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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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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杀?”钟灵郡主一愕,下意识就开口说道:“难道是死于钩吻之毒?”
  “正是!”成青云的声音笃定沉着,“臣在黄德全尸体之上,发现了钩吻中毒的痕迹。”
  萧妃半倚在座椅之上,闻言慢慢地支起身体。
  成青云继续说道:“我与世子一同查看过黄德全被火烧过的房屋,发现黄德全尸体躺过的地方,有桐油的痕迹,而黄德全尸体之上的衣服残片,也有浸过桐油的痕迹。黄德全所住的地方,几乎是家徒四壁,也没有易燃的物品和家具。况且,潜火队的人在大火发生之后,救火及时,周围的邻居也在发现火情时及时救火,故而当时的火情并不严重。房屋之中的家具等物,都并没有烧得太过严重,而只有黄德全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形似焦炭。”
  “这么说来,真是有人故意要将黄德全烧了?”有人沉吟地叹道。
  “黄德全真正的死因是中钩吻之毒,”成青云说道:“凶手烧了黄德全的尸体,不过是为了掩饰黄德全真正的死因罢了。”
  皇帝沉思片刻,困惑地看向成青云,问道:“这黄德全的案子,与谢景焕的案子,可有联系?”
  成青云看向皇帝,说道:“自然是有关。臣将两起案件调查对比时,发现了几处可疑。”她说道:“其一,黄连翘并非黄德全的亲生女儿。户部的卷宗之上有记载,黄连翘是被黄德全收养的。大约八九年前,陵州发生洪涝,大量的难民离开陵州前往京城接受官府救济,就在此时,黄德全一家,收留了在洪涝灾害中与家人走失的黄连翘,三人到了京城,生活在长乐街。”
  “其二呢?”皇帝问道。
  “其二,余麻钱也恰好来自陵州,也恰好,是在八九年前洪涝时离开陵州的。”成青云看向跪在地上的余麻钱,“在端午节节庆之时,余麻钱挂出许多花灯,花灯之上绘制美貌的少女,而这少女,竟然与黄连翘长得一模一样!”
  成青云从袖口拿出南行止命人复原的黄连翘的画,慢慢地展开。
  萧妃缓缓地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看着画上的少女,片刻后又厌恶地移开目光。
  众人惊疑地看着余麻钱,面面相觑,又惊又奇。
  钟灵郡主看看画中的黄连翘,又看看地上跪着的余麻钱,依旧不敢相信,只是惊讶又狐疑地说道:“这余麻钱来自陵州,黄连翘也来自陵州,他们……他们有什么关系?”
  成青云意味深长一笑,走到余麻钱身前,将画放到他眼前,余麻钱双眼闪烁轻颤,似氤氲出朦胧的水汽,浑浊又暗沉。
  他唇紧绷,似哽咽,却一言不发。

  
  第62章 两父一女
  
  “余麻钱,本官曾问过你,你画了如此多的少女,是为何?你回答我说,这少女是你的妻子。”成青云不由得蹙眉,轻声一叹,说道:“这少女不过二八年华,与你的年龄差距甚大,又怎么会是你的妻子?她真实的身份,恐怕是你的女儿吧。”成青云放缓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你在洪涝灾害时,不小心与你走失的女儿,可对?”
  余麻钱枯瘦如柴的手慢慢地抬起,颤抖着捂住脸,拼命地摇头,浑身不住地颤抖。众人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亦或者是因为愤怒,或者是因为悲痛……
  他哽咽,声音模糊又气喘,“她不是与我走失的……”他慢慢地放下手,双手撑在地面上,佝偻着背,凝噎难耐地说道:“她是我……扔掉的。”
  “扔掉?”钟灵郡主愕然,恨恨地看着他,“她既然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扔掉她?你……你简直狼心狗肺,枉为人父!”
  余麻钱将头垂得极低,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枉为人父?”他冷笑着,脸上的皮肉扭曲又颤抖,“皇上,你可知当年陵州洪涝……我房子被水冲走了,娘们和儿子被水淹死了。好不容易,我和女儿逃脱大水,却面临饥荒和贫穷。我带着女儿四处乞讨,四处奔走,可周围的人与我们一样,都没钱没吃的,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你让我如何是好?我是个手艺人……只会做些花灯耍耍蚁虫……我走投无路,心想着不能让女儿跟着我一起饿死。”
  “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怎么就养不活自己的女儿?”钟灵郡主气急,“你自私自利,丢了自己的女儿,还敢自怜?”
  余麻钱抬起头来,阴森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大水之后又是瘟疫……当时许多人染上,我记得那晚,我浑身发烫,咳嗽不止,连续几天都没好……我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病的病死,淹的淹死,我的死期也是不远了。”
  “所以你就干脆把女儿扔了?”钟灵郡主愤恨。
  余麻钱双眼通红,轻声说道:“我当时,把她放在一处通往北方的路边,我听说,大水之后,有人会离开陵州,前往京城接受官府救济,说不定,会有好心人收养她。”他一笑,“或许是我运气好,也或许,是女儿长得乖巧可人,有个女人真的收留了她,她甚至不顾自己男人的打骂固执地要带女儿一起走。或许是那女人,天生就善良吧。”
  成青云看着颓废的余麻钱,慢慢地将画叠好,放回广袖之中,又问道:“既然你与女儿已经分开那么多年,又是如何在多年后认出她的?”
  余麻钱不顾满脸的泪水,失声道:“他到底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忍心真的抛弃她……我看见她被人带走之后,悄悄地跟了许久,暗中打听了带走我女儿的人的姓名和身份。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得瘟疫死掉,可没想到,我自己弄些草药吃了之后,病情慢慢地也好转了。但是终究身体被拖垮,我跟了一段日子之后,就把人跟丢了。”他匍匐在地,双臂轻轻颤抖着,“后来,我再想打听,便难以找到那家人和女儿的下落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我四处游走,一边赚钱一边找女儿,有了本钱之后,便留在了京城,开始重新找。”
  “你找到了?”钟灵郡主担忧地问。
  “自然是找到了,”成青云说道,“只是,我很是不解,你是何时找到的?”她问余麻钱。
  满殿的人纷纷看向余麻钱和成青云,有人侧目,有人悲愤,有人怜悯……
  余麻钱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大约两年前……”
  “既然你这么早就找到了女儿,为什么不与她相认?”成青云蹙眉,“若是你早日与她相认,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些悲剧了。”
  余麻钱顿时痛哭,他浑浊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正殿之上,只有他残破的低声的哀嚎,“我是很想与她相认,可……可我却又害怕,她不会认我这个父亲……我当年狠心把她扔掉,让她跟了一个畜生不如的养父!她肯定恨我……我不与她相认,还能借着与黄德全交好随时去看看她,或者在她不注意时偷偷地照顾她……可一旦与她相认,一旦她得知我是那个狠心无情抛弃她的爹……她定是会怨恨我……”
  满堂寂静无声,压抑沉默。正殿之上的人,肃然沉静,又惊又怜。
  成青云愣住,看着悲痛欲绝的余麻钱,竟然好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欲言又止,终究没发出声音。
  南行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打破了冰封的沉寂,冷沉的声音温和却犀利,“余麻钱,事到如今,你还不坦白为何杀死黄德全?”
  余麻钱悲痛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而阴森,“我为什么杀了他?呵,黄德全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早点去死?”
  “为什么?”钟灵郡主垂首看着他,“他至少为你养大了女儿,你不感激他就算了,反倒还杀了他!?”
  一个亲生父亲,狠心丢了自己的女儿,多年之后,找到自己的女儿之后,非但没有感激女儿的养父,反而恩将仇报,杀害了养育自己女儿的恩人。这听起来让人扼腕又不忿,正殿之上一片寂静,众人皆是鄙夷地看着余麻钱。
  余麻钱眯了眯眼,抬头看着钟灵郡主,“咯咯”地笑了笑,声音悚然,钟灵郡主不由得蹙眉,退到了成青云身后。
  “到底真相如何,你速速说清楚!”皇帝冷声说道:“朕真是没想到,这桩桩件件,竟是你这么一个市井小民谋划的!”
  “我与女儿重逢时,的确是感激黄德全的。至少,我女儿健康成长,出落得跟她母亲一样好看漂亮。但是……接触久了,我便发现,黄德全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畜生。他生性懒惰又暴戾,时常对我女儿又打又骂甚至是虐待……他死了老婆,没人为他挣钱供他吃喝,便指使我的女儿。”余麻钱悲凉又哀愤,“他明明是个泥瓦匠,却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也不挣钱也不做事,还成天哀怨自己穷,怨恨自己低微。心情不好,就迁怒到我女儿身上,经常将她打得遍体鳞伤。我不想女儿再受他折磨,便出钱包了些泥瓦匠,让他也来做事,这样便可以多多少少给他些钱……可你猜,他却怎么说?”
  成青云与南行止无声对视一眼,她在南行止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厌恶。
  下一刻,她低头看着余麻钱,“他说什么?”
  余麻钱嗤笑,“他竟然觉得泥瓦匠低贱,不愿意干。”
  “所以你就杀了他?”钟灵郡主咬牙,也不如先前那么愤怒,反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自然不是,”余麻钱摇头,呆怔又机械,“最终让我杀了他的事情,是我得知,他害死了我的女儿!”
  终于说到了案情上,成青云立刻整理思绪,快速地问道:“他是如何害死黄连翘的?”
  “还能如何?”余麻钱脸色狰狞又愤恨,“他为了钱,拿我女儿的命去换!”余麻钱突然暴怒而起,成青云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撞了个趔趄,她一转身,见余麻钱竟然如困兽般,绝望又愤怒地扑向正殿之上的皇帝,顿时大喊一声:“拦住他!”
  电光火石之间,南行止侧身,跃身踢向余麻钱的腿弯,余麻钱暴走两步,顿时跪倒在地。
  众人惊骇不已,萧妃和俪贵妃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皇帝凝肃,眉头紧蹙,冷然看着跪倒在地的余麻钱。
  殿外有宫中守卫,立刻鱼贯而入,将余麻钱控制住,按到在地。
  余麻钱挣扎呻吟,枯瘦如柴的身体不断地扭动反抗。
  萧妃呼吸急促,惊怒地瞪着余麻钱,颤抖着手指着他,说道:“还不将此人叉出去!大逆不道,竟然想行刺皇上!”
  “萧妃……”余麻钱的声音模糊又怨怼,“你们萧家,坏事做尽,丧心病狂,目无王法,终有一天,你会遭天谴的!”
  “放肆!”萧妃脸色大变,“事到如今还敢妖言惑众,还不快把他叉出去!”
  “慢着!”成青云立刻阻止,走到余麻钱之前,向萧妃行礼说道:“娘娘,案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余麻钱还不能被带走!”
  “成青云,真相已经大白,黄德全还有谢景焕公子,都是被这贼人所杀,还有何事不清楚?”萧妃冷笑。
  成青云蹙眉,“余麻钱口口声声控诉萧妃娘娘,也控诉萧家,难道您没听见吗?”
  萧妃身体一僵,轻蔑地说道:“那不过是余麻钱丧了心智的狂言而已!如此疯言疯语,谁会相信?”
  成青云欲言又止,只重重地看向皇帝。
  正欲说话,突然听南行止说道:“皇上,案情本是朝堂之事,萧妃娘娘作为后宫宫妃,还请莫要阻扰刑部官员审案。”
  此时余麻钱已经被控制在地,犹如一条僵死的鱼。
  皇帝见他已经没了威胁,只沉沉地看了萧妃一眼。
  萧妃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抬起手,放在宫女的手腕上。她今日云鬓高绾,妆容雍丽,盛装华服,犹如春日之中最娇妍傲立绽放的牡丹。而此时,面对皇帝冰冷警告的眼神,她不得不收敛气势,安静又委屈地坐在位置上。云鬓之上的步摇依旧颤抖不已,齐胸襦裙之上,精绣的蝴蝶在她急促的呼吸中起伏不定,翅膀似乎也在颤栗。

  
  第63章 强拆强搬
  
  成青云慢慢走到余麻钱身前,垂首看着他,说道:“余麻钱,你若是想要为自己女儿讨一个公道,就好好地听我安排,道明真相。”她的声音充满警告,却温和柔软。
  余麻钱听着那声音,慢慢地安静下来,努力平复呼吸,片刻之后,抬起干瘦的眼皮看着成青云,干枯的眼睛充满质疑和殷切。
  成青云转身,昂首看着萧妃,说道:“余麻钱,你口口声声说,黄德全害死了你的女儿,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毒杀了黄德全,并且用火烧了他。”
  余麻钱跪在地上,沉缓地点头,不带任何迟疑,说道:“是。”
  “你如何将他毒杀的?”成青云问。
  余麻钱浑身蜷缩在一起,枯瘦的躯干诡异又扭曲,可那张脸却依旧精明又狰狞。
  “我本来一直以为连翘真是被地痞暴力殴打死的。但得知她死去的真相后,便一直想要杀了黄德全。”他声音沙哑,口吻十分地平静,“我毒杀萧衍狗贼失败之后,便不想用原来的法子下毒了。正好,本来就要到端午节了,那日夜晚,我也不记得到底是多晚了,我拿着白天随意买的粽子,下了钩吻的毒,提着桐油,去见黄德全。黄德全听见是我敲门,没有犹豫就开门了,我让他吃粽子,他还很高兴,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就吃了。我亲眼看着他毒发,看着他痛苦得叫都叫不出来,既痛快又解恨……”
  “他死之后,你把桐油浇在他身上,烧了他?”成青云问。
  “是!”余麻钱狠狠地点头,“钩吻毒发之后,身上青黑,还有血点……一眼就看出来是钩吻中毒。”他抬头看着成青云,“那日谢公子毒发,你就一眼看出来了。若是让你知道,黄德全也是死于钩吻,你一定会怀疑。我也害怕,刑部的人会顺藤摸瓜将我查出来,所以我就把他烧了。”他蹙眉,愕然又困惑,“可是我没想到,那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成了焦炭了,你竟然还能看出来是钩吻中毒……”
  解剖尸体是不道之罪,成青云自然不会透露自己是剖开了黄德全的胃,才知道他是钩吻中毒的。
  她蹙眉,“你既然敢杀人,就应该知道,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作何掩饰,都不过是暂时逃过而已。”
  余麻钱轻蔑一笑,“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可我女儿的仇人终究没有报,我怎么能这么轻易被抓?”他如鸡爪般的手颤抖着握紧,“杀了黄德全,不过就是杀了一条狗而已,那些高高在上,真正杀害我女儿的人,又怎么能好好地活着?我要让他们下地狱!”
  皇帝不由得睥睨下来,“如此说来,你还杀了其他人?”
  余麻钱抬头看着皇帝,似嘲讽一笑,“皇上,若是我道出真相,恐怕你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皇帝陡然皱眉,愤然拂袖,“朕不想再听你废话,你速速将事情的真相交代清楚!”
  余麻钱阴森森地看着某处,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女儿,是被萧衍害死的!”
  萧妃豁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她缓缓地整理衣裙,坐直了身体,淡淡地看着余麻钱,轻声说道:“余麻钱,你一会儿说害死你女儿的人是黄德全,一会儿又说害死她的人是本宫的兄弟……你几易其言,颠三倒四,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正殿之上再次低沉又压抑,众人看向余麻钱,不知为何,这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萧衍的身上?
  萧衍虽然是萧家的庶子,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人。余麻钱如今控诉萧衍杀害他的女儿,稍微不慎,这案子,恐怕就变得负责起来,结果更是不可预知。
  成青云略微蹙眉,细思之下,也知道余麻钱接下来的话未必会让人相信,但是好在,一切都是早有准备。
  “萧妃娘娘,孰是孰非,也要等余麻钱说了之后才好判断。”她不给萧妃打断的机会,对余麻钱说道:“陛下面前,你还不快速说出实情?”
  余麻钱脸上的皮肉微微一抖,也似乎是立刻警醒了过来,说道:“大约两三年前,官府决定要拆了长乐街重建。但是萧衍来拆迁长乐街时,并没有征得长乐街之上所有的居民同意。更甚者,他会派人趁着大雨或是深夜,强行拆掉居民的房屋,让居民失去房子之后,不得不同意拆迁,不得不妥协,拿着朝廷给的几分微薄的钱,远走他乡,离开京城……”
  皇帝脸色一僵,顿时阴沉下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余麻钱,愠怒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余麻钱重重磕头,匍匐在地,几乎声嘶力竭,“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那萧衍强拆居民住房,还不准长乐街的人声张反抗,否则就要杀死全家或者当众打死……我的女儿连翘,便是在深夜之时,遇到前来强拆的衙役,在反抗阻止之时,被萧衍派来的衙役活活打死的……”他起身,痛苦的看着皇帝,呜咽道:“萧衍是杀鸡给猴看,杀了连翘,其他人就再不敢闹事,而那黄德全。那夜在赌坊里过,清晨回来时,看见连翘的尸身,他就报了官,可是没想到,官官相护,他报了官,萧衍立刻就知道了。萧衍得知他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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