂里物色一个。”
沈兆麟倏地一笑,抱拳道:“多谢姥姥。”
沈元歌微怔,前世事情并非如此,弟弟的武艺是半途而废了的。
那时她因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的厉害,原本身子就弱,更是病了几日,也没顾上来给甄母问安,病好之后才知道二舅母已经向甄母毛遂自荐,将他们姐弟俩的事情全部包揽了过去,连同习武一事,她起初没多想,只当弟弟和表兄们是一道的,很久后才偶尔得知他学的不过是些花架子,连防身都是勉强。
她觉得不妥,曾想去舅母处问问,倒是兆麟劝住了她,道已是寄住人家,不好伸手求恩,自己着紧些便是,后来大表哥甄闵成知道,也冲她玩笑:“时日升平,何至于真遭那些个罪,表妹不用担心,咱们上京贵户,学些马术骑射蹴鞠捶丸,足矣足矣。”
再后来,朝官暗分党羽,兆麟和闵成受大宦黄尤之邀前往赴宴,席上却起了争执,竟有一众新士酩酊之下当场发疯,动起手来,兆麟木秀于林,向来为他们所仇,混战中身中数匕,终不治而亡。
如今听甄母所言,府上校场中事,绝非管的那样松懈。
兆麟在学问上少有天资,入国子监即是廪生,位列头名,倘若京中未设国学,而入家塾的话,又会是怎样?
沈元歌不由自主地想着,后颈竟泛起几分凉意,忽听侯在门外的陈嬷嬷进来道:“老太太,老爷下朝回府,过来问安了。”
第6章
甄母愣了一下:“他今儿倒勤,让进来。”
甄景为身上朝服还未换下,进门拜道:“请母亲的安。”他抬起头,看见姐弟俩,目光在沈元歌身上稍作停留,方笑道:“元歌和兆麟也在,在府上可还习惯?”
“都好,劳舅舅挂怀。”沈兆麟如是答,沈元歌感受到他看向自己的审视余光,心下不畅,赶在他说下一句话之前朝甄母略一福身:“想来舅父同外祖母还有话要谈,我们两个小辈便不多留了,先行告退。”
甄母点头,目送他们出去,转向甄景为:“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值得你特意匆匆来一趟。”
国公府虽然渐渐失势,但门第仍在,老缮国公战功显赫,余荫长久,老夫人又有一品诰命,所积累的人脉是旁人无可比拟的,因此甄家子弟若在朝中遇事,多有甄母在其中转圜。
甄景为一怔,忙笑道:“儿子早先忙于朝务,不得已对母亲有所疏忽,是以今日来唯图聊尽孝道,还望母亲勿怪。”
甄母淡道:“我这里下人们伺候的万事周全,倒用不着你们成日特特来问安,我老了,喜欢清静,你们兄弟且顾好让家宅平顺安宁,便是最大的孝道。”
甄景为面色微滞,又听甄母道:“闵瑶十六了,若有好人家,咱们也得留意着,京中适龄的好儿郎不少,你这个做父亲的,且留些心思在女儿上边。”
甄景为道:“女子二十而嫁,瑶儿还小,儿子会留心着,也不急于一时。”
“还有元歌,也已是及笄之年,再为她父亲守孝三载,便是十八,夫家最好早点定下来。”
甄景为看了甄母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慢慢道:“按照古礼,母逝早于父者,家中待字女儿孝满一年便可出嫁,是以此事于元歌而言并非这般强硬。”
甄母思虑着点头:“一年也好,三年也罢,由她做主吧。”
甄景为略一踌躇,又道:“母亲,还有一事。”
“今上登基后定下的三年一选秀的规矩,今年正是第一年,后年开春便该从京城开始遴选秀女了。”他顿了顿:“家中近无白事、女儿及笄且未定婚约的,都要往上交递名册,每户一名。”
甄母脸色微变:“后年,二房没有女儿,可不就是是闵瑶和闵瑄?”
甄景为不无试探地提醒:“元歌和兆麟从江东入京,籍贯也是带过来的。”
她眉头蹙的更紧,沉吟片刻,决然道,“不行,明年就把闵瑶和元歌的婚事定下。至于闵瑄…”不是嫡出,相貌在京中贵女里仅称清秀,性子又内向,提上名册去大概也会落下来,“倒是不必太急。”
甄景为没想到老太太竟是全心不让自家女儿入宫的意思,不由地一怔,着急起来:“母亲,如今府上情形,母亲并非不知,若有幸一人荣获圣心,非但能助咱们摆脱困境,于今后也会大有裨益…”
甄母这才明白他一番迂回是何心思,眼色慢慢变了,半晌,竟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你糊涂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假使能靠它得万丈煊赫,长久下去朝臣必安祸水之名,而母家则多盲目骄矜,且看赵后杨妃便该晓得厉害!亏得你为官多年,黄口小儿皆知道的典故,你竟不懂?”
甄景为万没想到她会动这样大的气,唬的不轻,慌忙敛衣拜倒:“母亲莫气坏了身子,是儿子错了主意,以后再不敢想了。”
甄母胸口起伏不定,良久才长长缓出一口气,道:“我决不许甄家女儿去做这样的事。你且记住一句,过满则亏,否极泰来。当今圣意难测,形势诡谲,别做寸光之鼠,为了显达只看中眼前那么大点的地方!如今所做之事唯有独善其身,立正声名,有祖荫庇佑,何愁不能自保?”
甄景为心中困惑不解,憋屈难言,涨红了脸色,唯唯应是,退了出去。
沈元歌回到房中,忽地想起自己在来的路上给甄母做的一副棕绣额带忘了送出,便取了又折返回来,不想才到阶前,便听见了房中甄母厉声训斥的声音,思忖着没有进去,在门外站定了,半晌,甄景为低着头从房中走出,脸色懊丧发青,极是不快,下了台阶才看见沈元歌,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沈元歌福身见礼,道:“来给姥姥送些东西。”
甄景为眼睛落在她盛放额带的小匣上,略一颔首,拂袖出了院子。
送到门前的陈嬷嬷也看见沈元歌,朝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沈元歌会意,两手叠在腰侧一点,也自回了。
。。。
西院暂时安宁,东院里阴阳怪气重的却能冲鼻子,邓婆子正趁着伺候姜氏起身的空当,嘴里嘟哝个不停:“夫人您品品,老奴跑上跑下给她寻人沽价,半点好儿没落下不提,还挨了一顿训,支使奴卖了两处破落院子,把银钱往自个儿手里一攥,就这么给打发了!”
她自觉在庐州时受了沈元歌的气,昨晚听姜氏提起,正打算好好在她跟前说道说道,却不想她珠连炮一般问完一干好处,脸上便跟开了菊花似的,笑意连连,不再往下说,邓婆子心焦,才要提及自己在沈府受的委屈,甄景为就进来把自己打发了出去。
她一口气在心里憋了一晚上,上不来下不去,今天姜氏醒来又问起,登时像开了嘴儿的葫芦,呼啦啦把沈元歌处置家产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姜氏慢慢蹙了细眉:“竟是这样么?祖宅田亩留着了,那姑爷在皖地为官多年,生前攒下的银产呢?”
邓婆子“嗐”了一声:“哪还敢问哩,奴才说一句,被她直接空过去,往后提也不提,自是没见着的。”她觑着姜氏的脸色,“俗言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江东鱼米富庶,姑爷又多年未曾调度,到底多少数目,奴可不敢猜!”
姜氏闻言变色,横了她一眼:“仔细着!这话是随便说的?”
邓婆子惊觉自己放肆了,忙啪的拍了下嘴:“奴婢失言。”
姜氏静坐好一会儿,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又岂会是觊觎姑爷给孩子们留下的家业?不过是考虑着他俩年纪尚小,掌着这么多钱总是不妥,却不想倒让元歌误会了,”她站起身道,“罢,陪我到老太太那里去一趟,问问这事儿。”
邓婆子连连哎了几声,上前扶她,却又看见甄景为推门进来,听他对左右道:“你们且出去,我有事与夫人商量。”
……
这两天老爷是怎么回事?专挑当口来!
邓婆子无法,低头撇了撇嘴,只得依言退出去,带上了门。
。。。
〃陈娘,你也觉得我不该冲景为发那样大的火,是么?”甄母斜靠在矮榻上,睁开眼看向给预言又止的陈嬷嬷,问了一句。
陈嬷嬷道:“奴见识浅薄,只是不解,老爷有这个想法,实在无可厚非,京中但凡有好女儿的府上,十有八九都是怀着这个指望的。”
甄母自嘲般轻轻一嗤:“是啊,后妃荣耀则母家煊赫,若有前例为证,官宦老爷们心怀绮念是应该的,只是陈娘,真是圣明之君,不会给臣子留有这种指望的余地。”
陈嬷嬷一下没反应过来,琢磨片刻,后背却忽的冒了一层薄汗——甄母是说老爷即便送女儿入宫愿望也会落空,还是意指当今龙椅上的那位根本不是明主?
想到玄甫之乱中马革裹尸的甄景嵘,陈嬷嬷以为甄母是心中还有怨气,遂小心翼翼劝道:“老太太,大爷虽走了,却也是为国捐躯,彪炳史册,圣上也加封谥号予以宽慰,且二爷三爷都是纯孝之人,老太太有福,只管颐养天年便是。”
甄母回想往事,因苍老蒙上一层薄翳的双目变得渺远,片刻又变成清晰的一点光亮,敛进眼底。
窃江山易,守江山难。而蛟龙即便一时困于浅滩,总有一朝会一飞冲天,到那时形势如何,还未可知。
她将手臂搭在帛枕上,随口道:“我是没几年可活了,”察觉到陈嬷嬷身形一动,她止住她,“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黄土埋到脖子底下,还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只盼着他们能听我几句,总不能老大去了,这两兄弟都变得畏手畏脚,明暗不分起来,自断后路才好。”
。。。
彼处姜氏听甄景为愁眉苦脸地说完甄母的训斥之语,先焦急起来:“婆母年老,耳根子也软了,老爷可不好听的!您瞧宫里的宋婕妤,原本他宋家不过就是个藏在旮旯里的皂衫小官,现在走在路上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宋婕妤我见过,单相貌和咱家女儿比都没法比,遑论江左女子的温柔才气,老爷可别失了良机。”
甄景为为难道:“别说母亲极力反对,且听邓媪在庐州遇到的事,又先咱们一步通过母亲把家产握牢了,便知这姑娘是有心思主见的,若她不肯又当如何?”
姜氏的确把先前简单欺哄的心思稍稍收了,可又岂肯撒手,放言道:“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年方及笄的小姑娘,有点心眼儿不是坏事,胸怀城府便有野心,此事交给妾身,稍加引导,绝对让她死心塌地进宫去。至于婆母…”她伸出一根手指,指指上头,“她管的了府里,总有管不了的人呐。”
甄景为听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着点了点头。
第7章
沈元歌此次来府上,虽心境大变,但对甄母一如往常,时常过去伺候,也多少知道了当日老夫人训斥老爷的事,她何尝不知这夫妇俩听不进甄母的话,只是半句不提,照常陪侍,倏忽间已至月底,这日听下人来传,给兆麟安排的武师陪练和自己要添的婢女护院都到了。
当值头午,沈元歌才从甄母处回到筠青馆,便有一个小厮跑过来把她引到了院里,边哈腰笑道:“夫人吩咐,姑娘虽单独在院中住着,只一个婢女是不够的,所以又特特拨了些小仆和护院来,姑娘看的上眼的随便挑。”
沈元歌垂目,近来姜氏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世转了不少,前些日子刚送来了许多绫罗首饰,被她以在孝期为由,留下几件素物,记在账上,其余大多皆退了回去,今日又派下人过来,还真有点让人招架不迭。
她道:“护院?”
小厮殷勤道:“是呢,咱们府里家大事杂,每个院子都配有两个护院,一来各有活计,守夜防贼更便利,二来主子们若要单独出去,让他们跟着护身。”
说话间已跨进门内,但见院里石道上两排下仆分列而站,小厮引道:“东边是丫鬟侍女,西边前头是粗使短工,才从外头挑进来不久,后面这五个便是府上的护院了。”
沈元歌点点头,放眼望去,二十几个人皆垂手而立,等着安排,沈元歌沿路走过,先挑了三个平头正脸长相老实的小丫头,又去看那些男子,不想才转过身,视线便被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过去,蓦地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萧廿!
虽都穿着青布衣衫,可他身材颀长劲挺,站在一众小厮中间,如鹤立鸡群,极为显眼,且别人都低眉顺眼收着下巴,偏他脊背挺的笔直,打眼便认了出来。
沈元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大为意外,险些惊呼出声,抬手掩了下嘴,萧廿也看了过来,双眸锐亮,冲她略一挑眉。
沈元歌又有先前见面时那种心头一掠而过的麻飕飕的感觉了,讪讪将手放了下去,抬脚欲走,却又收了回来,眼睛在剩下的仆人护院身上随便扫了一圈,指着萧廿道:“就他吧。”
“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了。”
小厮明显愣了一下,凑上前道:“姑娘,还有护院呐。”
沈元歌看了眼末尾五个随便挑出哪个都比萧廿壮两倍的汉子,转向他微笑道:“我觉得这小伙儿身板挺好,要他一个就行了。”
那些五大三粗的护院,看着是挺威武,但到底是姜氏派来的府中旧人,到时候是护院还是看守,她可不敢说。
正好萧廿来了,此为天助,妙哉。
小厮愣在当场进退不是,一时语塞,正为难间,萧廿朗声道:“姑娘既然信得过我,你照吩咐便是,我又不是没能耐看的了这院子!”
小厮咋舌嘿了一声,转头欲喝多嘴,却被沈元歌接去了话茬:“就这样吧,留这四个人足够了,若他做不好事,舅母自会来问责,不会怪到你头上。”
小厮无言,只得躬身应了,领着其余人等退了出去。
沈元歌让春菱把才来的三个丫头领下去,才向萧廿讶然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若说是机缘巧合,巧的未免也太离奇了些。
那厢言简意赅:“去城里找的王伯,入京后得知国公府正好在找雇工。”
离得近了,沈元歌这才发现他头上束着缟白发带,想到来时他母亲已经病重的消息,瞳孔微微一缩:“令堂…”
萧廿沉了眸色,道:“嗯。”
沈元歌突然觉得唇齿凝塞,绞了下手指:“你……节哀。”
萧廿垂目,沈元歌发髻上簪着的两朵白绒花在青丝间若隐若现,脸上若有悲色一闪而过,旋即已经恢复如常,道:“生离死别没人逃得过,只是早晚而已,没事。”
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她。
沈元歌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心底倒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点了点头,道:“那你到国公府来找我,是…”
萧廿闻言,倏地皱了下眉头,冲冲开口打断她:“我不是来投靠你的。”
沈元歌当然没有这么想,只是看到他急于解释的脸,却不由哑然失笑,发出轻轻嗤的一声,萧廿上前一步:“当真,我就是来还你的人情,不会多留。”
沈元歌一愣,瞧他神情郑重其事,才敛住神色道:“当日解围不过举手之劳,是个人都会那么做,不必放在心上。至于钱两,我们不是银货两讫的么?你不欠我的。”
“你不用哄我,我来前寻人问过,雪豹虽比寻常皮子贵重,但要在斑点清晰,首尾兽爪齐全,我给你的那张是个什么样,不用说你也知道。”
沈元歌被噎住,又听他道:“这对你而言兴许不算什么,只是因着那些银票,我娘病中才没受那么多苦楚,得以安宁入土,”他将手叠放在额前,俯身冲她行了个大礼,“萧廿从不亏欠于人,这个恩,必须得还。”
沈元歌给他唬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已足够让人看出他是个极富棱角宁折不弯的性子,何况他千里迢迢只身赶到这儿来,这话无论如何收不回去,遂道:“我不过就是多给了些银子而已,”思忖片刻,她想到什么,微微一笑,“这样吧,你既来了府上,我正有件事想拜托你,好么?”
。。。
二更时分,萧廿回到仆人们住的院子,打了盆水,进了宿房。
才进府的短工都是三等粗使,宿房也最简单,一间房中挨次摆着五张床铺,萧廿因来的晚,没能和新人住在一块,同住的四个人皆是进府干了三四年的旧仆,此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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