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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欢-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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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杯由能工巧匠雕刻成以绳捆扎的双杯形状,绳结间雕成一方印,镌“万寿”二字。杯柄作凤形,杯身凸雕双螭,杯底乃是六兽形足。
杯身两侧分别刻有阳文隶书,一侧为:“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另一侧为:“九陌祥烟合,千里瑞日月。愿君万年寿,长醉凤凰城。”
皇后手拿玉杯摩挲良久,心中念着当年与皇上的海誓山盟,又思及如今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心如刀绞。
自从皇上下令幽禁,皇后便再难与静贵妃互通消息。
未免齐楚暗中为皇后和静贵妃传递消息,皇上甚至不许齐楚再入承乾宫和永和宫请脉,而是指派了其他的太医。
皇后此时早已没了主意,但高成方才所言甚是有理,她如今已经身为中宫皇后,自然应当宽厚仁爱,不应以一己之私为念。
皇后将玉杯放置于锦盒之中,对宛如道:“将此物交给高公公拿回养心殿给皇上吧。”
高成道:“皇后娘娘如此识大体,想来皇上必定欣慰。”
皇后苦笑道:“有劳高公公了。”
皇后双手紧紧握住锦盒的边沿,郑重地递给宛如。
宛如双手高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接了,珍而重之地托着,恨不得抱在怀里。
谁料宛如刚走了两步,脚底一滑,头向下栽倒在地,锦盒也摔了出去。
周围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之时,已听到玉碎之声。
皇后腾地站起身来,快步走下台阶,俯身下去将锦盒拾了起来。
打开锦盒一看,只剩一盒碎玉。
皇后紧张地捡起一片片碎玉想将她们拼接起来,却不慎被碎玉划伤了手。
而宛如早已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口声声说道:“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宛兮见皇后被碎玉割破了手指,连忙上前道:“皇后娘娘小心,仔细着手。”
皇后娘娘回手就是一巴掌,将宛兮扇翻在地。
宛兮捂着脸哭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道:“没用的东西,还敢凑上来找打?”
说罢又走到跪着的宛如面前,一脚将她踹翻。
宛如爬起来又跪好,哭道:“求皇后娘娘息怒,赐奴婢死罪。”
高成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没了主意,亦不敢开口为宛如、宛兮向皇后求情,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
皇后将碎玉放下,收起染了血的手指,对高成道:“高公公,底下的人不当心,白费了高公公的一番心意。”
高成怯怯地说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凤体要紧。在皇上心中再珍贵的宝物都比不上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单手托着锦盒的底,递与高成,说道:“请高公公带回养心殿向皇上复命吧。”
高成赶紧伸出双手接过锦盒,说道:“奴才遵旨。”
说罢低头一看,锦盒大敞着,里面有一片碎玉上还沾染着皇后指尖流落的血迹,仍未凝固。
第一百八十四回 缩不尽相思地 补不完离恨天
高成小心翼翼地关上锦盒,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告退了。”
皇后已是心如死灰,仿佛玉碎的刹那与皇上多年的情份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因此只是点了点头。
高成见状连忙悄悄地捧着锦盒退了出去。
高成退下后,皇后呆立半晌,方才缓缓回身移步,重重跌坐在凤座上。
宛如、宛兮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皇后道:“你们二人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宛如道:“奴婢犯了大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道:“责罚你们又有什么用?终究也是再也回不来的了。罢了。”
宛如、宛兮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退下。
皇后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一时间情难自禁,滚下泪来。
半柱香的功夫之后,高成已行至永和宫。
静贵妃道:“什么要紧事要劳烦高公公亲自跑一趟?”
高成道:“皇上命奴才传旨,晋封琳贵人为琳嫔。”
静贵妃道:“本宫知道了,只是,传旨这样小的事竟也能劳动高公公亲自前来?皇上恐怕还另有旨意吧。”
高成道:“静贵妃娘娘圣明。皇上还让奴才向静贵妃娘娘讨一样东西。”
静贵妃道:“不知是何物?”
高成道:“乃是静贵妃娘娘初怀身孕之时,皇上在圆明园赐予娘娘的那件白瓷孩儿枕。”
话音刚落,雨落在旁边心中一惊,连忙看向静贵妃。
静贵妃倒是神色如常,回望了雨落一眼,继续对高成说道:“不知皇上请高公公前来求取这件旧物意欲何为?还请高公公明示。”
高成道:“皇上让奴才转告娘娘,琳嫔娘娘近日难以安眠,恐怕入夏之后会更甚,因此想取回白瓷孩儿枕为琳嫔娘娘安眠。”
静贵妃道:“这白瓷孩儿枕是本宫用过的旧物,此番将它给琳嫔安眠,不若让皇上另赐宝物更显恩宠。”
高成道:“娘娘,既然皇上有此旨意,只怕另有深意,还是请静贵妃娘娘找出白瓷孩儿枕让奴才带回去交差吧。”
静贵妃道:“不是本宫想忤逆皇上的旨意,只是这白瓷孩儿枕早已不翼而飞,本宫去年想寻它已是遍寻不着,实在是拿不出来给皇上。”
高成心里起了急,不自觉地上前一步,说道:“静贵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娘娘此番又在禁足,千万不可在此时忤逆皇上的意思啊!无论如何,还请娘娘千万要尽快找出来让奴才拿回去复命。这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啊!”
雨落道:“高公公,静贵妃娘娘一直备受皇恩,您也知道。这些年来永和宫里已堆满了皇上赐下的各种珍宝,为何皇上偏偏要这个?若是皇上要其他的,奴婢必能尽快找出来给高公公拿回去复命。若是真要这件白瓷孩儿枕,只怕需要多多宽限几日。”
高成道:“娘娘、雨落姑娘,不是奴才不帮忙,只是皇上特意嘱咐了让奴才快去快回,恐怕无法另求时日啊。”
静贵妃道:“无妨,那便请高公公就此回去复命,就说本宫这里遍寻不见即可。”
高成道:“静贵妃娘娘,这可不是小事啊!还请静贵妃娘娘三思而行。”
静贵妃道:“多谢高公公善意提醒,本宫心领了。”
雨落道:“娘娘……咱们……”
静贵妃对雨落道:“眼下本宫正在禁足,皇上甚至不许齐太医来请平安脉,即便是宽宥几日也难以寻获。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次合该本宫命里有此一劫,本宫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雨落急得已快要落下泪来。
静贵妃又对高成道:“有劳高公公空跑一趟。”
高成道:“静贵妃娘娘客气了,那奴才就告辞了。”
静贵妃笑道:“高公公慢走。”
高成行了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雨落跪倒在静贵妃脚边,语带哭腔地说道:“娘娘,这可怎么是好?”
静贵妃道:“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到圣心转圜方有活路。而且既然皇上晋封了琳嫔,又要本宫的白瓷孩儿枕为她安眠,想必对她不仅是恩宠,更是会言听计从。从前本宫就猜想,琳嫔是和硕长公主安插进来的人。所以即便本宫如今被困在这里束手无策,本宫相信,长公主也一定有办法解救本宫。”
雨落道:“当初奴婢就不该替娘娘将白瓷孩儿枕送给风眠,那便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静贵妃道:“皇上此举是为了试探本宫有没有容人的雅量,即便试出来本宫没有也不是什么大罪,更无法就此便把宁嫔滑胎的罪过安在本宫身上。”
雨落道:“只怕从此皇上与娘娘会隔心了。”
静贵妃道:“伴君如伴虎,即便没有今日之事,也会有别的事,难道还指望像寻常人家那样一生一世保全恩爱么?”
雨落闻得此言,便不再搭话,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垂泪。。。
不久,高成回到了养心殿复命。
皇上道:“琳嫔晋封的旨意都传到了?”
高成道:“回皇上,都传到了此刻六宫上下均已知琳嫔娘娘晋封之事。承乾宫和永和宫是奴才亲自去传的旨。”
皇上道:“皇后和静贵妃反应如何?”
高成道:“皇后娘娘和静贵妃娘娘神色自若,未见有异。皇后娘娘更是说琳嫔娘娘颇得圣意,封嫔乃是迟早的事。”
皇上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两件东西可拿了回来?”
高成道:“奴才无能,请皇上责罚。那两件东西只拿回了一件,却也已损坏。”
皇上道:“可是朕赐给静贵妃的白瓷孩儿枕年久失修略有破损?”
高成道:“回皇上的话,静贵妃娘娘说那白瓷孩儿枕去年夏日便已到处遍寻不见,不翼而飞。倒是皇后娘娘的青玉合卺杯一直保存完好,但就在宫女宛如将玉杯递给奴才之时突然失足跌倒,将玉杯摔碎了。”
皇上大为惊愕,说道:“你说什么?”
高成将锦盒打开,呈给皇上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青玉合卺杯的确是在奴才面前刚刚由宫女宛如无意打碎的。”
皇上接过锦盒,见其中一片碎玉上隐隐有血迹。血迹已由断面渐渐沁入玉体,与青色的玉质融为一体,一青一红甚是刺目。
高成继续禀报道:“皇后娘娘见玉杯已碎甚是伤心,竟欲徒手将碎玉拼起来,因此不慎被碎玉割破了手指,滴血在了碎玉上。”
皇上道:“皇后的手可有大碍?”
高成道:“依奴才愚见应该无甚大碍。只是奴才瞧得出,皇后心痛于玉杯之破碎,伤感非常。”
皇上道:“请个太医去承乾宫看看吧。另外这玉杯拿去内务府的玉匠那里,试试看是否可以修复。”
高成道:“奴才遵旨。”
皇上又问道:“承乾宫的宫女宛如打碎玉杯,皇后可有惩治她?”
高成道:“皇后可是生了大气了,不仅当着奴才的面将宛如姑娘踢倒,还掌掴了宛兮姑娘。”
皇上哀叹道:“她们可都是皇后陪嫁的侍女啊。”
高成道:“皇上圣明,正是如此。”
皇上道:“罢了,你下去吧。”
高成道:“奴才告退。”
说罢拿着装有玉杯碎片的锦盒默默退下了。
第一百八十五回 皇上不慎中计 太后仍留后招
待高成退下,方才在一旁未发一言的琳嫔对皇上道:“皇上,这番试探意料外之事太多,恐怕做不得数。”
皇上道:“朕本来料想,静贵妃必然会交出白瓷孩儿枕,而皇后则未必会同意交还青玉合卺杯。”
琳嫔道:“这是为何?”
皇上道:“以朕平日里对她二人的了解,静贵妃一向不爱争宠,为人也宽仁大度,必然不会吝啬于一个白瓷孩儿枕,朕也不愿相信她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害别人。皇后这些年变了很多,已不见了当年张扬跋扈的样子,但她待朕情深,为人又向来快意恩仇,缺少城府,恐怕不会遵旨。可是今日看来却不是这样。皇后违背本心归还玉杯却又指使贴身的宫女将她打碎,这件事看起来很不寻常。”
琳嫔道:“皇上是说皇后乃是故意指使宛如打碎玉杯?可皇上明明说这玉杯是皇上皇后最为珍爱之物,皇后怎么会舍得?”
皇上道:“也许她的意思就是她珍爱的东西即使打碎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琳嫔道:“那静贵妃娘娘说瓷枕遍寻不获又该如何解释?”
皇上道:“如今的静贵妃已经不是当初淡泊从容的静欢了。此事或许是朕错了,她如今已为人母,又怎么会不为六阿哥打算?又怎么会仍旧如从前一般?”
琳嫔道:“那此事皇上想如何处置?”
皇上道:“如今只能暂时削去静贵妃协理六宫之权,改由恬妃和彤妃暂代其职。太后一直拉拢恬妃,而彤妃也与皇后、静贵妃交好,如此一来也能互相制衡。可惜你入宫时日尚浅,还未能有子嗣,位份不宜晋升过快,否则以你的资质和对朕的忠心,后宫之事交给你,朕才能真正地放心。”
琳嫔道:“或许是皇上多虑了,合卺杯摔碎和瓷枕丢失之事都是凑巧而已。”
皇上道:“后宫之中没有那么多巧合,那些看起来蹊跷的事情均是人有意为之。”
琳嫔道:“可是三位娘娘均被禁足,时间久了,传了出去,只怕会对盛誉有损。”
皇上道:“朕暂且顾不了那么多了,真相尚未查清,眼看着又是一件无头公案,朕也不得不给宁嫔一个交待。”
琳嫔道:“得皇上如此费心,宁嫔娘娘的怒气也可尽消了。”
皇上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皇上握住琳嫔的手,继续说道:“棠棣,你何时为朕生下一个皇子或是公主才好。”
琳嫔飞霞流靥,娇笑道:“臣妾多谢皇上垂怜,只是子嗣乃是宿命所定,臣妾纵然日夜祈求也难以顺心遂意。”
皇上笑道:“朕是真龙天子,上天又岂会对朕的所求置之不理?”
说罢挽了琳嫔的手,步入寝殿的帷帐之中。
正是“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疏梅影下晚妆新。袅袅娉娉何样似,一缕轻云。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桃花深径一通津。怅望瑶台清夜月,还送归轮。”
是夜,寿康宫。
淮秀正为太后篦头,准备稍后服侍太后就寝。
淮秀一边篦头一边道:“太后,今日奴婢听说了一件好事。”
太后道:“什么好事?”
淮秀笑道:“只怕奴婢说了,太后今晚太过开怀又要难以安眠。”
太后道:“你还怕哀家过于开怀?快些讲来吧。”
淮秀道:“今日皇上让高成去承乾宫取回皇后入宫之初皇上相赠的那一对青玉合卺杯。”
太后道:“却有此事?那合卺杯可是前朝的古物,皇上、皇后一直甚是珍重,视为定情之物。”
淮秀道:“谁说不是呢?皇上派人取回已是一桩奇事。可巧的是那宛如丫头心思机敏,装作失足跌倒,竟然给打碎了!”
太后喜上眉梢,笑道:“那对姐妹果然一心一意为哀家办事,哀家没有白疼她们。这样一来,皇上必定以为皇后失德,有嫉妒嫔妃之心,难堪中宫的大任。”
淮秀道:“正是呢!皇上这一回恐怕必然会恼了皇后了。太后,咱们是否让宛如她们把药量再加大一些?皇上为免她们互通消息,连齐楚都不许进去请脉,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太后道:“虽然齐楚不许入承乾宫请脉对我们有利,但是如今承乾宫里里外外都被皇上盯得死死的,若是咱们的人贸然与宛如、宛兮接触,说不定会被皇上发觉,到时候岂不是害了自己,助了她们?如你所说,宛如那丫头今日既然可以未经哀家指使就打碎玉杯,想来其他的事情她们也能自行处理,哀家不必担心。”
淮秀道:“太后圣明,当年入宫之前就已经将宛如、宛兮收为己用,才有今日的局面。”。。
太后冷笑道:“那有何难?皇后说到底仍是我钮钴禄氏的出身,即便她后来与哀家离心离德,终究也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
淮秀道:“太后运筹帷幄,伏脉千里,奴婢拜服。”
太后又笑道:“祥贵妃此次做得好!哀家提拔她没有选错人,她果然比皇后高明许多。”
淮秀道:“祥贵妃并未一举击溃皇后与静贵妃,太后怎么还说她做得好?”
太后道:“一举击溃?哪有那么容易。她二人毕竟是皇上多年所爱。祥贵妃的高明之处在于并未让任何人指证皇后和静贵妃,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阻止自身牵涉其中落得个诬告的罪名,更能搅乱皇上的心绪,让皇上不得不疑心皇后和静贵妃,此举实在是高招啊!”
淮秀道:“可是宁嫔在皇上去看望她时一口咬定是皇后和静贵妃害她滑胎。”
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道:“宁嫔?这样不中用的东西利用利用就罢了,哀家也不打算留着。况且她刚失了孩子,难免疯言疯语,皇上不会理会她。加上宛如如此伶俐乖觉,只怕短时间内皇后和静贵妃想要翻身也难。哀家正好借此时机继续下一步计划。”
淮秀道:“太后圣明,奴婢真是佩服得紧。”
太后道:“你若是得了空便带些阿胶、鹿胎膏等补品去看看宁嫔,务必要让她对皇后、静贵妃合力谋害她腹中龙胎之事深信不疑,也要让她知道,她人微言轻,宫中龙蛇混杂、腥风血雨,一不留神就会遭受无妄之灾,她若不好好依附哀家,不但难以保养皇嗣,就连她自己性命都难以保全。而哀家不但能让她得到皇上的恩宠,更能保住她家族的荣耀。”
淮秀笑道:“奴婢谨遵太后懿旨。太后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如此一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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