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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有神策军在，咱老百姓也不用怕……”
　　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兴许是在京城安逸惯了，大多数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有趣的八卦，丝毫没考虑到危险性。
　　唯独纪县尉凭着直觉，察觉到这将会是一件牵涉整个京城安危，甚至威胁天子性命的大事，所以才匆匆忙忙去找了身为卫军总指挥的月倾欢。
　　月倾欢琢磨完墙上的字后，就转头望向御千澈，“你该不会有人格分裂吧？或是晚上梦游？”
　　“瞎闹。”御千澈顺手敲了一记月倾欢的额头，眸光幽暗，低声道，“有人冒充凤啸宫主。”
　　月倾欢忖道：“也是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顶着凤啸宫主的名号来搞事，那人知道你就是慕容澈吗？”
　　御千澈摇了摇头，“或许只是随意找了个名气大的冒充，这样可以引发更多混乱。”
　　如果对方是刻意针对御千澈，那就很恐怖了。
　　月倾欢和御千澈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彻底处在被动的劣势状态。
　　纪县尉走了过来，冷声对御千澈和月倾欢拱手道，“殿下，郡主，那凤啸宫主慕容澈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他若是当真潜入了京城，势必酿成一场大祸。”
　　月倾欢瞄了御千澈一眼，默默：何止是潜入京城，京城本来就是他的老家好吗。
　　说他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这倒是没有说错。
　　只不过当着本人的面这样说，只怕纪县尉你要被某人在心里记上一笔了。
　　纪县尉见两人沉默，又继续说道：“虽不知望楼上的预告是真是假，但我认为应该取消今晚的灯火龙舟宴，方能确保圣上和百姓们的安全。”
　　“不。”御千澈闭了闭眼，开口道，“倘若仅仅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恐吓，就取消全年仅有的官民盛宴，宣扬出去大夏国威何存。”
　　纪县尉的犟脾气上来了，微怒道：“比起大夏国威，下官觉得人命更重要。”
　　“只要防范措施安排妥善，贼子便没有机会。”
　　“到时候会有近十万人在河岸观看龙舟，哪能一个个人去排查？即使贼子只是往人群中丢一发竹炮，都极有可能引起一片混乱，互相踩踏，这种场面一旦发生就是无法控制的！”
　　纪县尉据理力争。
　　御千澈却是紧皱剑眉，用比纪县尉更加冰冷而充满威慑力的嗓音说道：“退缩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第568章　凤啸宫主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照你这么说来，日后每逢举办盛大宴会，贼人只需送一道似是而非的犯罪预告过来，便能达到目的，把堂堂大夏朝吓成缩头乌龟。”
　　“这可真是毫不费吹灰之力，既省心又省力的作案方式。”
　　御千澈淡淡嘲讽。
　　纪县尉话语噎在喉咙里，竟是无法反驳，只能站定任嘲。
　　要论起毒舌，还是没人能比得过容王殿下啊。
　　纪县尉憋了半天，脸上的伤疤随脸部肌肉跳动，很是狰狞。
　　最终，才妥协道：“既然如此，希望郡主最好能在日落前抓住那凤啸宫主，否则后果难料。”
　　月倾欢一脸苦逼——大哥，凤啸宫主就站在你眼前啊。
　　她是不是把御千澈给逮了，就能结案，大家欢欢喜喜去喝早茶？
　　御千澈看了看月倾欢，道：“不需要你费心，交给苍九即可。”
　　“那怎么行，既然接下了这个印子，缉拿可疑人物就是我的责任。”月倾欢摇头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办好？”
　　“我自然相信欢欢。”
　　御千澈勾了勾唇，他知道小家伙也有很坚强果决的一面，该放手让她去大展拳脚的时候，他还是会放手的。
　　这次的敌人，很危险——纪县尉的直觉是对的，即使对方不知摄政王御千澈就是凤啸宫主慕容澈，他胆敢冒用慕容澈的名字，足以看出他实力强大。
　　不使用非常手段去阻止，今晚势必会酿成一场滔天血案。
　　整个京城就此被毁去，皇族遭难，把大夏的根基连根拔起，亦是有可能的。
　　御千澈只恨自己暂时失去了所有功力，不得不把一切重担都交给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
　　想来，偏偏在他武功尽失的时候发生这种冒名作案的事，会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谋划……
　　越往深想，事态越糟糕。
　　月倾欢看出御千澈心思有些沉重，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放心！有我出马，必定手到擒来，那什么凤啸宫主，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御千澈苦笑，“是了是了，他的确不是你这小东西的对手……”
　　*
　　月倾欢啃着一串糖葫芦，绕着望楼走了好几圈。
　　御千澈先行回府，纪县尉亦回到自己岗位上，此时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月麟。
　　“月麟，上面的字真的是用血写的吗？”月倾欢问道。
　　月麟纵身下来，冲月倾欢点了点头，“没错，是人血。”
　　“啧，果然是个凶徒。”月倾欢蹙眉，“月麟，你还能不能从残留的血迹里找出什么线索来。”
　　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她只能凭这几个血字，在京城数十万人中找出那个敌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
　　月麟凝视自己手指上沾染的干枯血迹，沉思道：“血迹几乎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我只能判断出，这些血来自一个死人——假慕容澈应该是先杀死了一个人，再用他的血写字。”
　　“死亡时间不会很久，大概就在今天凌晨。”
　　月倾欢道：“那就在附近查一查，看是否有人口失踪，或是发生了命案。”


第569章　只怕杀过不少人吧？
　　月倾欢和月麟在缙台坊里转了一圈。
　　却未曾听说有人失踪，或是有命案发生。
　　缙台坊，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呢。
　　月倾欢无奈，只好去衙门找了那个凶面县尉，探寻线索。
　　纪县尉冷冷道：“今日凌晨，缙台坊并未有凶案发生，近一个月内，也没有人口失踪。”
　　月倾欢道：“你不用查阅一下宗卷吗？”
　　“不用，早已全部记在脑海里。”
　　纪县尉把办案用的叉子别在腰间，大步往外走，“跟我来。”
　　月倾欢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冷面硬汉，只好跟在他后面，且看他有什么指教。
　　一路兜兜转转，纪县尉走的路越来越偏，竟是带着月倾欢绕进了阴暗潮湿的胡同里。
　　“你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蓦地，月麟出现，拦住了纪县尉的去路。
　　月麟明显能感到，前方死气极重，不是善地。
　　莫非他想加害于倾欢。
　　纪县尉扫了月麟一眼，冷哼道：“郡主，你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侍卫。”
　　“浑身煞气，瞳孔带血，只怕杀过不少人吧？”
　　月麟淡然：“数千人而已。”
　　“呵，顶得上一场大战役的死亡人数了。”纪县尉扯唇一笑，“越是危险的人，越有用。郡主，你的用人之道倒是比较合我胃口。”
　　“少说废话，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月麟漠然道。
　　月倾欢倒是不害怕，笑着说道：“没事的月麟，纪县尉虽然外貌凶恶，但不是个坏人。”
　　纪县尉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自己长得凶，但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直白说出来，自尊心还是有一点点受到动摇……
　　他随脚踢开一个竹笼，回答道：“这里是青楼的后巷。”
　　月倾欢愕然：“青楼？映雪楼那种吗？”
　　她对京城青楼的印象，就是飘在西湖上那些美丽豪华的画舫，比世家贵女们更精致的青楼姑娘。
　　还有某个现在已经变得钙里钙气的青楼老板。
　　纪县尉却是冷笑一声，“映雪楼是给你们这些贵族光顾的，单是听一个妞儿弹一晚上琴都要好几千两银子，寻常百姓哪里去得起？”
　　“呃，这样吗。”
　　月倾欢倒是没有注意过映雪楼的收费。
　　毕竟她是属于由老板亲自出来接待的人物。
　　记忆中模糊记得东方瑾说过，西湖那些画舫青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开，顾客也全是非富即贵。
　　这么说来，方才纪县尉所说的，就是平民专属的廉价青楼？
　　月麟听得纪县尉这么说，俊脸一寒，“你要把她带去那种肮脏污秽的地方？”
　　“月麟，我又不是没去过青楼……也不算得肮脏吧，很多姑娘都是身不由己，而且她们有才有艺的，又善解人意，某些方面比我强多了。”
　　月倾欢挠了挠小脑袋。
　　她觉得青楼姑娘其实挺可怜的。
　　月麟无奈，轻声道：“小主人有所不知，真正的青楼，要比你表面上看到的残忍得多……”
　　“即使是东方瑾，他在惩罚自己手下姑娘的时候，也不会是你平时所见那副热情亲切的模样。”


第570章　这是违反大夏律法的！
　　月麟作为第一刺客，曾经潜伏于各种黑暗世界的角落。
　　那些地方，永远不会有光明照耀进来。
　　充斥着死亡，以及绝望。
　　如今纪县尉想要带月倾欢去的，就是那种地方。
　　“看来这位小哥很懂行。”纪县尉咧嘴一笑，继续往前走，“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带你们去的，就是青楼的垃圾处理场——在那种地方，即使死了人，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更不会上报官府。”
　　不服管教，不幸患病，又或者是意图逃跑的青楼女子，最终都会被拖到这种后巷里，进行‘处理’。
　　月倾欢隐约明白了纪县尉的意思，略一犹豫，还是跟了过去。
　　“小主人，那种地方可不适合你。”月麟跟在后面，沉声道。
　　他与御千澈一样，不愿看见那双清湛明亮的眸中，映出黑暗。
　　月倾欢勉强笑笑，“找线索要紧。”
　　他们跟着纪县尉的步子，逐渐深入。
　　血气，恶臭味越来越浓重，像是有许多发脓的躯体，令人极欲作呕。
　　狭窄的后巷里，随地躺着坐着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女子。
　　男的也有。
　　他们无一不是眼神空洞，表情毫无生机，一看便知失去了对生的希望。
　　月倾欢不由得往月麟靠近了些，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充满黑暗面的地方，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孙婆子，有事要问你。”
　　纪县尉叫住了一个双手沾了鲜血的婆子。
　　她刚刚杀死一名青楼女子即将临盆的胎儿。
　　孙婆子瞥了纪县尉一眼，伸出手。
　　纪县尉咬了咬牙，掏出几块碎银，放到孙婆子手里。
　　孙婆子掂量了几下，似是并不满意，依然张着手。
　　纪县尉脸上横肉抖动，“你适可而止……”
　　“请告诉我，今天凌晨时分，这里是否出过命案？或者，最近可有姑娘失踪？”
　　月倾欢直接往孙婆子手里放下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问道。
　　孙婆子登时咧开嘴笑了，“唉哟……贵女出手真大方，像您这样的美人，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怎么会来到这种脏地方呢。”
　　完美的态度转变，让纪县尉露出郁闷的表情。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办案变得更方便啊……
　　本来这里应该是他的主场，倒让郡主这小丫头抢走风头了。
　　月倾欢重复道：“我只想知道，这里今天是否出过血案。”
　　“咳，可称不上是什么血案，县尉大人心里也有数，在青楼里死得不明不白的姑娘多了去了，那都是她们的命啊……”孙婆子絮絮叨叨说道，全然不像刚才那般沉默。
　　“说重点。”
　　纪县尉一声喝。
　　孙婆子干笑几声，“前些时候，有个官人卖了一个姑娘进来，那姑娘嘛像是外地人，还不知自己怎么进来的，死也不从，妈妈们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愣是不肯出去接客。”
　　“你们说嘛，既然被卖进了这种地方，就该老老实实认命了不是。”
　　月倾欢闻言，小脸登时冷若冰霜，“你们买卖良家姑娘，这是违反大夏律法的！”


第571章　这个世界的黑暗
　　“大夏律法——”孙婆子拖长语调，“嘿嘿，姑娘啊，在这里没有律法可言，就算是神策军来了，也一样没有办法。”
　　月倾欢握了握拳头，“老婆婆，你这话未免夸大了，京城没有神策军治不了的地方！”
　　纪县尉淡淡道：“治是能治，但治标不治本，你关了这一家，还会有另一家青楼偷偷开起贩人生意。”
　　“这种事情有买就有卖，人性如此，永远无法根绝。”
　　月倾欢无言以对。
　　人性……
　　理智告诉月倾欢，他们说的，是对的。
　　即使在法律高度完善的现代，依然有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犯罪。
　　更何况这种封建王朝……
　　月倾欢想起御千澈在离开前对她说的话。
　　“如果查到了什么令你无法接受的事，不要勉强自己，可以回来告诉我，我另遣别人去办。”
　　那个男人，或许早已知道深查下去，会涉及这些阴暗的角落。
　　月倾欢闭了闭眼，坚定心中信念。
　　她不能就这样恹恹的回去找御千澈，把一切烦恼都甩给此时身体正虚弱的他。
　　她要向御千澈证明，自己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老婆婆，你继续说罢。”月倾欢道。
　　孙婆子咳嗽几声，念念叨叨道：“那个外地姑娘啊，一直那样挣扎着，还说她认识贵人，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抓进天牢……”
　　“我们干这行的，什么样的威胁话没听过？就算她说自己认识皇帝老子，那也不管用。”
　　纪县尉不耐烦的打断道：“最后呢，那姑娘死了？”
　　“唔，可不是嘛——”孙婆子从腰间拿起一块脏脏的布擦去手上血污，“就在她终于受不了苦刑，即将屈从的时候，突然又有个男的说要买她走。”
　　“大家伙儿都说她运气不错，可我老婆子当时就觉得，哪有这么好的事？八成是个套！”
　　“这不，前一天被买走，今天凌晨她的尸体就被丢了回来，喉咙都被割断了，啧啧啧，残忍啊……以大伙儿的猜测，她肯定是碰上特殊爱好的客人了，把人玩儿死了就丢回来，让我们帮他处理尸体。”
　　孙婆子说着，连连摇头，“亏了，这笔买卖真亏了，那姑娘没接过客人不说，现在为了瞒下官府，我们楼子还得出不少疏通费……”
　　“咳。”
　　月倾欢突然感到有点反胃，轻轻咳嗽一声。
　　“没事吧。”月麟敏锐察觉到月倾欢的不适。
　　这种悲惨的故事，月麟早已见怪不怪，甚至很多时候他就是那个下手酿成惨剧的人。
　　但月倾欢一直被月流城和御千澈捧在手心里，从未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黑暗。
　　乍一听见这种事，难免心里会不舒服。
　　“我无碍，只是……唉。”
　　月倾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希望那名姑娘来生能够幸福安康吧。
　　“孙婆子，带我们去看那尸体。”
　　纪县尉同样对悲惨故事有了免疫力，冷声提出要求。
　　孙婆子却犯难道：“这……不合规矩啊，县尉大人。”


第572章　我和御千澈必须对她的死负责任！
　　月倾欢却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久呆，只想尽快查到线索走人。
　　她直接甩了一块金子给孙婆子，“带我们去。”
　　孙婆子何曾见过金子，眼睛都发直了，“哎！老婆子这就带你们去！”
　　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便是如此，只认钱。
　　他们连大夏的律法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规矩。
　　月倾欢等人跟在孙婆子后面，走进了一间堆满薪柴的小院。
　　堆成小山的薪柴边，铺了一张竹席，席上躺着一个人。
　　她全身都被白布盖住。
　　纪县尉示意孙婆子把白布掀开。
　　“尸体的模样可能不大好看。”月麟提醒道。
　　月倾欢冲他嫣然一笑，“没事，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哎，她身边的人啊……一个两个，永远拿她当小姑娘看。
　　可她也是杀过人的了，还做过海盗头子。
　　又怎么还会惧怕尸体。
　　孙婆子捂着口鼻，把白布掀开，“你们看吧！”
　　纪县尉走上前，皱眉，“这姑娘是失血过多而死的，看来望楼墙上血字的来源，就是她。”
　　月倾欢也跟过去，一看，却是脸色煞白。
　　“看不惯就别看了，我自会验尸。”
　　纪县尉睨了月倾欢一眼，自顾自蹲下来做进一步的检查。
　　“……”
　　月倾欢欲言又止，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想验证自己有没有看错。
　　没有，她没有认错。
　　躺在竹席上，身盖白布的女子……
　　是朱琳。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不是在前些时候就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为什么，现在会躺在月倾欢的面前，失去了生命，变成一具尸体……
　　纪县尉验完尸后，看到月倾欢的表情，微微一愣。
　　他凭借多年的判案经验，很快就猜出原委：“你认识这姑娘？”
　　月倾欢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是……她原是摄政王府的贵客，是御千澈请过来的……”
　　“竟然和王府有关系。”纪县尉眉头紧锁。
　　这件事的水，看来是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