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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可怜到见不着元琪的面了，莫忧却能每天跟他弹琴下棋写字画画，陆珊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哪怕她心里清楚，莫忧并不知道自己亲近的人就是元琪，她是把她当成舞阳翁主讨好的。
　　不管怎么说，莫表姐也是才情过人的小美女一枚，她整天和元琪朝夕相处的，要是日久生情怎么办。
　　不是陆珊对元琪没有信心，而是她现在的年龄太小了，她拿不准在几乎可以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元琪眼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是天真可爱的邻家妹妹，还是能跑会跳的玩偶娃娃……
　　在陆珊原来的计划里，她是想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元琪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自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现在，这个计划被倚云倚竹给中断了，陆珊特别郁闷自己为什么要捡她们回来。
　　“姐姐，她们有没有可能一直都不动手了？”这是陆珊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元琳有些意外陆珊对元琪的称呼，惊诧道：“小珊儿，你这是叫姐姐叫上瘾了吗？”
　　元琪元琳互换身份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陆珊负责给元琪打掩护，平时叫他姐姐倒也正常，可这会儿屋里就他们三个人，外面还有元琪的心腹守着，陆珊还是这么叫，元琳就有点看不懂了。
　　陆珊转头瞥了元琳一眼，很认真地解释道：“琳姐姐，我这是习惯成自然。你想想看，如果我人前人后对七七哥哥用不同的称呼，要是哪天不小心叫错了，岂不是很麻烦，还是统一比较好。”
　　元琳略显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元琪道：“你瞧瞧你，这么小的小娘子也要祸害，啧啧……”
　　元琪毫不在意，还微微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姐姐，在南诏的时候就有小娘子为了你决斗，到了西川又惹得那么多小姑娘为你争风吃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个有趣的小姑娘。”
　　听到元琪说自己“有趣”，陆珊粲然一笑，好奇道：“琳姐姐，你们在南诏也有互换身份吗？”
　　元琳没有明白陆珊的意思，下意识就回道：“当然没有了，你以为我们很闲么？小珊儿。”
　　“哦。”陆珊低低应了一声，神情略显失落，也没再继续说话。
　　元琳不以为意，和元琪说起了正事，他们早把陆珊当成了自己人，并不介意她旁听。
　　倒是元琪看到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
　　陆珊早就知道元琪姐弟是心中有沟壑的人，他们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为回到遥京做准备。可真正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陆珊还是感到深深的震撼，原来他们面临的处境比她想象中更加艰难。
　　皇帝的确是对太子心软了，否则三年前他不会召他回京，但是横亘在皇帝父子间的终极矛盾是从来没有变的，只不过是太子意外身故了，这件事也就被掩埋了，从此再没有人提起。
　　过去六年，盛宁王朝年年给光明王朝上贡，用大量的金钱换取短暂的和平。
　　在陆珊看来，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如果皇帝能做到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并充分利用这些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巩固内政，那么朝廷付出去的银子，倒也不算太冤枉。
　　但是皇帝老了，他只求自己的有生之年不再起兵戈之事，哪里还有那样的雄心壮志。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尚且如此，下面的皇子和臣子自然是一脉相承。
　　早年间，朝上还有大皇子和太子这样的主战派。这两兄弟从小不和，什么事都能掐起来，一掐就是三十年。就只有在主战的态度上，顾茂和顾兰保持了一致，尽管他们要战的对象不太相同。
　　现如今，顾茂被夺了兵权，只能整天在家陪老婆女儿；顾兰则是坟前的野草都老高了。
　　有了两位兄长的前车之鉴，其余的皇子们就是有战的想法，也不可能再表现出来了。
　　皇帝今年六十岁了，虽说身体还算硬朗，可是这个年纪的人，有什么事很不好说。再说顾家前面的五位皇帝，就只有世宗皇帝活到了七十多岁，其他的都是六十岁不到就驾崩了。
　　所以顾兰去世后皇帝迟迟不立储君，满朝文武都是非常着急的。
　　皇帝的儿子太多了，从三皇子顾芝到十二皇子顾芃，中间就夭折了个六皇子顾芮，其他九位都是顺利活到了成年，一旦皇帝有个意外，后面的事人们想都不敢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就是顾茂和顾兰，这两位看着是已经出局了，可也是极大的变数。
　　虽说顾茂娶了异族王妃，又年近不惑还没儿子，可他是皇子里头最能打的，如今的大衍皇朝内忧外患全线告急，顾茂走正统路线肯定是没戏了，可他要是另辟捷径，那就不好说了。
　　顾兰本人肯定是没有机会了，但是皇帝在他死后恢复了他太子的身份，这就给元琪留下了一线生机。虽然盛宁王朝从来没有立太孙的先例，但是太子的儿子和废太子的儿子，两者差太多了。
　　不算被皇帝闲置弃用的顾茂和已经不在世的顾兰，三皇子顾芝就是事实上的皇长子，按说顾芝母族给力，自己排行又有优势，应该是夺嫡的大热门，可实际上，顾芝的存在感非常低。
　　这位允文允武风流倜傥的三皇子，生平最大的爱好是菊花古剑红袖添香，他连朝事都从不过问，指望他去夺嫡，实在是不现实了点，可就是因为这样，三皇子在皇帝面前说话很有分量。
　　顾芝一向不上朝，可只要有人提议立储，他就会给皇帝上折子，说嫡长孙才是最正统的。
　　排在三皇子后面的四皇子顾若是个性格很严肃也很有原则的人，顾兰在的时候他是忠实的太子丨党，顾兰不在了他就认准元琪，坚决不把自己卷进夺嫡的旋涡。
　　不管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反正明面上，他们都是支持立太孙的。
　　五皇子顾芹是三皇子的弱化版，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从来不做正事，无论皇帝要立太子还是太孙，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这辈子就是当“闲王”的命。
　　七皇子顾苏是皇帝目前最喜爱的儿子，很多人都说，皇帝这是移情作用，他想太子了。
　　陆珊对这样的说法表示理解不能，除了长相有几分相似，顾苏哪里就像顾兰了。再说皇帝为什么迟迟不肯让元琪元琳回京，主要就是顾苏从中作梗，他太了解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情了。
　　陆珊安静地坐在元琪身旁，一边看他好看的侧脸，一边听他和元琳说话。见姐弟两个说得差不多了，陆珊突然道：“琳姐姐，你能在外面等我吗？我有话想跟姐姐说。”
　　元琳愣了愣，很快明白了陆珊的意思，她是有话想单独对元琪说，便朝她笑了笑，起身出门了。
　　“小珊儿，你想说什么？”为了骗过倚云倚竹，他们有段时间没有经常见面了。
　　陆珊咬了咬唇，很罕见地犹豫道：“在南诏的那几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元琪没有否认，只是有些不解：“事情都过去了，小珊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难过，我都不能陪你……”倘若元琪好好的，就该南诏的小姑娘为了他决斗了，但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南诏的瘴气，那几年的日子一定是很不好过。
　　元琪没想到陆珊会说这个，一时愣住了，半晌方道：“以后都让你陪好不好？”
　　“好，我会保护你的。”陆珊郑重地点了点头。
　　元琪无言以对，台词被小姑娘抢走了他该怎么办。


第080章　道歉
　　将军府人口多；　宁老夫人又是个喜欢热闹的，平时一日三餐也要把孙女外孙女叫到自己房里，到了年节更不得了，必须是全家人聚齐，齐齐整整地过年过节。
　　中秋节本就是全家团聚的节日，自然是要过得更加热闹，让近些年冷清惯了的元琪元琳颇有些不习惯。
　　陆珊很想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节宴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但是转念一想，宫里人多又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勾心斗角还来不及，谁还有心情过节。
　　就是他们安远侯府；　每次一大家子聚齐，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还不如各房自己聚一聚。
　　于是陆珊不开口了，她微微侧身，看着元琪好看的侧脸不说话，笑容天真明媚。
　　由于倚云倚竹按兵不动，陆珊和元琪维持“冷战”的状态有段时间了；　最近也是因为元琳来了，才有了正大光明见面的理由，可也不敢表现地太过亲密。
　　许是习惯了陆珊长期以来的注视目光；　元琪不仅不在意，还微微勾唇一笑：“我们好久没有正儿八经过节了。”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元琪的神情也是风轻云淡，陆珊听着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酸涩起来。
　　从云巅之上到跌落凡尘，元琪元琳的人生落差来得太大太突然了。陆珊很难想象，若是十岁的自己遇到这样的经历，会变得怎样的偏激和疾世愤俗，进而报复社会。
　　可是元琪元琳没有，他们平淡安静地长大了，一如儿时的光风霁月目标明确。
　　“今年不就给你机会了，你想怎么过？”将军府家风不错，虽然两代人都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摩擦，可跟大多数人家比起来，算是很好了，元琳对府上的堂妹们是有点小羡慕的。
　　“你和小珊儿都在，这就已经很圆满了。”元琪淡然一笑，看向陆珊的眼神透出明显的宠溺。
　　“我有这么重要？”陆珊又惊又喜。元琪对她另眼相看，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自己在元琪心目中，竟然能和元琳相提并论，这是陆珊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一直都很重要。”元琪说着伸手在陆珊鼻子上轻轻刮了下。
　　陆珊抬手捂着脸，笑得两只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不想追究元琪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反正在元琪心里，她和其他小姑娘是不同的，这就已经很棒了。
　　元琳来见元琪，通常会顺手捎上陆珊，可再说是亲姐弟，元琪元琳也都不小了，不可能成天腻在一起。更多的时候，用着元琪身份的元琳跟顾澈顾深等人走得更近。
　　元琳不过来，外人眼中尚未和好的陆珊和元琪就不好见面了，可把陆珊给郁闷到不行。
　　顾漪不明真相，还曾劝过陆珊：“珊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这么计较，临川郡王都出来说合了，你给琳姐姐道个歉，不就什么事也没了。”
　　陆珊没法告诉顾漪，她和元琪本来就没事，只得道：“为什么要我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事。要道歉也是姐姐给我道歉，那样我还可以考虑下，要不要原谅他。”
　　顾漪的话提醒了陆珊，她和元琪一直“冷战”下去不是办法。倚云倚竹所求甚深，但是她没有缘由的怀疑，不足以让她们出手，倒是她和元琪，应该想办法和好了。
　　不然莫表姐每天缠着元琪吟诗弹琴下棋画画，元琪估计也挺为难的。
　　顾漪闻言没辙了，舞阳翁主和陆珊的小矛盾，本来就不是对错的问题。只是舞阳翁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又年长陆珊好几岁，于情于理都该陆珊先道歉，这样两个人也都有台阶好下。
　　但是陆珊的性子有多执拗，和她朝夕相处了六年的顾漪再是清楚不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顾漪不是爱传话的人，可是她劝陆珊的时候，旁边还有两人的小丫鬟在，于是在陆珊的示意下，她的那番话很自然就传到元琪的耳朵里了。
　　顾家的其他姑娘听到陆珊这么说，只说她脾气太犟了，一点不懂得转圜。
　　毕竟，倚云倚竹来历不明，陆珊怀疑她们不能说是错，顶多也就是太谨慎了。可她的初衷，绝对是为了舞阳翁主好，哪怕是舞阳翁主已经查清楚，倚云倚竹的来历没有问题。
　　只有莫忧听了，貌似无意地在元琪面前提道：“陆妹妹被人宠坏了，还望翁主见谅。”
　　闻及此言，元琪眉宇微蹙，怎么听莫忧的言下之意，这件事就是陆珊做错了。
　　事实上，若非他们所谓的闹翻是故意为之，元琪的想法和陆珊分明就是完全相同的。
　　看到元琪皱眉，莫忧误解了他的意思，又道：“陆妹妹幼小离家，外祖父外祖母怜惜她，舅舅舅母疼爱她，难免纵容宠溺了些，使得她的性子有些任性固执，可陆妹妹的本性，还是极好的。”
　　换成其他人听了莫忧的这番话，只会觉得她是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小表妹任性不懂事，还帮她说情来着。
　　可元琪自幼生在宫闱，他哪里听不出莫忧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莫忧的确是在给陆珊说好话，可她的前提是，陆珊被人宠坏了，任性不听话，做错事也不承认，让元琪宽宏大量别跟她计较。
　　陆珊为什么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来到千里之外的西川，元琪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缘由。
　　空明大师说的命格与家人不合固然是一方面，可陆昊顾萝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信了空明大师的话，还不是陆珊受伤昏迷了三个月，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是空明大师把她唤醒的。
　　而陆珊之所以受伤，跟他们家是有关系的，那天晚上顾萝是冒险去转移圆圆的。
　　虽然圆圆离奇失踪了，至今没有找到，可顾茂和顾萝夫妇为此承担的风险，元琪是不会忘记的。
　　他的小姑娘又聪明又勇敢，会照顾人也会为人着想，哪里像是莫忧说的任性之人。
　　元琪一贯待人温和，尽管他骨子里是个与人很疏离的人，可他通常不会让人发现这一点。
　　寄居在西川的将军府，元琪对堂妹们温柔客气，毕竟这些小姑娘待他都是极好的。就是莫忧稍微烦人了点，可看在陆珊的面子上，他也没有太过在意，那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然而今日，莫忧算是触到了元琪的逆鳞，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陆珊的坏话。
　　“莫姑娘此言差矣，小珊儿的确有些任性，可她从来不是不懂事的人。”以往元琪都是跟着顾家的姑娘叫莫妹妹的，但是此刻，他把对莫忧的称呼换成了平淡无奇的莫姑娘。
　　莫忧猛然怔住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舞阳翁主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变得不同了。
　　她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元琪，只听他继续道：“小珊儿说得没错，的确是应该我给她道歉。”言罢扔下莫忧和尚未下完的棋局不管，说是去给陆珊找道歉用的礼物了。
　　莫忧深感莫名，半晌方回过神来，在心里腹诽道，舞阳翁主收留了倚云倚竹，还一直放在身边留用，可见陆珊对她们的怀疑是毫无缘由的。既然如此，舞阳翁主为什么要给陆珊道歉。
　　莫忧愤然不平，差点就把眼前的棋子全部拂开。可在最后一刻，她的理智及时提醒了她，这是舞阳翁主的棋盘和棋子，她砸不得，否则淑女印象就彻底没了。
　　元琪对陆珊毫无原则的偏爱让莫忧意识到，走舞阳翁主这条路曲线救国似乎有点行不通。反正临川郡王最近都在府里，她又何必舍近求远，直指目标才是最为行之有效的。
　　自从莫忧改变了想法，被她缠住的人就从元琪变成了元琳，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元琪说要给陆珊道歉，其实就是走过场，可戏是做给旁人看的，自然要演足了才像话。
　　元琪想了想，找到了元琳，问她的老虎生了没，给他抱一只最漂亮最凶猛的过来。
　　元琳闻言扑哧笑了，说是旁人给小姑娘送小动物，都是挑着最温顺的，就怕把人给惊着了。元琪倒好，整个一反其道而行之，要最漂亮的好说，他还要最凶猛的。
　　元琪灿然一笑，淡然道：“小珊儿与众不同，她就喜欢这样的。”
　　元琳表示没问题，中秋节前，小老虎一定送到，她随即又问道，元琪到底把陆珊当什么。
　　虽然陆珊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可她和元琪差了整整七岁，再早熟也就是个孩子，元琳不认为元琪会喜欢这么小的小姑娘，至少不会是她理解的那种喜欢。
　　可要不是喜欢，元琪对陆珊那么好又是为了什么，元琳不觉得元琪会那么疼爱妹妹。
　　元琪怔了怔，思忖片刻方沉吟道：“她是最特别的，这就够了。”
　　中秋前夜，陆珊练功结束回院子，半路听到一阵低低的喵呜声，听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是小猫吗？可家里几乎没人养猫，莫表姐的波斯猫也是养在屋里，从来不放出来的。
　　喵呜声很快没了，陆珊以为自己听错了，就不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但是走了没两步，她眼前一花，陡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朝着自己扑过来。
　　陆珊挑眉笑笑，伸手猛地一抓，把白色的小团子抓到了自己怀里。


第081章　过节
　　小白团子落到陆珊手上还不老实；　犹自奋力挣扎着，嘴里发出喵呜的声音，配上一脸“我超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娇憨可爱，十足一只小萌物，半点山林之王的威风都看不出来。
　　陆珊拎起小团子，上上下下扫视了遍，对它的活力和美貌表示满意，又略显严肃地瞪了它一眼。小东西似是有些害怕；　试着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张牙舞爪了，小表情竟然透出些委屈来。
　　“表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