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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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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公子扔出来!”白陌一惊,继而勃然大怒:“这胡姬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秦尘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他就在门外,哪还有猜不到的,“公子轻薄了她。”

    “那又如何,公子又不会武功,她怎能这般粗暴,一介胡姬而已,公子瞧得上那是她的造化。”白陌越加气愤,一迭声的抱怨倾出,“我就不懂公子怎么了,上次吃了一记耳光,这次青了整片脊背,再下去岂不是连命都送了。以公子的风仪,无数美人愿意主动投怀送抱,何必偏要自找苦吃。”

    “你最好对她客气些。”相较于白陌,秦尘要淡定得多,“我看公子兴致不浅,少不了还有纠缠。”

    白陌一噎,险些要哀叫出来:“难道我们就看着公子断骨头折胳膊?公子也是,想做什么尽可制住她,怎么偏要生受。”

    秦尘哧笑一声,“若有姑娘让你中意,她一时又未必喜欢你,就该被绑住手脚强行轻薄?”

    一句哽得白陌无言以对,半晌后不服气的嘀咕:“谁会喜欢这样粗蛮的女人。”

    对一个不谙男女之事的愣头青,秦尘懒得多说,“公子被摔了可有半分怒意?”

    不问还好,一问白陌越发堵心,良久悻悻然道,“就算图新鲜,公子也实在该挑一挑。”

    秦尘点了点头,将一把锤子塞入他手中,“你说的不错,挑人是公子的事,听差是你我的事,那扇门还差一枚铁铀,你去找店伙要来,再拧结实些。”

    白陌瞪了铁锤半晌,哀叹一声,彻底没了言语。

 第46章 鹤尾白

    笼罩下来的气息染着淡淡的药草味,每一寸的感官异常清晰,他的唇覆上来,似有似无的诱引,带着热意滑入齿间,变为肆无忌惮的吮吻,战栗随着脊骨爬升,陌生的火焰烧得她心间发痒,在激烈的纠缠下眩晕而昏乱。

    他定住她的颔骨更深的侵入,气息越发靡乱。衣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濡湿的舌尖划过她的颈,酥靡的感觉一路向下——

    苏云落一瞬间从沉睡中惊醒,暗夜一片静谧,梦魇般的气息似乎仍在笼罩,唇上残留着热意,耳垂和颈项还能感觉到绵密的吮吻,她的身体翻涌着燥动,肌肤窜起了异样。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魔鬼般的长眸,暧昧而放浪,洞悉她的悸乱。

    她低吟一声,紧紧在榻上蜷起来。

    为了避免局面动荡难以控制,试剑大会的竞场选在了城外不远的一座险峻的孤峰。孤峰巨石巍峨,山巅苍松竞秀,山泉万载奔腾,借自然造化之仪气势天成。浩荡的山风下是万仞深涧,胆小一点的根本不敢俯视。

    试剑场是一块数不清有多少年的赭色石台,石台背倚山壁,两侧为断涯,台身沉厚坚实,能接纳自然的霜雪雷电,也能承应人类的剑啸斧劈。

    石台前方的空地成一个极大的看场,中间开阔,侧旁的缓坡如臂环绕,与剑台平齐。沐府颇具匠心,在坡上视野最好的地方设置了十余座软帐,以锦障隔开,内设舒适的坐榻及茶点,供身份显赫的贵客及女眷使用,还派遣弟子在附近巡守,避免莽撞的游侠误入。

    沐府的安排可谓竭尽心力,然而数万人全数汇聚于山巅,依然难免拥挤。

    威宁侯与琅琊郡主列席于最华丽的软帐,其次为靖安侯府的两位公子。近日这对名份上的兄弟同进同出,连番酬酢,□□怀处处尊重,对这位半路而出的兄长照料有加,然而到底不算熟悉,帐中独对尤为拘谨,没多久就坐不住,寻了理由与一帮好友挤去了台前。离帐后□□怀大概轻松了许多,姿态明显舒朗,不时与友人把臂戏闹。

    左卿辞远远的看着,眸色微妙,很难分辨出意味,忽然侧头一瞥,揶揄道:“云落心急了?”

    白陌与秦尘在帐外侍立,帐中仅剩了左卿辞和苏云落,她被突如其来的话语问得一怔,左卿辞微微一笑,“台上亮出来的东西,不正是云落梦寐以求?”

    苏云落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台上沐府家主的开场宣陈已经结束,一名弟子捧上了一方晶莹的玉盒。

    随着盒盖开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物体显露在众人眼前。形如鹤尾,生满紫色密绒,尖端呈灰白痕。这一枚小小的物件汇集了无数目光,成千上万的武林人兴奋的交头结耳,摩拳擦掌,场面轰然沸腾。

    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张张面孔带着雄心勃发的豪情,台上的沐府家主欣然得意。他如此不惜重宝的炫示,自是为显扬家族,稳固一方豪强之位。这一场盛世英豪争雄的大戏上演,未来的数日有人风光,有人折堕,刀剑无情生死难料,然而无论最后的胜者出于哪一门派,沐府的声威都会更上一层。

    左卿辞别有意味的打量着身边人,从鹤尾白展露的那一刹,纤秀的身形倏然坐直,全部心神集中在台上那一方万众瞩目的宝盒上。

    左卿辞开口,三分提醒,七分告诫:“此次涪州高手尽出,绝不容此物有失。”

    长睫一眨不眨,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修长的指尖叩了叩扶手,左卿辞掠过一丝淡讽,“看会场北侧,殷长歌与沈曼青也来了,真要局面不可收拾,正阳宫将不得不出面。”

    这一句终于唤起了反应,她飞速的望了一眼北角,抄起身畔的幕篱戴上。

    殷沈二人形貌出众,在人群中极易辨寻,同一时刻殷长歌也在扫视,锋锐的目光无意中掠上缓坡,一眼望见帐外的白陌,随即流露出惊喜之色,遥遥扬臂示意。

    见主人颔首,白陌立即迎上去接引。

    扫了一眼幕篱的垂纱,左卿辞笑了笑,“听说十五年前的苏璇,五年前的殷沈二位均在试剑大会一显身手,博了满堂彩,至今传为佳话。云落不妨也下场一试?拔个头筹正可以大大方方的取走鹤尾白。”

    听出嘲弄,她略低下头。

    见她不语,左卿辞曼声道,“到底也是剑魔之徒,云落连一试的胆量也没有?”

    苏云落依然沉默。

    一反平日的温润有礼,左卿辞言语中讽刺的意味甚浓,“试剑大会连斗数日,人人想一举扬名,重宝在上,竞斗在下,另有神捕作壁上观,云落仍敢当着天下群雄谋划掠宝,果然是青出于蓝,令师都未必有这样的胆色。”

    各种难听的话苏云落早已习惯,几乎不会再激起情绪,可这一次胸口竟然窒闷起来,终是答了,“师父是当世英雄,唯一不该的就是收了我这个徒弟,污了英名,所有人瞧不上我,本来也没错。”

    左卿辞顿了一顿,正要启口,咣镗一声宏亮的锣响,场上轰然闹起来。

    记名台前挤满了人,各路豪杰在笺纸上写就名讳,投入签筒,等明日抽取定下较量的次序。一张张面孔有对胜利的期待,也有一竞长短的激昂,场面热闹而混乱。

    殷沈二人近了,左卿辞漾起惯常的浅笑,起身迎接:“没想到殷兄和沈姑娘也来了,两位是来此较技?”

    殷长歌洒然一笑:“前次试剑大会已登过场,今年仅是代门派拜望沐府,以全礼数罢了。”

    正阳宫声威不凡,殷长歌与沈曼青也是赫赫有名,阶下不少人认出来,窃窃道出玉狻猊与素手青颜等字号,投来赞羡的目光。

    沈曼青见惯场面,自不会为旁议所动,清丽的俏颜盈笑调侃,“长歌素来好武,这种盛会最是喜欢不过,不是师父严令他不得参与,只怕还要挤上去投签呢。”

    左卿辞闻言莞尔,“这次的彩头是鹤尾白,四方豪杰心动者无数,场面定是精彩纷呈,无怪殷兄技痒。”

    “昨日我们去沐府拜望,才知威宁侯也居于府内,适逢侯爷不在,未及拜谒,公子是与之同行而来?”沈曼青说笑之际,视线已不动声色窥入了帐内,在罩幕篱的女子身上扫过,但见对方薄纱垂掩,难见真容,唯见身形纤柔。

    左卿辞随着她一瞥,微微一笑,居然毫不避讳,“我与薄候也是在沐府偶遇,原本同住一苑,后来过于喧闹,就与云落搬至了客栈。”

    一句话宛如无声惊雷,殷长歌与沈曼青俱是怔住了,神情各是异常。

    左卿辞仿若未觉,谈笑如常,“来此一路有些波折,全仗云落护卫,男装不便,就请她改了女子装扮。”

    殷长歌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左卿辞猜到了多少,想起他在天都峰时曾问及苏璇,顿觉心惊肉跳,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沈曼青的脸色也不好看,滞了一阵勉强笑道,“公子和——怎会相偕到此。”

    对着两人惊疑的目光,左卿辞避重就轻,“与两位一样,过来瞧瞧热闹罢了。”

    场中出现了片刻静默,气氛异常诡异,苏云落忽然起身,“我先回去了。”

    左卿辞并不阻拦,长眸似笑非笑,意味难测。

    殷长歌忽的省起,话语压得极低,带出一线关切。“我在城中听说有人见过神捕,你——小心些。”

    幕篱的薄纱一动,没有回语,转瞬离了缓坡。

 第47章 化卿心

    毫无疑问,燕归鸿是被失窃的双蝶古镜引来。尽管左卿辞将宝镜归还了桑园,但飞贼在城中的信息已不胫而走,再留下去险之又险。然而鹤尾白现于此,她只能潜在左卿辞身侧,深居简出,等一个猎取灵药的时机。

    文思渊沓无音讯,左卿辞讳莫如深,他似来瞧热闹,却又似不喜欢人声鼎沸的场合,对观赏比斗兴趣缺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赶去试剑会场一睹竞技。唯有白陌年少心性,每日兴致勃勃的前去观赏,归来兴奋不已。

    少了江湖客,涪州街市的店铺清静了许多,苏云落独自寻觅,刚踏入一间门庭轩敞的铺子,忽而一辆马车在身侧勒停,车帘一挑,轿厢内正是外出处理事务的左卿辞,他抬眼打量,“云落想买饰物?”

    见她没有回答,他下了车随她行入铺内,浏览了一圈,看了几样首饰,拿起案上一根华光四射的凤头钗,长眸含笑,宛似有情,“喜欢什么,我送你。”

    这人有时细致体贴,有时又冷峭讽诘,以让人落入尴尬的境地为乐。温文尔雅的面具下似乎另有一个人,轻狂任性,随心所欲。

    苏云落不想多言,仅摇了摇头,她入店是为选几样饰容的膏粉,怎奈涪州膏粉甚粗,色泽也少,试了都不太合意,她失望的撂下了瓷罐。

    见她已无兴趣,左卿辞随道,“难得出来,不妨选几款心仪的饰物,我瞧这枚紫玉簪颇为别致。”

    苏云落从不留意衣饰,她的穿戴或是成衣店购置,或是琅琊郡主所赠,全不觉得有采买饰物的必要。“不需要,用不上。”

    左卿辞轻挑眉梢,“你从不着女装?”

    苏云落所想显然与他不同,“女装也用不着这些,太显眼。”

    左卿辞叹为观止,缓步出店。“还有什么想逛的,我陪你走一走。”

    苏云落下意识回避,“不必,我先回客栈。”

    左卿辞抬手一挽,理所当然挽了个空,他不在意的一笑,“云落既然无事,不妨随我去沐府一趟。”

    她不解其意:“沐府的人不是都去了试剑大会?”

    直到她也进了马车,左卿辞才悠然而释,“沐府所居的可不仅是沐府的人,记得琅琊郡主?前日她亲笔传信,说想再见你一面。”

    苏云落呆住了。

    她自然不会忘记那位温婉解意的琅琊郡主,然而她为了私心做出了可鄙之事,走得时候更是不告而别,尽管左卿辞代为掩饰,到底还是无礼。即使郡主未必知晓窃镜一事,她也不知该用何种颜面相对。

    她内心有愧,不愿前往,左卿辞是何许人,自有无尽的方法,终是让她再度踏入了沐府。

    郡主依然亲近和善,语笑寒喧,似乎她从不曾莽撞离开。

    苏云落极不自在,左卿辞在一旁笑吟吟的品茶,神色看戏般有趣。

    叙了一会话,琅琊郡主从茜痕手中取过一只漆光柔亮的木匣,推至她面前:“幸蒙公子妙手解恙,前日姨母病愈,合府皆为感念,连带我也受赠了不少东西,挑了一件出来分赠苏姑娘,还望合意。”

    苏云落本就心虚,如何肯受,偏偏郡主极坚持,几番推却不掉,她硬着头皮启开了木匣。

    匣中置着一枚古雅的铜镜,泛着远年的幽光,双蝶图案清晰峻拔,边纹简逸中见风骨,正是她不久前才窃过的双蝶宝镜。唯一的不同是镜钮加了挽系的丝绊,两枚碧绿的翡翠珠缀在玉色丝穗上,更显精致不俗,

    苏云落彻底怔住了,整个人都僵绷起来,几乎想拔足而逃。

    左卿辞眸光一动,也有几分惊诧,但看了一眼郡主的神色,选择了静观。

    琅琊郡主见苏云落没有反应,拉起她的手将铜镜放入掌心:“不知为何,我见着苏姑娘便觉得十分亲近,这一点心意还请勿弃。”

    或许郡主早已看破,苏云落颊上仿佛受了一记耳光,蓦的激红。她知道接下来或许是一场谩骂,讥讽,捉捕和围堵。然而郡主柔颜关怀,全无异样:“苏姑娘是嫌此镜粗陋,不堪相赠?”

    苏云落说不出话,手被烫似的避开了。

    郡主略略露出了讶色,秀颜一片真挚,苏云落滞了许久,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是我心性浅薄,配不上珍物。”

    “苏姑娘双眸干净明澈,心中自有丘壑,绝非浅薄之人。”琅琊郡主莞然一笑,盈着令人不忍拒绝的温柔,“此镜虽然精巧,并非什么重要的器物,我与苏姑娘投缘,何以拘于俗礼,徒显生份了。”

    苏云落想过各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得到毫无芥蒂的赠予,一时间彷徨难安,整个人尴尬之极。

    左卿辞在旁侧观察,见形势至此,按捺下疑惑微笑道:“既然郡主一番心意,过辞反为不美,云落不妨收下。”

    苏云落讷讷无言,好一阵才接过铜镜,“多谢,如果郡主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琅琊郡主不甚在意,“我一介闺中女子,与人无尤,想来不会遇到什么纷争,倒是江湖风险难测,苏姑娘要多爱惜已身,碰上什么难处也可与我言说,就当多个朋友也好。”

    琅琊郡主越是大度,苏云落越是无地自容:“我身为胡姬,自知卑微,不敢与郡主相交。”

    琅琊郡主稍怔,随即展颜一笑,“苏姑娘不妨告诉我,胡姬与汉女有何不同。”

    苏云落默然无言。

    “我有一位朋友曾道,人所谓异族异貌,同样是上天所生,何分高下,何谓尊卑,偏偏世间多歧见,但凡不同便欺凌排挤,最是可笑,我一直深以为然。”琅琊郡主叹息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细发,流露出真切的怜恤:“然而眼下世情偏狭,非一时所能扭转,苏姑娘受累了。”

    苏云落抿住唇,深深的垂下了头。

    既然不必再与文思渊交易,郡主又大方相赠,这面镜子真正属于了她。这般精致珍贵,却不曾挟带任何利益与交换,唯有温暖的关怀。

    她不记得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珍物,这枚镜子就如每个女儿家的玲珑细巧的妆镜,看一次就多一份欢喜,几至爱不释手,她忍不住轻语。“郡主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回程的马车辘辘驶动,左卿辞在车内支颐思索,冷眼旁观,心底也存了解不开的疑惑,“郡主生性温婉和善,但并非无度,通常对外人仅是淡然有礼,大概真的与你投缘。”

    镜中映出一双明亮的深眸,这与常人迥异的眉眼曾让她遭受无数次轻鄙,今天却被怜恤相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她真好,和师父一样。”

    “难道我对云落不好?”这句话听得左卿辞顿生不快。

    她的心绪有一半在神游:“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俊颜似笑非笑,左卿辞的语气多了一分危险。

    “郡主无所求。”她不假思索,大概自己都未觉察在说什么,“也不是为利用,我对她没有任何助益和价值,又是个胡姬,她依然那么好。”

    不过几句真诚软语和一点善意的馈赠就让她这样愉悦,左卿辞冷冷的想笑,可不知什么缘故,刺诘的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莹白的脸颊还残留着红润,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小欢愉。她摩挲着那一面铜镜,将额头抵上去,仿佛借着镜面的冰凉来平息情绪所致的热度,眼角的小痣被深睫掩住,唇角有一丝拘谨,连欣喜都显得诚惶诚恐。

    左卿辞忽然想起少年时在檐下的一只蜗牛,长久的干旱之后偶然得了一点露水,小心翼翼的沁润着触角,那样笨拙而珍惜。

    马车颠动了一下,他再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她。

 第48章 谁为雄

    对苏云落而言,近日的左卿辞似乎有些细微的不同。

    敛去了时不时的刺讽,他变得更有趣,也更耐心。邀她品鉴涪州风物及美食,展露烹茶的技巧,配上鲜甜的瓜果及形式精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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