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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祖国，两难全。
　　与其在这里饱受忠义道德的折磨，倒不如回去安全的京城，眼不见为净。
　　岂料，芙蓉却是摇了摇头，唇角漾着淡淡的苦涩笑意，“苍九大人，我可能不会再回大夏京城了。”
　　“不会再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苍九的表情逐渐僵硬。
　　芙蓉轻叹：“您还想不明白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我要回自己的国家去了呀。”
　　“你的任务……”
　　苍九终于触及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事实。
　　他在战场上的经验那么丰富，如果这时候还听不出来芙蓉话语中的含义，就可以拿刀抹脖子自尽了。
　　芙蓉，是西凉派过来的奸细。
　　她一直在寻找着出卖神策军的机会。
　　这一次行踪暴露，就是芙蓉干的。
　　等这支军队在怀阳堡的围攻中被尽数歼灭，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故乡。


第662章　此次别过，永生不再相见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苍九苦笑着，看向芙蓉。
　　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事已至此，难道芙蓉还会调皮一笑，说一句‘苍九大人真笨，我闹着玩儿的’吗。
　　不可能的。
　　“苍九大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芙蓉垂眸，双手重叠放在身前，“小姐一直对我很好，像是把我当成家人那般，即使我犯了错，也从来没有斥责过我一句，世上再也找不到那样单纯善良的小姐了。”
　　“既然你心中记着小郡主的恩，那么，难道是我对你不好吗。”苍九神情黯然。
　　芙蓉摇头，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不是的，不是的……苍九大人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憎恨这样的自己……”
　　“……”
　　苍九很想问芙蓉，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还要出卖。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苍九心里清楚，换成是他，也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背叛自己的国家。
　　要怨的话，只能怨天意弄人，让他们分属在两个敌对的阵营。
　　“苍九大人，如果您要对我进行军法处置，芙蓉甘愿受罚。”
　　芙蓉轻声说着，难舍地看了苍九最后一眼后，慢慢闭上眼眸。
　　她的表情逐渐平静，似是接受了自己即将迎来的下场。
　　背叛者，通敌者，毫无疑问。
　　只有一个结果——处死。
　　芙蓉静静站在苍九面前，甚至稍稍昂起了脸，露出自己雪白的脖子。
　　苍九默然半晌，缓缓把手按在刀柄上。
　　若要杀死芙蓉，只不过一瞬间的事。
　　但……
　　芙蓉本来可以全身而退，只要她一直隐瞒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却选择了跟苍九坦白一切。
　　这是，她的赎罪吗？
　　“你……走罢。”苍九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芙蓉睫毛轻颤，眼角渗出丝丝水珠。
　　她亦是转身，与苍九背对着背。
　　“苍九大人，保重……”
　　芙蓉几乎要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艰难地迈出第一步后，便飞奔了出去。
　　此次别过，永生不再相见。
　　“苍九大人，但愿来生我们还能再续这份不了缘……”
　　……
　　站在最高处的月倾欢，愕然看见一个苗条而熟悉的身影走出了怀阳堡。
　　“芙蓉？！”
　　月倾欢面露讶异。
　　外面全是敌军，芙蓉怎么就这样自己走出去了？
　　“苍九，她……”
　　月倾欢转头看向沉默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苍九。
　　然而，不用等苍九回答，月倾欢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一小队西凉骑兵飞速策马前来。
　　与缓缓走出去的芙蓉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就翻身下马，齐齐跪下喝道：“参见公主！”
　　芙蓉轻轻抬手，骑兵们便起身，正要扶芙蓉上马。
　　她却拒绝了。
　　芙蓉回过身来，用饱含着复杂感情的目光，望向堡上一袭雪色军装的英姿少女，和她最心爱的男人。
　　“原来如此……”月倾欢轻声道，“芙蓉，原来是你啊……”
　　苍九亦是自嘲的笑笑，“想不到属下还娶了一位西凉公主，这算不算赚了？”


第663章　牺牲一个女儿，算不得什么
　　“是啊，你赚大发了。”
　　月倾欢也笑了。
　　对于芙蓉的背叛，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应该称不上背叛吧。
　　从一开始，芙蓉就是西凉人。
　　是西凉的公主。
　　当初，她甚至不惜屈尊降贵，扮成小乞丐的模样，接近月倾欢。
　　不管在后来的相处中，主仆之间产生了多少真正的感情。
　　这一天，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月倾欢凝望着芙蓉的身影，冲她挥了挥手。
　　——去吧。
　　再见。
　　霎时，芙蓉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她冲着月倾欢和苍九的方向，深深鞠躬。
　　保持了许久的鞠躬姿势，芙蓉才转过身去，被骑兵搀扶着上了马，策马回到西凉军阵中。
　　“郡主，对不起。”苍九哑声道，“是我放走了芙蓉。”
　　月倾欢淡淡道，“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想想我们应该怎么破解这个困局。”
　　平原上，一座孤零零的碉堡。
　　没有粮草，没有坚固的城墙。
　　四面被围攻。
　　不管怎么看，被攻破乃至战死，都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苍九道：“只要我们能撑到天亮，王爷的援军就一定会到达这里。”
　　如今他们已无法联系上御千澈，即使放出飞鹰，也会在一瞬间被西凉骑兵的弓箭手射下。
　　在这种距离点燃狼烟，信号亦无法传到御千澈那边。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
　　月倾欢闭了闭眼，转身走到一众军士面前，沉声道：“现在敌军的数量是我们的五倍，乃至十倍，我们身处绝境。”
　　“但是，只要能坚持战而不倒，撑过这一晚，你们就会成为大夏最英勇的军人，从此流芳千古！”
　　“吾等必将誓死战斗！”
　　众军士热血沸腾，高声喝道。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和小郡主同生死，共存亡！
　　月倾欢扬起唇角，对高涨的士气很满意。
　　但是除了气势，依然要冷静下来思考局面。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风的流向。
　　“以现在的风向，他们极有可能使用火攻。”月倾欢判断道，“碉堡易守难攻，即使只是一个废弃的残堡，攻打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他们若是点燃大火，利用火势和浓烟把我们逼出来，我们便无可奈何。”
　　“小郡主说的是，属下这就去准备灭火的材料，并且把通风口都堵住。”
　　苍九点头，立刻下去分派任务。
　　月倾欢回首，望向远处西凉骑兵们手中的火把。
　　呵，先是用大火使她的父王失踪。
　　如今又想故伎重演？
　　她绝不会让敌人得逞！
　　这一晚，她一定要守下来，然后骄傲地站在御千澈面前！
　　……
　　芙蓉策马，来到骑兵中间的大车旁边。
　　西凉国师悠悠躺在垫着熊皮的座椅上，瞥了芙蓉一眼，咳嗽几声，“咋的，眼睛都哭红了。”
　　“嗯，我没有您那么铁石心肠。”芙蓉冷冷道。
　　“铁石心肠？……你对我，似乎有什么误会。”西凉国师笑了，“我何曾有心。”
　　芙蓉扯了扯唇，“是啊，您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牺牲千万人的性命，让无数灵魂漂泊在苦海之中……再牺牲一个女儿，自然算不得什么。”


第664章　我从来都没有过女儿
　　突然。
　　西凉国师的脸色变得冰冷下来。
　　他启唇，淡淡道：“我从来都没有过女儿。”
　　“……即使您已对亲情游戏感到厌倦。”芙蓉低着头，从高坐在大椅上的国师身边走过，轻声道，“但是，有时候我真怀念在月府陪你们父女俩一起赏花喝茶，笑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说罢，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一众军马之间。
　　西凉国师沉默着。
　　他轻轻转动手上的白玉扳指。
　　亲情游戏吗？……
　　也罢。
　　就当作，那个溺爱女儿的月流城早已死去吧……
　　子时。
　　正如月倾欢所料。
　　很快，敌军就采用了火攻。
　　如猛兽血舌般的火焰随风袭来，滚滚浓烟顷刻间包围了整个怀阳堡。
　　“郡主，恐怕快要挡不住了。”苍九以沾水的湿布掩住口鼻，冲月倾欢禀报道。
　　再这样被困在堡内，只有死路一条。
　　月倾欢咬唇，拔出寒剑，“全军听令！”
　　“跟我一起从南门杀出去，杀尽西凉狗贼！”
　　“是！”
　　众军士齐齐拔出武器。
　　唯有月麟，眸中闪着冷光。
　　他跟在月倾欢身边，“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月倾欢一怔，拧眉道：“怎么这么问？我身体很好，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但是你看起来很不适。”
　　月麟作为一个杀手，观察力自然比常人敏锐得多。
　　“可能是有些体力透支。”月倾欢淡淡道，“熬过这一晚，就没事了。”
　　月麟默然片刻，“多注意着些。”
　　“嗯……”
　　月倾欢一边回应着月麟，同时却是感到腹中微微绞痛，额边开始冒出冷汗。
　　糟糕，难道她真的在这种紧急时刻生病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撑过去。
　　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她身上了。
　　要是她在这时候出岔子，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全心信赖她的军士，怎么对得起把人都分配给她的御千澈。
　　“杀——”
　　堡门突然打开，神策军冲出来，把那些在堡下转悠的西凉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援军很快如蝗虫般涌来。
　　好不容易把人逼出来了，自然要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却没有在厮杀间发现大夏军队首领——月倾欢的身影。
　　未等西凉骑兵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剑刃划破空气的清脆响声，月倾欢和月麟竟是同时在左右两侧出现，诡异敏捷的身法互相配合，把西凉骑兵的阵型硬生生打乱！
　　月倾欢踹下一名骑兵后，夺了他的战马。
　　一骑当千，往后方国师所乘坐大车的方向冲去！
　　“不好，她的目标是国师，快拦住她！”
　　“射箭！！”
　　一支支头部被点燃的箭铺天盖地而来，犹如流星雨那般壮观，划过静谧的夜空，朝着月倾欢落下。
　　“郡主小心！”
　　苍九在厮杀中望见月倾欢处境危险，不由得呼喊出声。
　　月倾欢却是神色淡定如常，在马上舞动寒剑，气势浩然，那密密麻麻的箭最终没有一支伤到了她。
　　坠落的火球之间，月倾欢劈开一条道路。
　　眼看着，月倾欢跟西凉国师的距离越来越近，已进入了射程。


第665章　成为我们的女奴！
　　月倾欢迅速搭弓引箭。
　　瞄准了西凉骑兵中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一系列动作的完成，只不过在短短的一瞬间。
　　这一刻，月倾欢只要松开手，利箭就会以破风之势穿过那位国师的心脏。
　　然而。
　　月倾欢却没能把这支决定成败的箭射出去。
　　“父……王？”
　　月倾欢呆呆的望向不远处那噙笑轻摇折扇，面带病容的白衣男子。
　　是认错了吗？
　　但，随着战马的疾驰，月倾欢看得越来越清晰。
　　不仅仅是五官轮廓，那国师的神态动作，都与她记忆中的父王一模一样。
　　这一箭，让她如何射得出去。
　　月倾欢犹豫片刻，便已给了西凉骑兵足够的反应时间。
　　刷刷！
　　几支箭射来，正中月倾欢所骑战马的马腿。
　　战马发出悲鸣长啸，屈膝倒下。
　　月倾欢及时落地，但她很快就被西凉骑兵团团包围，陷入完全的劣势。
　　“缴械不杀，乖乖做我们的俘虏，成为我们的女奴！”骑兵大声喝道。
　　引来一阵阵笑声和口哨声。
　　月倾欢冷笑，“就凭你们，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她虽不能像御千澈那样以一人之躯血战千军万马，但收拾一帮小喽啰，还是有信心的！
　　带头的骑兵吆喝一声，数人同时甩出一个套绳，妄图像套马一样把月倾欢捆住。
　　月倾欢愠怒，既然他们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她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该成为奴隶的，是你们这群手下败将。”
　　月倾欢身形骤闪，快到甚至让这些骑兵只能看到残影。
　　眨眼间，他们手中的套绳已经断成好几截，并且这几个人脖子上都出现了血痕，数得三下，便喷出血柱，保持着愕然的神情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变成一具尸体。
　　“现在，还有谁敢挑战我。”
　　清冷的声音响起。
　　骑兵们定睛一看，月倾欢却是依然站在包围圈内，手中剑刃仍淌着鲜血。
　　她气势凛然，竟让骑兵们想起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容王御千澈。
　　那样快如闪电的剑法，除了御千澈之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小姑娘能使得出来！
　　实在是让这些男武者汗颜！
　　“怎么，素来尚武的西凉武士这就退缩了，不敢打了吗。”月倾欢浅浅勾唇，掠过一丝嘲讽的笑，“这么多人围着我一个小女子，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西凉骑兵面面相觑，他们明知这是月倾欢的激将法，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羞耻！
　　是啊，他们是西凉最骄傲的骑兵营，眼前只不过是一名初上战场的少女，有什么好怕的！
　　她若要单挑，那便跟她单挑！
　　先有人纵马上前，举枪直刺向月倾欢。
　　月倾欢微微一笑，侧身轻易躲过，反手一剑把那人挑下了马。
　　紧接着，又有人不断攻来！
　　月倾欢初始尚能应付，渐渐地就有些撑不住了。
　　即使用激将法让这群骑兵不愿一拥而上，如今一个接一个的车轮战，也耗尽了月倾欢的气力。
　　“唔……”
　　月倾欢再次感到腹中绞痛，不禁捂住肚子，眼前景象变得模糊。


第666章　我不是你的父王
　　月倾欢无力再应战。
　　一骑兵见有机可乘，挥出手中的长鞭。
　　啪！
　　月倾欢手中长剑被打落，咣啷一声掉落到地上。
　　那骑兵见月倾欢已显露出疲态，兴奋不已，猛一甩鞭，缠住月倾欢的纤腰，就把她拉到了马背上来。
　　“她是容王的女人，现在，是我们的女奴了！”
　　骑兵们欢呼着掉转马头。
　　“糟了……”
　　月麟发现大事不妙。
　　他想赶过去救月倾欢，但如今他自己的处境也不怎么乐观。
　　被大军重重包围，根本无法脱身，更别说抵达月倾欢的身边。
　　骑兵们带着月倾欢折回。
　　此时，月倾欢已是腹痛难忍，头晕目眩，她小脸发白，唇上亦是一点血色都不留，紧闭着眼眸，额边涔涔冒汗。
　　“国师大人——”
　　带回月倾欢的骑兵刚想领功。
　　国师却一扬手，他的随身护卫立即拔刀，把那名骑兵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配碰我的崽崽？”国师眯起眼，嘴角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众骑兵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新任国师是一名很厉害的人物，他乍一看脾气很好，很温和，但谁也摸不透他的真正性情。
　　活捉月倾欢，明明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如今，却把立功的人给杀了。
　　由于西凉军队全靠这位国师才能与御千澈一战，他们竟是无人敢有怨言。
　　“来，让我看看。”国师让他的随身侍卫把月倾欢抱下来，放到座椅上，“咳……真是长大了不少，不再像个小孩子了。”
　　国师带着一点点遗憾说道。
　　月倾欢意识朦胧，隐隐中，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翕动苍白的唇，“父王？……”
　　“不对，我不是你的父王。”国师温和笑道。
　　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疼痛使月倾欢脑袋混沌，听到这国师否认，她也就想，莫非真的是自己认错了……
　　她的父王是一个专坑女儿，弱兮兮还老不正经的家伙。
　　但，那个蠢父王一直很温柔。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这个世界。
　　在她诞辰的时候，蠢父王还不惜违反大夏律条，私藏火药，只为了能给她看特殊的烟花。
　　这般疼爱她的父王，月倾欢最亲的亲人，又怎会投靠了西凉，在战场上与她兵戎相见。
　　一定是弄错了……
　　“咦？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国师给月倾欢把脉后，露出惊诧的表情。
　　思忖片刻后，他又喃喃道：“虽然意外，倒也无妨……哎，这一回养大的白菜是真的被猪拱了，还要生小猪出来了。”
　　国师握住月倾欢的手腕。
　　月倾欢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涌进，像是在逐渐治愈她腹中的疼痛。
　　“我现在先替你保住了这个胎儿，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激烈战斗，这个宝宝已有了滑胎的趋势。”国师温声道，“除此之外，我还要收下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