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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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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沈兆麟起身,道:“陈妈妈,我们这便去了。”
  沈元歌方满十五,便早有苏皖西子之称,虽然这个名号同她父亲沈长辉是安庐池太巡抚有关,但她的样貌的确不曾半点辜负了这个称呼,现下穿着缟素裙衫,微微低着头,眉似远山,目若含露,夜里秋风打过,鬓边一朵白绒花和碎发微微颤动,越发显得身量纤纤,娇弱柔美,陈嬷嬷瞧着这姐弟俩,心里先生出几分疼惜怜爱,拉着二人的手道:“好孩子,快来。”
  因白事已过“二七”,膳食里可见荤腥,陈嬷嬷又心疼他们,特地熬了鱼羹,又做了几道精致小菜在桌上,沈兆麟没甚胃口,沈元歌给他夹着,两人倒都慢慢吃进许多,陈嬷嬷略微放心,见他们快吃完了,方徐徐微笑道:“这样才好,咱们明日便动身了,庐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车马劳顿的,虽说能备的都备下了,总不如屋里舒坦,多吃一些,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沈元歌手中竹箸顿了顿,她知道从自己醒来,入京一事已是不可更改,要避开前世老路,也只有从长计议,便只点了点头,手持汤羹在碗底轻轻划着圈,好像在等着什么,果不其然,陈嬷嬷才说完话没多久,门外便有一道高高吊起的声音传了进来:“可不是?不单老祖宗念着,老爷夫人也都牵肠挂肚的!”
  沈元歌将手一放,汤羹顿在碗底,发出轻微叮的一声响。
  陈嬷嬷略微皱眉,冲来人使了个眼色。
  沈元歌却没放在心上,进门的是邓婆子,二舅母跟前的红人,哪回说话不是高声细气?且等她接下来说的。
  邓婆子对方才陈嬷嬷的提醒只做不见,清了清嗓子,方热切道:“才听陈姐姐说万事都准备好了,可没落下什么罢?山高水远的,别到了京城再想起来。”
  陈嬷嬷不解:“一应行李器具早先便打点了,还有什么?”
  邓婆子把手一拍:“亏得我说一嘴,夫人来前还叮嘱,如今下人们皆遣了去,两个姨娘没有孩子,也寻了归处,姑娘少爷又行将动身,皖地呢,亲戚族人皆远着了,也便扎根在上京,姑爷留的宅子、大件儿古玩、田亩,都是挪不动的,难道还荒在这儿不成?”
  陈嬷嬷一怔,这事老太太也考虑过,因是沈家家私,只说来了后看姐弟俩拿不拿主意,若他们主动提及,没有不妥,便按他们的意思办,若他们不提,想是没有主见,便先接过来细细商讨了,或留或卖,再做处置不迟,总归是这两个孩子的,不会让旁人贪墨了去,不却想二夫人竟也打了这边的心思。
  沈元歌知道论嘴炮陈嬷嬷不是邓婆子的对手,止住她要说的话,温声接口:“那邓妈妈觉得该如何呢?”
  邓婆子道:“呦,这老奴哪做的了主!夫人的意思,着老奴在这边寻个好中人,把它们折卖了,换成银两,也好处置便利。”
  沈元歌仍收着小巧下颔,眸子半抬不抬,一副怯弱温顺的模样:“依妈妈瞧,能换多少银钱?鬻毕之后,又当如何处置?”
  那厢想也不想,立时熟练道:“奴都给您盘算清楚了,一出五进的宅子、两处别院,外加二百四五亩田,加上那些个山水琉璃屏子,太湖石摆件,古籍珍玩,花草鸟卉,满打满算八千余两,还有府中现成的银票钱两,数目大着呢,姑娘少爷还小,总不好管着这么多,一来不免六神无主,二来京中花头缭乱,容易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现下国公府里是我们夫人在掌着事,便先交给大夫人管着,待以后啊,做姑娘少爷成家的陪嫁聘礼,岂不便宜!”
  前世她的说辞和这差不多,当时沈元歌还陷在失亲的悲痛里,心思再浅薄单纯不过,银钱价目一概不懂,遇到这种事,只知一味听她安排,府中老人一个没能留下不说,竟也再没能回过故土,还对舅父舅母感恩戴德,后来自己入宫为妃,陪嫁按定例不能超过五百两,而她的弟弟还未娶亲,就已经…
  沈元歌藏在眼睫下的眸色沉了几分,他们姐弟一个进宫,一个早亡,剩下的家业,都入了何人囊中呢?
  “我们以后每年还需给父亲祭奠,若是祖宅也卖了,我和弟弟回来,难不成要借住在其他族人家里么?”
  邓婆子一愣,旋即堆笑道:“那就留一出小的别院…”“那就留着罢,”不待她说完,沈元歌的话便追了上来,“江东水土养人,我和弟弟今后也会常回来的,古籍珍玩皆是父亲生前的心头宝,我若自作主张卖了,岂非不孝?”
  她的语调十分柔和,怯生生里却带着不容置喙,“不孝”二字吐出,邓婆子顿时左脸被人打了嘴巴似的,片刻才张嘴:“这话从何说起?姑爷若英灵有知,当然也是希望…”“还有田亩,嬷嬷不知,我们家的佃户都是写过字契的,物价虽一年赛一年高,父亲体恤,每年交的租子都是定数,从未涨过,嬷嬷这一出手,不光咱们麻烦,佃户们免不得重找地主,闹不好生计都会变艰难,父亲做了一辈子父母官,若英灵有知,更要怪我这个长女了。”
  邓婆子一副被人打完左脸打右脸的表情:“这…”
  “别院倒没什么,九百两便可出手,对了,嬷嬷连夜里来,肯定已经找好人了罢?”沈元歌抬起眼睛,乖巧道,“真是有劳嬷嬷了,那今晚便出了吧,这点子银两给我便是,我和弟弟拜见外祖母时会交给她保管的。”
  她眨眨眼,想起什么般,皱了皱眉,嘟哝道:“王伯也真是,这些事情还得辛苦嬷嬷来做,我今天都没瞧见他,嬷嬷去把他叫来吧,宅邸田亩的事,我还有话嘱咐。”
  邓婆子却语塞起来:“王管家…他…”
  沈元歌微一偏头,一脸无害地瞧着她。
  邓婆子咽了口唾,终于道:“老奴想着翌日早起便动身了,府里老人留在这儿也没甚用处,便打发了出去。”
  “什么?”沈元歌蹙起眉头,不可置信似的怔了怔,方道,“王伯家三代都在我们府上做事,同自家人一般,嬷嬷…嬷嬷怎么能这样?”


第3章 
  陈嬷嬷也没想到会如此,亦变了颜色,沉声训道:“这事出格了,姑娘既没说话,那就是默允他们留在这,你怎能自己安排了去?”
  邓婆子这般没有忌惮,一则有大夫人撑腰,老夫人又不管事,两个无依无靠需投靠自家的孩子,她还做不了主?二来她活到这把年纪,像沈元歌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半大姑娘早见多了,瞧她前些日子悲痛欲绝又低眉顺目的小模样就知道,这是在府中听话惯了的,只会听旁人安排,却不曾想她才醒来两天,忽然就变的有条不紊起来,看似温纯,一张小嘴却跟珠连炮似的,竟堵得自己无处招架。
  邓婆子心知此事她本不占理,这女娃还轻易糊弄不过去,只得退了一步,唯唯道:“是,老奴这就把王管家找回来。”
  她说完便转头,迅速消失在了门里。
  房中恢复了静默,沈元歌吁出一口气,低下了头,陈嬷嬷对她今晚的反应也颇是刮目,只以为是沈长辉早早教了她处理家事,犹劝道:“姑娘别多心,二奶奶掌家一向沉稳干练,这般吩咐,的确最利落的法子,想也是为姑娘少爷着想,只是这邓妈做事失了妥帖,待回府后,奴会向老夫人禀明的。”
  沈元歌抿唇,摇了摇头:“妈妈不必说这事让外祖母劳心,各人有各法,没什么的,父亲留下的东西我能好好保着便是,待弟弟长大成家,继承了家业,也就都好了。”
  陈嬷嬷心里宽慰,越发觉得她乖巧懂事,连声应过,嘱咐他们早歇,收拾好残桌退了出去。
  幸而王管家家里离府邸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赶了过来,沈元歌道:“父亲去了,留下这偌大的宅子田地,没人照看总不是事,王伯岁数大了,去别处也不免麻烦,我便斗胆留一句,王伯可愿意为我们姐弟俩看一看家?”
  王管家是个极忠心的老仆,年过半百,身体还算健硕,只是苦于儿子不在跟前,一朝失主,正不知往何处去,见沈元歌开口挽留,岂有不应之理,忙拜道:“但凡姑娘信得过我这把老骨头,我一定好好守着府上,决不会出半点差错。”
  沈元歌赶紧把他搀起来:“我当然信得过王伯,不然也不会如此说了,如今府上进项唯有田亩租子,养几个洒扫粗使是有剩的,月钱便只从那里头划,”她看了眼正襟危坐在椅上小大人一般的沈兆麟,才转回来,轻声道,“何况我们的根在这儿,以后还会回来的。”
  王管家苍老双目一亮,一叠声的应了:“嗳嗳!姑娘放心!”
  沈元歌方送了他出去,折回房催促兆麟睡了。
  。。。
  夜深人静,沈元歌卧在榻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她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可只要一闭上眼,前世种种便会如潮水般涌至脑海。
  也是入京的前一晚,那时她还没从失怙离乡的悲恸中走出来,但也怀着对外祖家的感激和未来京城生活的希望,到国公府后,即便外祖母疼爱,也未有一日不是小心翼翼,守礼恭顺,总觉得姐弟俩受恩于人,怎么还都是该着的,所以舅父舅母设计她代替自己的女儿入宫时,她接受了这个安排。
  从此背负着所谓“缮国公府的荣辱”,走进那座金锁樊笼,成了一块有目的的行尸走肉。
  有很长的一段时日,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成功了,入宫五年即位同副后,甄家男子皆加官进禄,如烈火烹油一般,然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尤其她加封昭仪两个月后便接到了弟弟被同僚所害的消息时,更是痛不欲生,当时舅母特地进宫劝慰她,没了弟弟,还有甄家子弟,他们都是她的手足,而彼时她已渐渐看清,他们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给仕途开路,可面对同样刀光剑影的后宫,她早就无路可退了,只能在污泥浊水里越陷越深。
  如今老天又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即便知道以后仍会有生灵涂炭的战争,这辈子她也要有血有肉的活下去。
  。。。
  翌日卯时,沈元歌便起了身穿戴梳洗,众人已经备好车在门外候着,姐弟俩吃罢早膳,出了府门。
  转首是丈许高的宽扇玄漆大门,两边“架有春风笔,门无暮夜金”的门联是父亲生前亲手所书,左右石狮仍在阶下蹲着,时日久了,石角下都生出了碧绿青苔,眼前的一切还是当年旧景,从未变过,沈元歌纵目打量了几眼,抚摸了下联上金字,才对兆麟道:“走罢。”
  沈兆麟应了,跟在她身后来到了马车前。
  陈嬷嬷起先还担心临走时姐弟俩会舍不得,定然要消磨些时辰,不想他们这样让人省心,忙来扶两人上车,沈元歌才让弟弟上去,出来相送的管家追上前道:“姑娘,少爷,让老仆送你们出庐州吧,老仆虽年岁大了,驾车的本事却还有呢。”
  沈元歌踩在登车石上的脚一时停住,上一次府中诸人皆被邓婆子遣散了去,连个相送的故人也不曾见着,即便如此,姐弟俩仍舍不得离开这座空宅,抱着门柱险些掉眼泪,许久方被陈嬷嬷劝住。
  她回头微笑道:“那便有劳王伯了。”
  马车驶动了起来,沈元歌和弟弟独乘一辆,挨着他坐下,道:“庐州到上京一路风景甚美,瞧着瞧着就到了呢。”
  没有回音。
  沈元歌转头,却见他同上次走时不大一样,没有一脸没落,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是沉思还是走神,便道:“兆麟?”
  沈兆麟恍然回神,“啊”了一声,才应道:“姐姐。”
  “你怎么了?”
  沈兆麟摇头:“没事。”
  沈元歌以为他心里憋着情绪,遂开解道:“别担心,外祖母她人很好。”
  沈兆麟道:“姐姐不用顾虑我,这些事情我都省得。”
  沈元歌点点头,姐弟俩又说了会子话,马车行驶的又稳又缓,微微颠簸,人坐在里面好像置身摇篮,时间一久,倒容易犯困,两人都盹了过去,个把时辰后过马车停住才醒过来,沈元歌撩起车帘,发现已到城门,正在例行察检,打眼瞧见外头和前世一样只是早了半个时辰的艳阳天,忽地想起什么,竟小小打了个激灵,朝驾车的管家道:“王伯,待会儿经过白鹭山脚下那条路吗?”
  王管家随口道:“自然要过的,那是出庐州最近的路,沿着官道下去,经过两个村子,便到白鹭山了。”
  沈元歌颔首,撤身回了车里。
  她问这话,是想起了前世遇到的那个人。
  一闭上眼,记忆里的画面便浮现在了脑海里。
  和今日一样,她和弟弟坐车离开庐州,原本一路畅通无阻,从山脚下绕过时,马车却突然停住了。
  沈元歌当日心潮低落,没防备颠了一下,堪堪回神,听见前头路上似有异响,探头问道:“怎么了?”
  原本寂静的山脚下响起一阵杂乱的嬉笑怒骂声,又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沈元歌循声望去,视线却被从前车下来的陈嬷嬷呼地挡住:“不过几个乡野无赖打起来,把路堵住了,小姐不好去看,”她往后瞥了一眼,略微皱眉,向车夫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么咱们绕路过去吧。”
  车夫正探着脖子往前头瞧呢,听见吩咐,忙连连应了,准备掉头,前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却突然拔高,传来几句不堪入耳的喝骂。
  “大爷们要你的东西那是看的起你,娘*的玩意,松手!”
  日头照在前头被堵的山路上,投下几个围成一圈又踢又踹的影子,沈元歌听出是怎么回事,蹙了蹙眉:“那些泼皮,就知道以多欺少,陈嬷嬷,你吩咐几个人把他们拉开吧,也省的绕远。”
  陈嬷嬷略一犹豫,哎了一声,往前头去,沈元又叫住她叮嘱道:“嬷嬷话说圆澄些,不然我们走了,那些人还得回来。”
  陈嬷嬷领命去了,沈元歌撤身退回车中,复靠在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陈嬷嬷到底是大宅里出来的人,不一会儿前面便恢复了平静,马车回转调了一半的车头,继续往前赶路,经过方才打架的地方时,沈兆麟因为好奇,撩开后车帘往外望去,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姐姐,好多血!”
  沈元歌蓦地睁开眼,马车已经驶过许长一段路,透过被撩起的车帘,但见外面是个十七。八岁身形清肃的少年,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手上拎着一块垂下长尾的脏污毛皮,青布衣衫上全是泥土和血迹,伤痕却像兽爪所为,手和脸上也全被血糊住,看不清样貌,一双眼睛却极黑极亮,直若藏着剑锋的冷光,遥遥和她对视。
  沈元歌心头突的一跳,那少年腿上好像受了不小的伤,一瘸一拐往前跟了几步,似是想追上来,然下一刻马车便转了弯,再看不见了。
  当晚在驿站歇脚时,沈元歌也曾问过陈嬷嬷一句,可她想是嫌才出门便碰上见红的事晦气,只说是一帮无赖抢人东西,没有多言,以后也再未见过,那时她只以为是萍水相逢的寥寥一面,临死前回想起来,却成了让她相信自己其实真正活过的一点念想。
  今天和前世离开的日子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早了些许时辰,不知还会不会…
  车轮突然嘎吱一下,停住了。
  “嚯,这是哪家的小伙儿,瞧这一身的血!”


第4章 
  山路寂寂被油腻高挑的长调子打破,随之跟起的,是一帮混混附和的调笑。
  王管家因是本地人,驾着马车在前头第一个领路,闻得此声,停下车子往那里探了一眼,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呦,这豹皮可真不错,你打的?挺厉害嘛,”一个瘦高个吐掉嘴里叼着的秸秆,手往少年肩上一推,少年体力不支,被他推的一个趔趄,肩膀撞在陡峭山石上,蹙起了眉锋。
  瘦高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见他浑身是伤,膝盖也在流血,方才走路又瘸的厉害,认定他没有还手之力,眼里闪起精光,笑道:“这东西挺沉的?哥帮你拿着怎么样?”
  少年看了他一眼,沉沉道:“让开。”
  那只手不顾他肩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直接扣在上头:“哥说帮你提着,聋了?”
  少年眉心蹙的更紧,打开他的爪子要往外走,那厢却挡在他跟前,直接去拿他手中物什,少年绕开手,抬目对上他的眼:“滚。”
  泼皮头子被他眼中桀骜之色激恼,抬手便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拽:“还没人敢跟大爷我这么说话,你给不给?”说着又要去抢,没拽过来,越发恼羞成怒,朝他腿上便是一脚,喝道:“几个呆鹅,愣什么?给老子揍他!”
  他凭一己之力杀了一头豹子,早已精疲力尽,腿上本就挨了一口,险些碎骨,又添这一下,忍着没出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被几个无赖团团围住,眼瞧着那些拳脚就要往身上踹,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一个姑娘的喊声:“你们住手!”
  几个泼皮齐时回头,看见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纤弱姑娘,像是才跑过来,站在近处,还微微喘着气,眼睛先直了,竟心生恍惚,皆怔怔放下了拳头。
  “我的好姑娘,你跑那么快!”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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