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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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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岳放倒的那几名劫匪,一个个简直是热泪满眶:“大哥,兄弟给你丢脸了!”
那位大哥并没有急着走过来,用手中的枪指着顾岳,叫他的手下先走到一边去,以免被顾岳拖过来做挡箭牌,随即打量马三元等人一会,便将马三元和陈大贵这两个领头人挑了出来,叫他们两人去将顾岳绑了,然后用两根扁担一个布兜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被打伤的那名劫匪,跟着他们一道走。而顾岳的背包,也被找了出来,一块带着。
马三元和陈大贵一行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有些晕头转向,只是对着几个劫匪一把盒子炮敢怒不敢言而已。马七台忍不住低声抱怨:“那个姓顾的学生,别这么多事,就不会有这些麻烦,咱们三哥和陈家老哥也不会被抓丁了!”
被土匪抓丁,运气好过几天被放回来,也就是辛苦几天、误了几天的活;运气不好,还得家里付赎金才能救回来;运气再坏些,说不定就折在哪儿回不来了。
马三元和陈大贵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几十块银元就可以过去的关口,现在落到这样担惊受怕的境地,说不埋怨顾岳,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两人都算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猜度着顾岳这样的少年,绝不是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这些劫匪,虽然不知来历,但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土匪求得也是财,以那位带头大哥的眼力,不会看不出顾岳的来历不凡,抓了顾岳,十之八九为的是丰厚的赎金,而不是要杀了他泄愤什么的,说不定还得叫他们去送信要赎金,这样看来,他们两人,此行倒是有惊无险。
这世道,天灾人祸处处皆是,不论出门在外还是关了门在家里坐着,要遇上的总归会遇上,气运不好,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能够有惊无险,已经是很难得了。
如此一想,不论是自欺欺人还是真正心宽想得开,总之,马三元两人倒不像同伴们那样忿忿不平了。
马三元心里更有些其他的想头――若是能借着这个机缘,认识一下顾岳的家里人也不错。生意人嘛,就是得广结善缘。都说是“穷文富武”,顾岳家里肯定不是一般的富……
沿着山路走了个把时辰,那伙劫匪在一道山泉旁停了下来,喝水吃干粮,拿盒子炮的那名劫匪头领,最先吃完,走过来用布带将中伤受伤那名劫匪连手带脚绑了一圈,也不理会那劫匪惨白的脸色,抽了把短刀,用白酒淋了,用膝盖和左手压住那劫匪,一刀子下去,那劫匪立刻惨叫起来,拼命挣扎,只是挣扎不动,这当口那头领已经挑出了他左上臂里面卡住的子弹,将刀子一扔,抓过白酒淋了下去,劫匪惨叫声立时又拔高了一层。
方才跟着这头领过来的那名瘦小劫匪,已经很识相地拿着一瓶白药等在旁边,及时送上,头领往那劫匪嘴里倒了一点,又往伤口上撒了一回,撕了片干净布条将伤口裹扎起来。
弄完之后,那劫匪几乎是痛得半死不活了,不过总算是去了后患。
马三元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免打个冷颤。真够狠呐,对同伙够狠,下得了手,只怕对他们这些人更下得了手。
头领正要收起那瓶白药,忽然停了手,看一看,说道:“这瓶药哪儿来的?”
瓶子可比他们这回带的那瓶新得多,里头的药粉也多了不少。
那名瘦小劫匪笑嘻嘻地道:“从那男伢的背包里摸出来的,有好几瓶子呢,真看不出这么有钱有门道。”
头领脸色一变,一巴掌呼了过去:“山猴儿,忘了规矩了?!”
那瘦小劫匪慌忙叫道:“不敢忘不敢忘,我没敢打开包,就摸了摸,药瓶子就塞在背包侧边,一摸就摸出来了,想着咱们兄弟正好用得着,这才拿过来!”
马三元在一旁听这话音,似乎这伙劫匪的规矩还挺严整的,得了财物,不可中途私吞。
这么有规矩的劫匪,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头领教训过了手下,掂一掂手中的药瓶,不能不琢磨起来。
白药精贵,又是治刀伤枪伤的无上良药,因此大多被各路军阀抢了,他们弄一瓶都不容易,不是要紧的刀伤枪伤,寻常舍不得动用。
顾岳的背包里居然有好几瓶?
这世道,可不是有钱就能弄到这么多白药的。
这么一想,头领再瞧顾岳时,目光之中,不免带上了“奇货可居”的字样。
本来,这伙劫匪恼火顾岳打伤他们的同伙,根本没打算给他饮食,存心要饿他个半死,免得喂饱了更有力气折腾。
但是现在……
顾岳的待遇很快好了不少,绳子虽然不敢松,至少能够喝口水吃点干粮,再次上路时,也不那么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了。
马三元大概猜到了劫匪态度变化的原因,心中有些犹豫。他是求财,可不是要趟浑水啊,顾岳家里是大财主就够了,若是再有别的什么来历……他还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攀上去。
这伙劫匪,落脚在茶山村西头的一个偏僻山坳里,山路蜿蜒,好在一行人脚程极快,走到太阳将将落山时,也就到了。顾岳即使被反绑了双臂,行走之间也极是稳当敏捷,让马三元和那劫匪头领都暗自猜测,这少年不会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吧,不然哪有这样的功底?
那个小山村里,已经有二三十个劫匪,从别处汇合过来。这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现在都被关在村西头倒数第三户人家的房子里,其余各户,被劫匪占了当做临时的营地。
那个拿盒子炮的劫匪,显然是这一伙人共同的头领,住在村子东头最大最好的那栋房子里,略问一问顾岳三人的姓名,便将他们三人一道关进了这栋房子的柴房里,顾岳身上的麻绳,略松了一松,以免反绑一夜,绑坏了他,折了赎金,不过劫匪又丢下话来说,若是顾岳跑了,就要拿马三元两人开刀,所以马三元和陈大贵立刻识相地表示,他们一定会轮流看着顾岳,绝不会让顾岳逃走。
顾岳三人刚刚被推入柴房,门还未关,隔壁突然有人叫了起来:“麻老六你个剁脑壳的,绑票绑到你八叔公头上来了!”
想来是哪个肉票,走运或是不走运地,认出了其中一名劫匪。
隔壁很是吵嚷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顾岳若有所思,待到柴房门被反锁上,暂时无人来理会他们时,低声问道:“马三叔,那个人会被放走吗?”
马三元摇头:“不能放的。”
顾岳一怔:“可是――”
他再怎么年少,也知道土匪不吃窝边草的规矩,何况还是同宗同族的长辈。
马三元叹了口气:“麻老六那个八叔公,要是在被绑之前,说出这点关系来,或许还有情面可讲;可是哪有那么凑巧,正好让麻老六碰上?别人可不认得他是老几。再说了,如今已经被绑来了,就算是头领的亲戚,也不能不收赎金便放走。行有行规,行规都是有道理的。”
陈大贵在旁附合道:“就是就是。咱们做生意的,还讲究一个好口彩好兆头,便有半点利,也不可放过,免得不吉利。道上的自然也有道上的规矩。”
贼不走空,刀子出鞘就要见血。
这道理他们都明白,所以只能是麻老六那个八叔公运气不好了。
顾岳却沉下脸说了一句:“果然,匪就是匪,再如何标榜讲行有行规,还是要为害乡里,说到底他们的行规本来就是这样。”
马三元和陈大贵互相看看,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大妙。顾岳这样的少年,正是黑白太过分明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在遇上劫匪时奋起拼杀;但是现在落到劫匪手里,还是这般刚强不肯低头,只怕会惹来大祸,说不好还会连累一起被掳来的他们两人。
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说才是。
此时劫匪从门缝里扔了三个艾草粑粑和一竹筒清水进来,马三元先拿了一个去喂顾岳,顾岳虽然觉得别扭,还是默不作声地吃了晚饭。
听着外头动静,劫匪三五成群,或是在这栋房子前头的池塘里洗澡,或是往那头领处禀事,然后各寻住处,柴房外一直人来人往,三人不便再说什么,只安静坐着,直至外头天黑,人声渐渐静了下来。
夏夜蚊虫极多,嗡嗡乱飞,山间的花脚蚊毒得很,叮人时一口一个大包。有幸睡在床帐里的劫匪也还罢了,其余人大多只能铺了草席在堂屋的地上睡着,在房门窗口与墙角处燃起半干的艾草,将蚊虫熏走,至于浓烟迷眼、药味熏人,就顾不得许多了。柴房四角,也熏了几把艾草,让马三元他们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样的优待,显然不是什么坏兆头。
马三元和陈大贵心头略松,也有心情说说话了。
此时三人之间略略熟悉了一些,陈大贵忍不住便将对顾岳的抱怨说了出来,当然,说得出口的抱怨是顾岳年少不知事,不应该这样莽撞地和土匪干仗,破财消灾,和气生财,忍得一时气,才有百年福。
陈大贵反反复复地说了许久,马三元在一旁偶尔帮个腔,那意思也差不多: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不过话里话外,明示暗示,都是劝顾岳,常言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来日方长,一时之气,能忍便忍一忍吧!
顾岳一直闭了眼,不言不动,直至马三元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才硬绷绷地说了一句:“先父战死于土匪偷袭。”
马三元和陈大贵都被噎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顾岳盯着柴门,又接了一句:“总有一日,我能灭了这全天下的土匪!”
马三元两人惊得赶紧探头看看门缝外边,惟恐这句话被那伙劫匪听见。好在门外并无人踪,池塘
中蛙鸣虫躁,远处又时时有松涛狼嗥,很是喧闹,料想不会有人听清这柴房里的动静。
马三元转过头来,看看昏暗中顾岳尚带青稚却执定不移的面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一想,说道:“土匪里头,也分宋江和方腊哩!”
陈大贵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马兄弟说得对,小兄弟,你得明白,匪和匪是不一样的,哪能一棒子打死呢!”
水浒故事,便是他们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日常看戏听说书,也是知道几分的。
不过话一说完,马三元两人便想起,宋江讨完了方腊再去征辽,征辽之后便被赐了毒酒。
不论宋江还是方腊,结局其实都差不多啊。
他们刚才说的这些话若是被这房子里的劫匪听到了,只怕也会招来祸事。
言多必失,真真是言多必失。
马三元赶紧换了个说法:“小兄弟,南山的豹子咬了人,可不关东山老虎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小兄弟是大本事的人,心胸宽广,不必要这计较。”
陈大贵也连连点头。
顾岳默不作声,但是马三元两人都感觉到这静默之下的执定不移。
马三元暗自叹息。道理谁都会讲,那是因为事不关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戏文上不都是这么唱的?何况年少气盛这句老话也不是白说的。
第3章 盗亦有道(三)
柴房里安静了好一会,陈大贵转而心有余悸地说起了那头领给手下治伤时的狠辣,很是担心他们三人的性命安危。马三元很乐观地说道,大明山的土匪还是挺讲规矩的,口碑不错,只不知这话更多的是宽解陈大贵,还是宽解他自己。
顾岳忽然问道:“今天这个,是不是就是大明山的匪首?”
马三元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不过看这头领的行事,倒是有些像。”
顾岳紧盯着问道:“这是怎么说?”
马三元道:“大明山这地儿,山高林密,又是阳县、峰县和邹县三不管的地界儿,历朝历代的土匪,不论世道乱不乱,从来就没有断过根,要说匪首是谁,还真说不大准。只听人说,大明山上近几年的大头领,姓张名斗魁,家世来历一概不明,只听口音大概是阳县隔壁的峰县人氏,落草不上四五年,便收服了大明山中大大小小七八处盗匪,将近年来很是有些乱的劫道规矩重新整齐了一番,打劫总会留点余地,寻常也不伤人性命,因此,附近三县人虽然恼恨这伙山匪,却还不至于官府和乡绅那边又奉承结交得好,私下里还常给附近驻军的长官送点礼,所以……”马三元说到此处,声音忽而低了下去,“官军剿匪时,总会事先漏些消息出来,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剿了七八次,次次都是在山里转一圈,打些野物,抄些财物,便出来了。”
陈大贵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大明山劫匪的事情,毕竟不比马三元老家离大明山近、消息更灵通更确切,眼界也不同,更留心这些事,此时听来,不免心惊:“这个张斗魁,莫不是宋江一流人
物?”转而又有些疑虑:“若真是这样识时务,又怎么会劫了不该劫的人、招来省府的军队进剿?”
马三元摇头:“这个不知道了。许是因为底下人探听的消息不确实吧。”
顾岳嗤笑了一声:“匪就是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利欲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本是常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马三元听这话音,似乎顾岳不单单是仇恨土匪,还有着不自觉的鄙夷与不屑,很是瞧不上这些劫匪的行事与本领的意思。
马三元不由得又暗自叹了一声。
从前在军中,营中长官里,也有出身好、教养好、性子骄傲的大家子弟,多半是读了洋学堂又读了武学堂出来的,文武都来得,素来瞧不起他们这些不识几个字的粗人,更瞧不起那些横蛮无知的土匪,可惜后来,十之八九,都吃了他们这些粗野兵匪的亏,其中运气不好、丢了性命的都有。他早年投军时,最初跟的一位长官,就是这般英年早逝的。
顾岳俨然也是这般出身与性子,让马三元不自觉地替他担忧,担心顾岳会倔强到底。大明山的劫匪,号称守规矩,但匪就是匪,劫道时若有人反抗,总有死伤;绑票后若不能付出足够的赎金,肉票往往生死不明,不知是被卖去哪儿做苦力了,还是被扔进大明山哪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山洞里了。
只是这担忧,因着素陌平生,不过是一段同路而行的交情,若是明白讲出来,难免交浅言深。
柴房之中,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三人却不知道,张斗魁此时正对着顾岳背包里的东西恼火不已。
白日里各路劫匪抢来的财物,交上来时都要一一清点记数,此时都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顾岳背包里搜出来的十七块大洋、七瓶白药自然也在其中,至于衣服杂物之类的,本来是要和其他抢来的杂物一道随便堆在角落里、临走时随手分给村民结个善缘的,因着张斗魁对顾岳的来历生出疑心,特意将背包里的东西仔细清点了一番。
顾岳的背包里,除了几件寻常换洗衣服之外,另有两套洋学堂的学生衣裤,一条薄毛毡,两条绑腿布带,一支自来水笔,一条皮带,一包防水油纸密密裹好的书,以及两封信,收信人是云南昆明翠湖街顾品韩,寄信人是湖南阳县李家桥顾韶韩。
张斗魁读过几年书,一看这寄信人的姓名,便冲口而出:“操他奶奶――”
其他两名头领,也稍识得几个字,看了信封,面面相觑,大概明白张斗魁心里的憋闷与恼火了。
阳县共有三个地方叫做李家桥,但是能够养得出顾岳这样子弟的顾家,却只有一个李家桥之中有,就是大明山下五十里处清江河畔柏树湾的那个李家桥。
李家桥得名于清江河上那座由李氏一族捐建的石桥。其实当地大族,共有李、顾、何三姓,世世通婚,家家习武,自前清以来,世道越来越不安宁,李顾何三姓为保乡里安宁,陆续买了洋枪和抬炮,修建石墙,又送子弟出去读书投军,尤其是顾家子弟投军的多,虽然还没听说出了什么督军之类的大人物,但也足以让阳县当地人敬畏避忌了。大明山上的土匪,都知道李家桥不好惹,李家桥也没想过要替天行道将五十里外的大明山清理干净,故而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遇上,也是互相避开了事。
这一回,顾家子弟打伤了大明山的劫匪,大明山的劫匪又将顾家子弟绑了肉票,这团乱帐,还不知怎么才能扯得清楚。素来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两个山头的老虎不当心遇上了,还互相抓了一爪子,谁先退让一步,都会被围观的群兽认定是胆怯畏缩,虎落平阳还被犬欺,何况是倒了威?
一名头领懊恼地道:“那小子怎地不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弄得现在骑虎难下了。
另一名头领弹弹信封:“看这收信地址,这小子多半是在昆明长大的,根本不晓得老家的这些事。”
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那包书。
油印的书页,薄而软,纸面发黄,并不起眼,然而十来本书,皆是《地形学》、《筑城学》、《兵器学》、《军制学》、《卫生学》、《步兵操典》等武学堂的教材,封面的书名之下,都印着“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字样,扉页上又都写着“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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