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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懒-瓦全(出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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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没有再劝他们,反正他们自己乐意,我又没有欺骗。到手的钱,我为什么不拿呢?
  整整三千块啊!
水欣的多事之秋
  招生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将三份报名表传真到Z大招生办后,离返校还有十天左右的时候,水欣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改变了我的行程。她说有急事,叫我务必第二天提前回校。问她什么事情,又不肯说。
  我了解水欣的为人,想她肯定是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否则她不会如此。
  和家人打声招呼,告别磊子和玲子,我匆匆地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Z大的招生果然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校园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进了闹市区,处处都是人,教学楼、食堂、洗澡堂、超市又新添了几处,甚至还开了一个保龄球馆……
  寝室只有王惠和水欣在,王惠这次十月份的自考,好像还要再报八门,我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惠前脚出了寝室的门,水欣就号啕大哭起来,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她的衣襟随即就湿了一片。
  “水欣,这是怎么了?”我慌了手脚,“发生什么事情了,咱好好说。”
  她不说话,仍然是哭。
  我只好抓过面巾纸,小心地替她擦眼泪和鼻涕,同时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你,能,你能替我保密么?”水欣哭过一阵,有些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问我。
  “好,当然。到底怎么了?”
  “我,我联系不上侯明了。”
  “嗨,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今天联系不上,明天再联系;打手机不通就打座机,实在不行就给他室友打电话问问。”
  她揉揉通红的鼻子,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欣?别哭了,你呀,太多心了。”
  她摇摇头,“素颜,我,我……我已经三个月多没来月经了。前一个月我还存着侥幸心理,总以为不会那么寸……可是回家后,已经有了反应,总是恶心,我怕家里人看出来,就忍着。给侯明发信息,告诉他我怀孕了,叫他带点钱,快点想办法,我们约好了提前回学校。可是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手机一直关机,家里人说他上学来了。他寝室说他根本没有回来……我现在,我现在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啊……我该怎么办?”
  我这才发现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小心地问:“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我偷偷买了试纸,”她咬着嘴唇,“是两道线。”
  我深深吸口气,“听我说,水欣,我这里有两千块现金,不行的话,再借点。咱们马上去医院,好不好?至于侯明,我再帮你联系着,问问他寝室的室友。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咱回头再慢慢商量。当务之急是把……是打胎,你明白么?”
  “我,素颜,我好怕……”
  “别这样,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要为你自己着想,联系侯明的事情交给我,你必须去医院。”
  我好像曾经听李雀说过,药物流产是不能超过五十天的,为了防止因我们的无知造成危险,当天下午,我和水欣来到了市区的一家颇有规模的医院——纵然我懂得不是很多,但我至少懂得找一家正规的医院。
  我陪着水欣挂号,化验……
  但是,情况很严重:水欣怀孕已经三个月了,医院不给做人流,只做引产,同时还要求家属签字,并声明,如出现生命危险和其他意外情况,与医院无关。
  生命危险!怎么会这样呢?我蒙了。
*第九章水欣之死
  白丽招到了一个学生,还和一个老乡谈了恋爱,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告诉我说她要退学。  “退学你去哪里?”  “我已经在学校外面租好了房子,二百五十块一个月,虽然是平房,但是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我可以在外面住,然后每天来Z大上课,还不用交学费,省下了一大笔钱。”                        
文院长的不辞而别
  终于可以到学院去好好地上课了,听说这次招了好多的教师,水平还不错。路过院长办公室时,我突然发现里面好空,办公桌很整洁,似乎进行了装修,阳光射进去明晃晃的,我想起罗植好像说学院发生了什么大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吴天用跟在一位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的后面,点头哈腰地走过来,路过我身边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张院长这边走,您看,这是新闻一班……”
  张院长?
  我突然回过神来,文院长,文院长去了哪里呢?
  我掏出手机,颤颤抖抖地拨了那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会吧,我劝告自己冷静下来,他答应过我短期之内不会离开的,怎么会呢?我学费都交完了,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居然有种被人被遗弃的感觉。
  好一会儿,才想起去学院办公室找赵云嫣问个究竟,但她没在,其他老师像见了怪兽一样地望着我,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只好从外面把门关上。但在关门的刹那,还是听到了他们在我离开后说的话:“哈,文院长走了,瞧,她失宠了吧?”
  “就是,看她以后还敢得意不!”
  “瞧她那副熊样!”
  文院长,走了?!
  我跟丢了魂似的来到教室,李雀正在和罗植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见我过来,罗植冲她努努嘴,她马上扬起笑脸,“素颜,你听说了吧,文院长走了呢。”
  “听说了,你有什么事么?”我强作镇定。
  “啊,你已经知道了?”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怎么会不知道?笑话!”我冷笑着,“他在辞职前就和我说过了,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她怯怯地看着我,不再敢多言。
  上课,下课,上课,下课。
  我第一次把所有的课上完,感觉无数个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知道我。他们知道我是新闻传播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那个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风云人物,那个一度被文院长称作“小孙女”的女生,梁素颜,此时此刻,正一脸颓丧地在教室上课。
  他们就那样用复杂多于可怜的目光看着我。
  对于一般的学生而言,不过是走了一个领导,但在有些人眼里,尤其是吴天用之流,他们一直认为我是狗仗人势,眼下文院长把我抛弃了,我也就没有靠山,没有任何资本了。
  这样的事情说来比较痛苦,如果是一对恋人,一方抛弃另外一方,被抛弃的一方因为被抛弃,是弱势群体,很容易博得其他人的同情。纵然不能挽回损失,但换来的同情,也使心灵受到慰藉;而眼下的我,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一直罩着我的老大,现在抛弃我走了,他们惟有好好地报复我一下,把长期以来被压抑的报复欲望释放一下,才觉得合算。
请原谅,我无法原谅你
  中午,我直奔赵云嫣宿舍,却被告知和新来的张院长吃饭去了。
  旧人换新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文院长走了,我呢?去哪里?留下来?还是继续蹉跎岁月虚度光阴?我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
  我像一个被遗弃在荒漠里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然而,十月自考报名已经来临,在这种状况下,我无心再想什么,只能急匆匆地报了新闻学专科剩下的六门课程。我期待着年底出成绩时我可以顺利毕业,拿到人民大学颁发的毕业证书。
  我还是很伤心。自从来到了Z大之后,什么事情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呢?即便有一天,天会塌下来,只要我在Z大,那么,就应该觉得没有什么。
  梁素颜啊梁素颜,我早就告诉过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应该指望任何人的,这个道理你不是很早就明白的么?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会离你而去。
  而你,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以为自己抓到了一颗救命草,以为自己从此可以逃离那个噩梦。
  人,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呀!纵然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文院长,我是多么地恨你。
我就是个白痴
  紧张的自考已然来临。我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是一定要拿到毕业证的,否则就TMD自杀去吧。
  后来,文院长是给我打过电话的,他说很遗憾,不辞而别,他说不得不离开。他说Z大不算是一个学校,他说这里充满了肮脏、血腥、谎言、势力、丑陋……
  我一直没有说话,心想这些你不是早就清楚了解的嘛,怎么现在忍受不了了。
  他说我现在在另外一所学校任教呢,如果你愿意来这里学自考,我可以帮你联系。
  他见我一直沉默,又说:我虽然在Z大担任院长一职,但,我其实只是个教授而已。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虽然离开了,但是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不是说离开Z大我们之间的交情就完了吧?
  我说哦,是的。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挂断了电话。
  他说得没错,他只是个教授而已。而我,只是个说学生不是学生、说成年人不算成年人的……什么呢?
  我不过是个白痴而已。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不怪文院长,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
去年今日此门中
  现在寝室剩下水欣、王惠、李雀还有我。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和当初的懵懂无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丽说到,也做到了,她果然没有交学费,但每日依然来学院上课,如果学校不查寝,她就来寝室睡觉。只有偶尔才回她租住的房间去。
  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即便大家面和心不和,一年却也就这样过来了。
  王惠和从前相比,变得有人情味了,她不再那么傲慢和孤僻,看书看累的时候,经常会和我们说个笑话什么的。除了李雀外,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水欣、白丽、我,好像改邪归正了一样,服服帖帖地拜在了王惠的门下,王惠俨然成了我们的大姐头,我们一起学习。即便如此,我和水欣还是很疏远。
  李雀越来越有小媳妇的味道,她对罗植的爱情,依然是那么忠诚。
  后来白丽和一个老乡何志军在外面同居了。两人倒是没有整天腻在外面,每天还是坚持来上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丽说既然已经退学,就必须拿到自考毕业证书,不学习怎么行?至于找男友,不过是寂寞和无助而已,不适合可以再换嘛。
  我经常看到赵云嫣,和赵云嫣在一起的还有新来的张院长,他们经常在一起,有时是在食堂,有时是在学院的办公室里。她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笑笑。听说新来的院长对她很重视,曾私下表示让她做我们的授课老师。我们之间也开始疏远了。这样,挺好的。
  十月自考前夕,Z大花高薪请了一些著名的教授级的人物,很多都是自考教材的作者,也就这几天,学校的教室几乎是爆满的。
  随后是自考,接着是静心等待十二月出成绩。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赵云嫣不但成为了我的授课老师,同时成了我的班主任。吴天用则被调换到下届去带02级的新生。
  新生可真多啊,嘴也甜,逮谁管谁叫师姐,师兄。看着那一张张笑脸,我想,这里面会有多少个梁素颜、水欣、白丽、王惠、李雀,还有林傲雪?
有人欢喜有人忧
  王惠很高兴,因为自考成绩终于出来,她报八过七。专科和本科的课程加在一起,她已经过了二十二门,还剩下三门就可以一起拿到专科加本科的毕业证书。他的男友周小奋本科已经全部通过,余下的日子里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面准备考研。
  不愧是恋爱标兵!
  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所报的六门课程中只通过了四门,这是一件让人很难过的事情。我不能在这一年毕业了。
  但还不至于太坏:自考很多专业只能是一年考一次,我在考前进行了缜密的分析,重点复习了一年只能考一次的科目,这样其他科目万一此次没有通过,那么还可以等下一次。至少不会拖整整一年。
  好在没有通过的两门课程可以在来年的四月份考,只要我继续努力,那么毕业指日可待。我还想在剩下的这些时间里,多写些东西,这样即使毕业的时候社会上有人看不起自考生,那么我至少还有自己的特长,可以拿出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作证:我,梁素颜,不是个废物!
  我想写一本书,一本反映在中国当前的教育体制下,那些民办大学生,他们的生活、学习、情感……还有,还有,他们的未来。
  但,水欣,她这次报了五门,却一门也没有过。这就意味着她在以后的三年中必须顺利地通过所有课程,才可以拿到毕业证书,否则,只有拿Z大的证书。
  有人欢喜有人忧。
  得知成绩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整个晚上,水欣都没有说话。即便是她决定去流产的那些日子,我都没有见到她那么绝望哀怨的眼神。
  我们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或许我们过多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而疏忽了她。
医术“高明”的医务室医生(1)
  冬天到了。
  我的羽绒服拿去干洗还没有取回来,只好穿上平时很喜欢的银灰色大衣。虽然很冷,心情却很好。
  中午回到寝室时我突然觉得头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
  “是不是发烧了啊?”王惠摸摸我的额头,又贴在她的额头,“有些烫,吃点感冒药吧,我这有感冒胶囊,先吃两粒。”
  我从床上坐起来,从王惠手中接过药。
  白丽从衣柜里掏出钱包问:“我要去取款机取钱,谁和我一起去?”她试探性地看着我和水欣。
  “我打游戏呢,要不你和素颜去吧。”水欣边打游戏边说。这是侯明留给她的惟一一样东西,只要学习累了,她一向是玩电脑游戏的。
  “我去,”我说,“正好买点感冒药。”
  我套上外套,“走吧。”
  取钱的人不多,白丽很快取完了钱。我俩转过食堂去医务室买药。
  里面只有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在值班室吃饭。还是三菜一汤:得莫利鱼,四喜丸子,小鸡炖蘑菇,西红柿鸡蛋汤。
  待遇可真不错,我冲白丽眨眨眼,她会意地一笑。
  “有感冒冲剂吗?”她忍住笑问。
  他一抬头,天,红光满面的脸,络腮胡子,眉毛却淡得很,眼睛一大一小,同死鱼眼睛似的,还冲我一笑,露出整个牙床。
  我不由得倒退两步。
  白丽也吓了一跳,紧拉住我的手。
  “有感冒冲剂吗?”她重复了一遍。
  “同仁堂的,三块一袋。”
  “三块钱,不会吧,这也太贵了,外面才一块呢。”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外面便宜去外面买好了。来回路费还六块呢。”他放下筷子,盯着我俩,“到底要不要?”
  我气得说不出话,白丽捅捅我,“算了,犯不着生气。先吃我的,我那一堆呢,没有了再去外面买。”
  我正想说点什么,电话铃响起。
  “Z大医务室,”他拿起话筒说道。
  听筒另一端传来一个女生焦急的声音:“医生,我们有个女生昏迷了,您赶紧来一趟吧。”
  “什么?要我出诊?不行啊,值班室就我一个人。”他顺手夹了一块鸡肉。
  “医生,求求您了,实在是紧急情况,这个女孩都没有知觉了。求您破例一次吧。”
  男医生继续就餐,台球般大小的四喜丸子他两口便进了肚,“不是我不去,实在是有规定。这样吧,你们把她抬过来吧。就这样了。”
  电话被挂断。
  男医生继续就餐。
  “嗯,消炎药有吗?”我不甘心白来一趟,小心翼翼地问。
  “牛黄解毒片,五块。”
  这次头也没有抬一下。
  我吐吐舌头,在里面又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比一个贵,不禁咋舌。
  “让开,快让开!”
  伴随着急乱的脚步声,楼道里突然传来近乎嚎叫的声音。
  我和白丽正疑惑地往外看时,看到四个男生抬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医务室,女孩身上胡乱地盖了一床被子。后面跟着的居然是王惠、李雀,王惠托着那个女生的头,李雀小心地拉着被子,七手八脚地将人放到医务室病号床上。
  “咚”的一声那个女孩的头碰到了床上的铁护栏。
  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起来,不由得闭上眼睛。
  白丽却挣脱我的手走过去,“水欣?”
  什么,是水欣?我呆住了。
  水欣披散着头发躺在那里,半睁半开的眼睛时而露出眼白,极度苍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唇很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出汗的缘故全身湿淋淋的,时不时地痉挛。
  “我看看。”男医生这才放下碗筷,走过来说,“其他人都散开,注意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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