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梦入江南烟水路（二）

　　皇帝陛下从容地放下杯子，看着汀若道，“唔……这两日高索国的使臣来访我大华，碰巧那使臣对我中原的戏剧很是感兴趣，尤其是长安的海棠苑，使节颇属意。因而，前些日子朕便派人从苏州把海棠苑一班子人给请回了长安。顺道，同那使臣一块儿看了出戏。”
　　“哦！”汀若大悟，“原来是皇兄你啊！我说怎么着，海棠苑前两个月才刚刚决定下江南，去苏州那边过些日子，本来这么一去都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谁料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皇上“嗯”了一声，转回话题问，“方才说到的驸马一事，汀若可有什么看法？”
　　“这不合适。”汀若抗议道，“云哥哥对本宫向来如对皇嫂一般……”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最后轻声咳了一下方才了事。
　　如待我一般，说的倒是甚对，如待云梦泽这亲生姊妹一般。
　　皇上轻描淡写，道，“那汀若的意思，是不太愿意么？”
　　那诚然是，汀若点了点头。
　　“最近这两天，高索国的使臣来了。”皇上颇认真地说。
　　汀若不怎么在意，“皇兄，方才你不是说过了么？”
　　“嗯，不过朕方才没说，使臣来……是来求亲的。”
　　话音落，屋内一片沉默。
　　汀若的纤细小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她困难道，“所以？……难道，我……”
　　“其实如若使节不提求亲，大华和高索也是时候结些姻亲关系了。”皇上淡定补充。
　　善良的本宫此时甚是伤感。
　　皇家女儿一生，便是这般么？依附着父兄的朝堂，随时为之贡献自己，以金枝玉叶之躯换来本国的一时和平幸福，那她们的一生的幸福，又像谁去讨要？何其悲哀！
　　我这厢还在为沁阳公主的终身大事默默点一根蜡烛，那厢，公主本尊欧阳家那个汀若已回复了常态。
　　小公主一张脸上找不到半分负面情绪。
　　汀若大咧咧地坐着，右腿搭到左腿上，左手搭到右腿上，右手托着腮，道，“得了罢，皇兄。别装了！我知道你不会的。本宫的皇兄英明神武，一代明君。怎会忍心自己身娇体弱的亲妹妹，独自一人，迈过塞北的黄沙漫漫，嫁到高索去和亲么？”
　　皇上气定神闲，“汀若你若是真的身娇体弱，朕也会不忍心的。”
　　汀若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愤慨，皇上又接着道，“高索国近两年欠收，百姓食不果腹。高索边疆地区屡次犯我大华边境，时不时抢走些粮食什么的。这些年来边疆不宁，高索人也屡屡挑衅。朕，早就烦不胜烦了……”
　　“然后？”
　　“高索国虽然远不及朕的大华人烟阜盛，鱼米之乡，昌隆之邦。但是偏生国人生得高大威猛，又多良驹，真打起来，我大华也没有什么太大优势。故此，朕一直把这事儿放着。”
　　“所以？”
　　“可这如今啊，那就不一样了……”
　　汀若彻底拙计了，“皇兄你能不能一下子说完啊？能不能一下子说完？”
　　“嗯。”皇上慢悠悠地继续说着，这两年天气冷得很，高索国本就居北，气候严寒，加之又缺水。灌溉的水源大多是高山上融化的冰雪，流下来作为民用。可是近来，气候既冷又干，天降大灾，高索人心惶惶。你说说，朕此时招降他们岂不是顺了天时？”
　　“算……是？”汀若摊摊手，“我听不明白这些。”
　　“当然算是。边疆的问题一直不稳，朕向来想把这问题根除。可是朕的大华，并不是想打随时便可开战。战争问题一旦引发起来就是个长期的事情。这是高索，不是一般小地方。前段时间伊州的叛乱，仅仅是个小小的动乱，周围地方上的官府就已经乱了阵脚。如今朕若是贸然挑起这战事，定也是讨不了什么好处。况且，目前朝堂上，也不是众人一心。”
　　皇上看来对国家大事十分上心，一番担忧说得很是顺畅，约莫里里外外他都考虑了一遍，委实令人感动。
　　陛下叹了口气，开始引经据典，“太傅应该教过你史书，前朝时候，匈奴为患，有些类似于今时今日的状况。那时也是个长久的问题了，高祖时期就有过几次战争。后来文帝，景帝时候，仍然持续不太平。文，景两帝当朝时，国家尚处于未安定时期，休养生息，积蓄国力，所以一直采取和亲政策。到了之后的武帝时期，国力日盛，于是三击匈奴，很长一段时间内清理了边疆的困扰。你说……”
　　皇上头一扭，顿住了。
　　汀若公主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指头，看着架势已走神良久。
　　“汀若！”陛下忍无可忍。
　　汀若反应过来，忙把手指头藏进袖子里，端端地坐好。
　　皇上问，“朕方才说的那些，你都听明白了没？”
　　“嗯，听明白了。”汀若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跳。
　　“听到了就好。”皇上也不拆穿她，接着说，“既然你都听清楚了，那也该明白和亲的重要性了，汀若，你任重而道远啊。祖国和人民会永远记得你的。”
　　汀若一下子傻眼了，“哧溜”一声站起来，难以置信道，“我擦！我去！欧阳皬若，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皇上正色。
　　“你不要这样啊！你这样我都感觉不会再爱了……”汀若开始恐慌了。
　　“其实有时候朕想想。把你嫁过去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你看看，你越大越没规矩了，放在宫里就是个祸害。方才还大呼小叫的，甚至直呼朕的名字。而且你平日的衣食，也要不少银子，嫁去高索国祸害他们国库，这是多么让人喜闻乐见的一件事儿啊！”皇帝陛下想到这里，小小如意算盘打得很是开心。
　　“皇兄！”
　　“朕真的是认真的，高索的情况你也知道。难道你希望双方撕破颜面打起来？实力暂且不论，朕今年得了你皇嫂，心情不错，不想打仗。不动武又想和平解决，这当如何？”
　　他说到“皇嫂”二字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笑得意味不明。
　　乖乖，这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节奏？我立刻就觉得自己有些灰溜溜的。
　　汀若焦急地指点江山，“你不是说他们这两年天灾，粮食歉收，人民都吃不饱，所以才来我们大华挑事儿的吗？既然这样，皇兄你就火上浇油、哦不、火中取栗、哦不，雪中送炭，你就送些粮食给他们。然后顺手招降得了。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皇帝陛下作沉思状，郑重提出意见，“这除了拨给他们粮食外，要他们相信我大华，我国也该拿出点儿诚意不是？”
　　“什么诚意？他们还敢不相信我们？”
　　“他们自然是敢的，不过朕若派个公主去和亲，这诚意，约莫是够了罢。”
　　汀若又惶恐了，“皇兄，你不能因为一个小小高索国的信任问题，就把你亲妹妹我的终身幸福问题置之度外啊！”
　　“朕也不想的。可是现如今，我欧阳氏的公主中，未嫁的也就只有你汀若了。”
　　汀若再一次傻眼，“不是吧！不要啊！不带你们这样玩的！我要抗议，抗议！”
　　“没办法。父皇当年就生了这么多公主，朕到哪里找人和亲去？”
　　汀若嚎道，“我不要去，不要去！去高索还不如嫁给云哥哥。”
　　云破月的膝盖立刻“中了一箭”，我莫名地也觉得疼。
　　皇帝陛下似笑非笑地朝我看过来，我二傻似的，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汀若，别激动，你既生为公主，这种事儿就是逃不掉的。如今不是没有别的人选么，朕也甚是无奈。”
　　汀若恶狠狠道，“不要！父皇还留下了好多姐姐，姐姐们都是嫁在长安，都是嫁的朝中大臣，名门世家！凭什么本宫就要去高索，凭什么！”
　　“那是你姐姐们有福气，这个没办法。你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人品不好。”
　　“去你丫的人品！”汀若真是激动了，“实在不行就这样，叫她们和离，和离！上次不是有个皇姐说她家驸马去青楼什么的，这什么人啊，姐姐不能嫁给他，和离！”
　　这孩子……真是被逼急了。
　　皇帝陛下乐呵呵地看着汀若炸毛，好心建议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说！”
　　“要不朕和你贤妃嫂嫂生一个，然后让这孩子长大以后嫁过去？唔……若是这样的话，高索国国王就是朕的女婿，整整低了一辈，哈哈哈，这感觉倒是不错。”
　　他笑眯眯地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不知爱妃，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拖延症作者感觉对不起社会，要不这样好了，这一章算是19日的更新，然后20日我休息，21日更不更另算。嗯，就酱～（捂脸～PS：这一章几乎都是对话，写得我要疯了，但是其实写了很久很久，尽量不乏味。不知道各位看官看着还好么？PPS：皇上举的那个例子，套用了一下西汉时和匈奴的关系。因为是架空背景，所以模糊了朝代，用了“前朝”这么个词。

　　梦入江南烟水路（三）

　　汀若跟着皇上站起来，一转身瞧见我，倒是没有太惊讶，“皇嫂，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以为你还在偏殿呢。”
　　我答，“出来有一会儿了。”
　　她“嗯”了一声，然后说，“皇嫂，要不你和皇兄努力努力，给咱欧阳家再添个公主好了。”
　　我甚是无语，咳了一下回答她，“这个事儿呢，是个长远的计划，就算再添了个公主，等她长大能嫁人也需要时间哪。”
　　汀若装模作样就要挤下泪珠子。
　　皇帝陛下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叹道，“吴山越山山下水，总是凄凉意。江流今古愁，山雨兴亡泪。这国祚，总是高于一切的。为了我大华，你怎能不去。”
　　汀若面如死灰。
　　皇帝陛下又过来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叹道，“国祚，基于皇室子息的兴盛。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雎，皆惟人伦之伊始。为了我大华，朕决定今晚去爱妃那里就寝。”
　　本宫也面如死灰。
　　造了两盆子死灰的皇上甩甩龙袍袖子走了，剩下死灰一号欧阳汀若黯然左拐进了内殿，死灰二号本宫黯然右拐出了她玉亭宫。
　　我一路朝自己毓德宫走去，想想方才的事情又觉得别扭得慌，便拐了方向在皇宫里乱转。
　　缘分这东西，不服不行。
　　我一转就转到了膳房。
　　我叹道，本宫和霏云芙蓉糕委实有缘。
　　诚然，芙蓉糕其实并不识得我，我也并不识得它。倒是有湖子安一人，我识得他，他亦识得我。
　　但是我这缘分，也不是和湖子安合拍的。
　　我在膳房门口驻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进去。
　　今日从汀若那宫里出来，衣裳饰物都是宫妃的样子，贸贸然就进去委实不太合适。
　　从膳房门口离开的瞬间，一个声音又在脑海中飘了出来：速出宫。
　　皇帝陛下对我的态度越来越诡异了。方才在汀若宫中，那笑得意味不明，真是奇怪。
　　不过仔细想想，皇帝陛下的每个笑容，几乎都是意味不明的。
　　这也难怪，皇帝嘛，自然和吾等凡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之于我，皇帝的小心思就变得重要起来。真的如湖子安所说，他早已发现我不是云梦泽了？
　　尽管已然发现，我便有危险么？这云破月把我弄到宫里来，也从来不提什么时候把我弄出去。
　　我想想有些不乐意，他倒是放心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刚还在揣摩着圣意，却不料，很快就看到皇帝陛下带着泰公公优哉游哉地从蓬莱池那边过来。
　　想躲也躲不过，我硬着头皮上去见礼，皇上饶有兴致地说了句，“与爱妃无处不相逢，这番缘分，不知要修炼个几世。”
　　我低眉答，“臣妾闻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这么看来，与陛下的这些缘分实在难得。臣妾定是上一世一辈子啥都没做，光顾着回头看了……”
　　皇上乐了起来，“哈哈，爱妃的意思，是朕的原因，才导致你上一世蹉跎了岁月，虚度了时光？”
　　“不是……”
　　我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全，他便又拍拍我的肩，道，“无碍无碍，朕害你一个劲儿回眸，玉颈该是要酸了吧？朕也好久没去爱妃宫中了，今晚好好等着朕。”
　　我索性不说话了。
　　皇上又拍拍我的肩，挥手示意泰公公往前一步，然后道，“哈哈哈，朕逗你玩呢。今晚上麟德殿设宴款待高索国使臣，怕是不能去爱妃宫里度春宵了。泰公公适才正要去传旨呢。”
　　我松了口气。
　　皇上突然俯下/身，龙涎香的味道传了过来，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这下怎么样？总该是放心了吧？啧，你也真是，朕有那么可怕么？每次一说去你那，你就一脸苦瓜相，朕多么伤心啊……”
　　擦！我一愣，随即心中暗骂一句，这皇上果然已经知道我不是云梦泽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晓的，怎么知道的。
　　天，他要是打算治我的罪，那这……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我花弄影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
　　我想这事儿想得一阵寒意。
　　好在皇帝陛下此时没多说别的，心情暂且不错，挺是愉快地就走了。
　　我抬脚想了一会，往皇帝陛下方才过来的那个方向走去，这样一来，便与他此时的行走方向是相背的。
　　往蓬莱池那边走走，较为偏僻的地方有一个殿，是宫里的乐坊。
　　乐坊虽则不如其他宫殿富丽堂皇，但仍然有个小院子。
　　站在殿门不远处，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
　　悠扬婉转，泠泠然有水波荡漾之声，尾韵绵长，有如天迹的浮云迤逦。
　　正是一曲难得的《潇湘水云》。
　　这琴声委实绝妙，我便很想进去见识一下是何人所奏。
　　我驻足了一段时间，然后对着身后跟着我的两名小宫女说了下情况，叫她们先回去。
　　不过这小宫女责任感很强，坚决不回去，说是不放心本宫。
　　那我也没了办法，只得说明这是人家乐坊，宫妃大摇大摆地带着宫女进去，未免影响不好。
　　况且今晚麟德殿宴请高索国使臣，这些乐坊的舞者乐者，多半是要在晚宴上献艺的。
　　此时这些人有很大可能是在排演，我这阵势进去难保不会影响他们。
　　大华颜面为上，因而，本宫低调为佳。
　　小宫女们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随后又表示，她们仍是不放心我，想在乐坊门口等候着。
　　我便应了。
　　刚一走入乐坊，旁边站着的两三个小宫女就朝我这看了过来，旋即一脸惊讶，约莫是看到了我这身衣裳定是代表着些什么。
　　不多时，一个看着稍微年长点的姑娘从里边走了出来。
　　这姑娘一身舞衣打扮，身段窈窕，气质出众，秀美柔和的面庞上带着成熟的理性，看着像是这乐坊里面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果不其然，先前那两三个小宫女见到这位，都低眉顺眼地做了个万福礼，口中轻声唤着，“姑姑……”
　　女子摆摆手让她们起来，随后便看了看我，蹲□去，请安道，“参见贤妃娘娘。”
　　旁边那几个小宫女一愣，便匆忙要给我见礼。
　　我连忙示意她们起来，又嘱咐道“切勿再惊动他人。”
　　方才这女子直接道出我的身份，我有些微微的吃惊。
　　让她们平身后，我便迫不及待地问，“这位姑姑，不知是如何知晓我，咳……知晓本宫身份的？”
　　那女子掩口笑道，“娘娘一身气韵，风姿胜人，清华出众，往奴婢们这小院子里头一站，自是珠玉般照人，好似天仙下凡一般。这等风华，要说不是位娘娘，那可要奇怪了。”
　　这马屁拍得，啧啧，宫里的人就是会怕马屁，啧啧，这话说的……一听它就是大实话！
　　本宫甚是受用。
　　那女子接着道，“至于说为何而确定您就是贤妃娘娘，奴婢实不相瞒，前段日子大理国使臣来访时，皇上在国宴上安排了歌舞，那日奴婢有幸在御前表演，娘娘非凡风姿，奴婢一眼便记住了娘娘的样貌。方才一番话，倒是奴婢斗胆了。”
　　我听得稀奇，这女子很是聪慧，先前一番夸赞，之后又承认自己就是拍了马屁。
　　既不显得自己做作，亦不让主子认为自己自作聪明。
　　然而谁会因为她拍马屁而责怪她呢？难道会有哪位娘娘说，本宫明明貌丑，你却说本宫沉鱼落雁，你是何居心？！
　　当然不可能。
　　我对这心思细腻的女子很是欣赏，夸赞了她一会儿，问道，“这位姑姑，可否请问，里间弹奏这《潇湘水云》的，是哪位姑娘？”
　　那女子道，“是海棠苑里的琴师，玲珑姑娘。”
　　她说完又问，“可要奴婢进去，把玲珑姑娘给娘娘传唤过来。”
　　我摇头，“这倒不用了。又一次国宴将至，你们还是好生排练为上，尽量当本宫不存在。”
　　女子笑着行了个礼，“那便就依娘娘的。”
　　我走至里边一间屋子，《潇湘水云》的琴声越发清晰起来，那女子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