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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她在与凶手搏斗的时候，划伤了凶手的身体呢？”月倾欢反问道。
　　“这……”
　　侍卫哑口无言。
　　“郡主，本宫知道你与皇后私交甚好，想要为皇后开脱。”黎初瑶冷冷开口，“但杀人这么重大的罪过，可不是仅凭一些没有证据的幻想就能蒙混过关的。”
　　月倾欢抱臂，懒懒看着黎初瑶，“我只不过是提供一些新的思路，证明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证据，并非铁证。”
　　现在是一个没有高科技的时代，不然只需要分析一下薇贵人护甲上的血，就能得出结果。
　　也不必这么迂回曲折的去证明百里湘君的清白。
　　御千澈淡淡道，“欢欢说的没错，首先，从这个女人的死亡时间推定，如果是皇后杀死了她，那么在她死后，皇后还有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去毁尸灭迹。”
　　“皇后没有毁灭证据，而是把尸体藏在坤宁宫里一整个晚上，简直就像是故意留下证据等人来搜查一般。”
　　“且不说如此巧合当真带了人来坤宁宫搜查的黎贵妃，到得这时候，单单是尸臭都已足够引人怀疑，难以想象一个胆敢犯下谋杀案的女人会做出这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御千澈说完以后，月倾欢就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御千澈挑眉。
　　“我好像……是不是第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啊。”月倾欢瞳眸中熠熠生辉，像是发现了某个大宝藏，“想不到夫君在办案的时候会作出这么帅气的推断，早知道以前我也要跟着神策军一起去办案了！”
　　御千澈：“……”
　　并不。
　　他大多数时候不会给别人这样长篇大论的解说。
　　基本上，都是按着自己的判断，直接抓人了事。
　　这一回，是看在月倾欢的面子上，才让这些人‘有幸’能听到御千澈的推论。


第965章　最关键的告密者
　　听了御千澈淡淡的发言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再看向地面上薇贵人的尸体，眼神就带有了一点怀疑。
　　正如御千澈所说，这一切都太巧，所有证据完美地指向了百里湘君。
　　过分的完美。
　　再怎么拙劣的杀人犯，也不应当留下这么多致命的证据。
　　更何况是一个能坐上皇后位置的女人。
　　她的心思必然是远超常人的缜密，会留下这些把柄，着实难以想象。
　　摆在眼前的证据固然是无法怀疑的，但从合理性的角度来思考，这件杀人案却是异常。
　　倒不如说，在薇贵人失踪仅仅一晚上以后，就带人来揭发百里湘君的黎贵妃，显得更为可疑。
　　众人想通了这点以后，便纷纷用微妙的神情看向黎初瑶。
　　“你们……”
　　黎初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没有想到，御千澈和月倾欢只不过说了几句话，竟就能不动声色的把矛头对准了她，引得大家对她这个揭穿杀人犯真面目的‘正义使者’反倒起了疑心。
　　“本宫之所以会带人来搜查，并非是巧合，而是有人向本宫告了密。”黎初瑶咬唇道。
　　“那么，那个告密者又在哪里？”月倾欢逼问，“揭发出这么大的事，而那个最关键的告密者却隐而不现身，难道不可疑么。”
　　黎初瑶被逼问得后退了一步，在气势上就矮了月倾欢一截，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小，带着几分弱气，“本宫不能把告密者说出来，他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本宫的，一旦暴露，他定然会遭到报复。”
　　“哦？想不到贵妃娘娘这么守诚信，宁可自己背负上栽赃陷害的嫌疑，也不愿把告密者供出来。”
　　月倾欢唇角掠起嘲讽的笑。
　　黎初瑶瞳孔微微一缩，“你……你不要偷换概念！如今明明白白是皇后杀了人，人赃并获，为何反倒冤上了本宫，说是本宫栽赃陷害！”
　　“我只不过是根据事实，作出合理的推断和猜测罢了。”月倾欢耸了耸肩。
　　黎初瑶暗暗咬牙，如今让她临时找出一个告密者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今天这一场戏，本身就是由她发起。
　　她还是低估了月倾欢，没想到在如此证据确凿的场面下，月倾欢竟然还能找出其中的漏洞、疑点，把嫌疑从百里湘君身上，转移到毫不相干的黎初瑶身上。
　　“陛下，此事公道自在人心，不管郡主如何为了私情而扭曲事实，想来陛下也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受到蒙蔽。”
　　现在黎初瑶只好转而看向御晗，希望御晗能尽快把百里湘君抓入天牢，结束今天这场戏。
　　御晗按了按眉心，轻叹道，“皇兄和皇嫂所言的确有理，但无论如何，皇后是这宗杀人案的最大嫌疑者，这件事不会改变。”
　　“你不可能再继续呆在坤宁宫，仁儿也不会交给一个杀人案的嫌疑犯去照顾，认贼为母。”
　　御晗说着，轻飘飘的看了百里湘君一眼。
　　百里湘君依然低着头……


第966章　从此远走天涯海角
　　百里湘君依然低着头，她没有感受到御晗这个充满复杂情绪的一瞥。
　　她微启樱唇，轻声说道，“仁儿只认沁缨，你别把他交给心怀叵测的女人去照顾便好。”
　　这个心怀叵测的女人，自然指的就是黎初瑶。
　　如果大皇子落到黎初瑶手中，黎初瑶固然不会做得太明显——大皇子若是死在了丽菡宫，不管死因是什么，都无异于昭告天下是黎初瑶害死了他。
　　但，黎初瑶肯定会对大皇子的身体做手脚，让大皇子渐渐患上难治之症，或是故意摧毁他的才能，给他灌输不良的思想，让他成长为一个无法继任皇位的庸才。
　　百里湘君的这点要求，御晗还是能满足的。
　　他瞄了一眼后面神情凄切的宫女，“你就是沁缨？”
　　“回陛下，奴婢是。”
　　沁缨忙跪下。
　　“以后大皇子就交给你照顾，切勿失职。”御晗冷冷道。
　　“奴婢领命。”
　　沁缨战战兢兢的回答。
　　安排好了大皇子以后，就该决定百里湘君的去向了。
　　她身负杀人嫌疑，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坤宁宫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日子，但根据月倾欢和御千澈的推论，直接把百里湘君打入天牢，又未免过于武断。
　　御晗沉吟片刻，便说道，“把皇后带去冷宫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她离开，亦不允许与任何人相见。”
　　侍卫们应了一声，又问道，“冷宫分为左殿和右殿，请问陛下，应该带皇后娘娘去哪一侧？”
　　“左殿。”
　　未等御晗开口回答，百里湘君就淡淡说出这两个字。
　　众人惊愕的看向百里湘君。
　　黎初瑶率先出声质问，“这可轮不到皇后娘娘自己选择，还是说，皇后心中另有打算？”
　　百里湘君低声笑了，“我能有什么打算？……难道你认为，我能提前预知自己将来会被打入冷宫，所以故意在冷宫的左殿留了一个后路，到时候就从那通路离开皇宫，从此远走天涯海角？”
　　“呵……如今想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的，早知我就先留这么一手，以后便能远离纷争，也不用再看到你这种卑贱小人的脸。”
　　百里湘君终于抬眸，一双凤目充满鄙夷的看向黎初瑶。
　　黎初瑶揪紧衣袖，抑制住当场翻脸的冲动，“一个杀人犯，没有资格评价别人是否卑贱！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住进冷宫的左殿？”
　　“……”
　　百里湘君默然片刻，缓缓开口，“没有特别的原因，只不过……那里的庭园景色比较好看罢了。”
　　黎初瑶冷哼，“冷宫能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你的借口未免太站不住脚。”
　　“够了。”御晗疲倦的挥了挥手，“不必再为这种事争执，带皇后去冷宫左殿。”
　　侍卫们领命，就把百里湘君带离了坤宁宫。
　　随着百里湘君的离开，薇贵人之死一案也算是暂且尘埃落定。
　　如果要为百里湘君翻案，除非找出真凶。
　　但连御千澈都说，目前的线索已被人刻意抹去，只剩下所有指向百里湘君的证据。


第967章　先好好教育你这个小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再找出真凶，难于登天。
　　走出坤宁宫的时候，月倾欢就抱着臂，忿忿说道，“不行，在那个薇贵人下葬之前，我们还是要多检查一遍她的尸身，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御千澈却是摇了摇头，“方才我和你都已检查过一遍，更深入的地方，亦会由大理寺经验丰富的仵作验明，再想找出其他证据来，只怕是不可能了。”
　　“那，难道就任由湘湘背负杀人的罪名吗。”月倾欢紧锁眉心，“就算没有实质上的证据，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湘湘根本不是杀死薇贵人的凶手。”
　　月倾欢只觉得，这件事跟黎初瑶脱不了干系。
　　御千澈安慰她道，“现在百里湘君避免了牢狱之灾，虽然冷宫也不算是个好去处，总比天牢强得多。留着一条性命在，日后总会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月倾欢满脸郁闷，想到方才所见的大理寺仵作，便问道，“黎子轩大哥去哪儿了？”
　　“你这时候提他做什么。”御千澈见月倾欢突然问起别的男人，俊脸上露出不大高兴的神色，“这才刚回京城不久，就念着想要见他了么。”
　　月倾欢横了这个莫名其妙吃飞醋的男人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黎大哥现在身为大理寺少卿，应该有不少办理悬案的经验，若是让他前来，以他公正不阿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帮着黎初瑶，说不定能找出真相。”
　　御千澈抬手敲了一下月倾欢的脑门，“听闻他临时去处理一件大案，已经隐匿踪迹数日了，此时定然是找不到他的。”
　　“即使能找来他帮忙，也是毫无意义——连你的夫君都未能找出线索，难道那个黎子轩还能聪明得过我么。”
　　“哇……超臭美的。”月倾欢斜眼看着御千澈，“你没听过术业有专攻嘛？我倒是觉得，黎大哥还有京城的那个纪县尉大哥，就算他们比不上你天才，但凭着他们多年的经验，说不定能从不一样的角度去发现这个案子的另一面。”
　　月倾欢暗忖，只可惜纪县尉的官儿太小，这种宫廷迷案，他插不上手。
　　不然倒是可以让他来帮忙。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身边的男人似乎多了很多。”
　　御千澈却是从月倾欢的话里找出了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寒眸中现出不悦。
　　他直接把月倾欢抱起来，扛在肩上，“你的朋友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比起证明她的清白，我认为还是需要先好好教育一番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小东西。”
　　“啥？？你突然发什么疯呢，快放我下来，御千澈你这个混蛋——”
　　……
　　夜。
　　御书房内。
　　“皇上，今儿个……”
　　“不批了，没有心情。”御晗满脸烦躁，放下了毛笔，把奏章扫到一边。
　　在旁侍奉的太监匆忙鞠躬道，“那皇上是回养心殿休息吗？”
　　“嗯。”
　　御晗站起身。
　　太监赶紧跟在主子后面提灯。
　　他心想，今天这小皇爷也真是稀奇啊……


第968章　人的感情，也是最复杂的
　　以往，御晗一直像是一个不知停歇的工作狂皇帝。
　　像他这般勤政到连后宫都不怎么去的皇帝，在大夏朝历史上，还真是挺罕见的。
　　同时，也足以证明，当初御千澈选择退让，把从未参与过夺储之争的十三皇子推举上来，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今晚，御晗却把尚未批阅完的奏章丢到了一边。
　　太监默默心想，看来薇贵人之死，对小皇爷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啊……
　　突然，太监注意到，前边御晗走的路，并不是通往养心殿的路。
　　他刚想出声提醒，却又蓦然醒悟过来——这条路不是通往养心殿，却是通向了另一个地方。
　　于是，这太监就很识趣的继续闭嘴提灯。
　　冷风凄凄，踏雪落枝。
　　御晗一言不发，静静来到了冷宫。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放任心绪和脚步漫无目的飘荡，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此处。
　　“皇上，是否要让皇后出来迎驾……”太监悄声问道。
　　他本以为御晗对百里湘君这个皇后是没什么感情的，如今看来，却也并非完全如此。
　　在皇后寝殿里搜出了薇贵人的尸体，不管怎么想，那都是必须打入天牢的死罪。
　　皇上却仅仅把皇后打入冷宫，而且没有直接定罪。
　　这已是极大的容赦。
　　此刻，还悄悄前来看望。
　　太监暗暗摇头——所以说啊，人心是最难测的，人的感情，也是最复杂的。
　　有时候，你以为自己讨厌一个人，憎恶一个人。
　　等到某个时刻，你才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那人，在心底里还藏着异样的情愫。
　　“不用声张。”御晗摆了摆手，“只不过是顺路来看看情况罢了。”
　　“是。”
　　太监暗自在心里嘀咕，冷宫和养心殿，可是一点都不顺路啊。
　　御晗沿着石头小径走入庭院中，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蓦然间，一道静立于雪中的佳人倩影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中。
　　几乎是下意识地，御晗往旁边避了一下，借着树影掩盖自己的身躯。
　　御晗回过神来，这才微微一惊。
　　自己并没有要刻意避着百里湘君的理由。
　　到底是因为厌恶而不愿相见，还是……心虚？
　　不，他为何要心虚。
　　即使是他下的命令，把百里湘君打入冷宫，这也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正如初瑶所说，不管皇兄和皇嫂如何为百里湘君辩护，摆在眼前的证据，胜于一切雄辩和猜想。
　　没有把百里湘君打入天牢然后处以死刑，站在皇帝的立场上，他已经做到了最极限的宽容。
　　所以，他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心虚的必要。
　　但……御晗却迈不出那一步，他无法从树影后走出来，直接去到百里湘君面前。
　　跟着他的太监见皇上站在树后不动，自然也就跟着主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夜风吹过的那一刻。
　　透过树影看到的景象，让御晗心尖为之重重一颤。
　　这是……
　　这就是，百里湘君所说的冷宫好景？
　　她选择来到冷宫左殿的原因？


第969章　漫天的白色海棠花
　　在御晗的面前，随着夜风飞舞起了漫天的白色海棠花。
　　恍若一梦十余年，在这一瞬间，回到了童年时的那棵白色海棠树下。
　　容貌秀丽可爱的小女孩被一群同伴欺负，推倒在树下，殴打，辱骂。
　　他清楚地记得，即使在那般难堪的时刻，她跪在地上被人推搡，眼神却依然澄澈而高傲，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找十三皇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女儿？”
　　小女孩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伸手把自己脸上的泥垢擦拭干净。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随即转身匆匆跑开。
　　那一年，御晗又在这棵海棠树下遇见她好几次，但小女孩很羞涩，几乎没有开口跟他说过话。
　　年后，他便没再见过她。
　　但他一直记得那个小女孩，一直记得自己的承诺。
　　直到在某次宴会上遇到黎初瑶。
　　她主动前来，向御晗道谢。
　　“十三殿下，谢谢您当年对我出手相助。”那时候，黎初瑶冲他微笑，在御晗眼中，恍若是瑶池仙子下凡那般纯洁，“多亏了殿下，我才能摆脱别人对我的欺负，重新拾回自信。”
　　也就是在那场宴会上，他同时遇见了百里湘君，那个恶劣的女人。
　　百里湘君故意设计，让黎初瑶在宴会上当众出丑。
　　后来，黎初瑶还轻声对御晗说，“没想到百里侯的庶女不仅在小时候要欺侮我，长大以后，依然是这般的看我不顺眼呢，也不知我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她……”
　　从此以后，御晗一心把黎初瑶当成是那天在海棠树下受欺负的小女孩，而百里湘君，则是那群恃强凌弱的同伴之一。
　　可如今……
　　夜空中飘舞的白色海棠花，和静静站在雪地上，面容秀美绝伦却带着淡淡悲伤的女子。
　　她的瞳眸，和御晗心中那个小女孩的眼神重叠。
　　同样是面临逆境，受着难以言表的折辱。
　　同样澄澈而高傲的眼神。
　　——这一瞬间，御晗终于开始怀疑。
　　究竟谁说的是谎言，谁才是真实？
　　……
　　“想不到，冷宫中还有这么美丽的白色海棠花。”御晗终于从树影中走出来，低声说道，“朕倒是从未发觉过。”
　　百里湘君的身影微微一僵，旋即，头也不回的淡淡答道，“海棠花？皇上看错了罢。”
　　御晗一怔，他看错了？
　　“树是海棠树。”百里湘君继续道，“这里没有白色的花。是雪。”
　　“是雪……”
　　御晗站在百里湘君身边，再定睛一看。
　　没错……的确是雪。
　　飘舞在空中的，并非白色海棠，而是一片片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