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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凤阙-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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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心思不怎么在上头,但王真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待嫁少女,一听就彻头彻尾地闹了个大红脸。“阿晚,我好心好意和你说,可你居然消遣我!”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话。
    “其他的王爷暂且不提,听说这次有人被指给泰王殿下呢!”王真又道。“就是不知道是谁……”
    指给泰王就只能做妾;而妾这种重要性相对低的人选,大家不太关心,也就不太清楚。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在乐游苑拼了命地想见人家一面呢!”元非晚不得不点出这点。“莫不是你想那个人是你?”
    “没有的事情!”王真再次涨红了脸,不过神色却很正经。“泰王殿下就像爱莲赋里说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果一定要谈嫁娶的话,燕王殿下都要比他好!”
    元非晚一听就明白了。
    如果能做正室,当然要比侧室好。萧旸脸是好看,但脸又不能当饭吃。嫁谁娶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可能的话,先为自己谋划天经地义。
    就算王真是个外貌协会的,她显然也还有理智。不过问题在于……
    “该明白的道理,大家心里都清楚。”元非晚拐着弯表达了自己的同意,随即话锋一转:“只不过,最后还是得看圣人的意思。”
    王真轻轻咬了咬唇,显然对自己的未来不太确定。“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不用担心。”她肯定道,“照这样的趋势,他们挑不出比你更好的德王妃了!”
    元非晚没有立刻接话。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一段谈话里,王真已经数次表示对她的支持。当朋友之间的话听自然可以,但想深一点呢?这是不是同样代表了京兆府少尹王茂臻对她嫁与德王的支持?若真是如此,那王茂臻显然把宝压在德王和吴王联手这边了!
    “我明白了。”她如此回答,一语双关,心想她爹大概不需要准备说辞、只需要再找王茂臻确认一遍——因为王茂臻很可能已经在诸位王爷中做出了选择,甚至在魏群玉为首的清流之前!
    等从王少尹府上出来,元非晚就想直接回家。可她眼珠子只那么一转,就在拐弯街角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顿了一顿——
    说真的,德王殿下,您不觉得,以您的身份,杵在脂米分摊子前很不合衬么?
    不过这正便宜了元非晚。只要她愿意过去,借口都是现成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她低声对随行的谷蓝说,“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谷蓝一眼看到脂米分首饰摊子,还想说她也陪着主子过去。
    因为在吴王府之行后,她和水碧都被元光耀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归纳起来就一个主旨:他知道她们拦不住他女儿,但好歹一直跟着她能做到吧?万一出什么事呢?
    结果,这话还没出口,谷蓝就先注意到了那个脂米分摊子前唯一的客人。
    怎么看都是德王殿下啊……
    她不由抬头望天,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开玩笑,就以德王殿下对她们大娘的着紧程度,能出事才奇怪!不过考虑到他们郎君的心脏强度,回去就不禀报了吧……
    至于元非晚,她缓步走过去,便随便挑拣起来。见摊主毫无反应的模样,她便猜出了一点什么:“别告诉我,你把他的东西全买了?”
    萧欥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样才好等你。”要不是路边摊货色普通,他肯定让人一起打包送元府去!
    摊主既然已经收了足够的钱,这会儿听见二人低声说起了话,也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不存在。虽然这小娘子遮着脸看不清,但年轻公子为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年轻真好,有钱更好!
    元非晚没想到年轻,她只想到了有钱。“这种阵势是不是家传的啊?”
    “什么?”萧欥没明白。
    元非晚便告诉他萧旸上次买了家布店的事情,最后总结道:“你也这样,他也这样,真不是家传?”
    萧欥本拿着一根银簪装样子,闻言差点把它给折了。他就知道,萧旸觊觎他老婆!“没有的事!”他硬邦邦地说。然而这事儿怎么说都和元非晚没关系,他便又缓和了语气道:“不管老五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他。”
    这反应可谓相当酸溜溜。“可我已经理他过了……你在屋顶上的那次!”元非晚故意这么说,然后就成功目睹了萧欥震惊、愤怒到恍然的变脸过程。
    萧欥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就被她涮了一把,哭笑不得。“说话别那么大喘气……”他无奈道。其实他原本还想问问萧旸和她到底有什么渊源;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她的表现都无可指摘。既然如此,他也该相信她,是不是?
    元非晚偷偷抿嘴笑起来。也不是她想偷偷,但这里毕竟是大街上,低调总是没错的。笑够了,她才道:“你今天出来做什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萧欥脸不变色心不跳。“路过。”
    ……哈?路过?
    元非晚完全不相信。
    就算找借口,也要找个面上说得过去的呀!一个常年在皇城里呆着的亲王,说自己偶然路过一条小街的街口……天方夜谭都不是这样编的!
    又或者说,他随口找了个不切实际的理由,就是想让她知道,他是特意等在这外面的?
    元非晚莫名地觉得有些脸红。“那我也是路过好了。”她作势欲走。
    “诶!”萧欥这下急了,伸手拉住她。这玩笑不好笑啊!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正经借口溜出宫的!
    元非晚只是装个样子。此时看到萧欥着急,她就把抬起的脚放下了。萧欥抓着她的手并不大用力,她也顺势抽出来——大庭广众,陌生男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所以你还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这次到王府,事先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萧欥守株待兔正常,但应该在元府外头,而不是王府外。还有时机,萧欥的把握也很精准。再联想到在永安观时屋檐上发出的敲击声……
    元非晚觉得,她很有理由相信,萧欥往她身边安了人!
    “……就和你想的一样。”萧欥一边惋惜着还没感到实处的软玉温香,一边老实承认了。“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元非晚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主要保证安全,次要给你通风报信?”
    萧欥尴尬地把头偏到一边,不敢直视她。“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话语末尾,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这直球的会心一击啊!
    元非晚本还想说他两句,结果萧欥“只是想见你一面”一出口,她准备好的话就派不上用场了。在她预备生气的时候立刻直接表白,犯规好吗!
    然而如果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就算是为她好,好歹也要告知一下啊!
    “那我之前去了哪里,你也知道了?”元非晚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萧欥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开。“如果你是说吴王府的话……是的。其实今天我想和你说的事情,也和吴王府有关系。”
    元非晚不得不承认,萧欥成功地把她刚产生的一丝不高兴转变成了好奇。“是什么?”用西北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真是太狡猾了!
    “就是白兰羌。”萧欥道,心中不由庆幸,好在元非晚更关心他的新话题。“其实传回来的消息,不止这个。”
    没听说……那就是被保密了?元非晚眉毛一挑,觉得她先得打听一下风向。“好事坏事?”
    “对很多人来说是坏事。”萧欥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坏的表情。
    元非晚眯眼打量他。这货在故意卖关子……“后面是不是跟着,但对你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萧欥点点头,又摇头。“我可不能说对我是坏事。但说到好事吧……”他语气上扬,眼角也带上了笑意。
    元非晚莫名觉得,他这种模样可恶极了。“你说不说?不说我还是先走吧。”她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萧欥当然不会让这种威胁变成现实。“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元非晚对此表示怀疑,但好奇心占了上风。而等到她听到他低声说的话时,帷帽下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真的?”竟然还抓到了吐蕃的大王子?“这还不是好事吗?”她回过神就质疑,“对你明明是很大的好事!”她才不信,夺得头筹的人和萧欥没关系!
    “你说的没错。”萧欥点头承认,“但相比于我,对你才是最大的好事。”
    元非晚想也不想地反驳。“和我有什么关……”她否定的话说到一半,忽而发现了什么:“你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太震惊,她顿了足有三秒钟。“……不会吧?”
    萧欥含笑望着她。“我觉得你猜中了。”
    “我……你……”元非晚货真价实地愣住了。
    如果萧欥认为她会在这件事里获得最大的好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大哥生擒了吐蕃大王子!这不仅比她设想的所有情况都好,而且好出太多……
    天上掉了金馅饼,竟然是真的吗?她都不敢相信!
    “事情确实如此。”萧欥加强肯定。“我必须得说,这一天是你们应得的,而且还来晚了太多!”
    被太多事实冲击着,元非晚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话。
    外祖之前说她大哥争气,如今一看,岂止是争气可以形容?她大哥得了头功,她爹乃至她娘还有他们姊弟,哪儿有不沾光的道理?而即将要迎娶她的男人,更是完全理解她、乃至他们家……
    她还需要担心什么呢?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等着登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萧欥最后这么说。他大概察觉了她的一二想法,因为他视线和语气都极度温柔:“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准备嫁给我。”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够,时间也差不多了。元非晚折回去坐自家的马车,还没忍住回头望了萧欥一眼。而萧欥是如此心满意足,以至于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他也不在意。他去岭南的时候确实偷偷摸摸,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爱看就让他们看去!他倒想知道,那些人的垂死挣扎,还能坚持多久?
    这暗中观察的人中,就有萧旸派去的探子。在知道元非晚和萧欥“偶遇”在街头后,他差点没被气死——一次是偶遇,两次还是偶遇?偶遇个毛线,当他们眼睛都是瞎的吗?
    萧旸自然不甘心。他又进宫去见燕淑妃,得到的是燕淑妃更加严厉的回复:“你可知道,元家芷溪原先是指给太子的!”
    所谓原先,就是现在不是。“元家现今不同往常,而太子妃已经有了人,大哥自然没有希望!”萧旸觉得这根本不需要推理。
    “你也有正妃了!”燕淑妃恨铁不成钢地道。“而且,皇后这次给你指了个良媛,听说陛下也已经同意了!”
    “……什么?”萧旸瞪大了眼睛。“是谁?”
    “听说是尚书右丞的次……”
    燕淑妃这话还没说完,萧旸就粗鲁地打断了她:“我才不要!”
    “这事儿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燕淑妃的火气又被他挑起来,“有本事你去和陛下说啊?”
    萧旸还真没这个胆子,母子俩最终不欢而散。
    而这事情传到甘露殿时,皇帝的反应却相当耐人寻味。“你说,你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就看到了老七的表情?”
    从汇报的暗卫眼中看来,皇帝陛下的神色简直令人捉摸不定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以为皇帝要怪罪自己,立马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德王殿下实在机警,靠近一定会被发现的!”
    皇帝却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暗卫如蒙大赦,赶紧告退。而皇帝自己在御案后思考起来,全程面无表情。等了好一阵子,他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永福,”他出声唤自己的内侍监,“给朕换套衣服,朕要出宫。”

  ☆、99第 99 章

皇帝想要微服私访做什么暂且不提,至少皇后那里,她还没彻底死心。除去正式诏命还没下达的因素外,她现在更是考虑到了另一点——
    吴王府雄起,必定会带着元家雄起。这从一方面拔高了元非晚的地位、让她在婚嫁过程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权,而另一方面,也极可能带来新的负面效果。
    比如说楚贤妃的坚决拒绝。她显然就是考虑到,儿媳拥有过于强大的背景,对她乃至萧昱都没好处。照着这种方向再深入思考,就算元非晚现在的地位和萧欥差不多算登对了,可两边兵权加在一起的威胁,皇帝真的不担心吗?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儿子对小儿子的忌惮生疑,皇后比皇帝早知道一段时间。
    说句心里的、大不敬的想法,她觉得,兄弟俩之间的隔阂全赖公公高祖。萧旦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萧欥刚刚出生;就这样,让高祖发自内心喜欢的孙子依旧只有萧欥……
    这让萧旦怎么想?他有了个小弟,然后这小弟立刻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宠爱?等到再大一些,这种不平和怨恨就加深加重,逐渐演变成了更厉害、更致命的嫉妒和忌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太子本来就该是皇帝一众儿子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儿时的落差感在他心中种下了怨恨的种子,随着年月流逝逐渐增长,萧欥无可指摘的优秀表现大概更加剧了这种趋势。以至于到最后,等皇帝和皇后一一惊觉时,事情已经悔之晚矣。
    高祖溘然长逝,这心结已经打成了死的。既如此,严格来说,太子心胸狭窄,实在不能堪当一国之君这样的大任。
    一想到太子之位可能易主这种可能,皇后就心惊肉跳。
    相比于给阴贵妃所出的秦王和江王机会,她更愿意保持现状。毕竟,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天下绝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太子还是合格的,不是吗?至于萧欥吧……手足相残的可能暂且不提,就以之前的事情来说,若是萧欥登基,她还能指望她升格成太后以后有好日子过?
    所以,与其说皇后发现皇帝可能会觉得萧欥与吴王强强联合将威胁他的统治,不如说她替太子担心他的储君之位、进而影响到她将来的地位。从这点上来说,卢阳明觉得她更关心太子是因为太子能提供给她一个更有影响力的太后之位是完全没错的。
    自己脑补,当然可以把事情都计划设想得很好。可实际上,皇后已经没法控制萧欥的思想乃至行动。就算她想要看到鱼初嫁给萧欥,事实上皇帝的待考基本等同于否决;就算她不想看到元非晚嫁给萧欥,实际上却很有可能——
    别的不说,就以元非晚的才貌,有谁能挑剔?再退一万步,元家不像李家一样,帮着太子对付萧欥;又不像鱼家一样,有她这个令人心寒的母亲……
    萧欥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夫人?更别提元家现在有崛起的势头,更是锦上添花!
    皇后思来想去,一不觉得元家会自己拖自己后腿,二不觉得可以直接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只能把脑筋重新动回萧欥身上。晓之以理什么就不要想了;好歹血浓于水,打几张苦情牌也许有用?
    对自己被找去立政殿这种事,萧欥不能说他百分百料中了,但也不能说吃惊。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已经心死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再触动他的心湖了。如果一定要说感觉的话,他只觉得,皇后这次大概是想彻底断绝他心中最后一丝关于他们母子关系以后有可能会挽回一部分的妄想。
    萧欥诚心诚意地认为,这真是太好了。他以前会被坑,原因就在过于天真、过于心软;而如若天真被磨灭、心软被谋杀,他的内心要求便会更加突出,他的个人意志就会更加坚不可摧——
    想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必须心狠手辣!
    “儿臣见过母后。”虽然心里想着些令人闻之色变的话,但萧欥面上依旧没有多余表情。一张冷淡的面具可以在无形中省掉许多麻烦;就算对着皇后,他也不想放下。
    而见了那张面具的皇后自然不会高兴。考虑到皇帝同样只有这种待遇,就算她心中不虞,也只能怪自己。“太清奴,来啦?坐。”
    听到自己儿时的小名,萧欥并没多大反应。他只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便照着皇后指的软垫跪坐下来。
    见他无动于衷,皇后有点卡台词。但这种障碍,她早就预料到了。“你回长安好几个月了,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萧欥摇头。这次倒不是应付,而是真的没有——只论物质条件的话,长安绝对是全盛朝生活最优渥的地方!
    皇后对此表示欣慰。接下来,她又细心地问了萧欥生活起居上的各种细节,萧欥也一一答了。
    前头铺垫好了,这才能稳妥地进入正题。很容易地,皇后就带起了今天正事的话头:“……虽然推迟了两年,但你一回来,为你选妃这事情就立刻提上日程了。”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萧欥脸上的表情。“现在,距离陛下下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想必你对人选应该也有些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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